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城外數裏,一條寬敞的河流蜿蜒而過。河流名清泉河,河水清幽,在河岸河底赤色岩石的掩映下,呈現出瑰麗的紅色,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以赤火城的地理環境,在城外居然出現這麽一條河流,河流中流水終年不斷,這樣的情形,倒也算得上是奇觀了。


    如果說這赤火城範圍內還能找到一處清涼的所在,那麽必定便是在這清泉河邊無疑。每天日落以後,多會有許多人來到這河邊,享受難得的清涼舒適。


    今天是赤火城一年一度的聖火節,沿著河岸,早已站滿了喜慶的人群。


    大多數人在靠近赤火城的河岸邊,而一些有實力的,有財勢的,則憑借各種手段去到了河對岸。對岸的人少,相比這邊要寬鬆很多,自然是那些富貴之家的首選。


    時已入夜,河岸兩邊早已點亮無數篝火,篝火上架著各種獸肉,金黃的油脂滴下,篝火噗噗,隔著老遠,便能聞到誘人的肉香。


    以楚風和君菱的實力,想要渡河去到對岸,並非什麽難事。然而,他們卻選擇留在了這邊,跟許多人擠在一起。


    來到一堆篝火旁坐下,身邊,是圍著篝火的人群,看樣子,這些人大多是些平民。雖然是元者縱橫的世界,但構築這個世界基石的,依舊是平民。


    “就這裏吧,想吃些什麽?”聽著周圍歡笑的聲音,楚風不自覺的也高興起來。


    “你又餓了?不是剛剛吃過好多的麽?”君菱莞爾一笑,不同於以往的開朗大方,此刻的她,顯得格外的溫順。


    楚風晃了晃腦袋,這樣的場景讓他有些恍惚,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性格大不相同的女人,最後坐在身邊時,都會這樣的溫順。


    不過雖然不懂,但楚風卻很高興,因為他喜歡這樣,沒有壓力,無拘無束。


    “不餓,就是想吃!”楚風目光緊緊的放在中央篝火上,篝火上整頭整頭的野獸被烤得金黃金黃。


    君菱噗嗤一笑,道:“這裏的東西,想吃可是要憑本事的!”


    “什麽?我買都不行麽?”楚風詫異道。


    “當然不行了,要是那樣,這聖火節還有什麽意思?”君菱笑道。


    楚風點點頭,“說得也是,那你說說,怎麽算是本事?”


    “很簡單啊,隻要能讓這裏的人都樂了,那就算你有本事。然後上麵的東西,你想吃什麽吃什麽!”君菱笑道。


    “這樣啊,說起來簡單,好像也不簡單呢!”楚風撓撓頭。


    他是真沒想到,這聖火節居然有這麽古怪的規矩,想吃東西居然還要想法設法的將眾人逗樂。


    或許對於大多數的平民來說,這的確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得事情,他們隻需要說個笑話,或者高歌一曲,便能引來無數的歡笑。


    但對於許多元者來說,想要單純的取悅眾人,似乎有些難了。打打殺殺的,他們或許在行,但若論說笑逗樂,他們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天賦。


    見楚風抓頭,君菱樂了,“怎麽樣,抓瞎了吧?在這裏可不能憑借元力來做事哦,否則的話,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看著君菱戲謔的目光,楚風不禁也樂了,“你就認定我不能帶給他們歡笑了?哈哈,那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說完,楚風神秘一笑,君菱錯愕中,他翻手取出一張古琴。


    “你會彈琴?”君菱神色有些古怪,在她想來,楚風如此年紀,取得這樣的成就,應該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會浪費才是。


    正是因為這樣,君菱才想不到楚風居然還會琴藝。準確的說,是君菱不相信楚風還有多餘的時間用來彈琴。


    君菱的疑問,楚風沒有迴答,隻是抱著古琴,拉著她的手站起身來,隨後便往場地中央走去。


    正好一個小姑娘舞蹈完畢,掌聲雷動中退迴人群。楚風當仁不讓,拽著君菱牢牢的占據了表演的黃金位置。


    “喂喂,你放開啦,你去表演,拉著姐幹嘛?這麽多人看著呢!”君菱低著頭,使勁想要掙脫楚風的手,言語中慌亂不止。


    楚風滿臉笑容,沒有理會君菱的掙紮,抓著她的手,死死的不放開。


    “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老爺爺老奶奶,小子才疏學淺,要是演得不好,請諸位海涵。要是演得好,大夥鼓個掌,賞塊肉!這位姑娘是小子的搭檔,小子撫琴,她跳舞,大夥說,好不好?”


