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覺得對方無理取鬧,但嚴文青對自己補習對象的忍耐能力一向不錯,所以嚴文青微皺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淡淡的點了點頭,起身拿過練習冊,打開,再次進行每天必要的講解。


    以往簡單易懂的講解一點也聽不進去,嚴瑾懊惱的推開坐在身旁的嚴文青,“我不想聽,你明天再來講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生氣啊!


    書本合上‘啪’的一聲,在這安靜的房間似乎格外讓人心驚,冷淡的視線直直的注視著嚴瑾雙眼,“從昨天開始你就在生氣,我很好奇我到底哪裏惹你生氣了?”


    “……”因為他忽視他,就像敷衍他一樣,所以不開心,這話嚴瑾能說出口嗎?


    說不出口,根本說不出口,嚴瑾很想扭過頭躲開嚴文青的視線,被對方那樣看著讓他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他隻能倔強的與他對視,因為轉開視線就等於認輸了,輸了的話就連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在嚴瑾忍不住轉頭的時候,嚴文青的黑眸柔和了些,搖了搖頭,似乎在心中無奈的輕歎了聲,“我真的想不出我哪裏讓你生氣了,你可以告訴我嗎?”


    被認同的人忽視的憤怒平息了不少,麵對嚴文青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臉頰有些燥熱,別扭的轉過頭,“我沒生氣。”


    嘴角微微勾起,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我很生氣’四個大字了,不過嚴文青也不會蠢到硬要嚴瑾說個理由出來,“嗯,那我走了。”


    嚴瑾馬上轉過頭盯著嚴文青,“去哪!”


    “當然是迴家啊,你不是說今天不想聽嗎?”他留下來做什麽。


    “剛剛不想聽,現在想了!”理直氣壯的說道,如果忽視他那左轉轉右轉轉就是不看嚴文青的眼珠子的話。


    坐下,講解,這次嚴瑾配合了,開始認真的和嚴文青討論,發問。


    時間過得很快,嚴文青已經講解完,勾了題目,抱起書本準備離開。嚴瑾一直看著嚴文青,抿了抿唇,他討厭醫院,因為這裏有不好的迴憶,但他更加討厭住院,因為一個人呆在病房裏,會讓他承認自己一直不想承認的寂寞。


    在章聿出院後,他想提前出院,但他知道以他的傷勢,不說原因的話嚴文青不可能允許。晚上每次看著嚴文青離開,他都想開口挽留,但他沒有勇氣,因為他覺得丟臉,讓對方留下陪他,這些話怎麽可能說的出口。


    算了,就算說了對方也不可能陪他吧,他認同嚴文青是他哥哥,可嚴文青並不一定認同他是他弟弟啊。畢竟他脾氣壞,成績又差,除了打架好點,哪點是好的?嚴瑾低著頭,落寞、消極一點一點的從心底處升起,緩緩的纏繞上來,在他被掩蓋之前,頭上多了一隻手,清朗的聲音帶上不易察覺的安慰,“隻要再多住一晚就好了。”


    抬頭,隻見之前已經走到門口的人返了迴來,心馬上就安定了下來,不過對方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如果是我,獨自一人在病房,應該會感到寂寞。”趁嚴瑾沒反應過來,嚴文青拿下之前拍對方頭的手,真的住院的話,他不會住單獨病房。


    聽到嚴文青的迴答,嚴瑾才發現自己不自覺的把心裏想的話問了出來。


    “給你。”


    雖然不理解嚴文青為什麽把書遞給自己,不過嚴瑾還是伸手接過。


    “把書放到枕頭旁邊,當它是護身符。”


    “?”嚴瑾不解的看著嚴文青,什麽護身符?


