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花漫山遍野,但是這山太大,它們長勢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爬滿整座山,小討厭就是要去花爬得最高的地方種花。


    “那走吧。”沐浩也沒說什麽,帶頭走出了院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路上,花開的正好,正盛。紅色的彼岸花在微風吹拂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球,妖異魅惑,曼陀羅詭譎旋轉著的花瓣,似乎蘊藏著輪迴的奧秘,森然詭異。


    沐浩和小討厭行在群花之上,像是在那花海之中徜徉。


    小花明明可以奔跑出很快的速度,卻偏偏害怕把小討厭顛飛而緩慢地前行。沐浩隻好跟在他們身後慢慢地走著。


    像是在做苦行禪一樣,簡直是消磨時間。


    沐浩觀察著小討厭身下的那頭花斑豹,小花這個名字應該是來自它身上的花瓣。小光跑在很前麵,領先他們很遠的距離,但是每當快要看不見它的時候,它就會停在原地等它們追上。小光這個名字,應該是給小討厭帶來光明的意思。


    小討厭的青蛇和壁虎都爬了出來,徘徊在一朵朵散發著芳香的豔麗花朵之間。小討厭仿佛感受到了它們所感受的世界,閉著眼睛露出享受的神情。


    二人以這樣緩慢地速度前進,走了十天的時間,仍然在山腳徘徊。


    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進度,沐浩提議要帶小討厭飛上去。小討厭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他要和他的寵物在一起,但沐浩說他能帶著他和他的寵物一起飛上去,小討厭就同意了。


    三十天的時間,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沐浩終於帶著小討厭,小光和小花飛到了花開的邊際。花海已經快要開到山頂了,即使沒有也已經覆蓋了整座山的九成。


    可是這三十天滴雨未下,沐浩和小討厭眼睜睜地看著那璀璨盛開的花海漸漸變成枯黃凋零的樣子。


    沐浩將小討厭和小光小花放到了沒有開花的土地上,小討厭坐在地上愴然若失。他盯著那些已經幹枯凋謝的花朵,發了好長時間的呆,然後一聲不吭地拿起他的鋤頭開始在沒有開花的土地上挖坑。


    “我來幫你。”沐浩接過了鋤頭,用力挖了起來。


    小討厭看著沐浩,眼中分明是無助與感激。他對沐浩笑了,笑得那般真誠。這個表麵上裝出討厭自己的樣子,動不動就喜歡翻白眼的男孩,看樣子已經對自己敞開心扉了吧。


    沐浩心裏突然軟了一下,他也想迴小討厭一個笑容,但是他發現這一刻自己不會笑了。也沒有說話,沐浩繼續低頭挖坑。


    沐浩每挖一個坑,小討厭就將花籽放到坑裏,然後小心灌上水仔細和好。一直持續到黃昏,大皮袋子裏麵的水已經用了一半。又是一天沒有降雨,漫山遍野的花朵都蔫兒了。


    晚上,小討厭撲在小花的身上慟哭不已。


    “沒事的。”沐浩想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花沒了,我們也要死了。”小討厭緊緊抱住小花,小花也仿佛感受到了小討厭的哀痛,耷拉著腦袋,金色的獸瞳中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不會的。”沐浩撫摸著小討厭的後背,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沒有了花他們很快就會死。


    “我們才剛剛認識,現在就要分開。”小討厭投進了沐浩的懷裏,緊緊抱著他抽泣。


    沐浩沒有說話,隻是摸著他的腦袋。


    抬頭仰望死氣沉沉的天空,沐浩幻想出了一片星空來。腦海中忽然萌生了一種想法,如果他真的要死,他最後想見到的人是塔小貝。


    “嗤!”沐浩嗤笑了一聲,自嘲自己的貪心。


    待兩個人沉沉陷入了夢鄉,天空中平地裏下起朦朦朧朧的小雨來。小雨極輕極輕,竟沒有吵醒沐浩。


    第二天早上沐浩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和小討厭正躺在枯萎了的花海中。他們晚上沒有動,這裏除了他和小討厭肯定不可能有其他的人類存在,也不可能是野獸把他們搬到花海上去的,如果是那樣沐浩肯定會醒過來。


    隻能說明枯萎的花海自己蔓延了。


    沐浩趕緊叫醒了小討厭,小討厭知道花海仍在生長以後欣喜若狂,這說明它們還沒死啊,花還在!


    沐浩急忙帶著小討厭和小花小光繼續往山頂飛去,飛到山頂的時候,是第二天晚上。又是無雨的兩天,當他們真正抵達山頂的時候看見,枯藤已經纏上了山尖,花海已經覆蓋了整座山。


    山尖上,竟然無故長出了一顆樹苗。


    沐浩和小討厭將皮帶子裏剩下的半袋子水全部都澆灌到樹苗上,沐浩的心砰砰直跳,這顆樹苗能不能頑強地活下來呢?


