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p>
隨著歐陽隊長的一聲令下，諾亞的鐵鏈，在空中搖擺了起來。</p>
白鬼騎士團的成員們，包括了還正站在泥頭車上麵發呆的葉飛飛，全都下意識的抓住了那條飄蕩在空中的鐵鏈，然後在嘩啦啦的作響聲中，感受到了身體正在穿過一層怪的玻璃，眼前的景物正在飛快的破碎，但又好像，破碎的隻是它們倒映在了鏡子之中的影子，身體隨之消失在黑淵。</p>
當周圍的一切景物，開始變得穩定，重新聚合，他們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十字街口。</p>
正是一開始歐陽隊長獻祭墮化之骨，進入黑淵的地方。</p>
直到這時，歐陽隊長才立刻警惕的看向了周圍，看到槍叔、lucky姐、小林、豬仔、魚缸裏的女孩，還有葉飛飛，都在這裏。</p>
他輕輕鬆了口氣，心裏仍然充滿了不確定感：“黑淵居然不是在戲耍我，真讓我們出來了？”</p>
“小魏……”</p>
旁邊，其他隊員也都著急的清點了一下人數，葉飛飛剛剛才發現，還沒來得及出口，豬仔哥已經有些緊張的說了出來：</p>
“小魏呢，他怎麽沒有出現？”</p>
“……”</p>
“不用擔心，小魏肯定沒事。”</p>
歐陽隊長瞥向空中，那在若隱若現的消失，但還沒有完全消失的諾亞影子，心裏便明白了什麽，低聲安慰隊員們。</p>
“我們先找個酒店等他。”</p>
“……”</p>
“……”</p>
“來吧，這麽大喜的事情，總要喝一杯。”</p>
同時，海城的某個街邊小海鮮館裏，感受到了空間的破碎與重組，魏衛也徹底的放下了心。</p>
他看著對麵坐著的白蝠，笑著舉起了啤酒杯。</p>
白蝠沒有舉杯，這張平時溫文爾雅且自信的臉上，如今還殘留著發現了那個驚人真相的荒誕與難以置信感。</p>
他沒好氣的道：“急什麽，菜還沒上完。”</p>
“邊喝邊點嘛！”</p>
魏衛舉著杯，眼睛向牆上貼著的菜單瞅：“而且我還沒點完呢！”</p>
麵對著身前這兩張拚起來的長桌上麵，已經滿滿當當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菜，白蝠的臉色，便不由得更為難看了：</p>
“如果我沒聽錯，這起碼已經上了十幾個菜了……”</p>
“你究竟想點多少？”</p>
“……”</p>
魏衛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眼睛仍然隻是看著牆上的菜單，道：“你當時的婚宴，是多少錢一桌標準的？”</p>
白蝠頓時呆住了，良久才無奈的歎道：“三萬。”</p>
“真奢侈啊……”</p>
魏衛感歎著，同時看向了菜單的眼神變得有些熱烈了，更熱烈的是旁邊拿著記菜簿的小飯管老板娘，這會快感動的親到魏衛臉上了。</p>
沒見過兩個人到小飯店吃飯還點這麽多菜，甚至需要拚桌的嘿……</p>
看著這個臉上一直帶著燦爛笑容的客人不停的指指劃劃點向各個菜，她激動的快哭出來了。</p>
當然，這個客人唯一不好的是，有點欺負盲人的嫌疑。</p>
請客的人明顯是看不見的。</p>
而在老板娘的複雜心情之中，魏衛欺負白蝠看不到，用嘴形向旁邊激動的飯店小老板娘道：</p>
“除了那盤最便宜的花生米和拌青椒，其他的全上……”</p>
“……”</p>
一邊點著，心裏還是有些壓力。</p>
想在這樣的街邊小飯店裏，點足三萬塊錢的菜，自己也有不少壓力啊。</p>
倒是旁邊的老板娘有些激動的想著：“別擔心小夥子，我可以每個菜上麵都給你加點錢……”</p>
“做飯店嘛，就是要努力滿足客人的每一個需求……”</p>
“……”</p>
“所以你打算以後怎麽做？”</p>
白蝠確實看不見魏衛點菜的樣子，但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心聲，尤其是旁邊那個激動的老板娘。</p>
於是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想著自己在海城這樣的小地方，一頓飯消費三萬塊錢的賬單，該怎麽迴家跟老婆解釋。</p>
但還是慢慢舉起了杯，輕歎著詢問魏衛。</p>
“為什麽總是要考慮以後？”</p>
魏衛如願以償的吃到了婚宴，笑著跟白蝠碰了杯，然後詢問。</p>
“難道你就不迷茫？”</p>
白蝠道：“你現在的狀態，我……我理解不了，我相信很多人也理解不了，而且我了解你，你也根本不是個會有縝密計劃的人。”</p>
“因為我不需要什麽縝密的計劃呀。”</p>
