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時分,猛虎幫大牢,兩個獄卒一邊喝酒,一邊劃拳,桌上杯盤狼藉,菜肴卻很是豐盛,一隻雞,一隻鴨,還有一盤黃鱔和一些其他的菜,最顯眼的是兩壇有年頭的竹葉青。看這架勢,不是一般的獄卒能吃得起的。


    “大哥,來,幹杯!我以前怎麽不知道當獄卒條件這麽好啊?早知道我早就幹這個了,幹一輩子都行啊!”兩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其中一個矮矮的胖子紅著臉,連比劃帶說。那長相,肥頭大耳,和豬沒有什麽區別。


    “嗨!想什麽呢?哪有這麽好的,以前老五老六連水都喝不上。大冷天的凍得幹跺腳。”那個被叫做大哥的高高的瘦子話都說不明白了還在手舞足蹈的。他細長的身子,尖嘴猴腮的,尖尖的下巴外加一對三角眼,很是可怕。


    “那咱咋這麽特殊呢?”


    “咱看的犯人夠檔次啊,你看咱吃的,都是給他的。”


    說罷瘦子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關押張龍的囚室走過去:


    “張龍,侍衛統領,人稱霸王龍,猛虎幫第二把交椅,幫主司徒橫江的幹兒子,幫主繼承人。”


    張龍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也不理他。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挺硬氣!你不過是個階下囚,老子要你活你還能活,要你死你馬上就死!”瘦子咆哮著。


    張龍就像沒聽見一樣,對張龍來說他和螻蟻沒有什麽區別,人怎麽能和螻蟻一般見識呢?


    “不識抬舉,今天不在你身上留點紀念我跟你姓……”瘦子惱羞成怒,拔出刀來。


    這時候外麵響起奇怪的聲音。


    “大哥,外麵好像有聲音。”胖子一步三晃地走到門口探出頭,隻見一道光向他飛來,一聲慘叫,就沒知覺了。


    “怎麽迴事?”瘦子過去看胖子,隻覺得渾身一涼,一柄劍指著他的胸口,酒也醒了:


    “女俠,饒命饒命。”瘦子馬上露出了春天般的笑容。


    “饒了你,讓你繼續害人啊。”


    雪晴反手一劍結果了他。兩個人奔向張龍:


    “龍大哥,對不起,我們連累你了,快和我們走吧。”正說著,雪晴砍斷鎖鏈打開門。


    “心領了,二位請迴吧。”張龍麵向牆壁,背對二人。


    “張大哥,我已經知道了,司徒虎算準你一定會救我們,就在那個時候放火並趁亂偷出千仞劍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你身上,幫中早有傳言說你要取代他成為下任幫主,如今司徒虎殘廢了,恨你恨得更是咬牙切齒,所以你的處境很危險。”靈風很是著急,就差沒進去拽張龍了。


    “這是陰謀!司徒橫江想通過這個事把千仞劍據為己有,而司徒虎更是要殺人滅口,謝謝你們兩個記著我。”


    這時候,門外響聲震天,司徒橫江和司徒虎率領猛虎幫幫眾已經把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宇靈風,藍雪晴,你們兩個賊,還我千仞劍來!”司徒橫江大步上前,怒斥二人。


    “這話從何說起啊?”雪晴走上前去看著司徒橫江。


    “藍雪晴,昨日張龍私放你們,偷偷逃走也就罷了,你還放火燒掉藏寶庫偷走千仞劍。果然是星辰和藍淩月的女兒啊,繼承了星辰無惡不作的好品質,和藍淩月一樣是十足十的妖女。”司徒橫江指著雪晴,眾多侍衛上前圍住兩個人。


    雪晴眼中頓時冒出火來,身形一晃消失了,轉眼間出現在司徒橫江身邊,冰澈劍抵住司徒橫江的喉嚨。


    “你再說一句試一試?”雪晴拍了拍司徒橫江,微微一笑,眼中卻透出濃濃的殺氣。


    這個舉動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靈風和張龍。說話之時雪晴離司徒橫江有十丈之遠,所有人都沒想到雪晴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飛出這麽遠,而且是瞬間移動。所以司徒橫江毫無防備,靈風更是很驚奇,雪晴的輕功竟然這麽好。


    司徒橫江也說不出話來,自己脖子上的劍可是冷冰冰的。


    “觀音娘娘也救不了你了。”


    雪晴說罷就要一劍刺進司徒橫江的喉嚨。


    “慢著!”司徒虎一聲怪叫,雪晴迴頭一看,司徒虎的刀已經架到張龍的脖子上。


    “你若敢動我爹,我立馬宰了張龍!”


