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趙吉再沒有以前的貴氣,整個人瘦骨嶙峋,臉色蠟黃,幾乎看不出原來的相貌了。


    見曹斌露麵,趙吉慌忙帶著女兒起身,一躬到地道:


    “此次得脫大難,全靠侯爺不計前嫌,出手相救。”


    “吉無以為報,吉……”


    說著,竟然涕淚橫流,“嗚嗚”痛哭起來。


    從以前的皇親貴胄,淪落到如此地步,甚至差點身死,他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如今不僅被剝了皇親的身份,還失了富貴,早就後悔得腸子青了。


    他本沒有雄心壯誌,若早知道這種結果,他絕不會覬覦大位。


    見他這副模樣,曹斌有些不耐煩,擺手道:


    “這不過本侯舉手之勞,趙兄不必如此,快免禮吧。”


    “不知趙兄還有何事,本侯尚有公務要忙……”


    他要看的是實際謝禮,而不是看趙吉憶苦思甜的,若是他來虛的,曹斌可不想陪他浪費時間。


    聽到這話,趙吉慌忙止住哭聲,將趙福金拉到身前,眼巴巴地望向曹斌道:


    “不敢耽誤侯爺,救命之恩,本當厚報,隻是趙吉如今身無長物。”


    “唯小女還略有姿色,願獻與侯爺,服侍左右,以報大恩。”


    見趙吉一副小心緊張的模樣,曹斌也不禁有些感慨。


    想當年,趙吉可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沒想到人生起落,轉眼間就到了獻女兒的地步,還真是事世無常。


    看著低頭不語的趙福金,曹斌搖頭作色道:


    “趙兄這是何意?本侯絕非乘人之危的人。”


    “更何況曹某已有妻室,怎敢耽誤福金娘子?”


    趙吉連忙道:


    “侯爺莫要誤會,趙吉不敢奢求名分,隻希望侯爺收下小女,也好讓她替我報答大恩啊!”


    說著,他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侯爺若不收下小女,趙吉心中實在難安啊?”


    他怕啊,現在是潘氏父女的天下,若沒有一個可靠的後台,說不定哪天就又被針對了。


    隻有與曹斌拉上關係,才能讓他們有所顧忌,這與曹斌敢在潘太後手上救下他是一個道理。


    況且他現在沒了家產,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成了問題,總不能靠妹子的救濟生活。


    若是以前關係親近還說得過去,可他過去還與昭陽公主頗有矛盾,曾得罪過她,時間長了,難免生出嫌隙。


    現在除了曹斌也沒有人敢幫他。


    趙福金見趙吉惜不惜行跪拜大禮也要報恩,心中激動的同時,也對曹斌更加敬佩,忙也跟著跪倒在地:


    “侯爺,請看在姑姑的麵上收下我吧……”


    見她一臉懵懂,曹斌有些無語,這都被親爹賣了,還滿心感動呢,於是歎息道:


    “唉……既如此,本侯也隻好免為其難了。”


    “先說好,這可不是本侯挾恩圖報!”


    趙吉忙擺手道:


    “不是,不是,吉還要多謝侯爺成全!”


    趙福金也急忙附合,替他不平道:


    “侯爺幾番拒絕,怎會是這樣的人?”


    見兩父女如此上道,曹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說道:


    “本侯打算出錢辦一家畫院,就煩勞趙兄做個院長吧,也好有個糊口的營生。”


    對於趙吉,直接殺了確實有點可惜,這家夥再怎麽渣,也是個頂尖藝術家,曾留下不少傳世作品。


    隻要他不碰權位,也不會產生什麽危害。


    趙吉聞言,不由大喜過望,忙點頭道:


    “使得,使得,侯爺放心,趙吉一定竭盡全力,為侯爺做事。”


    到現在這種地步,他能有個營生就已經十分滿足,沒想到曹斌還能考慮到他的愛好,給他提供了一個跟書畫有關的工作,不由感激涕零。


    趙吉離開之後,趙福金才反應過來一點,感激道:


    “侯爺,謝謝你幫我爹。”


    隨後又期期艾艾道:


    “我為您揉揉肩吧……”


    皇宮中。


    潘太後這些天淨生悶氣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曹斌作為朝廷重臣,竟然說消失就消失,讓她談和的打算落空。


    現在塵埃落定,再說什麽也晚了。


    最讓她鬱悶的就是太皇太後,有了楊八姐這個義女,這老嫗就與曹斌有了關係,對朝堂也多了一些影響力。


    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敢像之前一樣,做得太過份了。


    而且曹斌也多了一個宮中的奧援,更加難惹。


    所幸賀劍章出手果斷,迫使兒子自盡,勉強保住了權位,才沒有讓她毫無收獲。


    此時,賀劍章剛剛迴報完包拯的態度,潘仁美就憤憤不平咒罵起曹斌來。


    潘太後聞言卻有些怨氣道:


    “爹就不要抱怨了,還不是你亂出主意,想要壓製曹斌,才惹得他聯合別人針對咱們?”


