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層。


    金央用真元托住葉秋父子二人,當看到眼前的景致時,他驚呆了,從沒有想過鬼塔第九層居然是這樣的。


    入鼻盡是清麗花香,眼見之處遍地的奇花異草如地毯般延伸至無盡的前方,無數繽紛的彩蝶迎風蹁躚,頭頂竟有一輪豔陽,灑下金輝色的光芒。


    葉秋深深唿吸,感受著這裏的美妙,道:“他始終是一個愛花的人。”


    三人在花叢中漫步,蜜蜂被驚起,肆意飛舞環繞。


    葉冬興奮地在花叢中追逐著蝴蝶。


    金央:“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葉秋笑道:“還是當年的那個地方。”


    “現在到哪裏找鬼尊?”


    “蝴蝶最多的地方。”


    金央抬眼望去,五裏開外果然有一處蝴蝶紛飛,比周邊要多出很多,於是抬步向那邊走去,他有些不相信那個地方真的會有鬼尊。


    走了幾柱香的時間,金央四下尋找,果然有一個人躺在花叢中,是一個絕美的男子,高聳的鼻梁,俊美的臉龐,一頭黑色長發隨意散落。


    “他是鬼尊?”金央將信將疑地道。


    “你問他。”葉秋道。


    那俊美男子翻了個身,雙手攏住一團花草,抱在懷中,似乎有些不悅,隨意揮了揮手道:“休要打擾我睡覺。”


    葉秋無奈撇嘴,“幾萬年了還是這德行,最大的愛好就是睡在花叢下。”


    那俊美男子似乎聽到了葉秋話語,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睜開略顯迷離的眼神,看著葉秋,隨即使勁地晃了晃頭,定了定睛,吐出兩字:“狷帝!”


    “你沒有忘記我。”葉秋臉上露出誠摯的笑容。


    “你真的是狷帝!”俊美男子聲音微顫,臉上現出激動的神色,跪起身子,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快起來。”葉秋雙手托起。


    再抬起頭時,俊美男子已經是滿臉淚痕,竟無語凝咽。


    金央立在身側,神情複雜,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鬼尊。


    俊美男子拉起葉秋,兩人在花叢中坐下。


    兩人聊起當年往事,金央隻是靜靜地聽著,葉冬在花叢中撲著跳著捉蝴蝶。


    鬼尊原是一個富家公子,平日樂善好施,本欲守住家業安度此生,後卻遭人算計,家宅被人縱火,被燒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從此四處流落乞討,後來實在厭倦人世,將手中最後一個饅頭送給了另一個乞丐,然後坐在泥路邊等死。葉秋路過覺得他可憐,不禁生起惻隱之心,於是從懷中取出一份殘卷贈與他。此後他領悟良多,終成鬼尊。


    葉秋伸出雙手貼在俊美男子的臉上輕輕撫摸輪廓,道:“果然神俊!”


    俊美男子苦笑道:“隻不過是他人的軀殼而已。”


    葉秋沉默了一下,鬼道一途其實就是占據屍體,初時呆如僵屍,而後漸漸順暢,隻有練到極高的境界才能完全自如地控製整具身體,但即便如此還是不能與正常人一樣役使軀體,所以鬼尊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睡覺。


    說話間,天空中飄下五個人,這五個人一頭亂發,衣衫襤褸,渾身汙血,難以想象他們經過的惡戰是何等慘烈。


    一人當先踏出一步,須發飛揚,怒目而視葉秋等人。怒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俊美男子悠然的目光平平掃視了五人一眼,臉色無波不驚,道:“要戰便戰,何須廢話!”


    當先那人眼線一眯,右手五指伸張,一道無形的氣息壓在花草叢中,頓時,所有的花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枯萎,僅幾息功夫,便是遍地枯葉,滿目瘡痍。那人手中凝聚了一個耀眼的光球,一甩而去,直向葉秋等人飛去。


    鬼尊瞳孔一縮,腳下走出幾個詭步,身形悠然已在葉秋等人前方,一指捺出,點壓在那個光球上。


    在這一捺之下,整個光球的光華盡數收斂,似是耀日突然間被天狗食去。


    那人氣息一滯,抑製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後麵四人見狀,奪步而上,身形一閃已經在鬼尊身前,傾盡全力,將全部真元渡入那人體內,此時那光球又璀璨起來。


    “五個武帝!”金央長吸了口氣,眼前這五個乞丐般模樣的人是貨真價實的武帝,他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武帝,確切地說到目前為止他還未見過武帝。


    鬼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可想而知現在的他也並不好受。


    局麵似乎有些僵持,葉秋隱隱感到有些不妙,武帝之戰若是太過激烈往往會引起天劫,鬼塔第九層明顯隻是一方小小的世界,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激鬥。


    “我們走。”葉秋果斷地道。


    金央點了點頭,挾起二人,飛身而出,連上九層,剛出洞口時,隻聽見腳下連著幾聲石破驚天的巨響,高手過招,決勝隻在刹那間,想來那戰多半已然結束了。


    三人重新跳入,九層鬼塔全部成了廢墟,無數兇獸從獸柵中逃了出來。第九層什麽也沒有,空曠的如同沙漠。


    “有人嗎?”葉冬大聲地唿喊著。


    終於有一個虛影浮現在眼前,那是一個削瘦的少年,臉上帶著青澀而疲倦的笑容,緩緩向葉秋拜倒,道:“多謝恩公讓多活了這麽多年。”


