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等人下船的地方是距離雍丘縣城不遠的一個小村子。


    這裏的土路雖然不寬,但平坦整齊,兩旁楊柳依依,將農田劃分成一個個巨大的格子。


    遠遠的,還能看見一些女人孩童在田間忙碌。


    潘太後等人見了這一派田園風光,不由有些興致盎然。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怪不得人人都向往田園,若非皇兒年幼,本宮身負大任,不然也有覓地歸隱之意。”


    潘太後一邊踱步眺望,一邊扭頭對曹斌等人感慨道。


    李公亮連忙附合道:


    “娘娘這麽一說,臣也想起了家鄉的果園,至今猶為懷念,少年時讀書耕作的時光。”


    “隻是如今身在朝堂,政事繁雜,身不由己,難得清閑啊……”


    見他說起田園來滔滔不絕,還想吟詩作賦,佘老太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打斷道:


    “李相公,你家有數千頃果園,仆婢成群,哪裏需要親手耕作。”


    她倒不是非要打斷李公亮,隻是他們說著話,偏要往林木茂盛野地小路鑽,一副尋幽探勝的模樣,這樣會大大提升保護潘太後的難度。


    她也不管李公亮尷不尷尬,直接對潘太後勸說道:


    “娘娘,種田怎會是易事?”


    “田間有做不完的農活,收成也半憑天時,還有朝廷賦役,各項雜稅。”


    “未施新法前,每年都有百姓餓死,還有人被逼得揭竿而起。”


    “如今能有這樣的平靜的田園生活,已經可見新法的成效了。”


    “娘娘要了解細情,還是趕緊找幾個農人詢問吧,畢竟娘娘不能離朝太久……”


    被佘老太君打斷興致,李公亮不敢說什麽,潘太後卻已有不愉之色,好容易出來一趟,雖以私訪為主,就不能擠點時間消遣消遣?


    她見曹斌笑嘻嘻地向佘太君伸了個大拇指,有些怏怏地擺了擺手道:


    “好了好了,本宮並非不食肉糜之人,就去尋幾個農夫察問吧。”


    她算是明白,為何先帝在時,楊家也鬥不過潘家了,一介武臣,絮絮叨叨,哪個皇帝喜歡被無時無刻的教育?


    不過她知道佘太君說的是實誠話,新法也確實成效不錯,又有曹斌的情麵,她也不再計較,一行人向村裏走去。


    這時代,鄉間財力有限,沒有汴京人家的高牆深院,普遍都是土牆坯房,極少磚牆石瓦。


    幾人走在村中,稍稍踮腳,就能越過低矮的土牆看到院中的情況。


    “哎,幾位客人從哪裏來?是來做什麽的?”


    除了官差衙役,鄉下的村子極少有外人光顧,而且曹斌五人氣宇不凡,所以比較引人注意,剛逛了沒一會兒就被一老漢攔住。


    李公亮見潘太後與曹斌一副老爺夫人模樣,隻得操著官話上前作揖道:


    “老丈有禮了。”


    “我等是南方來的客商,聽說京城又有新法,心中不安,所以想先來貴寶地打聽一下消息……”


    老漢見狀,咧嘴笑了起來,擺著手道:


    “還怪有禮嘞,不過曹公爺和王相公行的都是善法,你們不要胡亂擔心!”


    潘太後聞言不由精神一振,瞥了曹斌一眼,插言問道:


    “老丈可願與我詳細說說?”


    見潘太後雖一身布衣,但依舊豔光照人,老漢竟局促起來:


    “這……家裏髒亂,這位夫人……”


    曹斌見他們磨磨蹭蹭,有點不耐,扔出一塊銀子道:


    “客氣個啥,就你這老漢家了,不許拒絕,給咱們京畿人臉上抹黑!”


    給老漢上了個道德綁架,曹斌當頭向他身後的家門走去。


    佘太君見狀有點無語,這女婿哪兒都好,就是不按套路出牌,這麽直接給銀子與名聲不利啊。


    老漢卻沒管那麽多,看到銀子,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一邊帶著點憐憫地看了眼潘太後,一邊熱情招唿眾人進院。


    此時,他倒沒有懷疑幾人是歹人,畢竟五個人裏,有四個老弱女人,但他已經在心裏給曹斌貼了個敗家兒子的標簽。


    進院後,他招唿著家人從屋中搬出一張破木桌,添了幾碗粗茶,笑道:


    “後生太客氣了,其實不用給銀子,老漢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要說這新法,就一個字,好!”


    說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往年間,縣裏的官差除了收稅派役,從不下鄉,糧食剛剛收上來,就被朝廷要去大半。”


    “再加上什麽丁稅、鹽錢等幾十個名目,老漢我活了這麽多年,都說不清到底有多少。”


    “尤其是跟西夏和契丹人打仗那兩年,什麽支移、折變、腳費,差點沒把人逼死,咱們百姓苦啊!”


    “但自從曹公爺和王相公當政,日子就好了,都是好官啊,咱們村子幾乎家家都給他們立了長生牌位……”


    聽到老漢這種說法,潘太後臉色變了變,看著曹斌的側臉,稍稍帶了些疑慮。


    先前在院外時,她還沒有注意,但現在她卻是聽明白了。


    自己冒著風險支持變法,名聲全叫曹斌和王安石拿去了,王安石倒還罷了,根底淺薄,且不涉軍權,曹斌就不同了……


    李公亮見曹斌看向自己,連忙張口解釋道:


    “都是文……文先生的主意,想要離間公,公子與潘夫人。”


    老漢正不明所以,曹斌卻笑了起來,他就知道文顏博讓潘太後私訪是居心不良。


    變法是王安石主持,他的支持也隻有朝廷裏的官員知道,連很多地方官員也一知半解,鄉間百姓又怎麽會知道他的作用,還把他和王安石並列?


    此時見潘太後沉思,曹斌也沒有太過在意,隻笑問道:


    “老頭騙人的吧,本公子可是早就聽說過,那曹斌不是什麽好人。”


    老漢聽到這話,頓時興奮起來,壓低嗓音道:


    “我沒說曹公爺是好人,但是好官啊,也大有能耐,公子一個外鄉人能有我這京畿人更清楚?”


    “他早年間確實混賬了些,聽說還因為欺男霸女,差點被開封府包大人鍘了。”


    說到這裏,他情緒越加興奮道:


    “聽說還被打了光腚,汴京人都看到了,那個白,那個大啊,可惜我老漢沒有眼福……”


    見佘太君噴茶,穆桂英也笑吟吟地看向自己,曹斌連忙咳嗽了一聲罵道:


    “老頭休說廢話,本公子給銀子,是讓你說點有用的,誰跟你說曹斌也主持了變法?”


    聽到老漢的言辭,潘太後雖然不再擔心自己有違誓的想法,但特麽丟臉啊,沒想到這事傳得這麽廣。


    都好幾年了,還有百姓拿這事吹牛……


    見曹被不想聽這些,老漢頓時有點鬱悶,像是高潮中突然被打斷一樣難受,直接道:


    “縣裏主持新政的陳大人說過,沒有曹公爺撐腰,王相公其實硬不起來。”


    說完,他又忍不住帶著些遺憾道:


    “虧得包大人手下留情,留下了曹公爺,不然咱們大宋就損失大了,這些年他與楊家敗西夏,退北遼。“


    “有真本事的人,紈絝敗家一點兒怎麽了?”


    “那隔壁王老鐵,就因為當年是去了一趟汴京,趕上了曹公爺挨打,才被他那俊俏老婆看上,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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