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大人,我去巡查一下船上的環境。”


    船隊駛入正常航道之後,白玉堂請示道。


    顏查散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


    “白兄請便,多關注一下曹斌的行止。”


    白玉堂知道顏查散是什麽意思,這是讓他確定曹斌和手下的活動範圍,方便以後查他。


    他麵目冷肅地拱拱手道:


    “顏大人放心,我也正有此意。”


    說完,他一撩衣襟,提著寶劍出了船艙。


    此時風和日麗,天氣正好,甲板上多是警戒的步軍司將士。


    白玉堂巡望了一下,突然眼神一凝。


    一個矮小瘦弱的身影,正愜意坐地桅杆頂上吹風瞭望。


    他曾經在忠靖候府見過這人,輕功極高。也極為警覺。


    上次自己摸進忠靖候府,就是被他發現。


    這也是之後,自己一直不敢貿然潛進忠靖候府的原因。


    除了這人之外,曹斌還有一個貼身護衛。


    那人神力驚人,武藝極高,打得白玉堂絲毫沒有脾氣。


    他一向眼高於頂,自覺武藝高超,江湖上幾乎沒有對手。


    也從來沒有覺得天下間有自己不敢闖的地方,就算皇宮大內那種龍潭虎穴也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卻在忠靖候府折戟沉沙。


    每每想起上次地遭遇,他都驚悸異常,又恨得牙癢癢。


    見時遷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白玉堂連忙扭過腦袋,避開了他的視線。


    也不知道曹斌從哪裏找來的這種才能特異的高手。


    讓他鄙夷這些同道的同時,又有些想不通。


    待轉過船尾,他神色一怔,見一個邋遢老道正拿著魚竿垂釣。


    身邊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士兵為他捶背,顯得輕鬆愜意,無比享受。


    好像不是去救災的,而是去郊遊的。


    “師傅?”


    白玉堂不敢置信道。


    夏老道轉頭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原來是你小子啊。”


    白玉堂詫異道:“你怎麽跑到果然官船上了?就不怕官兵拿你?”


    夏老道鄙夷道:“老道我是曹伯爺的門人客卿,誰敢拿我?活膩歪了他們。”


    白玉堂呆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指著夏老道:


    “你竟投靠了曹斌?你還有沒有江湖道義!”


    夏老道翻了個白眼,擺擺手道:


    “滾,我投靠曹伯爺怎麽了?我樂意。”


    “你小子又不給我養老,難道我不能找個飯轍?”


    白玉堂漲紅了臉,怒道:


    “是你不肯跟我會盧家莊......”


    “如今反誣我不孝,你還有沒有良心?”


    夏老道嫌棄道:


    “我憑什麽跟你走?我找個老伴你也要管,我是養老啊還是坐牢啊。”


    白玉堂眼泛厭惡道:


    “你那是找老伴嗎?你是為老不尊!那些女人都能當你女兒了。”


    夏老道撇了撇嘴,摩挲了一些身邊士兵的嫩臉,得意道:


    “兩廂情願,你管我呢?還是跟著曹伯爺愜意,銀子給得足,我想幹嘛幹嘛!”


    白玉堂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士兵,眼神一凝,怒喝道:


    “你竟然帶著女人上糧船?你好.......”


    夏老道連忙擺手道:


    “噤聲,別讓曹伯爺聽到。”


    白玉堂氣結,指著夏老道:“我要與你斷絕師徒關係。”


    夏老道不在意道:


    “你愛斷絕不斷絕,曹伯爺給我安排了好幾個學徒,比你也不差。”


    白玉堂徹底無語,直接敗退,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的內傷。


    船隊曉行夜宿,兩三天的功夫就進入了山東境內。


    運河兩岸的人煙肉眼可見地稀少起來,空氣中也滿是燥熱的氣息。


    靠近河岸的地方還好,稍稍遠一點就能看到枯黃的草木。


    這一天,行到濟陰縣,曹斌等人正在觀看岸上情形,幾個村漢卻拎著木桶突然出現在岸邊。


    他們看到河上大船,先是一驚,然後不管不顧,迅速將木桶灌滿,拎了就跑。


    這時,不知從哪兒出現幾個衙役。


    他們一腳將幾個村漢踹翻,木桶頓時跌落,灑在了幹裂的土地上。


    接著,他們舉起手中的棍子瘋狂地向那幾個村漢打去。


    衙役們下手極狠,幾棍下去,就將村漢們打得慘叫連連。


    村漢們卻好無所覺,伸著腦袋舔舐被水桶濕潤的土地。


    顏查散見狀連忙道:“快停船,去問問怎麽迴事。”


    曹斌也正好在甲板上,聞言皺眉道:


    “這是本地官府的事情,我們還有任務在身,不宜參與,耽擱時間!”


    顏查散立刻怒目而視道:


    “本地官府如此欺壓百姓,身為欽使怎能視而不見,停船!”


    曹斌無語道:


    “咱們是督糧欽使,不是提點刑獄,多管閑事容易早死你不知道嗎?”


    見顏查散一臉正氣,曹斌難得好心勸道:


    “顏大人,本地官府自然有本地官府的規矩,我就算是不學無術,也知道令出兩方乃是大忌......”


    沒想到顏查散卻絲毫不聽,直勾勾地盯著曹斌道:


    “忠靖伯,我等身為朝廷命官,也有督查民生之責。”


    “如今當地官府肆意欺壓百姓,怎可視而不見?”


    “你若執意不管,我當上表彈劾你屍位素餐之罪!”


    曹斌怒道:“我還要告你耽誤救援之罪呢!”


    顏查散剛硬道:“此罪我一力承擔......”


    船隻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不過船隊是不會停的,隻是他們的座艦緩緩停駐,派出了一架小船。


    不一會兒的功夫,幾個衙役連帶村漢全部被帶上了大船。


    顏查散見那幾個村漢被打得鼻青臉腫,不由臉色難看道:


    “快叫醫官!”


    隨後,他又轉身對衙役怒斥道:


    “百姓隻是取了兩桶水,你們為何下手如此之狠?這是草菅人命!”


    那幾個衙役嚇的臉色蒼白,連忙道:


    “大人容稟,這是縣令老爺的吩咐,州裏也已經下了嚴令,任何百姓不得取用運河之水。”


    “一經發現,生死毋論,我等也是遵令行事啊大人!”


    聞言,曹斌頓時反應過來,冷笑道:


    “這廣濟河是朝廷運送物資的救命通道,不要說幹涸,就是水量不足,也會給物資運送造成極大困難。”


    “今年大旱,水量本就不足,若任由百姓取用,嗬嗬......”


    顏查散呆了一呆,皺眉道:


    “就算如此,也隻是兩桶水而已,對諾大的河流有何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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