魏衛笑道：“隻要心裏明白自己該做什麽，還要什麽計劃？又怎麽會迷茫？”</p>
“那你該做什麽？”</p>
白蝠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認真：“我代入了你的角色，替你想了很久，根本不知道你的出路在哪裏。”</p>
“無論是基金會，還是流浪教會，甚至那些讓人惡心的圖騰……”</p>
“你找不到依附！”</p>
“……”</p>
“這個……”</p>
魏衛看著有些激動的他，倒是沉吟了一下，然後才笑道：“我沒想過出路的問題。”</p>
“他沒教過我要考慮出路這個問題，所以我隻知道該做什麽。”</p>
“……”</p>
白蝠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才輕輕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似乎非常的苦惱。</p>
“別這樣。”</p>
魏衛笑道：“我都不煩惱，你煩惱什麽？”</p>
“誰說我在替你煩惱？”</p>
白蝠有些憤怒的看向了他，道：“我隻是在想呆會怎麽買單！”</p>
他們似乎心照不宣的，沒有再聊這個問題，而是愉快的喝起了酒。</p>
魏衛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秘密被白蝠看到，因為他知道，在白蝠看到了自己的秘密之後，該苦惱的就是他了。</p>
自己是沒壓力的，誰讓他婚禮不請自己呢？</p>
當然，他心裏也明白，白蝠這時候煩惱的，當然也不僅僅是買單的問題，畢竟他現在薪水那麽高。</p>
隻是在吃過了飯之後，魏衛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小飯店。</p>
白蝠似乎意識到了他準備做什麽，但是卻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隻是安靜的坐在小桌子前麵。</p>
老板娘擔心的在櫃台後看著他，心想萬一這個人買不起單，自己是不是要把隔壁的王老二叫過來打他一頓？</p>
這算不算欺負人？</p>
倒是在她的擔憂之中，白蝠忽然叫了老板娘過來，刷了卡，然後又讓老板娘拿了一瓶酒過來，自己精準的倒進了杯子裏。</p>
拿出了電子通訊器，上麵已經有了很多條信息。</p>
白蝠甚至連文字轉化成聲音的軟件都沒有使用，便直接輸入了兩句話，向那些一直關注著這邊事情進展的人發送消息：</p>
“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擁有一個神經病同學。”</p>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的同學，並不是神經病呢？”</p>
“……”</p>
“……”</p>
同時，走出了小飯店的魏衛，緩步消食，順著街道，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p>
確定這時歐陽隊長他們都已經離開，也提醒了白蝠不要再繼續窺視著黑淵，他這才決定，繼續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p>
圍繞著十字路口，緩緩走動了幾步，他看到了身前，已經多了一個瑟瑟發抖的黑淵使者。</p>
挑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給自己帶路。</p>
魏衛經過一個旁邊寫字樓的電梯，再度迴到了黑淵之中。</p>
整個黑淵，已經變得如同第一次進來時的那樣，完整而且森嚴，周圍看不到任何曾經有過激烈對抗的痕跡。</p>
隻是這裏看不見任何人，包括黑淵君主的意誌。</p>
黑淵君主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家夥，該慫的時候必然就慫，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p>
他早就知道魏衛要迴來，所以提前躲了起來，當然，這一次的魏衛，也沒有再度將他找出來的意思。</p>
他隻是順著空蕩無人的街道，走向了街道的盡頭，如今，那裏有著一處和黑淵格格不入的地方，一座高大的垃圾山，安靜的佇立在了街道的中間，垃圾山上，幾隻沉默而且模湖的影子，正分別站在那裏，沒有識覺與動作，仿佛隻是某些曾經存在的人，留在了這神秘空間的影子。</p>
