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免將矛頭指向包拯叔侄,舉報的衙役才好在曹斌的配合下順勢反水,說是朱免的手下逼迫。


    但朱免卻懷疑起了書信的真假,那衙役就無計可施了。


    他若敢無端指認朱免的人,恐怕會立刻被對方拿下,嚴刑拷打。


    其他人也沒有阻止的理由,畢竟他的行為太過可疑。


    尋常人哪個敢說自己能抗得住酷刑?


    若是他抗不住打,很可能會爆出包勉的謀劃。


    正在這時,曹斌一把拉住朱免道:


    “朱大人,本候屬下很快就能將證人帶到!這些舉報根本不足采信!”


    “如今天色已晚,該用飯了,本候請客!”


    說著,他一邊拉住朱免,一邊吩咐:


    “先將這衙役壓入大牢!”


    朱免見曹斌如此熱情,心中更加懷疑,隻是他一時間弄不明白曹斌的目的,本能得反對道:


    “忠靖候,案件要緊,我看還是先查......”


    包拯聞言,直接打斷他道:


    “包勉,跟本官來,我有話要問你!”


    說完,也沒有理會朱免,抬腳就走。


    包勉見狀,頓時大喜,包拯終於出手了,霸氣!


    朱免嘴角抽動了一下,剛要阻止,卻被曹斌攔住道:


    “朱大人這是不給曹某麵子?還是不相信曹某的話?”


    朱免被他攥得生疼,看著他冷肅的眼神,一時間心驚膽顫,連忙喊道:


    “忠靖候,你想幹什麽?”


    曹斌揮了揮拳,嘿嘿笑道:


    “本候一向不喜別人駁我的麵子......你們說怎麽辦?”


    說著,他轉頭看向底下眾官員。


    眾人連忙勸道:


    “朱大人,曹候爺說得對,這天都快黑了,總不能因為你一人,讓百姓們挨餓吧?”


    朱免聽到眾人七嘴八舌地勸解,差點氣得吐血。


    這些人竟然全部向著曹斌說話。


    他又看了看曹斌那沙包大的拳頭,隻得認慫道:


    “請忠靖候放手,本官跟你走就是了。”


    此時,他憋屈得都快哭了。


    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篤定曹斌等人必有陰謀,可是他不敢撕破臉。


    現場沒有人為自己說話,就算他被曹斌打一頓,也隻能白挨。


    朝廷知道了,可能也不過罰曹斌幾個月的俸祿而已。


    太特麽不值了。


    見曹斌強行拉走朱免,包勉也鬆了口氣,不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自己這次的計劃太過輕率了。


    若不是包拯出手,曹斌又不顧形象,耍了個無賴,恐怕他得栽個大跟頭。


    一旦謀劃敗露,自己不被緝拿入獄,也得丟官罷職。


    蒙騙算計上官可不是小事......


    待他追上包拯,走進縣衙,身邊再無其他人,包拯才猛然轉身,緊緊得盯著他冷喝道:


    “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有沒有參與錢家滅門一案?”


    包拯一直被蒙在鼓裏,早就想弄清楚實際情況了。


    包勉連忙答道:


    “不敢欺瞞叔父,那錢家一案著實跟侄兒毫無關係。”


    “隻是我的嫌疑太大,自證清白太難了。”


    說完,他又認錯道:


    “都是侄兒識人不明,竟然聘用了江洋大盜做我幕僚,才落入如此窘境。”


    “剛剛也是侄兒狂悖......叔叔一定要救我啊!”


    聽到他親自否認,包拯徹底放鬆下來。


    他相信包勉不敢在這個時候欺瞞自己。


    隻要他沒有參與滅族之案便好。


    那樣自己也可以幫助他洗清嫌疑,怕就怕包勉真的觸犯了國法,他就算想幫也不能幫,更不會幫。


    還會親手將包勉送上法堂。


    如今這個真相是最好的!


    想了想,他勸慰道:


    “你不要擔心,既然曹斌說有重要證人,那必定是有了證明你清白的方法。”


    語氣中,他對曹斌十分放心,幾乎將侄子的安危交到了曹斌的手裏。


    包勉點了點頭道:


    “這次多虧了曹候爺,若沒有他,侄兒將身敗名裂。”


    “候爺對我亦師亦父,侄兒萬死難報萬一。”


    包拯感情複雜得看著麵前低頭認錯的侄兒,感歎道:


    “是不是覺得叔父不近人情,還不如忠靖候護短?”


    包勉連忙搖頭道:


    “侄兒並未如此想......”


    包拯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解釋,隻是評價道:


    “曹斌雖然表麵任性不羈,其實卻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兒。”


    “他救了你,不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包家的恩人!”