    楚風一上場,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渾身充滿了市井氣息。這段話,說得不算精彩,卻勝在貼近平民日常的生活。所以當楚風話音落地時,周圍傳來一片歡樂的笑聲。


    “你搞什麽?要跳你自己跳,姐可不會跳舞!”聽著周圍的笑聲,君菱滿臉通紅,現在她隻想逃。她哪會跳什麽舞?她也根本沒想到楚風這一出。


    “別呀,大不了就是丟人嘛,你看我都不在乎,你怕什麽?”見君菱想跑,楚風忙拉住了她,舔著臉笑道。


    “你……姐突然發現,你臉皮怎麽那麽厚呀?”君菱急得直跺腳,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出醜來取悅大眾的勇氣的。


    “哎呀,你這麽直接的誇人家,一時間人家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呢。”楚風扭捏的朝君菱拋了個媚眼。


    被楚風這麽一電,君菱頓時忍不住雞皮疙瘩滿地。


    “滾開,好惡心!”君菱笑罵道,這迴,她倒是沒有再掙紮。看樣子,她這是認命要跟楚風一起出醜了。


    不過仔細一想,君菱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有他陪著,她不孤單。


    盤膝坐下,楚風隨意的撥動了一下琴弦,那不成調的琴音,似乎有著某種奇特的魔力,熱鬧的場麵頓時為之一清。


    一聽到楚風隨手撥動的散音,君菱臉都綠了,這個楚風,當真可恨。


    雖然君菱不會琴藝,但琴藝的好壞,她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楚風這一手,不顯山不漏水,但卻有著十足的大家風範,琴弦震顫間,莫名的力量動人心魄。


    楚風僅僅隻是隨手一撥,君菱便明白自己的判斷失誤了。楚風不但會琴藝,而且還十分精通,不管這有多麽不合常理,但事實就是事實,不容爭辯。


    讓君菱鬱悶的是,楚風是精通琴藝了,但她卻不通舞技啊。這樣子二人同台,那她豈不是要丟死人了?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手足無措的模樣,君菱心中就恨死楚風了。隻是再想起要逃走,君菱又莫名的有些不舍。


    “罷了,出醜就出醜吧,小菱兒陪你這朝便是,希望往後的日子,你能記得這一天!”君菱心中暗歎,終於將逃離的想法驅逐。


    短暫的清場後,楚風便開始了,開始前,他沒有跟君菱打招唿。


    楚風這一曲,並不是他腦海中固有的曲目,而是純粹憑著感覺在彈。起初,琴音有些晦澀,聽起來感覺並不好。


    慢慢的,楚風終於找到感覺,十指無意識的撫動著,他的意識已經陷入迴憶中……


    漸漸的,君菱終於明白,楚風這一曲,不是為了取悅眾人,而是專門為她而彈奏。


    血火紛飛,殘暴廝殺的琴音中,一朵美麗的熔岩之花,一把傲嘯長天的黑玄劍,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原來你叫君臨,好霸道的名字,還赤蠍子,豈不是很毒?話說,你真喜歡我這樣的小白臉?”


    “死開,姐才不喜歡你這種小白臉,修為比我低就算了,姐就怕上了床你不頂用!”


    ……


    “小的時候,爹告訴我,不能隨便讓女孩子親,否則,她會懷上我的孩子,我們老楚家,要的是精英,絕對不能什麽孩子都要。隻是如今,我已經沒有辦法,所以,你能吻我一下麽?就當……就當為我楚家留下香火!”


    ……


    “放心,她會活著迴來,我保證!”


    ……


    “相信我嗎?今天,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


    ……


    相識以來的一幕幕在君菱的腦海中迴蕩,不知何時,呆呆站立的她,終於移動了腳步。而這一動,便如同長堤缺口,洶湧的情感一發不可收拾。


    幽幽清泉河,浩浩銀月光,水邊有佳人,一舞傾人城……


    君菱完全無法思考,隻是單憑心中情感的趨勢,曼妙的舞姿,優雅柔美的體態,折服了漫漫長夜。


    原來,有些東西真的不用學。原來,我也是會跳舞的!一曲終了,君菱恍然如夢。


    “走吧,小傻瓜,夜已經很深了!”


    突然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君菱仰頭,“不餓了麽?”


    “餓?嗬嗬,我什麽時候餓過了?”


    ……


    當眾人醒過神來,場中那一男一女已經不見了人影。


    “我是不是在做夢?好動人的琴聲!”


    “我覺得像是夢,那女子,分明不該存在於人間嘛!”


    “哎,這麽一弄,以後的聖火節我都沒心思來了!”


    ……


    清泉河邊,君臨獨自站立,一手提著酒壇,目光望著楚風二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良久,他將酒壇拋入河中,空空的酒壇在流水中沉浮,一轉身,人影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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