    “我早就說過,相對於王延齡等人,他還是傾向於本宮的。”


    聽到這話,潘仁美頓時戛然而止,有些錯愕得眨了眨眼。


    先前的計劃,雖然是他首先提出,但也是經過潘太後同意的,沒想到現在她竟埋怨起自己來,心裏頗為鬱悶。


    但誰讓這是自己女兒呢,他也隻能認了。


    一旁的賀劍章卻點頭說道:


    “太後娘娘說得不錯,現在的確不是招惹曹斌時機。”


    “欲謀大事者,當忍辱負重,積攢聲勢,細致布局,方能得償所願。”


    此時他臉色平靜,毫無異樣,絲毫不像剛剛逼死親生兒子的模樣。


    潘太後聞言,斜看了賀劍章一眼,皺了皺秀眉正要說話,卻見政事堂承旨太監匆匆進來稟報道:


    “太後娘娘,鹽鐵使韓絳大人遞送了加急奏章,王丞相命小人交於太後過目。”


    說著,忙將一本奏章呈給了潘太後。


    自從淮南的鹽場民變之後,朝廷就派了鹽鐵使韓絳,前去主持鹽場重建。


    此時已經過去數月,可韓絳不是向朝廷請辭,就是伸手要錢,進展卻緩慢無比,若非有西夏青鹽支撐,東南數路恐怕已經斷了食鹽供給。


    潘太後打開奏章,越是觀看,臉色越是不好,最後狠狠將奏章扔到禦案上,怒道:


    “韓絳又向朝廷要錢,還危脅朝廷說要辭官,沒了他朝廷就不能做事嗎?”


    說著,她猛然抬頭,看向賀劍章道:


    “你不是說要積攢聲勢嗎?。”


    “既然韓絳一味乞辭,本宮就答應他,淮南鹽場由你來主持。”


    “你若能辦成此事,自能在朝堂站穩腳跟,為本宮助長聲威!你可願意?”


    賀劍章聞言,愕然不已,再也保持不住沉靜的表情,沉墨了好半晌,才鬱悶道:


    “臣……無能,鹽政牽扯甚廣,臣胸中無成謀,實不敢接手。”


    鹽場涉及的利益太大,不僅關係眾多豪紳鹽商,還涉及一大批官員,朝廷數次改政都沒有取得效果,反而越改越濫。


    若是鹽場尚能維持的時侯,還算個肥差,可現在已經完全糜爛,本就是個火坑,他可不想跳下去。


    沒見韓絳寧願辭官都不想繼續幹嗎?


    聽到這話,潘太後心中有些膩歪,這老家夥,勸諫的時侯倒是滿臉自信,真遇到麻煩就成了縮頭烏龜,跟潘仁美一樣不靠譜。


    潘仁美見此,隻得開口道:


    “娘娘不必生氣,鹽場本就是個麻煩,韓絳雖然慢了些,但總算能跟當地的鹽商豪紳往來算計,還有些進展。”


    “就算惹出麻煩,也能把他推出去,作個替罪之人……給他點錢就是了。”


    潘太後無語道:


    “可是他又要一百萬貫,錢從拿裏來?”


    前年因為打仗朝廷虧空上億錢糧,去年就是不斷加稅才勉強支撐下來,今年朝廷的日子更難過。


    而夏稅七月底才能征完,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國庫哪裏還有餘錢,難不成還要抄個家?


    潘仁美搖頭道:


    “這就要問曹斌的三司了,否則隻能縮減宮中開支,方能救急。”


    潘太後聞言,有些惱怒得看向了潘仁美,國庫虧空這麽多,怎麽會有餘錢存下?這分明是打自己的主意。


    這還是自己那個爹嗎?竟然要縮減宮中開支,往常這都是王延齡那些人的主意。


    況且從去年開始,自己就主動縮減了宮中開支,若再縮減,宮裏還過不過日子了?


    尤其是今年夏天,天氣格外炎熱,宮裏的藏冰都不夠用了,正計劃著從皇莊籌一筆錢著去外麵購買。


    潘仁美連這都要算計,這是想熱死自己嗎?


    於是忍著惱怒叫來宮中掌庫太監道:


    “你給太師說一說,大內還有多少銀錢!”


    那太監忙道:


    “正要向娘娘稟報,曹侯爺聽說宮裏缺冰缺錢,昨天就命三司送來五十萬貫銅錢、三千筐冰磚,還有布帛綢緞珍珠金銀等物。”


    “奴婢本來正在清點,未及稟報……”


    “曹候爺說了,再苦不能苦了宮裏,不能苦了娘娘……”


    聽到這話,潘太後不由心懷一暢,又滿含驚訝道:


    “這種時侯,三司竟還有錢?忠靖侯從哪裏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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