    “雖喜歡些小手段,但本心不差......”


    說到這裏,他啞然失笑,也沒有繼續計較,反而振奮精神道:


    “你來說說,在餘姚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什麽?有什麽感悟?”


    “還有曹斌教你的學問,你都用到了那些?”


    接下來兩天,曹斌每日以各種借口請客吃飯,拉著朱免不讓他離開。


    朱免雖然被惡心得不輕,但絲毫辦法也沒有。


    趁著這段時間,包勉帶著包拯在縣裏四處遊走,講述自己的規劃。


    為了救濟災民,他才弄出拆牆蓋房的事,但來到餘姚近一年,他也並不是隻做這些。


    他不僅利用曹斌的關係,引入的織廠、皂坊,組建的海貿商隊,還在城東集中安置,建成了個作坊園。


    利用稅收和安全環境,吸引了大量外地商賈入住。


    其實若隻有餘姚本地難民,根本不用他急智開發房產,隻是那些作坊就足以消化幹淨。


    這是有不少鄰縣,甚至是明州的百姓湧進來,才會如此。


    相對於其他地方來說,餘姚才能讓他們活下去,活得更加輕鬆。


    看完繁華的作坊園,包拯大為驚歎,不由道:


    “曹俊才多有奇思妙想,你能學到這些,可見他心懷坦蕩,中有丘壑,也是你的造化。”


    “公孫先生說他是不學有術,但以我看來,他這是對管子富民之道,參悟極深。”


    “所以,你最應該學的應該是勤奮,不要以為進了仕途,就不再讀書......”


    曹斌不會想到,自己竟在包拯眼裏竟然成了勤奮好學的人。


    這也不怪包拯,雖然曹斌給包勉講解時,用的都是後世的例子,但他也隻知道一些基礎的經濟知識。


    而且是隨口一說,隻想著減少自己偷懶,從沒有要特意教導包勉的意思,沒想到他卻認真記錄下來。


    這些對於大宋來說,雖然有不少新意,但大略上沒有脫出法家先賢管仲的思想。


    包勉聞言,卻笑道:


    “曹候爺說過,要看主政者是否優秀,不是看富者有多富,而是看貧者有多貧。”


    “叔父所見不過候爺所教十之一二......”


    這兩天,包拯心情極好,笑容也比以往多了許多。


    包勉的施政想法雖然與他不同,效果和前景卻出奇得好,也讓他常常生出清出於藍的感覺。


    看著百姓發自內心的滿足,他對自己某些堅持產生了些許動搖......


    他這種讀書讀透了的人,大部分事情都能看清本質,不可能動搖最根本的想法,但也從不固執對新事物的認知。


    第三天,正當包拯覺得意猶未盡之時,武鬆和時遷終於將包勉的師爺,江湖人稱毒手書生的“花仁”帶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們竟還帶了一隻長頸鹿,


    有了花仁,錢氏滅門一案,已經沒有了懸疑,朱免就算不甘心,也沒有了辦法。


    重要的是那隻長頸鹿,在場的誰都不認識。


    時遷介紹道:


    “候爺,這頭異獸是我們在河道中撈出的,據說是南洋進貢的麒麟。”


    “不過使者遇到了風浪,都被淹死了......”


    杭州知州連忙道:


    “恭喜候爺,賀喜候爺,這是祥瑞啊,若獻給朝廷,陛下一定歡喜!”


    此時,所有人都被這隻呆萌貨吸引,反而不關心案件了,連朱免都心中大動。


    曹斌見到這情景,不由心中哂笑,覺得能坑朱免一把,不過他也沒有著急,不動生色道:


    “此事一會兒再說,先審案子!”


    錢家的案子有些複雜。


    錢氏上代家主,信了方士的話,要以孕婦腹中紫河車入藥,煉治長生藥丸。


    所以兩年前,餘姚縣經常有孕婦慘死的案件發生,花仁就是替錢家主動手的人。


    錢家上任家主死後,此事也被壓了下去。


    包勉就是在上任之後,發現了這件舊案的線索,才與錢家交惡。


    於是,錢家設計,讓花仁混跡到了包勉身邊監視搗亂。


    但隨著包勉調查越來越深,錢家狗急跳牆,竟想指使花仁直接幹掉包勉。


    可花仁也不傻,他敢殺百姓,但包勉背景深厚,一旦橫死,必然會被嚴查,因此嚴辭拒絕。


    之後種種矛盾爆發,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錢家一家全部毒死,隨後逃之夭夭。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叱吒江湖,卻被一個老農的榔頭撂倒......


    包公案裏,包勉的下場令人惋惜,對包拯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如今,包勉應該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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