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等人正在沉默地看著曹斌的屋子。


    在聽到曹斌一聲氣急敗壞地大喊後,他們正要衝進去,卻見曹斌和西夏使者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隻不過西夏使者的腦袋上多了頂帽子,將臉也遮了起來。


    他對著李堂揮了揮手道:“李大人,本使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議,請隨我來吧。”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他,隻是將目光投向了曹斌。


    曹斌擺了擺手道:“三娘,你護送西夏使者迴去。”


    扈三娘忙答應一聲道:“是,伯爺。”


    李堂絲毫沒有猶豫,連忙也跟上了張延壽。


    他迴頭露出一個深邃的笑容,對曹斌道:


    “忠靖伯放心,有老夫在,此行西夏,你再無性命之憂!”


    說著,他忙快步趕了上去。


    見到這種情景,所有人都想當然地以為,曹斌已經聽從了李堂的安排,忍著屈辱,選擇了以大局為重。


    好半晌,狄青才張了張嘴道:


    “曹伯爺,你不該答應的,如此真是......”


    他的副將猛地一把將他推開,恨恨道:


    “頭兒,剛才你幹嘛去了,這時候,你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曹斌擺了擺手道:


    “好了,不要怪狄指揮,他也是謹守本分而已,此事本爵自有安排。”


    說著,他就叫上章惇,就迴了屋子。


    那副將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船板上,怒道:


    “都說主辱臣死,此行曹伯爺是我們的上官,又對我們恩遇有加,咱們就這樣看著他受辱?”


    狄青心裏也頗不是滋味,他本來隻是想要阻止曹斌以下犯上,卻沒想到他真地聽從了李堂的主意。


    在這些士卒心裏,一個侍妾或許不算什麽,但對曹斌本人來說,這卻是莫大的屈辱。


    正在他們心裏難受的時候,扈三娘卻突然又從西夏的船艙裏走了出來。


    她手裏拿著一遝銀票,扔給狄青道:


    “諾,銀子我可幫你們要迴來了,以後可千萬不要輕易露財了。”


    說著,她又滿臉笑意返了迴去,她還沒看夠李堂挨打呢。


    禦龍直眾人麵麵相覷,那副將猶豫道:“這......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士卒低頭憤憤地說道:


    “還能是什麽意思?與西夏人的交換條件唄。”


    “倒沒看出來,這女人竟這樣沒心沒肺,她就甘心跟著西夏蠻夷?”


    副將聞言,頓時牙齜欲裂,吼道:


    “都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曹伯爺到現在還記掛著我們,我等怎能看著他如此受辱!”


    “走,去把曹伯爺的女人搶迴來,就算打死西夏人,這條命我賠了!”


    此時,甲板上紛亂一片,所有的士卒都鼓噪起來,紛紛喊道:


    “算我一個,我這條爛命本就不值錢,給了曹伯爺,我他瑪值了!”


    “對!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腦袋就在這裏,誰愛砍誰特麽砍......”


    狄青見狀,連忙阻止道:


    “都住嘴?曹伯爺忍受了這麽大的屈辱,才換迴了一線成功的可能,你們要將他的努力都付諸流水嗎?”


    隻是所有士卒都群情激奮,哪裏聽得進他的勸說。


    登時有個士卒“呸”出一口老痰,滿臉激動道:


    “我不管什麽出使,我們隻知道曹伯爺不能為我們受辱!”


    副將麵滿赤紅,額頭青筋暴起,瞪著著狄青吼道:


    “頭兒,平日裏,我敬你是個英雄人物,沒想到你在關鍵時候這麽怯懦,我羞與你同袍。”


    “有死而已,有什麽後果,我用這條命賠他,行不行?行不行!”


    說完,他再不願多言,提刀就走。


    狄青差點被這群屬下氣得噴血,情急之下,他直接將手中刀架在脖子上,紅著眼道:


    “好,我狄青怯懦,我狄青無情無義,你們要去,我先死在你們麵前......”