半空之中，那隻豎眼，仍然鑲嵌在了天上，靜靜的看著垃圾山。</p>
魏衛剛剛離開黑淵的時候，它沒有跟著離開，仍然隻是在這裏看著，而魏衛，就是迴來接它的。</p>
他安靜的走向了垃圾山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幾隻影子的小腦袋。</p>
這些影子的主人，早就已經死了。</p>
魏衛的弟弟妹妹們，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隻是黑淵君主從深不見底的黑淵裏麵，翻出了這些小孩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製作了垃圾山。</p>
這本來是它用來對付魏衛的一個陷阱，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笑話。</p>
當然對魏衛來說，這不是笑話，而是非常珍貴的東西。</p>
魏衛站在了這些影子中間，抬頭看向空中，就看到那隻猩紅色的豎眼，正露出了無盡的哀傷。</p>
……</p>
……</p>
“隨著猩紅神性的誕生，必然吞噬他的人性。”</p>
“那個覺醒了猩紅力量的少年，注定就是猩紅神性的祭品。”</p>
“要麽，他永遠留在第五狀態，要麽，便隻以獻祭自己的方式，才能進入第六狀態……”</p>
而在黑淵之外，如今想要進入黑淵的自然不隻有魏衛，太多從秩序教會那裏撤離出來的圖騰，第一時間便來到了海城，它們試圖進入黑淵，試圖找到黑淵君主，想要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他們這場已經有了足夠把握的計劃無形之中流產，但卻被黑淵君主拒絕了。</p>
黑淵仿佛已經坍縮，徹底關閉，黑淵君主則像是縮頭烏龜，深深的藏了起來。</p>
它拒絕與任何人的溝通，也不再產生任何的迴應。</p>
這使得那些圖騰，都產生了無盡的恐慌，心裏的不確定性，越來越強烈。</p>
……</p>
……</p>
“你確定要獻祭了嗎？”</p>
魏衛站在垃圾山上，安靜的看著空中那隻豎眼，輕聲道：“我反而覺得還不是時候。”</p>
他試圖說服這隻眼睛，跟著自己離開。</p>
但猩紅豎眼，卻拒絕迴應他，仍然隻是安靜的看著這座垃圾山。</p>
哪怕他也應該清晰的明白，這座垃圾山，隻是死亡的投影，真正的垃圾山，仍然還在廢鐵城的城外，而那些身影已經消失了。</p>
但他還是隻想留在這裏，這麽看著，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p>
“那好吧！”</p>
魏衛不再勸說他了，隻是輕輕的點頭。</p>
他抬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開始從傷口之中湧出，滴落到了垃圾山上，開始將這座小小的垃圾山一點一點的淹沒。</p>
他決定將這座垃圾山帶走，以猩紅的方式。</p>
這一次進入黑淵，也使得他想起了一些問題，或者說，不是想起，隻是意識到。</p>
那些人大概都在苦惱吧……</p>
基金會，圖騰，流浪教會，甚至，不知道安神父是不是也在考慮著這個問題。</p>
但他們，終究還是想的太複雜了。</p>
之前的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所在，當然，那是因為故意在忽視，而以後，自己還是會繼續忽視。</p>
但如今，想要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p>
鮮血滴落，裏麵的血絲一根根的浮現，將整座垃圾山串連，覆蓋，包裹。</p>
這使得肮髒破舊的垃圾山，隱約的轉化，造型逐漸變得猙獰，甚至漸漸有了一種邪異的氣質，在黑沉沉的天空，以及空中那隻血色豎眼的注視下，這座垃圾山，竟開始產生了一種神秘而且永恆的氣息，如同一個深層次的神座，正在這個充滿了不確定性的世界中間，緩緩的誕生。</p>
帶走了垃圾山，自己晉升第六狀態的核心，也就有了。</p>
但這一刻的魏衛，並沒有多少興奮的感覺，隻是看著空中的那隻豎眼，眼神仿佛有些哀傷。</p>
“謝謝你，我的導師！”</p>
“你讓我找到了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環。”</p>
“……”</p>
“……”</p>
“基金會的這一步棋，確實算得上高明，應該出自那幾位已經不是人的家夥之手。”</p>