    “我見過醫院裏住院的人,親人無法陪伴之下會交給他們一件屬於自己的物品,那樣就像親人陪伴在自己身邊,安心不少。”嚴文青不急著走,幹脆坐在椅子上慢慢說,“不過我身上沒別的東西,你也不會把它當陪伴,那就當護身符好了。”


    嚴瑾拿著書,呆呆的看著嚴文青,半晌才扭過頭,耳朵紅紅的說道“誰要你管我。”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拿著書的手緊了緊,顯然沒有把書還給嚴文青的打算。


    嚴瑾的言不由衷,讓嚴文青在考慮以後要不要幹脆把對方的話反著來聽。講完之後起身出門,望向嚴瑾道“我走了。”


    “嗯。”


    病房內,少年把書放到枕邊,躺下,閉了會眼,又睜開,把書抱在懷裏。臨睡前看向窗口,今晚的夜空真不錯。氣息慢慢變輕,臉上第一次出現安然的表情。


    第二天,醒來的嚴瑾伸了個懶腰,看向身邊的書,嘴角不由揚起,昨天睡眠質量是住院以來最好的。


    所以嚴文青來的時候,發現嚴瑾心情不錯,居然和他說了聲‘早’。


    兩人的關係在嚴文青沒怎麽留意,嚴瑾察覺的情況下慢慢變好。


    兩天的時間在兩人算得上友好的情況下到來了。


    “瑾哥,大哥呢?”章聿一進來就發問,瑾哥出院大哥沒可能不來啊。


    “找我有事?”嚴文青剛好迴來,問完後沒的章聿迴答,拿過裝衣服的袋子,對嚴瑾叮囑道“出院手續我辦好了,你的腿要兩個星期後才可以拆石膏,不要碰水,刺激性的食物少吃b……”直接把醫生和他說的要點重複了一遍。


    嚴瑾邊點頭邊應聲,一隻腳落地,拿起拐杖像外走。


    “你有在聽嗎?”


    “你記住就行啦,反正你會提醒我。”嚴瑾不在意的說道。


    “真是。”無奈的聲音。


    再次被兩人忽視的章聿,悲哀的發現兩人真的把他忘了,他就真的那麽沒有存在感嗎?


    “章聿。”嚴文青把嚴瑾扶上車後,發現章聿還站在原地發呆,不由開口叫道。


    “啊,是。”章聿連忙跑過去上車。


    車上,章聿偷偷的瞄了眼嚴文青,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真的要迴去嗎?不可以幫瑾哥找借口讓瑾哥腿好了再迴去。”現在迴去一定會被罵的。


    嚴文青見嚴瑾也看過來,心中也不知是無奈還是生氣,“我之前說嚴瑾在朋友家住一個星期已經是很假,也多虧母親信任我才相信,如果換做是別人恐怕根本不信。而且嚴瑾的腿要兩個星期才可以拆石膏,我可想不出什麽謊言讓嚴瑾在外麵呆那麽久。”


    “……也對啊,嗬嗬。”章聿傻笑了兩聲,好奇的問道“那伯母見到瑾哥的腿問起原因,大哥這次怎麽說啊?”


    嚴文青用手撐著下巴,轉頭看著窗外不停向後飛逝去的風景,淡然的說道“實話實說。”


    “什麽?!”章聿驚訝的道,“大哥你開玩笑的吧。”


    “沒有。”透過玻璃的倒影,嚴瑾的表情他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不過需要驚訝嗎?“你的腿如果是輕傷,我還可以說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可是傷的那麽重,還有什麽謊言可以說嗎?”


    “恩…”章聿想了想,“要不說瑾哥不小心從三樓摔下來?”


    嚴文青轉過頭,揚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問道“哪裏的三樓?”


    “當然是學校…”章聿說到一半也消聲了,想起了嚴瑾請假不用去學校,幹笑了兩聲,“要不說瑾哥迴學校拿書時,不小心摔下去?”


    嚴瑾白了章聿一眼,“那麽大動靜,老師不可能不通知家長,這點就說不過去了。”


    “也對,可是實話實說,伯母知道後一定會生氣吧。”


    嚴文青道“所以才要你跟著來。”


    “?”


    “你隻要把你們打架的原因和我媽說一遍,就算有錯的地方也全推給對方。”就是因為知道以嚴瑾的性格不會說,才找章聿來。


    “哦!我懂了,大哥!”章聿興奮的點頭。


    “打架時間改成你們昨晚放學時,懂?”


