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歎口氣,問了一句話:“你認識許釗翼嗎?”</p>


    江陵迴想了一下,依然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於是搖頭。</p>


    許家是曆史悠久的大世家,三代同堂,人數眾多,許家很多女兒生下的孩子都會隨母姓,如此人數就更多了。</p>


    她並沒有過多去關注許家人,也就不會得知許釗翼是哪一號人物。</p>


    “許釗翼是許家的長輩,同時也是私生子,約摸二十年前銷聲匿跡,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死了。與我父親的經曆極其相似。”</p>


    南東也是十一年前銷聲匿跡,之後很多人就會順理成章以為他死了。</p>


    “前幾日江曄走前詢問我母親是否認識許釗翼,當然不可能是單純的詢問,我母親告訴我,我父親消失前曾和許釗翼有過往來。也就是說許釗翼在十一年前還活著。”</p>


    活著,卻從不迴許家,從不被人知道他的消息以及行蹤。</p>


    “許釗翼和你父親一起創立了天陰。很可能現在還在天陰。你是天陰的首領不錯,但相比許釗翼和你,你覺得誰在天陰的話語權更重?”</p>


    </p>


    “天陰沒有……”</p>


    江陵的話戛然而止,雇傭兵很少會透露自己的真名,一般都是代號或者假名。天陰當然沒有叫許釗翼的人,但如果有真名叫許釗翼的呢?</p>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讓我父親去金陵城綁架你的人,就是許釗翼。除了他沒有人能指使我父親。”</p>


    或許上一任統帥可以,但上一任統帥絕不可能做這種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會讓靖安城和金陵城關係惡化的事情。</p>


    非一般情況,靖安城自身的條件不允許和任何一個城市或地區交惡。</p>


    “如果照你的說法,許釗翼跟我父親應該是朋友戰友,為什麽要這樣做?”</p>


    做事情必定會有一個動機,如果說許釗翼跟江景有仇她可以理解,可是顯然沒有。</p>


    江陵深深鎖眉盯著桌麵,綠豆沙碗壁的水珠滴落到桌子上浸濕、滲透。她抿著唇,事情扯上天陰,扯到父親,很麻煩。</p>


    派人綁架她,卻不傷害她,怎麽看都仿佛在玩鬧一樣。處處透著荒誕。</p>


    南歸看著眼前的女孩,想起了十二年前父親給他打的一通電話。</p>


    “小歸,媽媽怎麽樣了?嗯……我還有一兩個月就可以迴去了,一定會在妹妹出生前趕迴去的。妹妹一定跟小江陵一樣可愛。”</p>


    “小江陵是誰?當然不是爸爸的私生女哈哈哈哈哈哈,是最近認識的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聰明懂事又乖巧可愛。不過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爸爸要做對她不好的事情,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爸爸。”</p>


    “你幫我給她道歉?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兒子,以後有機會讓你們認識認識。要像個哥哥那樣保護她喔。”</p>


    “叫你哥哥你才願意?她有很多哥哥,怕是不在乎你這個隻比她大兩歲的哥哥。”</p>


    九歲的小南歸拍拍胸脯,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地說:“沒關係,我把她當妹妹就可以了。我會像對妹妹一樣對她。”他不懂那麽多,隻覺得爸爸喜歡的孩子自己也要喜歡。</p>


    “哈哈哈,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媽媽,當做我們之間的小秘密。知道嗎?”</p>


    小南歸自以為爸爸把他當成了大人,信誓旦旦地答應了。</p>


    那通平常的電話竟然是父子倆最後一通電話。此後天人永隔。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沒見著。隻剩下火化後的骨灰。</p>


    父親到死都在愧疚的小女孩,自己承諾過要把她當妹妹保護。</p>


    “看在朋友的份上,勸你一句:江曄和天陰,都不可信。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許釗翼。”</p>


    南歸堅信江曄別有用心。至於自己的大外甥,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損害靖安城的利益就是了。</p>


    他那過分冷淡卻又好看的眉眼沒有二十出頭的青年該有的陽光爽朗,代替的是心事重重的沉悶。脊背挺直,和江曦帶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傲骨錚錚,無論如何都不會折斷。</p>


    江陵輕輕搖頭,“謝謝提醒。天陰我不敢說,但我大哥不會。”</p>


    南歸皺眉,不明白這人怎麽這般固執,他理解被親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不想麵對,但事實證明江曄真的不簡單也不單純。</p>


    “當初遊艇上的炸藥不足以造成這麽大的傷害,是江曄帶來了威力更大的炸藥,如果不是準備充足,可能沒有人能活下來。”</p>


    要不是避開爆炸中心,又偷偷讓一些人先離開,不可能沒有死亡率。</p>


    隻能說江曄確實是個瘋子。</p>


    別人的命,堂妹的命就算了,他自己的命也能用來賭。比徐桐燃還要瘋。</p>


    江陵恢複記憶後就猜到了,其中必有江曄的手筆。聽到別人講出來也沒多大意外,伸出手指碰了碰桌麵的水珠,然後一邊寫著什麽一邊迴答:</p>


    “他有時候確實會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沒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興許是興起,興許是早有預謀。”</p>


    她是有些難過,難過江曄什麽都不告訴她,難過江曄把一切都往身上扛,也難過江曄擅自做主用她和阿傑做誘餌。</p>


    誰也不知道他在密謀什麽。</p>


    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計劃。</p>


    南歸把目光移向遠處的許念冬,兩兄妹短暫對視,不知道想到什麽,說:“我去洗手間。”然後起身離開了。</p>


    許念冬端著一碗冰激淩走過來,坐在了自己剛才的位置,把碗推向江陵,乖巧地道:“哥哥說你喜歡吃甜食。”</p>


    “小念冬啊,”江陵斂了斂情緒,露出笑容,“謝謝,看起來就很好吃。”</p>


    “媽媽說你認識我爸爸,是真的麽?”</p>


    許念冬微抬著下巴,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眼眸隻有好奇。</p>


    江陵點頭,“小時候見過一麵。”</p>


    “我有爸爸的照片,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了,他們說爸爸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總是和和氣氣笑著。”</p>


    許念冬的語氣有些許遺憾,聽說爸爸本來想趕在她出生前迴來,迎接她的到來。可既沒有及時迴來,也沒能給她取名。</p>


    念冬,即念東。是媽媽思念爸爸才給她取的名字。</p>


    江陵睫毛輕顫,卻還是直視著她的眼神認真說:“對不起,是我的原因才讓叔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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