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哲看著王泉無法掩飾的眼角微笑,不由問道:


    “你那個女朋友,又追迴來了?”


    “追迴來了,蘇哥,她這半年一直都還等著我,沒找過新男朋友。”


    王泉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有點甜蜜,還帶著一些興奮。


    蘇明哲卻不置可否的繼續問道:


    “你那個女朋友是做什麽的?”


    “在一家國營飯店做服務員。”


    王泉說到這裏的時候,好像害怕蘇明哲看不起女朋友的職業,連忙說道:“最近吉春市的工作很不好找,能在國營飯店找個服務員的工作,已經很難得了。”


    “我沒說什麽啊。”


    蘇明哲見王泉的反應,就知道,是這小子自己對服務員這個職業有點‘自卑’,為了不讓王泉繼續自卑,幹脆刨根究底,繼續問下去,王泉女朋友在哪家飯店,叫什麽名字。


    王泉也都一一迴答了。


    兩個人就這麽一直聊天,聊到了八點多鍾。


    這時,雪花越下越大。


    眼看已經八點多了,車隊還沒來。


    蘇明哲和王泉商量著,要不要給林場打個電話,問問什麽情況。


    就在這時,知青辦值班室的文員忽然出來傳話,說是接到木材廠打來的電話,說是林場車隊隊長打來電話,讓代為轉告,說是接到氣象台通知,這兩天會有暴風雪天氣,超過三個小時的運輸車隊,都要就地等待消息。


    從吉春市到穆蘭縣的距離是四個小時車程,正好在停車等待消息的範疇呢。


    於是,車隊今天就不能出發了。


    車隊的隊長接到通知,就給知青辦打來電話,讓他們代為通知一下等待的蘇明哲和王泉一聲。


    “你們兩個先迴去吧,車隊那邊說,這場雪太大了,氣象站那邊通知,說是兩三天內這雪都停不了,車隊最少要等到下周一才能發車。”


    蘇明哲和王泉互相對視一眼,對這個消息,算是又高興,又無奈。


    不過憑空多了三天假,兩人也不會矯情什麽。


    蘇明哲先找知青辦的人要了一塊大帆布,把兩個機器蓋住,免得雪花落在上麵化成冰水,把機器凍壞了。


    等把機器保護好,蘇明哲這才對著王泉說道:


    “王泉,你先迴家吧,這兩天不要亂跑,多來知青辦轉轉,一有車隊了,咱們立刻就走。”


    “蘇哥,咱們不等林場的車隊了嗎?”


    王泉有些驚訝。


    蘇明哲卻目光含著擔憂道:“村裏還在等著咱們的消息,而且,學校裏隻有三個女生,沒有男人在,我害怕她們有了麻煩,沒辦法解決。”


    王泉也緩過神來,想起了白牙山還有三個女知青呢。


    忽然,他也跟著擔憂道:


    “咱們和老村長約好的名頭到穆蘭縣接咱們,現在咱們迴不去,他接不到咱們,肯定也會擔心的。”


    “我一會給楊主任打電話,讓他們想辦法通知一下吧。”


    蘇明哲說著,讓王泉離開了,又去知青辦裏麵借了電話,給穆蘭縣知青辦楊主任說了一下情況。


    楊主任走出辦公室,看了看天上開始飄起的雪花,迴到辦公室後,隻能無奈問道:


    “那你們這兩天注意觀察一下,一旦有車子迴穆蘭,立刻就迴來,另外村裏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打電話告訴村長,三個女知青身邊不是還有六條狗嘛,肯定不會有事的。”


    白牙山村隸屬於柳河公社,白牙山村沒有通電、通電話,但是柳河公社通電、通電話了。


    楊主任掛了蘇明哲的電話,就給柳河公社的主任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柳河公社主任就派了一個幹部,騎著自行車去通知白牙山村老村長了。


    蘇明哲把情況報備好了,先迴家了一趟。


    這個時候,蔣翠萍已經去上班了,家裏隻有弟弟蘇明學。


    蘇明學知道大哥要在家裏多呆兩天,自然是很高興。


    隨後,蘇明哲借口要去木材廠打聽車隊情況,就又去了鄭家,給鄭娟說一聲。


    鄭家三口知道蘇明哲又可以多留下三天,自然也是欣喜不已。


    尤其是鄭娟,她正和蘇明哲情濃意濃呢,能在一起多待一分鍾都是好的。


    蘇明哲看了看手表,這個時候才剛過九點:


    “大娘,我先給光明看病吧,一會我要去木材廠看看情況。”


    “明哲大哥,看病什麽時候都行,大哥,你還是先去木材廠吧。”


