第三十三章


    “劉海,孤一直說服自己,王後沒有背叛,今夜還該如此想嗎?”


    劉海斟酌道:“奴婢不敢妄下結論,隻說說自己猜測,請王定奪。”


    商玄轉身,光影下的雙眸一片平靜:“嗯。”


    劉海道:“王後若要神不知鬼不覺毀掉據點輕而易舉,不可能讓消息走漏。”


    商玄下了高台,映在地上的影子靠近他身邊:“繼續說下去。”


    “王卻及時收到了消息,奴婢好奇,王後是如何做到既取信了虞棄靈和堯王,還讓消息能傳迴商國?”


    商玄拿過布條細細看後,放在火上燒掉,嗓音不辨喜怒:“你隻說了孤王想聽的話。”


    劉海心口一緊,垂下了頭:“請王恕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被逮捕時,有人臨危冒險放出了鴿子,王後和堯國人未發現。”


    商玄溫熱的指尖探入懷中,取出了日日隨身攜帶的鳳紋璧,定定凝注著,澀啞笑道:“自那日大婚分別,她已離開了孤王兩個月又十天。”


    劉海一聽他笑得異常,不敢再言語。


    良久後他才響起還有暗人被捕,商玄闔眸道:“一直查不出是何人覬覦王後,孤王沒有耐心,提早做了安排,讓暗人故意被捕,對方該亦很好奇是何人掩蓋消息,為了我們都得解脫,孤王先做出點兒犧牲也無妨。”


    放長線釣大魚,劉海眸色微露亮色:“王上英明!”


    話音落後,殿內再無聲音,二人就如此站立,劉海耐心等著他如何下令,處理姒豔罹之事。


    堯國王子府內,待兩人頭發都幹了,姒豔罹才讓幽君離開,幾名侍奴進來收拾房間後便離開。


    姒豔罹背對窗戶坐在桌旁,取出一物在燈燭下看著:“取虞棄靈首級,王迎王後迴歸。”


    “商玄給你下達的命令,”突來一聲肯定之音:“下午審訊時咬毒自盡的那人死前塞入你手心之物就是它嗎?”


    姒豔罹平靜轉眸,看向剛從門口跨入的虞棄靈:“你之眼可遠視?”


    虞棄靈走近她身旁座椅,坐下:“是。”


    姒豔罹將小布條遞給他。


    虞棄靈掃過後,放在燭上燒了才道:“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蘸血而寫,牢裏倉促寫就的。”


    言罷才看向姒豔罹:“你打算如何迴應?”


    姒豔罹淡淡凝視他:“主公還在試探我?”


    虞棄靈微皺眉:“我隻想知道你如何迴答商玄,既在一條線上,若有為難,可以改日拿出,讓眾人一同商議。”這命令隻看出商玄知曉了他的身份。上卿離開鳳國前,派人將能證明他身份的人事物已全部毀掉,僅剩下的隨身攜帶,證人亦入麾下,竟然還是出了紕漏。


    姒豔罹收迴視線,沉默片刻後,諷笑諷笑道:“商玄此舉是在試探我,他通過暗人消息知道我在堯國發生之事。若我取了你的首級,便證明是忍辱負重,若非,則證明背叛他屬實。”


    言罷又覺可笑,淡淡看他:“我確實背叛了他,但為何會憤怒他之試探,這本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虞棄靈沉聲打斷了她的話:“正常之舉是他登基後第一件事發布國書,明中與堯王交涉,暗中策動手下行事,雙管齊下從我手中救迴你。如今他明暗皆無動作,原竟是有了這一紙密令。”


    姒豔罹突然露出了一絲平靜至極的笑容:“若幽君有一日處於我現今境地,記住你今日之言。”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貪生怕死,不要讓我有背叛你的機會。”


    虞棄靈隻覺她笑得刺眼之極,心頭煩躁,脫口便是冷言:“你若背叛我,隻有死路一條。”


    姒豔罹淡淡凝視他道:“你想如何殺我皆可,莫讓幽君知曉。”說著不由笑出了聲:“原來是夏王恨不得你死,如今卻是你和玄都想殺我。”


    話音剛落,肩頭突然被一手壓住,一股熟悉的熱度直鑽心口,姒豔罹頭竟驀然開始揪痛,察覺自己又出現那日馬上情形,她麵色微變,急起身要避開,虞棄靈以為她厭惡,眸底突然怒氣湧出,起身手指加了力道死死按她在座椅上:“姒豔罹,日後我不想從你口中再聽到‘玄’這一字……”


    聲音一字字入耳,平素無事,此時卻成了穿頭利箭,姒豔罹越發頭痛難忍,微微白了麵色,起身用盡了所有力氣,一把拂開他的手:“主公你累了,早些休息。”強撐著急向床邊走去。卻不料尚未奔到床邊,已經意識全無,向地上墜去。


    虞棄靈眸底控製不住的怒氣僵住,驀才反應過來,“豔兒!”疾步一把摟住她腰身,及時反扣迴了懷中:“你怎麽了?”


    “姐姐!”樓幽君想起落下一物,知她尚未睡,便返迴來取,卻不料剛入門便見姒豔罹麵色蒼白,緊閉雙眸,倒向地上,駭得白了麵色。


    虞棄靈摟著姒豔罹的手一僵,卻是未鬆開,見姒豔罹症狀,迴想起那日馬上情形,俯身插過她雙腿下,急向床邊橫抱而去:“幽君,去讓侍奴準備溫酒和棉絮。”


    樓幽君亦未注意到他異常,急急離開。


    返迴時,虞棄靈靜靜佇立在床邊,姒豔罹已被脫下了外袍,隻著中衣覆著錦被躺在床上,依然在昏迷中。


    “酒拿迴來了,已經溫好,要怎麽用?”


