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毅的話,沈陵扭頭看了看沈毅,他先是微微搖頭,隨即歎了口氣:“老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上麵有父兄,即便是操持家事,也輪不到我。”


    沈家上一代是九個兄弟,沈徽家裏是兩個兒子,他家的長子也是同輩之中的長子,沈陵在家中排第二,同輩之中第三。


    當初沈徽在外地當縣令,家裏的大哥是跟著一起去的,當了好些年的縣尊公子,而沈陵則是被留在江都看家,打理家裏所剩不多的一些產業。


    因此,沈毅跟那位大哥,並不是如何相熟。


    沈毅拉著沈陵坐下,這會兒三嫂已經弄了幾個小菜,擺在了兄弟倆麵前,沈毅給沈陵倒了杯酒,然後緩緩說道:“三哥,家裏兄弟之中,除了小九之外,就隻有咱們兄弟關係最好,江都的這些家裏人,我也隻信得過三哥你。”


    “有些事情,你不想管也得管。”


    沈老爺敬了沈陵一杯,然後沉聲道:“再給大伯管下去,沈家遲早成為下一個範家,到時候咱們家裏出一個“沈東成”出來,慪也把我慪死了。”


    沈家對於沈毅來說…


    或者說,對於現階段的沈毅來說,已經絲毫沒有助力可言。


    不僅沒有助力,反而還可能會成為沈毅的麻煩。


    因為江都的這個沈家,極有可能演變為下一個範家!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一些範家的雛形了!


    如果將來,江都沈氏出現了一個“沈東成”,那真是要把沈毅給氣死了。


    而現在,江都沈家主事的沈徽,就是個標準的勢利眼,而且是那種自以為自己精通人情世故的勢利眼。


    有他在江都繼續主事沈家,沈家一定會仗勢欺人。


    好巧不巧的是,當初範東成欺負人的時候,他背後的靠山是六部侍郎,如今沈毅自家也算是半個六部侍郎了,境況真是出奇的相同。


    沈陵跟沈毅碰了一杯,苦笑道:“不是我不想管。”


    沈毅打斷了他的話,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三哥不用操心,隻要你點頭,我自然有讓你管事的辦法,到時候不管是大伯還是大哥,都無話可說。”


    沈陵沉默了許久,苦笑道:“老七,我哪裏敢忤逆父親…”


    “非是忤逆。”


    沈毅沉聲道:“是將咱們沈家引迴正途!”


    “當初的江都範氏何等風光,如今範家人何在?”


    “不持身,不自律,再風光也是一時的。”


    沈陵深唿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好罷,七郎你說一說,是怎麽個章程?”


    “前些日子,我返迴建康,陛下賜了我五千畝地。”


    沈毅頓了頓,開口道:“江都的五千畝地。”


    “這些地都是好田,明年戶部就會發下來,讓地方衙門帶咱們家裏的人去丈量,到時候三哥你就代我去,這些地每年的收入,也由三哥你打理。”


    沈陵撓了撓頭:“這些地自然不少,但是如果隻是管地,怕也管不了家事。”


    “這是自然。”


    沈毅笑著說道:“除了這些地之外,還有別的要交給三哥,不過要等到明天了。”


    這天晚上,沈毅跟沈陵喝了半個晚上的酒,最後被安排在了廂房歇息。


    當天晚上,沈章也來尋了沈毅,父子倆溝通了一下,沈章同意明天跟著沈毅一起迴建康。


    父子之間,總算沒有留下芥蒂。


    次日,沈老爺還沒有睡醒,跟他關係最好的沈陵,就進了他的屋子,將他叫醒。


    “老七,有客人來了,拜訪你的。”


    此時,整個沈家上下,除了沈陵之外,已經沒有人敢來打擾沈毅這個兵部侍郎睡覺了。


    沈毅睜開眼睛,揉了揉眼眶,伸了個懶腰之後,看向沈陵,笑著說道:“三哥起的倒是早。”


    他問道:“是江都的地方官來了?”


