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集合,用飯!”


    宏亮的聲音在宅子裏一遍一遍地久久迴蕩著,這是一座亮亮堂堂的大宅子,朱紅的大門分外顯眼,旁邊兩隻石獅子威風凜凜,栩栩如生,仿佛一碰就會活過來,石獅子嘴裏叼著的金球熠熠生輝,竟然是純金打造。那用鮮紅色漆成的梁和柱子,別具匠心的迴廊,甚是華貴考究的擺設,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難得一見的稀世古玩。這一切都很是引人注目。宅子特別寬廣,江湖上比這個宅子還要大,還要豪華,還要氣派的屈指可數。這裏麵一幹仆從們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很少發出聲音。這宅子無論從哪裏看,都透出一股難以抗拒的貴氣。尤其是在一輪圓月當空的映襯之下,給宅子的富貴氣,又平添了幾分仙氣,遠遠看去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宅子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後起之秀,太嶽四劍的老四謝毓謙,太嶽四俠在江湖上名為後起之秀,實際上實力已經不遜於兩位武林泰鬥:武林盟主追雲莊宇軒或是飛燕莊喬軼。謝毓謙嫉惡如仇,為人正派,在江湖上得到無數的好評,智謀武功財產人脈等實力隻是遜於名列四俠之首的天逸山莊莊主沈卓雲。


    隻見謝毓謙慢慢地在屋子裏踱步。他三十出頭,一對臥蠶眉很是濃重,雙目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一切。古銅色的臉上滿是歲月風霜雕刻的印記,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成熟感和滄桑感。身著月白色錦衣長袍,甚是華麗。錦衣一塵不染,折射著刺眼的亮光,將屋子優雅的擺設盡數映射出來。他右手緊緊握住無常劍,這是他千裏走單騎擊斃施方寧得到的。施方寧是天行派掌門秦逸貼身護衛,僅次於秦逸,江湖上稱為白無常。無常劍還是無常劍,謝毓謙並沒有改動名字,不同的是,過去專殺武林正派人士,讓人談之色變的無常劍,成了天行派的索命無常。


    這時,所有的仆人和女眷都已經聚到了大廳,分別站在自己的桌子前,雖有將近三百人,卻鴉雀無聲,絲毫不亂。謝謙平易近人,從來都把仆人當成親人看待,用膳的時候,也和仆人們聚在大廳裏麵。正因為這樣,仆人們才會如此地忠心跟隨他,在短短的幾年裏把謝家莊打拚得不遜於三代武林世家。


    謝毓謙見眾人均已到齊,揮了揮手。管家謝忠高聲道:


    “大家辛苦了,請坐下用餐!”


    仆從們同時坐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當眾人正要用餐,突然,整個大宅子的燈火,全部熄滅,一陣陣陰風襲來,窗子和門不斷地開著關著,仆從們都驚慌失色,不住地亂跑;女眷們嚇呆了,不停地大聲驚叫,整個謝家莊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謝毓謙雖是大風大浪闖過來,也不禁心裏發毛,他陰沉著臉,一麵大聲告訴大家不要慌張,一麵命人點亮蠟燭關好門窗。


    門窗關上了,蠟燭點上了,大家卻全都呆住了:


    不知什麽時候,大廳裏多了幾百人,把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全都是黑衣鬥篷打扮,紮著紅色的腰帶,帶著麵具,仿佛地獄中遊蕩的孤魂野鬼一般。謝毓謙猛然想起江湖上造成多起的滅門血案的天行派,汗珠一顆一顆滴在地上。


    果然燈一亮起來,這些人都衝了過來,看見人就砍,女眷和小孩子也不放過,一刀一個,謝家莊的仆從們也不是等閑之輩,急忙應戰,霎時間,兵器的撞擊聲,戰鬥時的唿喝聲,女眷和小孩的驚叫聲不絕於耳。


    謝毓謙並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而謝家莊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絕,但是不消片刻,聞名天下的謝家莊竟然隻剩謝毓謙孤家寡人一個,左肩還中了一刀。


    “孤注一擲吧,挑個薄弱的地方衝出去!”