基金會將白鬼騎士團以及魏衛送進黑淵，本來就有著想要引出薔薇教派的人，並且出手對付的想法。</p>
隻可惜，薔薇教派似乎察覺到了危機，一直沒有出現。</p>
而事實上，薔薇教派的人，本來就沒有絲毫要出現參與這件事的想法，遙遠的地方，安神父也是直到此時才對有些緊張的同盟，笑著迴應了一句：</p>
“人性裏誕生了神性，所以人性必須要獻祭自己，才能讓完整的神性誕生？”</p>
“他們錯了。”</p>
“……”</p>
他搖著頭，輕輕的歎惜：“基金會的研究力量是強大的，他們試圖在一種種不同的超現實邏輯之中，進行分析並歸類。”</p>
“但他們被那一種種神奇的力量迷惑了雙眼，反而忽視了最簡單的事情。”</p>
“誰說神性與人性，是水火不融並且最終一定要處於極端對立狀態的呢？”</p>
“他們在擔心神性最終會吞噬人性？”</p>
“笑話……”</p>
“猩紅是擁有著最強大自我更新能力的，同樣的道路，他從來不會走兩次，失敗的道路，也隻會被他推倒，並再次來過。”</p>
“他們在關注人性獻祭自己，來使神性的完整，嗬嗬……”</p>
“……”</p>
蒼老的眼睛裏，此時居然擁有著深深的疲憊：“這確實是很重要的一環。”</p>
“也是他從第五狀態，進入第六狀態時，所必經的一環……”</p>
“但這一環，從一開始就走完了啊……”</p>
“他早就完成了第六狀態的獻祭，從他真正的覺醒猩紅的力量之前……”</p>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麽能理解，一個小人物，在最憤怒的時候，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p>
“……”</p>
在魏衛釋放了猩紅的力量，開始籠罩整座垃圾山，並準備將他帶迴去的時候，時光仿佛開始逆流，黑淵受到了影響，將一幕幕早就已經消失在現實之中的真相帶迴到了他的眼前：那個憤怒的，已經一無所有，但仍然在失去的少年，用最絕決的態度，換取了猩紅力量的降臨……</p>
</p>
“我隻想複仇，隻想殺死這些東西……”</p>
“我的生命，我的意誌，我的未來，我的身體，全都不重要了，我隻願用我的一切，換取一個複仇的機會……”</p>
“隻是因為，我認為這樣的事情是不該存在的……”</p>
“……”</p>
“……”</p>
人性，早就已經被獻祭了。</p>
從一切開始之前，活在這具軀殼裏的，便已經是神性。</p>
最純粹的神性。</p>
這似乎是早就該想到的一點，隻是很難理解。</p>
一個人心裏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意誌，將作為人類最本能裏的恐懼、欲望、妥協等等因素，全部剔除，成為了一個純粹的生命體。</p>
他又如何再稱之為一個人？</p>
而在那種情況下覺醒，與純粹的精神結合的猩紅，從一開始就受到了深層次的影響，反而開始了以人的身份與意誌開始體驗著這一切……</p>
猩紅擁有著更新的能力，曾經一次次自我推翻。</p>
但這一次，推翻的卻很徹底啊，徹底到，他經常忘了自己是什麽。</p>
所以，這還是此前自己計劃好的實驗嗎？</p>
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在失控的邊緣瘋狂推進的冒險？</p>
安神父的臉色，似乎也蒼老了無數，並沒有隻靠一己之力，便將基金會與圖騰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興奮。</p>
有的，隻是看到了失控端倪出現的疲憊：</p>
“我們最擔憂的事情也出現了……”</p>
“最弱小的人性從一開始就被獻祭，但它太純粹了，純粹到這種力量深切影響到了猩紅，反而使得猩紅變成了他……”</p>
“……”</p>
他沒有嚐試去看，也知道此時的魏衛，正準備將那座垃圾山帶走。</p>
曾經的他，無比的渴望著見到這一幕，因為這代表著，新的神座，終於出現。</p>
當他開始坐上神座，這一代的猩紅，便也將展露鋒芒。</p>
而自己已經守了很多年的計劃，又一次到了該把底牌亮出來，再一次嚐試與最終的恐懼較量的時候。</p>
可是他現在卻有些害怕看到神座的出現。</p>
因為他不知道這一次的神座，究竟代表著什麽。</p>
“不是神性在指引人，而是人在教導神性？”</p>
安神父感覺到了異常的疲憊，甚至隱約的恐慌：“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笑話啊……”</p>