    “嗯。”


    沈陵點頭,開口道:“江都知府,還有江都縣的知縣都來了,除了這兩位地方官之外,府衙的一些官員,現在在前院,我爹正陪著他們喝茶。”


    沈毅打著嗬欠站了起來,披上外衣,開口道:“既如此,我去見一見他們。”


    穿好衣服之後,他拉著沈陵的衣袖,微笑道:“三哥跟我同去。”


    就這樣,兄弟二人很快來到了沈家的正堂,此時正堂裏,沈徽坐在主位上,這個頭發白了大半的沈家家長,精神頭很好,正在跟江都知府談笑風生。


    這位江都知府姓曾,來到江都履新已經一年多時間了,看起來隻有四十歲左右,相當年輕。


    江都縣的新任知縣,年紀也不大,估摸著三十歲左右,兩個人都是少壯派的官員。


    除此之外,還有府衙同知之類的官員,一共七八個人,都在正堂裏坐著。


    沈毅進來之後,沈徽依舊坐在主位上,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老七醒啦。”


    他看向曾知府,笑著說道:“府尊,這就是我家的老七沈毅。”


    聽到這話,曾府尊連帶著一眾江都的官員紛紛起身,對著沈毅拱手作揖,每個人都彎下身子,深深低頭。


    “下官江都知府曾明,拜見沈侍郎!”


    “下官江都同知…”


    “下官江都縣縣令…”


    一眾父母官,都對著沈毅彎下了腰,態度恭謹。


    沒有辦法,沈老爺雖然沒有實任兵部侍郎,但是級別已經上去了,是實打實的三品京官。


    京官外放最少升兩級,也就是說沈毅現在,與正二品的一省首憲,已經沒有什麽分別,甚至地位還要更高一些。


    不過沈毅也沒有拿著架子,他沒有低頭,卻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笑著說道:“諸位大人客氣。”


    他看向曾知府,微笑道:“府尊好耳目,我昨天夜裏才迴家,今天就被府尊捉到了。”


    江都是富庶之地,能在這裏做父母官的,無一例外,都是朝廷裏有人的,不過沈毅現在,已經有資格做這些地方官的“後台”,因此對他們倒也沒有必要太客氣。


    曾知府惶恐不已,微微低頭道:“不敢,下官也隻是聽說,就到侍郎大人家裏看一看,一問之下才知道侍郎大人果然迴來了,因此鬥膽拜訪。”


    “府尊誤會了。”


    沈老爺依舊麵帶笑容,笑眯眯的說道:“這裏不是我家,乃是我大伯家裏,我家到這裏,還有一些距離,不過家裏一直沒有人住,荒廢了,因此昨天就在大伯這裏,借住了一宿。”


    聽到沈毅這句話,曾知府若有所思,但是沒有開口接話。


    一旁的沈徽,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但是當著這麽多官員在,他也不好發作,隻是黑著臉,低頭喝茶。


    曾知府跟沈毅聊了幾句閑話之後,終於想起了正事,他微微低頭拱手道:“大人,您是咱們江都府的名人,下官雖然不是江都府人,如今忝為江都父母官,也跟著覺得榮幸。”


    “下官鬥膽,想與江都的同僚們一起,請大人吃一頓飯,給大人接風。”


    沈毅笑眯眯的說道:“吃飯倒沒有什麽問題,不過府尊準備去哪吃?”


    曾知府大喜,低頭道:“下官已經訂好了酒席,今日中午,在望月樓…”


    沈毅微微搖頭,開口道:“玉帶湖畔有一個太白樓,菜色不錯,去那裏吃罷。”


    不是沈老爺挑禮,實在是現在想要弄死他的人不少,因此出去吃飯,必須他自己隨機挑選地方,不然就有點不安全。


    曾知府自然沒有意見,連連點頭:“都聽大人您的。”


    “那就這麽定了。”


    沈毅笑著說道:“不打擾諸位同僚辦公,我送諸位出去,中午咱們再好好敘話。”


    這些人自然不敢不答應,都恭恭敬敬的離開的沈府。


    沈徽等人,也跟著沈毅一起,送他們離開。


    因為沈毅睡了個懶覺,這會兒距離中午,已經沒有太長時間了,站在沈家大門口,當著大伯沈徽的麵,沈毅迴頭,看了看沈陵,笑著說道:“三哥,我太久沒有迴江都了,對於江都已經不是太熟,等會你跟我一起去太白樓吃頓飯?”


    聽到這話,沈陵心中微動。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沈毅昨夜的話是什麽意思。


    原來,早在昨天晚上,自己這個七弟就已經想好了,要把自己介紹給江都的地方官認識!


    沈陵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見老爹沒有反應,他便咬了咬牙,開口道:“好,一會兒我陪子恆去一趟。”


    沈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徽,然後拉著沈陵的衣袖,微笑道。


    “那就辛苦三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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