    謝毓謙暗想,腳下踏著八卦遊步,手中無常劍橫削豎劈,迅速殺掉身邊的黑衣人。施展輕功正想衝出去,突然眼前一黑,原來燈火不知怎麽迴事再次熄滅,他在空中,感覺到 一股強大的力量給他推迴了原地。站在原地,驚魂未定。


    吱呀……長長的一聲,門開了,燈火又亮了起來,黑衣人都朝兩邊讓出一條路,一個俊俏的白衣少年,從門外慢慢地走進來,看到這個少年,謝毓謙臉色變白,唿吸漸漸急促,全身直冒冷汗。


    那少年十八九歲,身高七尺有餘,皮膚白皙得沒有一絲血色,好似鬼一般。劍眉之下那雙眼睛,清澈如水,卻也靜如止水,將心事雪藏在心底。恰好搭配的五官,俊美的麵容,即使完顏瑜複生也要羞慚三分。少年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衣,在黑衣的襯托之下,更是如同索命的無常一般,尤其是這貌如潘安的無常,介於神鬼之間,甚是怕人。


    少年繼續向前,最有魅力卻也最可怕的是,少年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卻透著濃濃的憂鬱與出奇的安靜。使得本來就很是恐怖的殺氣更是蒙上了層厚厚的陰影。


    謝毓謙看清楚少年的白衣,領口左麵繡著一個“施”字,右麵是一團紅紅的火焰和黑色的骷髏交相輝映。字與火焰不過一寸大小,但是針腳及其細密,真稱得上是巧奪天工,而這一切的一切卻又讓謝毓謙如此地熟悉,不僅想起來賴以成名的那次千裏走單騎擊殺施方寧,施方寧也是那樣打扮,隻不過連戰數十場的他,白衣早已染成紅色,那種仙子的氣質也蕩然無存,唯有對天行派的信念還是絲毫不減。


    “你是……”謝毓謙大致知道對方的來曆,下意識地緊緊握住無常劍,倒退一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在下施清,見過謝大俠。”施清鞠了一躬。


    “施清?就是江湖上最近聲名鵲起的施清?傳言有著天人鬼三才中星辰過人的智慧,喬軼卓絕的武功,完顏瑜俊美的相貌的施清?”謝毓謙希望自己判斷錯誤的想法落空了,他真的是施清,可是他和施清並無瓜葛,何以到此?


    “不敢當!今天晚輩來此是向謝前輩討兩樣東西。”施清又鞠了一躬,甚是謙恭,可他越是謙恭,施毓謙越是覺得心裏沒底。他瞪圓了眼睛,等著施清說出要的東西,不過關於施清是誰,要什麽,他能不能給得起,他心裏早就有數。


    “第一件,我要收迴家傳的無常劍;第二件,就是取謝前輩的人頭祭奠家父在天之靈。”這等大事在施清口中說出,竟是如此輕描淡寫,看來他是誌在必得。


    “沒想到,你真的是施方寧的兒子,想要無常劍和我的頭?有本事就來取吧!”謝毓謙捏了一個劍訣,左手高右手低,右腳在前左腳在後,準備迎敵。


    施清隻是淡淡地看了看他:


    “前輩有傷在身,我和你單打獨鬥,不用右手和兵器,隻要你勝了我,我們便離開,我有生之年再不提報仇之事。這樣不算乘人之危吧?比起前輩可是光彩多了!”想當年施方寧守護秦逸連戰數十場,身受重傷被謝毓謙抓到落單,否則以施方寧的功力,又怎麽會被謝毓謙殺掉?