隨著歐陽隊長的一聲令下，諾亞的鐵鏈，在空中搖擺了起來。</p>
白鬼騎士團的成員們，包括了還正站在泥頭車上麵發呆的葉飛飛，全都下意識的抓住了那條飄蕩在空中的鐵鏈，然後在嘩啦啦的作響聲中，感受到了身體正在穿過一層怪的玻璃，眼前的景物正在飛快的破碎，但又好像，破碎的隻是它們倒映在了鏡子之中的影子，身體隨之消失在黑淵。</p>
當周圍的一切景物，開始變得穩定，重新聚合，他們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十字街口。</p>
正是一開始歐陽隊長獻祭墮化之骨，進入黑淵的地方。</p>
直到這時，歐陽隊長才立刻警惕的看向了周圍，看到槍叔、lucky姐、小林、豬仔、魚缸裏的女孩，還有葉飛飛，都在這裏。</p>
他輕輕鬆了口氣，心裏仍然充滿了不確定感：“黑淵居然不是在戲耍我，真讓我們出來了？”</p>
“小魏……”</p>
旁邊，其他隊員也都著急的清點了一下人數，葉飛飛剛剛才發現，還沒來得及出口，豬仔哥已經有些緊張的說了出來：</p>
“小魏呢，他怎麽沒有出現？”</p>
“……”</p>
“不用擔心，小魏肯定沒事。”</p>
歐陽隊長瞥向空中，那在若隱若現的消失，但還沒有完全消失的諾亞影子，心裏便明白了什麽，低聲安慰隊員們。</p>
“我們先找個酒店等他。”</p>
“……”</p>
“……”</p>
“來吧，這麽大喜的事情，總要喝一杯。”</p>
同時，海城的某個街邊小海鮮館裏，感受到了空間的破碎與重組，魏衛也徹底的放下了心。</p>
他看著對麵坐著的白蝠，笑著舉起了啤酒杯。</p>
白蝠沒有舉杯，這張平時溫文爾雅且自信的臉上，如今還殘留著發現了那個驚人真相的荒誕與難以置信感。</p>
他沒好氣的道：“急什麽，菜還沒上完。”</p>
“邊喝邊點嘛！”</p>
魏衛舉著杯，眼睛向牆上貼著的菜單瞅：“而且我還沒點完呢！”</p>
麵對著身前這兩張拚起來的長桌上麵，已經滿滿當當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菜，白蝠的臉色，便不由得更為難看了：</p>
“如果我沒聽錯，這起碼已經上了十幾個菜了……”</p>
“你究竟想點多少？”</p>
“……”</p>
魏衛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眼睛仍然隻是看著牆上的菜單，道：“你當時的婚宴，是多少錢一桌標準的？”</p>
白蝠頓時呆住了，良久才無奈的歎道：“三萬。”</p>
“真奢侈啊……”</p>
魏衛感歎著，同時看向了菜單的眼神變得有些熱烈了，更熱烈的是旁邊拿著記菜簿的小飯管老板娘，這會快感動的親到魏衛臉上了。</p>
沒見過兩個人到小飯店吃飯還點這麽多菜，甚至需要拚桌的嘿……</p>
看著這個臉上一直帶著燦爛笑容的客人不停的指指劃劃點向各個菜，她激動的快哭出來了。</p>
當然，這個客人唯一不好的是，有點欺負盲人的嫌疑。</p>
請客的人明顯是看不見的。</p>
而在老板娘的複雜心情之中，魏衛欺負白蝠看不到，用嘴形向旁邊激動的飯店小老板娘道：</p>
“除了那盤最便宜的花生米和拌青椒，其他的全上……”</p>
“……”</p>
一邊點著，心裏還是有些壓力。</p>
想在這樣的街邊小飯店裏，點足三萬塊錢的菜，自己也有不少壓力啊。</p>
倒是旁邊的老板娘有些激動的想著：“別擔心小夥子，我可以每個菜上麵都給你加點錢……”</p>
“做飯店嘛，就是要努力滿足客人的每一個需求……”</p>
“……”</p>
“所以你打算以後怎麽做？”</p>
白蝠確實看不見魏衛點菜的樣子，但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心聲，尤其是旁邊那個激動的老板娘。</p>
於是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想著自己在海城這樣的小地方，一頓飯消費三萬塊錢的賬單，該怎麽迴家跟老婆解釋。</p>
但還是慢慢舉起了杯，輕歎著詢問魏衛。</p>
“為什麽總是要考慮以後？”</p>
魏衛如願以償的吃到了婚宴，笑著跟白蝠碰了杯，然後詢問。</p>
“難道你就不迷茫？”</p>
白蝠道：“你現在的狀態，我……我理解不了，我相信很多人也理解不了，而且我了解你，你也根本不是個會有縝密計劃的人。”</p>
“因為我不需要什麽縝密的計劃呀。”</p>
魏衛笑道：“隻要心裏明白自己該做什麽，還要什麽計劃？又怎麽會迷茫？”</p>