    “那你先放開張龍,我就放了你爹。”


    張龍對他們有恩,豈可讓他枉死?看著司徒虎放開張龍,雪晴便收迴冰澈劍,司徒橫江馬上把劍架在雪晴脖子上。


    “那麽,兩位就和張龍敘敘舊吧。來人啊把他們關起來。”


    靈風表麵不動聲色,左手暗中摸索著,握住鬼冥劍劍柄正要出手,雪晴卻用眼神示意他別動。


    司徒橫江把三個人關在一起,率領幫眾離開。


    “宇公子,藍姑娘,你們為什麽……”張龍很是不解,靈風雪晴為什麽會把自己也搭進來。


    “我自有妙計,等著看好戲吧。”雪晴得意地笑著。


    深夜,萬籟俱寂,一個黑影環顧左右無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一麵牆旁邊,輕輕打開機關,一個密室出現,密室中千仞劍熠熠生輝,他走進去,關上門,捧著千仞劍,很是興奮,一邊仔細端詳著千仞劍,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


    “太好了,太好了,這迴有了千仞劍,又除掉了張龍,我可是誰也不怕了。”


    隻聽一個厚重的聲音響起來:“是嗎?”


    門開了,司徒橫江,靈風三人和眾多侍衛站在門外。


    “你們怎麽……?”強光晃得司徒虎直用手去擋。


    “事到如今,你還要誣賴劍是他們拿的嗎?”司徒橫江冷冷地看著自己不中用的兒子,氣得臉都白了,揮了揮手便轉了過去。侍衛們紛紛衝向司徒虎。


    本想司徒虎安安靜靜地束手就擒,可是司徒虎如今殘廢,心性大變,突然魔性大發,站起來拿著千仞劍和這些侍衛搏鬥,千仞劍乃是極品,侍衛們的兵器紛紛斷裂,不敢上前,他也不敢冒進。霎時間形成了一個靜默的對峙。


    “鬼冥神劍,不死不歸!”


    這時靈風拿起鬼冥劍向司徒虎衝了過去。施展追雲劍法。追雲劍法以輕靈見長,司徒虎一手一腳俱殘,雖有千仞劍在手,但卻根本不是對手。


    三十個迴合以後,千仞劍被挑飛了,鬼冥劍架在司徒虎的脖子上,司徒虎長嘯一聲,跪在地上。


    “逆子,你為什麽要這樣?”司徒橫江痛心疾首。


    司徒虎開始狂笑:


    “哈哈,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就是看不慣你重用張龍,我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猛虎幫的少幫主,張龍他憑什麽得到這麽多兄弟的愛戴。”說完聲音越來越尖。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辦,張龍活著一天對我的位置就是威脅,我就是要斬草除根!”他極度激動,悲喜交加身體身體不停抖動,像是發了瘋一樣。


    司徒橫江揮揮手,侍衛上前把他帶下去。


    “唉,沒想到一柄千仞劍竟然……”司徒橫江很是懊悔地搖搖頭,眉頭緊緊地鎖著,仿佛一下蒼老了不少。


    “敢問司徒幫主是怎麽得到的千仞劍?”


    “三個月前,巨蟒派掌門文正邀我比武,說是以千仞劍為賭注,我以為是笑話,但還是前去,我略勝一籌,誰知道他真的把千仞劍給我,我一想,卻之不恭,本來想盡快物歸原主,但是一想拿到千仞劍怎麽不得威風威風,結果弄這樣。”


    “原來是這樣。”


    “宇少俠,我司徒橫江在此發誓江湖上的慘案絕對與我猛虎幫沒有任何關係。”


    “嗯,要不是發生這麽多,我們還看不出來司徒幫主和這一切都沒有關係。我們相信你,以前靈風有些事做的不對,還望司徒幫主海涵。”靈風拱了拱手。


    “也罷也罷,千仞劍給你們吧,希望你們能物歸原主。”司徒橫江把千仞劍塞給雪晴。


    張龍跪下,一言不發。


    “你


    和他們一起走吧,你和我,終究不是一路人。這麽多年你為我出生入死,已經夠了。”


