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若大的廣場,足足有幾萬人,一層層將廣場中心包裹著,圍得似銅牆鐵壁。


    廣場中央,此時所有的青年煉器師都已經罷手,靜靜地看著董清,隻見她滿頭大汗,用手中細線不斷編織著銀鱗,十指飛速曲弛,翼翼發光的銀鱗如繁星般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庚銀薄片雖然有大有小,形狀不一,但片片交疊,層層相交,近看天衣無縫,遠看宛如天成。董清扯起大氅,迎風一甩,真元貫入獸筋中,整件銀色大氅響起嘩嘩的輕鳴聲,頓時方圓百裏內風雲湧動,皇城上空無數真元如波濤般滾滾潘騰。


    “這……”整個廣場寂靜無聲,所有人看著皇城上的異象。


    “是什麽品階的寶器?”商君問道。


    黑伯拱手答道:“應該是地階中品。”


    “不可能,地階中品寶器怎麽可能這樣的如此異象?”商君不解地道。


    黑伯抬頭看著天空,道:“神器金哞,沒有什麽不可能,這是地階中品的極品。”


    趙君看著天色,臉上神色甚是古怪,久久不語。


    商君臉色連番變化,看向趙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趙君,看來這榜首還是我們商國的。”


    趙君訕訕地點了點頭,道:“這位少女果然了得,隻不過榜眼和探花終究是我們趙國的,這樣看來貴國還是有負煉器大國的盛名。”


    商君收斂了笑容,道:“趙君的意思孤明白?”


    趙君輕輕撫須,強作鎮定道:“既然如此,寡人就不再繞彎子,貴國煉器鼎盛是不假,但趙國在煉器一道上也是人才輩出,寡人覺得很難分孰強孰弱,此次兩軍結盟出戰,所謂蛇無頭不行,寡人是想比劍奪帥,聽聞貴國當歸宗也是以劍聞名,何妨比一比。”


    “比劍奪帥!”商君聞言,心神一顫,商國中隻有當歸宗尚能拿得出手,“趙君認為應該怎麽比?”


    趙君故作深思,道:“若是讓兩國高手出戰,難免有死傷,為了避免傷及兩國中堅人才,我們就讓青年人來比,青年人最能代表兩國將來的發展,場麵又好控製,商君覺得怎麽樣。”


    商君沉吟了良久,“既然一定要奪帥,倒不妨試一試。”


    “好。”趙君雙掌一擊,道:“此次寡人帶來了趙國十八歲以下最出色七位少年,國人稱趙國七童,此番會一會商國俊才!”


    商君無奈地點頭,“看來趙君是有備而來。”


    在兩位國君聊天的時間內,各位青年煉器師將所煉寶器呈到台上,由煉器師公會評定一番,最後公布結果。


    榜首董清,榜眼匡泉,探花獸人族少年阿努比斯,這幾人從成器異象來看基本沒有出入,也算公道,而第四名竟然是金梧桐,第五名才是葉治,第六名鍾棄劍,第七名苟不冷。


    這樣的結果實在讓人覺得有些意外,向來被認為是天才的葉治、鍾棄劍和苟不冷居然落了這樣的名次,商國煉器師公會的幾個老頭扼腕歎息,帶著沉重的表情給前三甲頒了獎。


    “孤想見見那孩子。”商君道。


    黑伯明白商君想見的當然是董清,遂派人將董清喚到跟前。


    商君眯著眼睛仔細地打量一番,不住地點頭,道:“果然是容貌與才氣俱佳,如此巾幗俊才要何等精彩絕豔的前輩才能教出來,孤是真心想一睹令師的風采?”