“那你該做什麽？”</p>
白蝠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認真：“我代入了你的角色，替你想了很久，根本不知道你的出路在哪裏。”</p>
“無論是基金會，還是流浪教會，甚至那些讓人惡心的圖騰……”</p>
“你找不到依附！”</p>
“……”</p>
“這個……”</p>
魏衛看著有些激動的他，倒是沉吟了一下，然後才笑道：“我沒想過出路的問題。”</p>
“他沒教過我要考慮出路這個問題，所以我隻知道該做什麽。”</p>
“……”</p>
白蝠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才輕輕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似乎非常的苦惱。</p>
“別這樣。”</p>
魏衛笑道：“我都不煩惱，你煩惱什麽？”</p>
“誰說我在替你煩惱？”</p>
白蝠有些憤怒的看向了他，道：“我隻是在想呆會怎麽買單！”</p>
他們似乎心照不宣的，沒有再聊這個問題，而是愉快的喝起了酒。</p>
魏衛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秘密被白蝠看到，因為他知道，在白蝠看到了自己的秘密之後，該苦惱的就是他了。</p>
自己是沒壓力的，誰讓他婚禮不請自己呢？</p>
當然，他心裏也明白，白蝠這時候煩惱的，當然也不僅僅是買單的問題，畢竟他現在薪水那麽高。</p>
隻是在吃過了飯之後，魏衛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小飯店。</p>
白蝠似乎意識到了他準備做什麽，但是卻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隻是安靜的坐在小桌子前麵。</p>
老板娘擔心的在櫃台後看著他，心想萬一這個人買不起單，自己是不是要把隔壁的王老二叫過來打他一頓？</p>
這算不算欺負人？</p>
倒是在她的擔憂之中，白蝠忽然叫了老板娘過來，刷了卡，然後又讓老板娘拿了一瓶酒過來，自己精準的倒進了杯子裏。</p>
拿出了電子通訊器，上麵已經有了很多條信息。</p>
白蝠甚至連文字轉化成聲音的軟件都沒有使用，便直接輸入了兩句話，向那些一直關注著這邊事情進展的人發送消息：</p>
“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擁有一個神經病同學。”</p>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的同學，並不是神經病呢？”</p>
“……”</p>
“……”</p>
同時，走出了小飯店的魏衛，緩步消食，順著街道，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p>
確定這時歐陽隊長他們都已經離開，也提醒了白蝠不要再繼續窺視著黑淵，他這才決定，繼續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p>
圍繞著十字路口，緩緩走動了幾步，他看到了身前，已經多了一個瑟瑟發抖的黑淵使者。</p>
挑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給自己帶路。</p>
魏衛經過一個旁邊寫字樓的電梯，再度迴到了黑淵之中。</p>
整個黑淵，已經變得如同第一次進來時的那樣，完整而且森嚴，周圍看不到任何曾經有過激烈對抗的痕跡。</p>
隻是這裏看不見任何人，包括黑淵君主的意誌。</p>
黑淵君主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家夥，該慫的時候必然就慫，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p>
他早就知道魏衛要迴來，所以提前躲了起來，當然，這一次的魏衛，也沒有再度將他找出來的意思。</p>
他隻是順著空蕩無人的街道，走向了街道的盡頭，如今，那裏有著一處和黑淵格格不入的地方，一座高大的垃圾山，安靜的佇立在了街道的中間，垃圾山上，幾隻沉默而且模湖的影子，正分別站在那裏，沒有識覺與動作，仿佛隻是某些曾經存在的人，留在了這神秘空間的影子。</p>
半空之中，那隻豎眼，仍然鑲嵌在了天上，靜靜的看著垃圾山。</p>