    葉秋笑而不言,伸出雙手,似乎能觸碰到他的虛影,但事實上根本無法觸及。


    “我不想再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了,靈魂己碎,總算是解脫了,我要走了。”鬼尊道。


    “哥哥,你要去哪裏?”葉冬眨著大眼睛問道。


    鬼尊撫摸著他的頭,道:“哥哥也不知道。”


    “你會迴來的,是嗎?”葉冬問道。


    鬼尊笑著搖搖頭,“哥哥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好!好!好!”葉冬興奮地叫了起來。


    鬼尊一招手,口中念訣,突然間天地變色,物移山轉,刹那間,幾人已經在茫茫的風雪中。此時鬼尊的手上多了一件物事,是一個玲瓏的玉質小塔,共分九層。


    “喜歡嗎?”鬼尊將小塔遞給葉冬。


    “喜歡!”葉冬情不自禁地答道,他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可愛的禮物,從脖子上取出一條紅條絲帶,原本是用來掛玉墜的,此時取下玉墜正好用來掛這玲瓏小塔,依舊套在脖頸上,掛在胸前。


    “這份禮實在有些貴重了。”葉秋道。


    “不過是身外之物。”鬼尊道,“我看這孩子身體羸弱,我想把些許靈魂力量傳給他,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葉秋想了想,道:“既然有此機緣也沒必要刻意迴避。”


    鬼尊欣喜地露出笑容,五指掐訣,嘴中一道白色匹練如薄霧般飄出,悉數鑽入葉冬的鼻孔中。做完這些,鬼尊的虛幻的麵容更淡薄了幾分,“此生虧欠你太多,不能盡數相還,但願還有來生。”


    一陣清風吹來,鬼尊的虛影隨風飄散。而葉冬陷入了沉沉的熟睡中。


    四下裏是無盡的風雪,北風一直唿嘯,金央背著葉冬,三個人影走在路上是那般寂廖。


    走了幾十裏路,以葉秋的體力稍感不支,好在有一商隊路過,主人見三人可憐也願意捎上一程。


    商隊來自商國,名為豐安商號,是商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商戶,此番冒死北上繼而迴返是為了尋找一種極為稀有的靈藥,至於靈藥具體是什麽名字不得而知。


    商隊的主人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穿著寬敞厚實的大棉襖,雙手攏在袖中,說話不多卻頗為和善,看到三人一老一少一盲,在這茫茫的風雪天生出惻隱之心。


    商隊緩緩而行,到夜暮時分開始安營,他們並不知道鬼族發生的事情,細心布好陣法,堆起篝火,輪流巡察,到啟明星起又開始趕路,如此夜宿日行過了一個多月方才進到商國境內。


    商隊有好多十八九歲的小夥子,熱情有活力,看到葉冬非常歡喜,一路上打趣逗樂也好不開心。這些小夥子個個孔武有力,而且膽子大武藝高,這讓葉冬十分羨慕。葉冬老是央求著讓他們教功夫,那些小夥子有教招式的,也有教些功法入門的,葉冬學的極為認真,仿佛真的立誌要當一位絕頂高手。葉秋隻是一笑置之。


    這一日,風雪稍停,豔陽高照,商隊已至商國境內。三人與他們作揖告辭,然後尋了一處煉器師公會,搭上肥鷹,輾轉幾次終於到了神兵山莊。


    此時,千煉閣已經完全歸並入神兵山莊,山莊原本就地方大,安置起來也較為方便,再加上金極五的配合,一切都井然有序。金大江上任副莊主,確是一位得力的助手,不僅是一名四品煉器師,還是一位經理長才,內能協理諸事,外能安撫商客,倒讓金梧桐省了不少心。


    萬裏之外,中域。


    中域有大小百國,人才濟濟,每一國都有許多封血停壽的老祖。這一次極北之行,按日程算早在半個月前就應該返程,但到現在卻杳無音信,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想想有些駭然,因為去的是幾十個至尊強者,還有五個武帝,這樣的陣容絕對是所向披靡。但事實是到現在為止竟然失聯了,無數道真元傳音疾速飄向北地,都宛如石沉大海,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收到北地最後一道真元傳音是在一個月前,據說是一位人皇境強者傳給妻子類似家書一樣的話語。因為中域距北地實在太過遙遠,一道真元傳音極耗真元,所以一般沒事的時候,也很少有人用真元傳音。恰是這位人皇境強者新婚燕爾,無法排解離愁,每過幾天就會將沿途鎖事用真元傳音告知妻子。他說,這一日頗為奇怪,在風雪漫漫的路上遇到一個老人、一個小孩子和一個瞎子,他們來自商國,說是要去尋找鬼尊讓它不要再騷擾商國了。


    這是北地之行所有人發出的最後一道真元傳音,商國、老人、小孩、盲人,這是所有信息。


    中域最有威望的幾位老者敲打著桌子,眉頭緊鎖,各人互視一眼,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各國派最優秀的探子,勢必要找到這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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