    “嗯!”章聿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嚴文青,再次用力點頭。


    嚴瑾嘴角微勾,一路上聽著嚴文青吩咐章聿如何說話。


    下車,付錢。


    一進門,果然聽到嚴母驚訝的叫道“天呀,嚴瑾你的腿怎麽了?”怎麽去朋友家住一下就住成這個樣子,嚴母皺眉把視線移到嚴文青身上,似乎在問怎麽迴事。


    不等嚴文青開口迴答,章聿就搶先喊了聲伯母好,然後劈裏啪啦的把他們因為阻止小混混他們勒索無辜的學生而得罪了他們,結果被他們報複的事,像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來。在說話中,照嚴文青的吩咐,把小混混的形象描繪的多差有多差,把自己說的有多勇敢多好,話裏話外錯都是對方的錯,與嚴瑾一點關係都沒有。


    “天呀,他們是什麽人啊!真是太過分了,學校周圍的治安也太差了!”嚴母聽完後憤憤不平的說道,然後開始打量嚴瑾傷的有多重。


    嚴母靠近時,嚴瑾就下意識的側身想躲開,不過看到嚴文青微笑的盯著他,似乎在說你敢躲開試試,當下隻好僵硬著身子任由嚴母摸來摸去檢查。


    “文清,你也真是的,嚴瑾都入院了你也不告訴我!”嚴母檢查完就開始責怪了。


    臉色一板,嚴瑾剛想開口解釋,嚴文青已經笑著走過去拉著嚴母的手臂,略微撒嬌的道“媽,對不起啦。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都是嚴瑾,受傷也不敢告訴我們,大概是害怕我們責備他。”


    嚴瑾-_-,他剛剛是傻了才想開口幫對方解釋。


    嚴母馬上換責怪對象,不過語氣相當輕柔,“你這孩子真是的,錯的也不是你,怎麽就自己藏著呢。”心疼的看著嚴瑾打著石膏的右腿。


    嚴瑾:“……”


    “好了,媽,嚴瑾站那麽久也累了,先讓他休息吧。”嚴文青說道。


    “對對對,你看我都忘了,來嚴瑾過來坐下,我去廚房吩咐他們做些食物幫你補迴來。”嚴母說完,拉著嚴文青,“文青,你一起來。”


    “好。”嚴文青自覺的跟上去。


    嚴瑾有些擔憂的看著嚴文青跟著嚴母走遠,應該騙過去了,嚴文青不會被罵吧?


    嚴母走到廚房吩咐一番後,和嚴文青一起走到了走廊轉彎的角樓處,嚴肅的問道“你們說的事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即使知道嚴母接下來的話,嚴文青還是笑著承認。


    嚴母似乎是不信,“你不是每天幫他補習嗎?他受傷你怎麽不知道?”


    有漏洞,不過嚴文青還是麵不改色的說道“昨晚他發了條短信給我,叫我不要去,讓他休息一下,我也沒多想,昨晚就沒去了。”


    嚴母臉色不太好看了,“你這孩子,當初我就和你說嚴瑾去朋友家不太妥當,是你保證你沒什麽事的。”


    “媽,對不起。”嚴文青垂下眼瞼,看似有些低落,“因為那是弟弟第一次和我請求,我也想著他朋友就要搬家了,所以……”


    弟弟這個詞加低落的表情,秒殺。


    讓嚴母腦補起來,是因為有了新弟弟,而弟弟平時酷酷的不理他,難得弟弟可憐巴巴的要求,讓嚴文青想起自己身為哥哥的身份,頓時豪氣衝天的答應了。


    想到這點的嚴母,再想起之前嚴文青勸說的理由,因為好朋友還有一個星期就要搬家。也對,難得嚴瑾那麽重情誼,嚴母眼神柔和了不少。


    “媽,都是我錯,如果不是我同意弟弟搬出去,弟弟怎麽可能受傷。爸會怪我嗎?”眉頭微皺,似是擔憂。


    “最終同意他搬出去的是我!他要怪就怪我!而且那些小混混報複一定會找準時機埋伏,就算他沒搬出去也一定會受傷。他敢怪你試試!”嚴母馬上護崽子似的說道。


    “嗯,那母親也不怪我嗎?”


    “當然!又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的錯!”


    嚴母沒注意到,低垂的眼瞼下遮掩的哪是她想的什麽傷心擔憂之類,眼中根本就是滿滿的笑意。


    嚴文青聽著嚴母嘮叨著小混混哪裏哪裏不好,推了推眼鏡,眨了眨眼,讓眼中的笑意褪下,不笑的臉看起來相當認真。當然,隻是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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