    趙君看著眼前這個絕色女子,心底很不是滋味,如此才色縱然不能納為妃子,隻要能為趙國出力就是極好的,奈何偏偏是商國人。


    “君上稍等。”董清躬身退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董清走去的方向,縱使很多人諸如任重、苟寒山已經大致知道了董清將要走向哪裏。但那個方向、那個人還是讓人匪夷所思。


    那是一個瞎子,左手搭在董清的小臂處,右手微伸,扶著輕風,緩步向前,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襯著他俊朗的麵容如冠玉般濟楚翩翩。


    商君仔細打量了下董清緊緊扶著的少年,這個少年氣宇軒然的氣度讓他頗有幾分好感,隻可惜似乎雙眼有疾,和顏道:“董愛卿,你不會告訴孤這位少年就是令師。”


    董清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是我的師父也是夫君。”


    台下靠得最近的數千人聞言一片嘩然,這是真的嗎?一個接近六品的煉器師竟然師出一位瞎眼少年?一個連走路都尚且有些艱難的少年?


    趙君也覺得難以置信,想了想,道:“如果寡人沒猜錯的話,你的師傅應該是神器金哞。你用這個瞎眼少年冒充你的師傅來掩人耳目,不知是聰明還是愚笨,或者說這個瞎眼少年就是神器金哞。”


    “神器金哞!?”這四字個足以讓煉器界甚至整個大西域震動,台下數千人的聲音近乎沸騰起來。


    “難怪。”鍾棄劍長歎一聲,也算明白了自己輸在了什麽地方。


    聽到這四個字內心震動最大的當屬苟寒山,他驚訝地望著這個外孫女,終於開始懂得她為何會有如此自信,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


    而苟不冷卻是另一種表情,嘴角挑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仿佛靜待著好戲的開始。


    商君眉頭一皺,馬上想起剛才與黑伯的對話實在大意了,“趙君貴為一國之君,捕風捉影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好。”


    “神器金哞的確在我身上。”董清蹲身為禮,不卑不亢地道:“但夫君就是我的老師,老師就是我的夫君,我來朝歌爭鳴就是為了證明我的夫君不是普通的瞎子。”


    “沒看出來。”趙君冷冷地道,“這年頭瞎子還分普通和不普通兩種。”


    此言一出,聞者皆笑。但有那麽幾個人並沒有覺得好笑。


    黑伯想起當年在老君山上的情景,鄭重地拱手道:“他確實不是一個普通的瞎子。”


    “哦?”商君微有動容,以黑伯的身份和實力給出這樣的評價實在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趙君右手五根粗壯的手指不斷敲打著桌緣,口中呢喃,一道真元傳音遞出,飄入商君的耳中:“金哞乃神器,商君莫要顧忌太多,當取則取,寡人願助你一臂之力。”


    商君眼珠轉動,微微頷首,語重心長地對董清道:“董愛卿,你得到神器金哞實屬有緣,但世事艱險,常言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難免有些宵小之徒會明搶暗偷,不若將金哞讓孤代為保管。”


    董清心中腹誹,你個老匹夫才是真正的明搶,咬了咬牙道:“有夫君在,我不怕別人來搶。”


    商君搖頭笑道:“董愛卿未免太天真了,你夫君就算能敵一人兩人,難道能敵十人百人、天下人?更何況……”


    “更何況他是個瞎子。”董清緊跟著道:“我明白君上的意思,有人喜歡搶就讓他們來試試。”


    董清的臉色傲然如雪,話語斬釘截鐵,就仿佛鋼珠一樣落地有聲。


    商君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知道該如何接下這話。


    趙君撫須一笑,道:“好大的口氣,看你這瞎子夫君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寡人倒要看看他如何敵我趙國七童。”


    趙君的話實在無理,如此做法雖說不能算是明搶,但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如果瞎子打輸了就得把神器交出來。


    台下所有人包括煉器師公會的煉器師們都在心底為董清和這個小瞎子打報不平,但奈何商君對此事似乎沒有任何說法。


    趙國素來以劍道聞名,趙國七童則是趙國當今之世最傑出的七位少年,每一個都是天縱之姿,將來都有可能登臨人皇境。當歸宗是商國劍道翹楚,但最得意的弟子放在趙國卻未必能排進趙國七童。因此趙君這番話實在有些欺人太甚。


    當所有的人都以為董清將無言以對時,誰知葉秋嗬嗬一笑,嘴角翹起一個優雅的弧度,道:“葉某願意奉陪。”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商君的嘴巴張得老大,久久難以合上,他實在難以明白這個小瞎子哪來的信心敢與趙國七童一戰。