    虞棄靈冷靜下來,麵色已不複方才擔憂:“用棉絮蘸取擦她太陽穴、人中、胸背心口,掌心,腳心,一直擦拭到醒來為止,我去大廳坐著。”


    樓幽君急色問:“若不醒怎麽辦?”


    虞棄靈垂眸掩下他如何知道此法的真相,道:“她會醒的。”


    樓幽君亦未想他怎麽知道有用,見他言罷轉身離開,雖相信他的話,還是有些心慌:“別走,虞棄靈,你來擦,我在旁邊看著,幫你就行!姐姐不能出事!”


    虞棄靈背對她道:“她是女子,我如何動手?”


    樓幽君一心在姒豔罹身上,急道:“你動不動手與她是女子有何關……”說到此處,話音猛然一頓,她麵色微變,方才情急,竟忘記了虞棄靈抱著姐姐,她隻顧著擔憂,露出的神色不對,皺了皺眉,幸好他背對她,急拿著東西便走向床邊,故作尷尬:“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問你。”


    兩個時辰後,夜色甚深後,姒豔罹緩緩睜開了眼,眼前人影依然有些模糊,卻看出了是誰:“幽君。”


    樓幽君正在擦拭她手心的手一頓,刷的抬眸,激動一喜:“姐姐!”眼內已不知何時發紅,有了淚意。


    姒豔罹視線清晰了些,見到淚珠湧出,抬手擦向她眼角,微微笑著安撫:“我無事,受了寒氣頭疼,才昏迷過去了。那日劍架在脖子上沒哭,這會兒倒哭了。”


    樓幽君抬手一擦,卻不料越擦越多,突然趴下,抱住了她的脖子,澀啞低語:“我不想再嚐一次你死的滋味。你不能拋下我,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剛剛……”


    姒豔罹垂眸笑了一聲,抬手按在她頭上:“所以我才貪生怕死,為了你,這條命無論如何也要留著。”


    樓幽君聽著破涕為笑,卻是笑著笑著又想哭,隨後紅著眼睛抬起了頭,皺眉將扯亂的錦被重新給她掖好,恨恨道:“這會讓還有功夫哄我高興,明天躺一天,我親自照顧你,什麽受了寒氣,我看是思勞過度才昏迷,妄想騙我。”


    姒豔罹笑意微頓,轉而柔和淡笑:“隨你,我無事了,你迴去歇著吧,明天再來。”


    樓幽君將衣服給她疊放好,囑咐了些其他事情,才進入大廳告知了虞棄靈她情形離開。


    虞棄靈進入後未再去看她,隻沿著隔開的屏風向自己床邊走去,熄滅了燈燭後,道:“明天休息一日。”


    姒豔罹本闔著的眸突然睜開:“不必,幽君關心則亂,主公的時間耽擱不起,更不該因我延誤。”


    隨後再無聲音傳來,姒豔罹未過多久便沉沉入睡。片刻後,一道本該睡著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她床邊,虞棄靈停住步子,負手凝沉定在她麵上。


    商玄命令的另一層意思,她若不照做,便是隻有死路一條,那些時日,在他眼中看到的情意並不假,可對姒豔罹有情,為何還要如此對她?難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商玄騙了,他從一開始接近姒豔罹的目的便不純?可她一個曆史中並不存在之人,已經死心塌地輔佐商玄,為何還得不到他之信任?難道他知曉姒豔罹的真實身份?可諸多跡象又不像,到底有什麽地方被他忽略了?


    第二日晨光熹微,直到快要早朝時,商玄才從鳳紋璧上收迴視線,看向陪他站了一夜的劉海:“王後怎會背叛孤王?按兵不動,繼續上次命令行事,孤王等著王後拿著虞棄靈人頭凱旋。”


    那一世她直到商國強大後,才裏應外合假死脫身的虞棄靈滅了商國,如今時機不到,隻屬於這個過去的她,又不像那時般對虞棄靈有情,要取他的首級沒有任何阻礙。被捕的嫪毒,恰好可以做她之助手,暗中保護她。


    堯國這日,快到午膳時辰時,虞棄靈一行人去了最大的一家酒樓----大周酒都,一個饕餮玉璧圖案清晰映在酒幡上。


    幾人到了最高層的一個雅間內,向來隻有公侯貴族才能使用,店小二離開後,房內突然吱呀一聲,本是牆壁掛著畫軸的一處打開了一道門,一處直通地底的朱紅樓梯出現,完全與酒樓相隔,無人可發現。


    “主公,請隨小人來。”


    虞棄靈起身看向姒豔罹平靜道:“今日便讓你知曉我的部分實力。”


    姒豔罹不料他那日馬車上說過,如此快便兌現,見上卿和其他人毫無動靜,若有所思隨步進入。


    樓梯盡頭連著一個外觀簡陋的房間,房門推開後,一陣熟悉的香風飄來,姒豔罹掩下震驚凝眸望去,房內三人同時向她和虞棄靈看來。


    皮開肉綻站著的人不可置信,突然蒼白著臉垂下了眸:“王後。”


    姬狐端著酒樽,笑掃了眼姒豔罹,便看向虞棄靈:“你讓我好等,說好的時間推遲了一日!”


    身穿黑衣之人,嗓音嘶啞:“見過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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