魏衛剛剛離開黑淵的時候，它沒有跟著離開，仍然隻是在這裏看著，而魏衛，就是迴來接它的。</p>
他安靜的走向了垃圾山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幾隻影子的小腦袋。</p>
這些影子的主人，早就已經死了。</p>
魏衛的弟弟妹妹們，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隻是黑淵君主從深不見底的黑淵裏麵，翻出了這些小孩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製作了垃圾山。</p>
這本來是它用來對付魏衛的一個陷阱，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笑話。</p>
當然對魏衛來說，這不是笑話，而是非常珍貴的東西。</p>
魏衛站在了這些影子中間，抬頭看向空中，就看到那隻猩紅色的豎眼，正露出了無盡的哀傷。</p>
……</p>
……</p>
“隨著猩紅神性的誕生，必然吞噬他的人性。”</p>
“那個覺醒了猩紅力量的少年，注定就是猩紅神性的祭品。”</p>
“要麽，他永遠留在第五狀態，要麽，便隻以獻祭自己的方式，才能進入第六狀態……”</p>
而在黑淵之外，如今想要進入黑淵的自然不隻有魏衛，太多從秩序教會那裏撤離出來的圖騰，第一時間便來到了海城，它們試圖進入黑淵，試圖找到黑淵君主，想要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他們這場已經有了足夠把握的計劃無形之中流產，但卻被黑淵君主拒絕了。</p>
黑淵仿佛已經坍縮，徹底關閉，黑淵君主則像是縮頭烏龜，深深的藏了起來。</p>
它拒絕與任何人的溝通，也不再產生任何的迴應。</p>
這使得那些圖騰，都產生了無盡的恐慌，心裏的不確定性，越來越強烈。</p>
……</p>
……</p>
“你確定要獻祭了嗎？”</p>
魏衛站在垃圾山上，安靜的看著空中那隻豎眼，輕聲道：“我反而覺得還不是時候。”</p>
他試圖說服這隻眼睛，跟著自己離開。</p>
但猩紅豎眼，卻拒絕迴應他，仍然隻是安靜的看著這座垃圾山。</p>
哪怕他也應該清晰的明白，這座垃圾山，隻是死亡的投影，真正的垃圾山，仍然還在廢鐵城的城外，而那些身影已經消失了。</p>
但他還是隻想留在這裏，這麽看著，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p>
“那好吧！”</p>
魏衛不再勸說他了，隻是輕輕的點頭。</p>
他抬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開始從傷口之中湧出，滴落到了垃圾山上，開始將這座小小的垃圾山一點一點的淹沒。</p>
他決定將這座垃圾山帶走，以猩紅的方式。</p>
這一次進入黑淵，也使得他想起了一些問題，或者說，不是想起，隻是意識到。</p>
那些人大概都在苦惱吧……</p>
基金會，圖騰，流浪教會，甚至，不知道安神父是不是也在考慮著這個問題。</p>
但他們，終究還是想的太複雜了。</p>
之前的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所在，當然，那是因為故意在忽視，而以後，自己還是會繼續忽視。</p>
但如今，想要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p>
鮮血滴落，裏麵的血絲一根根的浮現，將整座垃圾山串連，覆蓋，包裹。</p>
這使得肮髒破舊的垃圾山，隱約的轉化，造型逐漸變得猙獰，甚至漸漸有了一種邪異的氣質，在黑沉沉的天空，以及空中那隻血色豎眼的注視下，這座垃圾山，竟開始產生了一種神秘而且永恆的氣息，如同一個深層次的神座，正在這個充滿了不確定性的世界中間，緩緩的誕生。</p>
帶走了垃圾山，自己晉升第六狀態的核心，也就有了。</p>
但這一刻的魏衛，並沒有多少興奮的感覺，隻是看著空中的那隻豎眼，眼神仿佛有些哀傷。</p>
“謝謝你，我的導師！”</p>
“你讓我找到了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環。”</p>
“……”</p>
“……”</p>
“基金會的這一步棋，確實算得上高明，應該出自那幾位已經不是人的家夥之手。”</p>
基金會將白鬼騎士團以及魏衛送進黑淵，本來就有著想要引出薔薇教派的人，並且出手對付的想法。</p>