    “張龍謝過義父!就此拜別!”張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三個人一起慢慢離開。走出密室之前雪晴偷偷把一個紙包放在桌子上,走出密室以後,張龍迴頭,深情地看了一眼,司徒橫江也看著他,他又對著司徒橫江拜了三拜,算是與司徒橫江告別。這裏曾是他的家,可是,現在不是了。


    雖是深夜,但是猛虎幫外也是燈火通明,三個人走出大門,張龍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那麽熟悉。門前那顆石榴樹是他剛加入猛虎幫,司徒橫江和他一起種的,十二年來,石榴樹從一顆小樹苗,長成一顆參天大樹,張龍也從一個小小的侍衛,成長為猛虎幫侍衛統領,一人之下,僅次於司徒橫江。“霸王龍”張龍是猛虎幫乃至洪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號人物。


    可是,這一切,都是昨日的事了,以後的他,再也不是張統領。以前的朋友,再見麵,很可能就是敵人。看著那顆石榴樹,張龍的心,也迴到了十二年前。


    他十二歲那年家鄉感染瘟疫,父母雙亡,又沒有別的親戚,隻好單槍匹馬來洪州尋求生路。生存不易,有一次他被二十幾個地痞流氓圍攻,差點被打死,這時有個長者路過,看到這種情景出手救下他,收養了他。他頭一次感到人世間還有溫暖,那個長者就是司徒橫江。像父親一樣,教他武功,知識,和做人的道理。那時他就立誌要迴報這個司徒橫江。


    後來司徒橫江創立猛虎幫,洪州各種勢力很複雜,司徒橫江能統一黑白兩道都是張龍和弟兄們提著腦袋闖出來的。和那些出賣靈魂向上爬的人不一樣,他始終保持忠義正直,永遠那麽嫉惡如仇,就算司徒橫江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就算司徒虎咄咄逼人得寸進尺,他也沒有變。洪州城民眾對猛虎幫的評價不是太好,但是對張龍的評價,永遠是正直的俠客。


    可如今他離開了司徒橫江,離開了猛虎幫,離開這個燈火輝煌的地方,離開這個給他無盡迴憶的地方。張龍轉過身,兩行滾燙的熱淚不禁滾滾流下,靈風見狀就要去安慰他,雪晴卻把靈風拉走,兩人到前麵的亭子等他。這個時候,給他一點空間,要比任何安慰的話語還要起作用。


    不一會,張龍追了上來:


    “咱們走吧。”張龍的眼中充滿著迷惘和留戀,顯然對猛虎幫還很是不舍。雪晴見狀,很是難過:


    “龍大哥,不多看一會了?”


    “多看一會,終究也還是要走。”張龍輕輕地歎氣。


    三個人又一次地往客棧走,隻不過,昨天還是猛虎幫頭號戰將的張龍,現在已經成了他們的一份子。晚風淩厲地吹拂著,仿佛要刺穿他的骨頭。而小樹搖搖擺擺的,難道是在向他示威?還是炫耀?天空中竟然飄起朵朵微小的雪花。活了二十二年,張龍隻感覺今天這個夜晚是他經曆的最冷的夜晚,比他剛到洪州時風雪交加饑寒交迫還要冷,還要寒心。


    還是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想著自己的心事。


    客棧門口,婉瑩多加了一件粉紅色的貂裘,顯得她更是嬌豔。她不停地跺著腳搓著手嗬氣,顯然早就等在那裏,看見靈風和雪晴迴來了,婉瑩連忙迎了上去:


    “公子,你們總算迴來了,這個人是?”


    “他是張龍大哥,咱們的大恩人,以後就是咱們的夥伴了!”新夥伴加入,雪晴高興地就要跳起來。


    “小女子陸婉瑩見過張龍大哥。”婉瑩上前道了個萬福。


    “陸姑娘不必多禮。”


    這時候一隻烏鴉飛過,狂風大作,吹得樹葉沙沙做響,而風聲中仿佛還有腳步聲,而且還是很多人。靈風緊鎖眉頭,他感覺到空氣中透著殺氣,連忙告訴大家:


    “趕快收拾東西,咱們趕路。”


    猛虎幫密室,三人剛離開,司徒橫江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連忙拿起桌上雪晴放著的紙包,和著水服下,才好一點。


    司徒虎出現在司徒橫江身後,一臉的不解:


    “爹,剛才是怎麽迴事?”