    王重心中有些沉重,謝師宴的一幕幕在他眼前迴放,額頭上冷汗涔涔。


    呂自知靜靜地坐在角落中,生怕有人發現自己,或者說他最怕那個小瞎子看到自己,雖然他也知道那個小瞎子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謝師宴上,言猶在耳,字字句句讓他無地自容。


    溫平公主喝了口茶,撫摸著手臂上的幾處傷口,與董清那一戰的每一招每一式她都記在心裏,初時董清的當歸劍法明顯處在自己下風,但那個小瞎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生生扭轉了戰局,如果那句話是有意為之,那小瞎子的實力實在讓人心驚,他也確實有能力與趙國七童一戰。


    趙君的臉色非常精采,說實話他本沒有希望這個瞎子會答應自己近乎無理的要求,但那小瞎子竟然出乎意料地答應了。趙國七童在劍道上的修為他是清楚的,在年輕一輩中可以稱得上罕有敵手,就算六國俊才聚在一起也不惶多讓,更何況是一個身患眼疾的瞎子。


    “有點意思。”趙君曲指一彈,道:“聞易,向這位瞎子哥哥討教幾招。”


    “是,君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從趙君身後走出來,抽出腰間寶劍,劍鋒遙指,道:“趙國第七童,鬆山宗聞易,請指教。”


    “鬆山宗。”葉秋略作迴憶,似曾聽過有這樣的宗門,但年歲實在太過遙遠想不起來了,“不急於請教,我還有幾句話想與夫人說。”葉秋道。


    “瞎子小兄弟請放心,聞易雖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絕不是欺淩殘弱之輩,聞易定會留你性命,你也不必急於說遺言。”


    此話雖然說得詞平腔正,但聽在耳中還是引人發笑。


    商君哈哈笑道:“趙君,貴國這位小兄弟有點意思。”


    趙君微微一笑,道:“聞易在趙國七童中年紀最小,生性癡迷於劍道,所以說起話來也帶了幾份癡意。”


    葉秋不顧他人說與笑,用手輕輕撫摸著董清的臉頰,道:“嫁給我這個瞎子委屈你了,今日一戰似乎再所難免,無論是為了金哞還是為了你對我的信任,我盡力一試,不管結果如何從此以後我們迴到神兵山莊過簡單逍遙的日子,好嗎?”


    董清略作沉吟,然後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紫金軟劍遞給葉秋,道:“我董清不會看錯夫君。”


    葉秋接過紫金軟劍,平平遞出,沒有真元,沒有招式,隻是一把薄薄的長劍,在陽光下輕輕搖晃著劍尖,折射出奪目的金光。


    聞易仔細打量了一番葉秋,此人沒有似乎根本沒有修為,也沒有神識,這樣的瞎子難道真的值得一戰嗎?


    這一刻,整個廣場數萬人屏息靜聲,所有的目光全都匯聚到了台上,隻見一個瞎子長身而立,衣襟隨風飛揚,左手負於身後,右手輕提軟劍,從容自若。


    趙君身後一位五旬左右的黑衣漢子悄悄閉上眼睛,神識外放,一道無形的力量將葉秋周遭緊緊鎖住。


    “咦!”黑衣漢子輕咦一聲,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本以為一個瞎子的強大必定會倚仗於他的神識,然後隨著他神識的試探,這個小瞎子似乎並沒有一絲神識探出,這種感覺像是蓄力而發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彼時,聞易輕搖長劍,猿身而上,兩招鬆山劍法中最具奧義的招式隨勢而出。


    “叮叮叮!”幾聲清脆的交擊,葉秋紫金軟劍上撥下挑共五下,堪堪化解了聞易的攻勢。


    聞易足下一頓,連退三步,臉色凝重地立在原地,本來以鬆山劍法的精義可以一鼓作氣乘勢連出幾十招,攻對方措手不及,但他並沒有那麽做,剛才三五次交擊雖然簡單,但其中有一種東西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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