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進入泗州縣的過程,還是非常順利的。


    雖然這會兒已經是晚上,泗州知縣還是將當地的百姓動員了起來,在沿道跪了一地,叩拜大陳天子。


    這讓皇帝陛下非常高興。


    因為這裏,已經是淮北的地界了。


    也就是說,這裏的百姓,原本其實是齊人的百姓,如今歸複,還在道路兩旁跪拜,自然讓皇帝很是高興。


    他高興了一會兒之後,迴頭看著沈毅,笑著說道:“沈卿有心了,朕還以為,你會為了朕的安全,禁止任何當地百姓靠近呢。”


    沈毅無奈的歎了口氣:“本來是這麽安排的。”


    “不過泗州的縣官跟臣說,無人迎駕太過寒酸,臣就派了兩個千戶營,在附近戒嚴,所有靠近的百姓都是搜了身的,身無寸鐵。”


    皇帝“唔”了一聲,微微搖頭道:“看來朕出個門,的確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這趟出門感覺很好,朕本來想將來多出幾趟門了,現在看來,還是要慎重一些。”


    沈毅麵色古怪。


    這廝迴去之後,該不會搖身一變,成了那爺孫倆罷?


    好在皇帝陛下還算懂事,自己覺察到了他出門會勞師動眾,倒也不必讓沈毅再去勸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龍輦已經停在了行在門口。


    這裏是泗州縣首富的宅子,不過能在北齊當首富,自然是朱裏真人或者是朱裏真人的親戚,因此泗州取下之後,這宅子就被淮安軍名正言順的給占了下來。


    為了迎接皇帝,沈毅讓人裏裏外外的又清理了一遍,現在房子裏不要說有刺客,蚊子一家多半都已經被滅門了。


    到了門口之後,外麵的高太監微微低頭,開口道:“陛下且在外麵等一等,奴婢讓內衛進去過一遍。”


    皇帝迴頭瞥了一眼沈毅,笑著說道:“沈卿覺得呢?”


    沈毅連忙點頭道:“高公公說的自然不錯,這種時候,的確應該讓內衛先進去清理一遍,萬一臣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內衛也可以指出來。”


    皇帝這才懶洋洋的說道:“去罷去罷,先去看看朕的書房臥房,朕累了,一會兒要進去休息。”


    高太監應了一聲,很快就有一隊內衛進入到了這處宅子裏,約莫盞茶時間後,就有人出來匯報,說臥房與書房,已經搜查了一遍,沒有異樣。


    皇帝陛下這才帶著沈毅一起下了龍輦,背著手走進了這處宅子裏,借著火把的光芒,眼見這裏的建築風格,與漢家建築已經略微有些不太一樣,他微微皺眉,開口問道:“是朱裏真人的宅子麽?”


    沈毅點頭,輕聲歎氣道:“陛下,臣至今已經下淮北州縣數十,幾乎所有州縣裏,首富或者說權勢最盛的,都是朱裏真人。”


    見皇帝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沈老爺連忙說道:“陛下,不管這裏以前是誰家的宅邸,現在都是咱們大陳的宅子,就當是朱裏真人提前,替陛下修建的行在,七十年來,朱裏真人欠咱們大陳太多,隻當是付利錢了。”


    皇帝這才舒緩眉頭。


    本來,他是不怎麽樂意住在朱裏真人的宅邸裏的。


    “還是你會說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之後,皇帝陛下打量了一下這裏的環境,然後找地方坐了下來,打了個嗬欠道:“沈卿你不用一直在這裏伴駕,明天就可以迴兗州前線了,朕這裏安全得很,不會出什麽問題。”


    沈老爺無奈低頭道:“先前朝廷給臣的聖旨裏說,讓臣沿途伴駕,護衛陛下的安全。”


    皇帝一怔,隨即無奈搖頭:“想起來了,是議事堂那幾個老頭硬生生加進去的。”


    “不然,他們不願意放朕出來。”


    沈毅想了想,微微低頭道:“陛下放心,臣麾下的三個主將,現在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臣離開兗州的時候,也詳細布置過,不會有什麽問題。”


    “臣陪同陛下,前往曲阜。”


    說到這裏,沈毅頓了頓,問道:“陛下,孔家的人跟您來了沒有?”