    謝毓謙劍鋒一掃,整個人衝了過去,他的劍法和步法都取於先天八卦,剛柔並濟攻守得當,想在片刻攻破並不容易。


    施清一直都是微笑地看著謝毓謙,並不出手,直到謝毓謙欺到他身前,突然出手,左手抓住謝毓謙的右手,用力一彎,謝毓謙吃痛,鬆開,無常劍滑落。施清狠命一掌打在謝毓謙胸口,同時用腳輕輕一點無常劍,如此輕輕一碰,無常劍竟直直沒入旁邊的柱子中。


    謝毓謙飛了出去,摔在桌子上,再爬起來,左肩的傷口裂開,鮮血已經把錦衣染紅了,他喘著粗氣看著施清,心裏想得卻是他是怎麽如此輕易地化解自己的攻勢並反擊。施清還是微笑地看著謝毓謙,身上的憂鬱之氣,卻更是濃重。


    “這第一件,晚輩已經做到了,這第二件嘛,得看前輩的意思了。”


    謝毓謙雙手握拳,心生一計。


    說完施清就衝了過來,一掌直奔謝毓謙的天靈蓋,謝毓謙突然灑出石灰粉,施清仿佛像是知道一樣,提前一個鷂子翻身,躲了過去,反手用掌風將石灰粉全部


    推入謝毓謙眼中。殊不知當年謝毓謙在施方寧重傷之下,仍不敢貿然前進,先用石灰粉灑進施方寧的眼睛,才殺掉他。


    “大名鼎鼎的太嶽四俠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您還真是光明正大。”施清看著到處亂滾的謝毓謙,很是厭惡。


    “施少俠饒命。”


    施清慢慢走到他身旁,貼近他耳邊,輕輕地說:


    “你這種敗類,自行了斷吧,殺你隻會髒了我的手!”


    ……


    雞叫三遍,“李記藥鋪”李老板打開門慢慢走出來,看很多人都朝著追雲莊方向趕去,他恍然大悟:


    “今天是宇夫人的壽辰!”


    迴去之後李老板就忙著清點藥材,小本生意,全家老小全靠這藥鋪活著,絲毫馬虎不得,他正忙得不亦樂乎,突然腳步聲。李老板抬頭,隻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那裏,左手握著一把扇子。那男孩麵容甚是俊美,眼裏透著深邃。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衣配金色的腰帶,左麵掛著塊華美的玉佩,右麵掛著劍鞘,從劍鞘能猜想劍很華麗,而且這人是左撇子。劍鞘放在右麵,他左手拿扇子。


    看見他李老板馬上叫到:“宇少爺。”


    聽到這三個字,“宇少爺”笑了笑:


    “叫我靈風吧。”


    靈風沒跟他過多的客套,徑直走到櫃台,指著一味藥:


    “這個我要了。”


    李老板順著他的手一看,不禁撓了撓頭,那是一味不知名的藥材,白色的葉子毛茸茸的,裏麵包著黑色的芯上麵有著零星的小點,綠色的葉子呈鋸齒狀,放在那裏已經好久,始終沒人來買,今天宇少爺突然就要這個,很是驚奇。


    “宇少……靈風,不是我多嘴,這味藥是我進貨時隨藥送的,說實話我開藥鋪也好多年了,卻不知是什麽。”李老板的想法很對,畢竟東西買錯可以退,最多傷感情;藥要是用錯了,可就不是光傷感情了。


    “多謝,我就要這個,不會錯的。這是一百兩……”靈風掏出張一百兩的銀票。早在一個月前,他就在那堆幹癟的藥材中發現了藥中極品天山雪蓮,如此明珠竟然暗投於此地,靈風不禁黯然神傷,那時就決定在娘親生日那天買下來做壽禮,還天山雪蓮本應有的風采。


    李老板哪見過這麽多錢?頓時呆住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女孩的哭聲,靈風微微皺眉,啪的一聲,合上紙扇轉身出去。


    走出藥鋪,靈風看見一個女子披麻戴孝跪在路邊哭得特別淒慘。身邊草席蓋著個人,想必是賣身葬父。


    靈風細細端詳,那女子大他一兩歲,清秀的瓜子臉,淡淡的眉毛很是細長,睫毛上翹很明顯,眼睛仿佛不小心一碰就會擠出水,櫻桃小口紅紅的,惹人憐惜,烏黑亮麗直垂腰際的頭發更是討人喜愛,充分體現女子的嫻靜與溫柔。尤其那梨花一枝春帶雨的摸樣,那楚楚可憐的表情,更是讓人見了特別心疼,女子緩緩道:


    “小女陸婉瑩,和家父來此探親,沒想到親戚搬走音訊不明,家父染上急病撒手人寰,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我願賣身葬父,隻要一百兩小女子便為奴為婢絕無怨言。”說罷陸婉瑩又哭了起來,身邊的人紛紛議論:


    “我們連自己都養活不起,哪有錢給他賣身葬父啊?”