    正在一片混亂之際,曹斌不耐煩地走了出來,罵道:


    “你們他麽吵吵什麽,還讓不讓本爵清淨了?”


    他看了眼狄青,一把將他佩刀奪過來,罵道:


    “狄青!你這是在跟誰賭氣?跟本爵嗎?”


    “你誌向遠大,胸懷天下,就為了幾句氣話,自殘性命?”


    “我都替你寒磣。”


    說著,他又對眾人道:


    “你們的義氣,就是用來對付自家兄弟的?”


    “狄指揮或許心思周密一些,但本爵絕不相信他是怯懦之人。”


    “本爵相信他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隻不過要用在......”


    還沒等曹斌說完,狄青“噗通”一聲,匍匐在地,流淚道:


    “伯爺,狄青有愧,有愧啊......”


    萬分委屈之下,他隻覺得曹斌的話,像一道溫水直接灌進了他的心窩裏,讓他渾身發燙。


    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知己者榮。


    此時,他覺得曹斌就是自己的知己,隻有一種甘心赴死的衝動。


    “伯爺,我等有愧......”


    此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他們或多或少都以為,就是因為他們,曹斌才被西夏使者逼上門來。


    見他們如此赤誠,曹斌都有些猶豫了,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計劃透漏一二。


    可若讓他們知道自己有西夏使者的把柄,一旦李堂身死,保不準就有人猜到是自己在背後操縱。


    正在他為難之際,李堂突然從西夏那邊跑了出來,驚慌失措道:


    “護衛,護衛何在?”


    “西夏人竟敢暗算本使,快將他們擋住。”


    此時,他也有點懵,明明張延壽已經與自己“情投意合”。


    但他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就被西夏士兵圍毆了,還專門往陰私的地方招唿,這有點不合情理啊。


    他好不容易逃出來,本打算找張延壽求救,但那人卻像消失了一樣。


    無奈之下,他隻得向禦龍直求救,誰叫他的隨從都被扔到了河裏呢,現在恐怕還在租船追趕使船吧。


    禦龍直士卒本來正情緒激動,見他出來求救,絲毫反應也沒有,連狄青也隻是看了他一眼,再不理會。


    李堂頓時無措了,有點欲哭無淚。


    他是朝廷重臣,平日裏,走到哪裏不是使奴喚婢,前唿後擁?沒想到此時卻成了孤家寡人。


    見西夏士卒已經從船尾追了過來,嚇得他撒腿就跑,隻望船艙裏鑽。


    大宋士卒這才站起身來,隱隱將曹斌護在身後,目光灼灼地盯著西夏人。


    他們的手掌已經暗暗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頗有一言不合就拚命的節奏。


    那些西夏士卒甚至被他們看得不敢直視。


    見他們一步步上前,大宋士卒正要拔刀,卻見西夏士卒猛然單膝跪倒,雙手捧起一把寶劍,十分屈辱著怒吼道:


    “我們錯了,這是賠禮!”


    曹斌雖然不知道張延壽用什麽辦法,逼迫這些桀驁的西夏士卒賠禮。


    但他無疑是十分滿意的,此時也悄然退迴到了船艙之中。


    章惇笑著遞過一塊濕毛巾,笑道:


    “未曾想,伯爺竟有如此底牌。”


    “隻不過用在此處有些可惜了,張延壽或許會警惕起來。”


    曹斌擦了擦臉道:“張延壽也就這麽點價值了,我的目的也不在他,而是他身後的人......”


    章惇眼睛一亮道:


    “他背後是西夏太子的母族‘野利氏’,難道伯爺另有打算?”


    曹斌摸了摸下巴道:


    “元昊那人不可理喻,咱們隻能迂迴而行。”


    “這‘太子’我已經有了點想法。”


    “如果能把現在的後族‘沒藏氏’說服就完美了。”


    章惇搖搖頭道:


    “沒藏氏一直鼓動元昊進犯大宋,我看很難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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