    “來了,當然得來。”


    皇帝微笑道:“崇聖侯孔貞應,原衍聖公孔尚貞,都跟朕過來了。”


    “沒有他們,這祭孔的事還真沒法辦。”


    沈毅點了點頭,想了想之後,繼續說道:“陛下,原先孔廟失火,包括欞星門之內的五門,以及大成殿牌匾,都有損毀,現在正在修複之中,陛下到了曲阜之後,請書寫五門以及大成殿匾額,正好把那些帶著北齊皇帝書寫的匾額撤去。”


    皇帝愣住了,然後有些露怯。


    “朕來寫?”


    他有些苦惱的說道:“沈卿應該知道,朕寫字隻能說是一般,要是掛在孔廟上,傳之後世,難免為後人恥笑。”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如今才有些後悔,年少時用功太少了。”


    洪德皇帝,是先帝的嫡長子,也是孫太後唯一的一個兒子,也就是唯一的一個嫡子。


    他的地位太穩,身份太貴重,再加上那個時候先帝因為北伐大敗,開始沉湎聲色,沒有心情去管教他,宮裏也就沒有人能夠約束他了。


    再加上少年時候貪玩,的確在功課上沒有太用功。


    別的不說,皇帝寫的字,比沈毅的字都要差上不少。


    皇帝陛下長籲短歎,開口道:“要不然,朕迴去之後,找書道大家書寫罷。”


    沈毅沉聲道:“陛下,這種事情,隻能大陳天子來寫,如何好假手於人?”


    “這是數百年才能有一次的殊榮,除陛下之外,誰也寫不得。”


    皇帝摸了摸鼻子,還是有些猶豫:“沈卿,朕要是寫了,這兗州府你可要給朕守好,不要過幾年被齊人奪了迴去,看到朕的字跡,再笑話朕。”


    沈毅啞然失笑:“陛下怎麽能如此泄氣?咱們不僅要守住山東,更是要奪迴燕都的!”


    “好。”


    皇帝陛下終於鼓足了勇氣,他對著外麵喊了一聲:“高明,給朕備筆墨!”


    門外的高太監應了一聲。


    皇帝看著沈毅,開口笑道:“趁著還沒有到曲阜,朕這幾天好好練練那幾個字,以免被人家笑話。”


    “沈卿你也忙活了一整天了,不必跟著朕,且去休息罷。”


    沈毅鬆了口氣,站起來之後,對著皇帝低頭拱手:“微臣告退。”


    皇帝也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朕送一送你?”


    沈毅連忙搖頭,匆忙退出了這間書房。


    他從後院書房走到了院子裏。


    這會兒,幾乎已經月上中天了。


    沈老爺在前院的亭子下麵,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先是一愣,然後連忙走了過去,對著這人拱手行禮:“世子。”


    李穆這會兒正在亭子下麵望月飲酒,被沈毅喊了一聲,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拱手還禮道:“子恆。”


    沈毅笑著說道:“還真是世子,世子怎麽來了?”


    李穆看了看皇帝那邊,微笑道:“陛下都來了,我自然要跟著過來。”


    沈毅一怔,隨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笑著說道:“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等明天事情忙完了,我請世子喝酒。”


    “還是免了。”


    李穆微微搖頭,笑著說道:“心意領了,我這趟隻是跟過來看一看,順便去見一見孔廟是個什麽模樣,子恆忙自己的就是,不必管我這個閑人。”


    “舊友重逢,如何能不管?”


    李穆笑嗬嗬的看了看皇帝那邊,微笑道:“子恆便不怕陛下不高興?”


    沈毅微微搖頭道:“那不至於。”


    “當年一起南下辦差,正是陛下一手促成的,說起來如今的淮安軍,真正的肇始之人還是世子,咱們一起吃頓飯,再正常不過了。”


    李穆猶豫了一下,微笑點頭:“那好,等這幾天有時間,咱們喝上一杯。”


    他伸手拍了拍沈老爺的肩膀,感慨道。


    “不是親身經曆,做夢我也想不到。”


    “當初那個打倭寇都有些吃力的抗倭軍,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子恆你,真是…”


    他想了想,評價道。


    “太神奇了。”


    這幾天有點事情……會盡快補上更新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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