    “之前在牢裏,藍雪晴拍了我一下,就已經給我下了毒,設計剛才的計謀既找出了千仞劍,又救走了張龍。看來這些人沒有我想像得那麽簡單,宇靈風追雲劍法竟用的如此純熟,當年的宇軒也就是這個境界,本想借這幾個人舉行完比武大賽之後就把張龍除掉,瞞著主公把千仞劍據為己有,再參加幾天之後的圍剿行動得到千仞劍法便能統一武林,現在都被這幾個人搞砸了,我決不輕饒!”


    “爹,他們怎麽能這樣?必須得複仇了。”


    司徒橫江陰冷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複仇,已經開始了!”


    靈風一行四人連夜騎馬趕路,靈風,雪晴,張龍三個人都有武功,速度很快進展也很順利。可是苦了婉瑩了,本來夜路就不好走,她又不會武功,她還不太會騎馬,走得很艱難,搖搖晃晃的,險些掉下去。看到這個情景,靈風心裏不禁再一次犯起了嘀咕:


    帶陸婉瑩涉足江湖,對嗎?


    走著走著,天已經亮了,路邊景物的輪廓也一點一點清晰起來,靈風看婉瑩實在是走不動了,很是焦急,這時候看見路邊有顆大樹,樹冠很是繁茂,就提議反正出了猛虎幫的地頭,也不著急了。大家就一起先去休息一會再走。


    四個人剛坐下,隻聽見樹葉不停地抖動,靈風隻覺得有什麽不對,這時候突然從樹上飛下來四個黑衣人,對著四個人就是一頓亂砍。


    雪晴手疾眼快,發出藍月針解決掉一個,然後用冰澈劍抵擋住黑衣人的進攻,靈風用鬼冥劍的劍氣震傷一個。張龍拔出霸王劍,用力量擊退一個。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靈風走上前去,用劍指著為首的黑衣人。


    這時候,又有四個黑衣人從他們的身後出現,一個人一劍刺中了婉瑩的肩膀,婉瑩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之前的三個黑衣人看夾擊之勢已成,便再次攻擊。靈風顧忌婉瑩,飛到她身邊擊退那四個黑衣人:


    “大哥,雪晴那邊交給你們了。”


    大樹的左邊是雪晴和張龍,右邊則是靈風和婉瑩。


    張龍一馬當先衝在前麵,用力量震懾住這些黑衣人。而雪晴則旁敲側擊,有時趁黑衣人不注意放藍月針,有時趁他們被張龍擊中手腳不穩時衝上去左挑右刺。


    靈風手筋尚未恢複,又以一敵四,還要照顧婉瑩,不由得漸落下風,隻能揮舞劍氣自保。


    張龍和雪晴好不容易解決掉這三個黑衣人,可以稍微喘口氣幫幫靈風,又有四個黑衣人從天而降,這四個黑衣人的武功很是高強,張龍和雪晴節節敗退,八個黑衣人把他們三個圍在中間,形勢很是緊張。


    張龍惦記靈風,不免分心,中了一劍,而失去了張龍做屏障的雪晴,攻擊效果更是大打折扣,四個人把他們圍在中間,他們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這時候靈風的左臂又中了一劍,鬼冥劍也被挑飛。四個黑衣人的劍都朝著他的胸口刺過去。靈風情急之下用右手抓住四柄劍,鮮血直流,四人收迴劍一起刺向婉瑩,靈風撲上去擋在婉瑩身前,他看四個人已經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死神在召喚他一般。


    突然,一道綠色的光閃過,四個人隻感覺眼前一亮,一柄劍已經刺了過來,一下刺死一個,一個反手,劍的倒鉤又一次刺死一個,然後倒轉寶劍擊退其餘兩人,來人抓住鬼冥劍扔給靈風便去救張龍和雪晴,張龍雪晴見有人來到,信心大增,一鼓作氣打敗那四個黑衣人,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靈風站起來,看見來人,不禁大驚: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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