    “奇怪,這裏怎麽會有樹呢?”小討厭呢喃,沐浩也疑惑。


    夜晚,小花大方地把自己的肚子給小討厭和沐浩當成枕頭,沐浩和小討厭靠在小花的身上睡著了。


    當晚,沐浩真的夢見了塔小貝,她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婚紗,站在一顆參天的菩提樹下,她的裙子下麵,是漫山遍野的紅玫瑰,染紅了她的裙子,和她的臉頰。她的臉很模糊,沐浩看不清,想走近看清一些的時候,夢就醒了。


    天還沒亮,還在夜裏。


    嘀嗒!


    一滴水滴落在沐浩的臉龐上。


    緊接著便是一場傾盆大雨,瀑布般地砸下來,嘩啦嘩啦地砸中漫山遍野的枯藤,澆灌著幹涸的土地。但是沐浩沒有被這雨水砸中,他抬頭一看,頭頂不知什麽時候長了一顆參天大樹,茂盛的樹冠將雨攔住,沒有讓雨驚醒沉睡的小討厭和小花。


    小光雙眼睜到最大,喵喵地叫了出來,聲音卻被大雨所掩蓋。


    沐浩守著這雨,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到淩晨才停,空氣中仍有一股潮濕的清香,是芳草和雨後的泥土混合的味道。花香是後來才出現的,漸漸變得濃鬱,當沐浩聞到花香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和曼陀羅重新怒放了出來。


    仿佛來到了花的世界,就好像是抵達天堂之前要經過的那條鋪滿花海的天路。


    無數團小火球的精靈在山間湧動,詭異的曼陀羅也舞動著它白色的花瓣,顯得那般清新活潑。


    聞到了那重新馥鬱起來的花香,小討厭還未從夢鄉中醒來,臉上就已經露出了笑容。


    醒了,小討厭坐了起來。看那一望無際的大花原,都是他親手種下的,心中有著不小的成就感。


    “看啊,那是我的花!”小討厭指著遠方眺望。


    沐浩笑了,他發現他又會笑了。花開了,他們又能活下來了。


    “你看這漫山遍野的花都是什麽花?”小討厭遙望著遠方問道。


    “彼岸花和曼陀羅參半。”沐浩迴答幾乎不假思索。


    “彼岸花和曼陀羅,那是來自地球東方傳說中的花。”小討厭自語般的呢喃,語氣中竟還有一絲懷念。


    本來沐浩也不指望小討厭能夠認識這兩種花,可小討厭的迴答讓沐浩吃驚。


    “你也是地球人?”沐浩不由問道。


    小討厭沒有迴答沐浩的問題,隻是自顧呢喃道:“那說明,在你的心裏,有一個殷切思念著的人,和一個放心不下的人。”


    最後小討厭對沐浩笑道:“我不是地球人,我隻是天乾家族一個普通的弟子。”


    “可是,那你怎麽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又怎麽會認識彼岸花和曼陀羅?”沐浩窮追不舍。


    “宇宙中不止你們地球文明有花,許多文明都有花。這宇宙間,還沒有我不認識的花呢。”


    沐浩訝然,小討厭雖然把他的經曆告訴了自己,但是他好像還有更多事情隱瞞著自己。


    沐浩一直看著小討厭,沒有說話。


    “你知道伏羲嗎?”


    沐浩點頭:“據說是他發明了八卦。”


    “八卦不是他發明的,也不是你們地球人發明的,八卦是伏羲傳入地球文明的。”


    沐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伏羲是外星人?”


    “對於你們來說,是的。”


    “可你又為什麽了解這麽清楚呢?”


    “因為伏羲就是我啊。”


    “是你?”沐浩捂住了嘴巴,地球上傳了幾千年的神話傳說,三皇之首伏羲,如今就在自己眼前,卻是一個少年模樣。


    小討厭就是伏羲?


    小討厭笑了笑:“以後若是還有機緣的話,我願意把我的過去都講給你聽,但是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了。”


    “怎麽了?”


    “山下有人來了,是來找你的。”


    “有人來了?還是來找我的?可你怎麽知道?”沐浩和小討厭正在乾坤仙境最高的山峰的山頂上,沐浩對山下事物一無所知,用感知光量的話,連這座山的萬分之一都探測不到,也根本不可能探知到那麽遠發生的事情,可是小討厭卻好像對山下的事情了如指掌一樣。


    隻見小討厭神秘地笑了。他迴頭拍了一下小花,小花站了起來,將他馱在自己的身上。小討厭最後迴頭看了看身後那棵樹,沐浩這才發現這棵樹的樹葉是心形的滴水葉尖,竟是一顆菩提樹。


    “該下山了。”小花馱著小討厭往山下走去,留下小討厭太息般的呢喃在風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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