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被幾個溫州府的地方官,畢恭畢敬的請到了酒樓裏,這會兒飯菜都已經涼了。


    蔣知府大手一揮,吩咐酒樓重做。


    然後一堆人便圍在了杜公公身邊,雖然談不上諂媚,但是都頗為熱情,畢竟要說跟皇帝的關係,這位紫衣太監才是正經的天子近侍,雖然巴上他未必會有什麽好處,但是要是惹得這位杜公公不高興了,迴建康在皇帝麵前告個刁狀,他們這些地方官說不定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有了杜公公在,沈毅就要輕鬆許多了,不必去應付這些地方官,老神在在的吃自己麵前的幾盤江都菜。


    酒席吃的差不多了之後,便陸續散場,沈毅跟杜懷一起離場,年過半百的老太監,不動聲色的走到了沈毅旁邊,小老頭看了看沈毅。


    “沈翰林,找個地方再小酌兩杯?”


    沈毅並沒有喝多,聞言微笑點頭。


    兩個人找了個小酒館落座之後,杜懷的語氣有些無奈:“是沈翰林把這些人招來的?”


    沈毅舉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微笑道:“是怕他們怠慢了公公。”


    “咱家這一次南下是辦差的,又不是來作威作福的。”


    杜太監低眉道:“給宮裏的人知道了,說不定會在高公公那裏告咱家一狀,說咱家打著宮裏的招牌,在外麵作威作福。”


    沈毅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些宮裏的太監,雖然沒有明朝太監那麽權重,但是做到杜懷這種級別,在內廷裏肯定是有些地位的,不至於因為一些吃吃喝喝的事情受罰。


    見沈毅不說話,杜太監低頭喝了口酒,淡淡的說道:“世子爺在溫州府抄了三個富商的家,這幾天咱家帶人大致統計滾了,三家的現銀加在一起,接近四十萬兩,田產房產還有鋪麵,貴重物件加在一起,估摸著有五六十萬兩左右。”


    “世子爺吩咐了,這些錢沈翰林想要用的話,可以隨意取用,不必經由他那裏。”


    “咱家以後便跟著沈翰林了,沈翰林想要用錢的話,跟咱家打聲招唿就是。”


    說到這裏,老太監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田產房產鋪麵,還有貴重物件,想要足額變成現銀,估摸著需要兩三個月時間才成,如果沈翰林急著用,咱家就讓人加急處理,不過價錢嘛,就要打點折扣了。”


    沈毅微微搖頭,笑著說道:“公公放心,我雖然要用錢,但是並不著急,你們慢慢處理就是,這些贓產都是朝廷,都是陛下的產業,可不能讓陛下吃了虧。”


    杜太監一愣,隨即對著沈毅笑了笑:“所有田產物件的賬目,咱家都會給沈翰林一一過目的。”


    “不必給我看。”


    沈毅搖了搖頭,開口道:“杜公公是宮裏派來的人,沈某自然是信得過宮裏,信得過陛下的。”


    不管是沈毅這個花錢的差事,還是杜懷這個搞錢的差事,其中都大有油水可撈。


    杜懷等人負責處理贓產,要說這些太監兩袖清風,過手之後分文不取,不僅沈毅不相信,恐怕杜懷本人都不會相信。


    不過沈毅並不在乎這些。


    隻要杜懷等人做的不是太過分,抗倭軍有錢花,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有看見就是,畢竟這些太監,可是皇帝派過來“盯梢”的,要是跟不把他們喂飽了,跟他們斤斤計較,恐怕一件事情都辦不成。


    有句話說得好。


    不聾不瞎,不配當家。


    杜懷聽了沈毅這番話之後,先是一愣,然後臉上露出了一個頗為開心的笑容:“既然如此,咱家就多謝沈翰林信任了,不過有件事情,還是要麻煩沈翰林。”


    沈毅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公公請說。”


    “翰林也知道,我等在宮裏當差的,字是認得的,但是學識就談不上如何淵深了,這些日子查抄贓產,裏麵有不少名人字畫,還有不少毛筆硯台,以及一些孤本善本的古籍,這些東西…”


    “我們很難分辯真假。”


    小老頭看著沈毅,微笑道:“沈翰林如果得空,不妨到現場去一趟,指點指點我們這些粗人。”


    這就是官場上所謂的“投桃報李”了。


    沈毅不去監管杜懷,杜懷則是讓沈毅去現場隨便挑東西,挑到好玩意兒了,便說一聲假的,直接揣進懷裏帶迴家,沒有人會多說半句。


    其實沈毅今年也才十八九歲,他前半輩子都泡在書山題海裏,哪裏有精力去研究什麽古玩字畫?讀正經他或許讀的多一些,但是要說古玩字畫這類,他實在是一竅不通。


    沈老爺想了想,然後微笑點頭:“好,得空了一定去現場看看。”


    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酒館裏,一老一少兩個人相視一笑,舉杯互敬了對方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在小酒館喝了頓酒之後,天色就已經不早了,沈毅被溫州府的官員安排在溫州府的會館,也就是官方的招待所裏休息,他迴了會館之後,先是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抗倭軍的征兵工作,開始有序的在永嘉縣展開,因為有了台州府和太平縣的經驗,這一次征兵的工作還算順利,兩三天時間裏,就征募到了一千多個新兵,隨即沈毅便宣布第一輪征兵結束。


    然後他吩咐薛威,開始在永嘉城外就地訓練新兵。


    而沈毅,則是在永嘉城裏活動,除了應付這些溫州府的官員之外,也去了一趟封存贓產的倉庫,不過他隻從中拿了一支毛筆意思了一下,就算是“同流合汙”了。


    一轉眼,沈毅到永嘉城,已經過去了四天時間。


    這天下午,在外麵轉悠了一圈的沈毅,剛剛踏進會館大門,就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他若有所思的走向自己的房間,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見到沈毅走過來,這漢子連忙上前,對著沈毅恭敬低頭行禮道:“司正!”


    是四組組長鄭虎。


    沈毅看著麵色凝重的鄭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他問道:“怎麽?出事了?”


    鄭虎低著頭,深唿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司正,咱們裏麵說。”


    沈毅點了點頭,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鄭虎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進房間之後,鄭虎便再一次對沈毅低頭拱手道:“司正,情況有些不對勁!”


    “近幾日屬下發現,浙江沿海,有大股倭寇聚集!”


    鄭虎神情嚴肅,沉聲道:“恐怕有超過三千人!”


    三千人!


    聽到這個數目,沈毅眉頭緊皺。


    鄭虎深唿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咱們的人在盯著這些倭寇,看他們的動向,恐怕是…”


    “要登陸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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