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欽差到達江都,已經過去了兩三天的時間。


    這天早上,天色剛剛亮起來沒多久,沈毅從學舍起身,剛剛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準備去學堂裏讀書。


    雖然他現在不必每天去學堂與先生報道,但是經過上一次與陸夫子的談話之後,最近幾天他還是每天乖乖去學堂讀書報道的。


    這麽做是為了告訴陸夫子,他已經安下心來,不會到處亂跑了。


    至於陸小姐那邊。


    這幾天沈毅閑著沒事的時候,就會去找陸小姐說說話,彼此之間的關係雖然還沒有到互生情愫的地步,但是比起從前已經親近了不少,無論如何也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二字了。


    而與陸小姐說話的時候,沈毅便不經意間提起了兩次陳清的事情,並且與陸小姐講述了一些當天發生了什麽。


    陳清死於範東成等四人手裏,其中範東成也是親自動了手的,而且下手很重,沈毅把當天的事情提一提,就是為了提醒陸姑娘,離範東成這個危險人物遠一些。


    沈毅的做法顯然很有效果,這兩天時間,陸小姐已經躲著範東成不再見他,遠遠的看見了都會避而遠之。


    沈毅居住的學舍距離學堂不是很遠,隻需要穿過幾個院子就能走到,這會兒雖然還是清晨,但是已經可以聽見書院裏隨處可聞的讀書之聲。


    不得不承認的是,甘泉書院的讀書氛圍還是很不錯的,就連沈毅這個被快餐文化洗禮過的靈魂,在這裏偶爾也可以靜下心翻翻書,做一做學問。


    聽著書院裏那讀書生,沈毅在心中暗想。


    “等跟陸老頭混熟了,想辦法走個後門,把小弟也弄到甘泉書院來讀書…”


    沈毅的胞弟沈恆,今年才十二歲,現在還在私塾裏讀書。


    而甘泉書院入學的最低標準,也是通讀四書五經,沈恆現在尚且不能達到這個標準,不過沈恆很是聰明,將來進甘泉書院讀書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正當沈毅琢磨自家兄弟前程的時候,一個語氣略帶不善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沈七…”


    沈毅抬頭,往前麵一看,隻見範東成就站在他麵前不遠處,正神色不善的盯著自己。


    沈七郎先是看了看範東成,又看了看範東成身後,並沒有見到馬俊與羅茂才兩人,沈毅笑了笑,開口道:“原來是範公子,怎麽不見你的兩個跟班?”


    範東成冷哼了一聲:“關你什麽事?”


    他往前一步,靠近沈毅,神色憤怒。


    “沈七,你最近天天往山長那裏跑,是不是在陸師妹麵前說本公子壞話了?”


    沈毅聞言,並不正麵迴答,隻是笑著說道:“昨天也沒有見到馬師兄,馬師兄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範東成神色不善:“馬家有沒有事,跟你有沒有事沒有任何幹係,沈七,你記住了!”


    範東成又靠近了一步,幾乎貼在了沈毅耳邊,聲音陰冷:“這裏是江都,你能住在書院一時,不可能住在書院一世,你要是再與本公子作對,陳清…”


    “陳清就是你的下場!”


    聽到範東成這句話,即便是心性沉穩的沈毅,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正要開口說話,又一個聲音傳來。


    “沈毅,沈毅…”


    沈毅扭頭看去,隻見教授自己的先生背負雙手走了過來,沈毅深唿吸了一口氣,不再理會範東成,而是走到先生麵前,恭敬行弟子禮:“老師。”


    沈毅的老師姓秦,秀才功名,今年四十來歲,為人很是平和,脾氣也很好。


    事實上他不止是沈毅的老師,也是陳清的老師。


    這種老師,是正兒八經給過束脩,拜過師的,也就是傳說中的“親老師”,又叫做業師。


    沈毅如果哪天拜入陸先生門下,陸先生也會是他的業師,授業之師。


    秦先生看了看不遠處的範東成,又看了看沈毅,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開口道:“山長派人來遞話,說要你陪他出門一趟,山長現在就在書院門口,你去尋他就是。”


    沈毅先是看了看自家老師,並不能確認是真的陸先生找他,還是老師替自己解圍,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開口道:“是,學生這就去。”


    說罷,沈毅不再理會範東成,徑自朝著書院正門走去。


    範大公子看了看沈毅遠去的方向,冷聲道:“沈師弟,莫要忘了我今日的話。”


    沈毅頭也沒有迴,聲音也很平靜。


    “我記住了,記得非常清楚。”


    …………


    甘泉書院門口,停著一輛灰色的馬車,陸安世的家仆坐在馬車前架車,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看到這個場景,沈毅就知道自己的老師沒有騙他,於是三兩步上前,走到馬車麵前,對著馬車拱手道:“先生。”


    馬車裏,傳來了陸夫子中正醇厚的聲音。


    “上車說話。”


    沈毅對著架車的陸家仆人點了點頭,叫了一聲“陸叔”,然後才爬上了馬車。


    陸夫子的這輛馬車並不是很大,但是容下兩個人卻是綽綽有餘的,沈毅上了馬車之後,陸家這個姓陸的仆人這才揮動馬鞭,馬車緩緩開動。


    沈毅注意了一下,馬車是朝著江都城去的。


    他扭頭看向陸夫子,低頭問道:“先生,咱們這是去?”


    “去知府衙門。”


    聽到這個迴答,沈毅在心裏暗自縮了縮脖子。


    他在暗中做了一些壞事,這會兒有點怕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江都知府。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與江都知府見過麵,最多隻是遠遠的看了陳裕幾眼。


    見沈毅低著頭不說話,陸夫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你也知道怕。”


    說完這句話,陸安世才低眉道:“今日,由朝廷的兩個欽差主持,江都的糧商要去江都知府衙門親自與陳府尊分說,昨日,知府衙門就來信邀請我去做個見證。”


    說到這裏,陸安世頓了頓,繼續說道:“今日,就要見分曉了。”


    聽到這裏,沈毅大概明白了陸安世為什麽要去知府衙門。


    朝廷派欽差來隻是為了查案,查清楚之後再迴京城稟報朝廷,交給朝廷定奪,這兩個七品的“欽差”隻有查案權,並沒有辦案權,因此他們要當麵向雙方一一問話,然後把問話的內容記錄下來,再迴京城轉交朝廷。


    而這個“質詢”的過程,自然不能躲起來偷偷問,需要江都本地的一些名人去做個見證。


    毫無疑問,陸夫子就是江都本地的大名人之一。


    沈毅眨了眨眼睛,看向陸夫子:“先生,是那些糧商請您去的?”


    陸安世看了看沈毅,微笑道:“雙方都請我去了。”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正好帶你去見見世麵,同時也讓陳府尊認識認識你,免得…”


    說到這裏,陸安世看了看沈毅,淡淡的說道:“免得將來,某些事情查到了你的頭上,知府衙門不來問老夫,不由分說把你給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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