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氈角氣急敗壞,正要說什麽,一個王宮侍從突然跑進來,對上位的角廝邏單手撫胸躬身道:


    “讚普,東方傳來了好消息。”


    “遼夏使者被大宋挫敗,已經內鬥起來,不會攻打我們了。”


    “另外大宋忠靖侯,現在的衛國公命人送來了三千架連弩支援,以防萬一,這些都是衛國公親衛用的。”


    曹斌獨家連弩的核心是材料工藝,所以他並不怕技術泄露。


    董氈聞言,臉上頓時神采飛揚,激動道:


    “阿哥,如何?我早已知道曹侯……公爺值得信任!”


    說著,他與有榮焉道:


    “哈哈,大宋是有眼光的,曹公爺又升官了。”


    見兄弟發問,磨氈角的臉色有些疆硬,偷偷看了角廝邏一眼,勉強道:


    “就算如此,也不必如此推崇吧……”


    聽到這裏,角廝邏神色頓了頓,咽下口中羊肉,放下手中的小刀,一邊擦手一邊說道:


    “雲再高也在太陽底下,月光再亮也曬不幹牛糞。”


    “磨氈角,不要想著代替我和你弟弟做主,他才是我的繼承人。”


    說著,他看著前妻所生的大兒子,神色越發嚴厲:


    “你看看你,尖嘴猴腮,眼圈發黑,一副短命的模樣,哪有做''讚普''的命,以後少去教訓董氈!”


    “他比你更明白利弊得失……你和你二弟瞎氈去鄯州修持佛法吧,未得我令,不準出門半步!”


    磨氈角聞言,頓時愣住了,不可置信道:


    “阿爸……”


    二兒子瞎氈本來沒有參與討論,一味低頭吃飯,沒想到也被父親殃及池魚,直接懵在原地。


    角廝邏說完,並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擺手讓手下將兩個兒子送去軟禁了。


    見殿中隻剩下,他的臉上才露出憂色道:


    “我的兒子,你記得我讚普家族的榮耀就好,不過對大宋你也要有所防備。”


    其實作為十二歲就隨亡父孤身北上,獨立開國的英雄,後世神話“格薩爾王”的原型,角廝邏多年來周旋在權臣、黨項、迴紇等眾多敵人中間生存,又怎麽會因為幾句話就囚禁兩個兒子?


    隻是因為他們的外公曾是把持王位的權臣,那人雖然已經被自己鬥敗身死,但還留下不少舊部,想要利用這兩個擁有讚普血脈的兒子顛覆自己。


    這次軟禁不過是借機發作罷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力小國弱,在夾縫中求存,又與西夏是死敵,所以需要盡力與大宋維持關係。


    大宋向來不嗜殺戮,將來若自己事敗國滅,也有希望保住後代的性命繁衍下去……也許曹斌就是那個關鍵人物!


    角廝邏有些出神看著殿中躍動的篝火,帶著些傷感對董氈叮囑道:


    “我的兒子,我已經老了,沒有多少時間為你們遮風擋雨了。”


    “若將來真有天翻地覆的那一天,你兩個阿哥的性命,或許還要靠你來保全!”


    此刻,青塘的雪帶著英雄將暮的傷感,汴京的雪卻在清冷中夾雜著緊鑼密鼓的稠密。


    晚間。


    曹斌得知,推薦王安石為相的奏章再次被潘太後否決後,馬上召集了門下的重要官員,打算從輿論入手強行將他推上去。


    王安石雖然進入官場的時間已經不短,但又是歸隱,又是丁憂,還做了很長時間的縣令,浪費了很多時間,資勵並不突出。


    要強行逼潘太後越級提拔還是有點困難的……


    眾人正商議著可以爭取的中立官員和奏章措辭時,門子突然來報,宮裏有人來找。


    曹斌心中疑惑,隻得讓門下官員繼續討論,自己則出房前去相見。


    “俊才!”


    曹斌剛到客房,就見來人猛然掀開了裹得嚴嚴實實的貂裘鬥篷,露出嫋娜的身子,原來竟是太妃龐豔豔。


    “豔豔姐?”


    “雪下得這樣大,你怎麽獨自出宮了?”


    她倒帶著貼身侍女,隻是以她身份,這跟不帶人也差不了多少。


    龐豔豔沒有立刻迴應,反而把曹斌拉到榻上坐下,隨後才一臉氣憤擺手道:


    “無妨。”


    “姓潘的那賤婦不是失悔前言麽?我就給把她的底牌偷了出來。”


    “你猜,這上麵寫了什麽?”


    說著,她從衣服裏取出一張描金繡龍的聖旨,封條上還寫著開啟即焚。


    曹斌嗤笑一聲,也沒管它,直接打開了聖旨,一眼就認出這是正經八百的“真”聖旨,還是先帝親書的遺旨。


    不過當他看完裏麵的內容後,鼻子都氣歪了。


    原來這遺旨上寫的竟是曹斌以妖術害君,致皇帝身死的罪狀,還要求群臣共誅。


    他倒是理解作為皇帝多疑的心思,也知道君主多半無情。


    但他費勁巴拉,讓先帝免去身後無子遺憾的氣功,竟被說成是妖術,也太特麽不是人了!


    何況這是夷滅九族的罪過。


    “好家夥,那王八蛋還真特麽有一手!”


    此刻,曹斌幾乎罵出聲來。


    這張聖旨一旦被認定為實,就算曹斌主想謀朝篡位,成功奪位,也坐不安穩龍椅,他的名聲會比當街弑君的司馬家還臭,至少人家還轉了一手……


    龐豔豔見狀,緊緊抱住曹斌的胳膊,白皙柔潤的俏臉上盡是陰狠毒厲之色:


    “俊才,我已經想好了,過些日子我就機會給潘氏下毒,將這賤婢藥死。”


    “如此一來,就是主幼臣強之局,隻要俊才用心經營,排除異己,不出十年,就能將那小皇帝廢掉,奪了他趙氏江山!”


    見曹斌沉吟不言,龐妃繼續說道:


    “俊才若擔心篡逆之名,我到時候再給小皇帝下藥……”


    聽到這話,曹斌不由暗暗冒汗,這姐姐也太特麽貼心了,讓他都有點坐著被喂飯的感覺了,隻是奪位哪有那麽簡單?


    若人心不服,奪了大位也很難安穩,何況他以前從未想過要幹皇帝這一職業,也誌不在此。


    他倒不是心無芥蒂,隻是需要時間看清將來的形勢……


    於是他組織了一下言辭,對龐豔豔勸道:


    “姐姐少安勿躁,此事言之過早了,還是從長計議吧。”


    “若天命在我,到時自會順理成章,若天命無我,多翻算計也是枉費心腸。”


    “先說眼前,姐姐偷了潘娘娘的遺旨,她多半會有所動作,先看看她的反應再說。”


    說到這裏,他拉住龐豔豔的手難得認真道:


    “若她要魚死網破,執意為難姐姐,我不想反也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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