隻可惜，薔薇教派似乎察覺到了危機，一直沒有出現。</p>
而事實上，薔薇教派的人，本來就沒有絲毫要出現參與這件事的想法，遙遠的地方，安神父也是直到此時才對有些緊張的同盟，笑著迴應了一句：</p>
“人性裏誕生了神性，所以人性必須要獻祭自己，才能讓完整的神性誕生？”</p>
“他們錯了。”</p>
“……”</p>
他搖著頭，輕輕的歎惜：“基金會的研究力量是強大的，他們試圖在一種種不同的超現實邏輯之中，進行分析並歸類。”</p>
“但他們被那一種種神奇的力量迷惑了雙眼，反而忽視了最簡單的事情。”</p>
“誰說神性與人性，是水火不融並且最終一定要處於極端對立狀態的呢？”</p>
“他們在擔心神性最終會吞噬人性？”</p>
“笑話……”</p>
“猩紅是擁有著最強大自我更新能力的，同樣的道路，他從來不會走兩次，失敗的道路，也隻會被他推倒，並再次來過。”</p>
“他們在關注人性獻祭自己，來使神性的完整，嗬嗬……”</p>
“……”</p>
蒼老的眼睛裏，此時居然擁有著深深的疲憊：“這確實是很重要的一環。”</p>
“也是他從第五狀態，進入第六狀態時，所必經的一環……”</p>
“但這一環，從一開始就走完了啊……”</p>
“他早就完成了第六狀態的獻祭，從他真正的覺醒猩紅的力量之前……”</p>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麽能理解，一個小人物，在最憤怒的時候，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p>
“……”</p>
在魏衛釋放了猩紅的力量，開始籠罩整座垃圾山，並準備將他帶迴去的時候，時光仿佛開始逆流，黑淵受到了影響，將一幕幕早就已經消失在現實之中的真相帶迴到了他的眼前：那個憤怒的，已經一無所有，但仍然在失去的少年，用最絕決的態度，換取了猩紅力量的降臨……</p>
</p>
“我隻想複仇，隻想殺死這些東西……”</p>
“我的生命，我的意誌，我的未來，我的身體，全都不重要了，我隻願用我的一切，換取一個複仇的機會……”</p>
“隻是因為，我認為這樣的事情是不該存在的……”</p>
“……”</p>
“……”</p>
人性，早就已經被獻祭了。</p>
從一切開始之前，活在這具軀殼裏的，便已經是神性。</p>
最純粹的神性。</p>
這似乎是早就該想到的一點，隻是很難理解。</p>
一個人心裏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意誌，將作為人類最本能裏的恐懼、欲望、妥協等等因素，全部剔除，成為了一個純粹的生命體。</p>
他又如何再稱之為一個人？</p>
而在那種情況下覺醒，與純粹的精神結合的猩紅，從一開始就受到了深層次的影響，反而開始了以人的身份與意誌開始體驗著這一切……</p>
猩紅擁有著更新的能力，曾經一次次自我推翻。</p>
但這一次，推翻的卻很徹底啊，徹底到，他經常忘了自己是什麽。</p>
所以，這還是此前自己計劃好的實驗嗎？</p>
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在失控的邊緣瘋狂推進的冒險？</p>
安神父的臉色，似乎也蒼老了無數，並沒有隻靠一己之力，便將基金會與圖騰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興奮。</p>
有的，隻是看到了失控端倪出現的疲憊：</p>
“我們最擔憂的事情也出現了……”</p>
“最弱小的人性從一開始就被獻祭，但它太純粹了，純粹到這種力量深切影響到了猩紅，反而使得猩紅變成了他……”</p>
“……”</p>
他沒有嚐試去看，也知道此時的魏衛，正準備將那座垃圾山帶走。</p>
曾經的他，無比的渴望著見到這一幕，因為這代表著，新的神座，終於出現。</p>
當他開始坐上神座，這一代的猩紅，便也將展露鋒芒。</p>
而自己已經守了很多年的計劃，又一次到了該把底牌亮出來，再一次嚐試與最終的恐懼較量的時候。</p>
可是他現在卻有些害怕看到神座的出現。</p>
因為他不知道這一次的神座，究竟代表著什麽。</p>
“不是神性在指引人，而是人在教導神性？”</p>
安神父感覺到了異常的疲憊，甚至隱約的恐慌：“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笑話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