    “一百兩也不是個小數目啊,一時之間怎麽拿得出來?”


    果然是賣身葬父,靈風又向陸婉瑩看去,她不過比自己大一兩歲,卻顯出和年齡不符合的成熟。尤其是披麻戴孝,寬大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是那麽的不協調,更是顯示了她的弱不禁風。看著她靈風竟感到有種親切的感覺。不禁大吃一驚:這陸婉瑩到底什麽來頭?


    眾人一哄而散,隻留陸婉瑩低泣,靈風過去:


    “你別走開,我去去就來。”不等她迴答就走了。


    靈風想找到宇家的錢莊拿一百兩出來,可今天特殊,宇家的錢莊都沒開,他張望著,這時“吉祥賭坊”映入他的眼簾,他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算你們倒黴。若非本少爺今天這麽急,我絕不進這麽下三濫的地方,也罷也罷,趕快贏錢。我雖沒賭過,但憑我的智慧,看兩局就能弄明白,再說賭場的黑心錢,不賺白不賺。


    靈風走到骰子桌搖搖頭。這個太靠運氣,輸贏太大還沒意思。他到麻將桌又搖搖頭,這特別靠智慧但輸贏太慢,以現在的賭注就算一直連莊想贏一百兩也要一個時辰,到時候別說送禮,壽宴都辦完了。


    他走到牌九桌前靜靜地看著,漸漸地他懂了牌九的規則,三十二張骨牌,四人對戰,每人四張兩兩配對,互比點數。既需要超強的記憶來記牌,又需要過人智慧來配牌,賭注適中,把握好了一次輸贏就能在百兩上下。


    這時其他三人都退下來,靈風坐上去,立即吸引了眾人的眼光,穿成這個樣子來賭場,特別少。


    “小弟第一次玩,多多照顧。”靈風決定扮豬吃老虎,無聲無息贏夠一百兩好走人。他把那銀票放在桌子上,引來了一群人圍觀,眼睛卻緊緊盯著桌麵上亮著的三十二顆牌。


    賭場不管什麽人,隻管有沒有錢。莊家開始洗牌,配牌。也沒把放在心上。隻當是紈絝子弟,拿錢換個新鮮勁。


    靈風閉上眼睛,三十二張明牌被翻了過來,他早已記住每張牌的位置,在腦海中模仿莊家把牌洗了一遍。發現莊家手裏的牌是三,三,二和七,自己的牌是一,二,五和七。莊家牌已配好。靈風一推算應該是九點前,六點後。他並沒看自己的牌,隻是隨手把兩張牌放在前麵:


    “開牌吧。”


    莊家開牌,果然是前九點後六點:


    靈風笨拙地翻開前兩張牌,是一和七,特別無奈。


    眾人紛紛議論:


    “公子第一次玩,已經很不錯了。”


    “唉,八輸九常常有。”


    靈風又翻開後麵的牌,是二和五,七點,竟然是個平局。


    靈風跳了起來:“太好了,竟然是平手!”


    按照賭場規矩,打平賭本直接轉入下一次,兩人又開始一場,隻不過莊家對他完全失去戒心,認為他運氣好而已。


    三局過後,靈風拿著八百兩,樂悠悠地走出了吉祥賭坊。


    “陸姑娘,把陸老爹安葬了,剩下的迴家用。”靈風把贏的錢全都塞給了陸婉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


    “公子,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陸婉瑩低下了頭,臉紅了,很是嬌羞。


    “免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失陪。”


    說完靈風頭也不迴地朝宇家莊的方向趕去,隻留下陸婉瑩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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