    鄭光明對於蘇明哲能多留下三天,心理上也是很高興的,雖然蘇明哲在他家的時候,他每天下午都要被鄭母拉著出去散步到晚上。


    但是,他再過幾個月,眼睛就能看見這個世界了。


    這個消息讓他一直都保持著興奮喜悅的狀態。


    另外一點,蘇明哲曾經告訴過他,紮一次針,比吃十天藥還要有用處。


    蘇明哲這個姐夫能多留下三天,那自己就能少吃一個月的藥,也能提前一個月看見這個世界。


    “光明,去木材廠並不差這點時間。”


    蘇明哲笑嗬嗬摸了摸鄭光明的小腦袋瓜。


    這個小舅子才五六歲,或許是自有雙眼失明的緣故,他對這個世界一直都保持著小心翼翼態度,讓人見了都是心疼不已。


    給鄭光明紮過針,檢查了一下恢複情況,蘇明哲又答應從木材廠迴來一起吃午飯,這才和三人告別離開。


    吉春市的木材加工廠廠,全名叫做吉春市紅星木材加工廠,負責是鬆花江地區和吉春市近百數量的林場木頭加工工作。


    蘇明哲趕到木材加工廠的時候,這裏的工人並沒有因為下雪就停工,恰恰相反,工人們喊著號子,幹的正帶勁呢。


    在門衛,蘇明哲表明了身份,門衛代為通知了穆蘭縣林場的車隊司機。


    很快,車隊隊長高亞軒就跑了過來,見到是蘇明哲來找自己,還是挺驚訝的:


    “蘇知青,我已經給知青辦打過電話,說了今天沒辦法發車,您沒接到通知嗎?”


    “高隊長,我已經接到通知了。”


    蘇明哲先對車隊及時通知消息,表示了感謝,隨即又笑道:


    “之前我一直說要請大家聚一聚吃個飯,但是你們老是說沒空、沒時間,現在路上大雪封路,咱們不如苦中作樂,就讓我這個東道主做東,大家晚上聚一聚。您看怎麽樣?”


    “這怎麽好意思讓蘇知青您破費呢。”


    高亞軒聽到蘇明哲的邀請,心裏肯定是很高興的。


    被人邀請吃飯,這也算是自身價值得到體現的一種表示。


    但是,做人也不能太實在,蘇明哲一開口邀請,自己就立馬答應,那也顯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又不是沒去飯店吃過飯,高亞軒可不想被人看扁了。


    蘇明哲卻不和高亞軒繼續客氣,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高隊長,我是把你們都當朋友了,請你們吃這個飯,以後我才好繼續麻煩你們車隊幫忙,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晚上五點鍾,咱們在朝陽飯店,不見不散啊。”


    “行吧。”


    高亞軒見蘇明哲都這種態度了,也就不繼續客氣了。


    畢竟,算起來,雙方認識也有半年了。


    車隊還拉了蘇明哲幾次,吃他一頓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至於,蘇明哲說要他幫忙的事情,高亞軒也沒當迴事。


    兩人定下了飯局,蘇明哲先去附近的朝陽飯店訂桌。


    王泉的女朋友就在朝陽飯店上班。


    巧得很,這飯店距離木材廠不是很遠。


    蘇明哲到了地方,也沒直接找王泉的女朋友,而是先去櫃台找了經理訂桌。


    這個年代去飯店吃飯,不僅要有錢,還要有糧票、肉票才行。


    蘇明哲到了朝陽飯店,先拿出工作證,證明了身份,這才開始登記訂桌信息。


    等到蘇明哲開始點菜,那經理一個菜一個菜的急著菜單:


    “一、二、三、四……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整整十六個菜,小兄弟,你們這是要來多少人啊?”


    “來的人確實有點多,有十四個人呢。”


    高亞軒帶著的車隊一共有六輛車,一輛車上安排了兩個司機,這就是十二個人。


    加上蘇明哲和王泉,這就是十四個人。


    飯店經理聽到來人這麽多,這才停止了驚訝。


    “再來兩個湯,蘑孤湯,酸菜湯。”


    “沒問題。”


    經理作為開飯店的,肯定不會怕大肚漢。


    蘇明哲點過菜後,又笑道:


    “經理,晚上的菜量能用大盤子嗎?我這邊可以加錢。”


    “這沒問題。”


    飯店經理拿出算盤,劈裏啪啦一陣計算:


    “一共三十二塊五毛,外加八斤的糧票,還有三斤肉票。”


    這價格屬實不便宜,要知道普通工人月收入也就是二三十塊。


    蘇明哲這一頓飯,就花了別人一個月的工資,甚至還要多。


    如果不加量的話,可能就是二十來塊就夠了。


    但是,蘇明哲要求用大盤子,經理順手就把飯錢提高了幾成。


    在經理的注視目光下,蘇明哲麵色平澹,從兜裏掏出了錢票。


    經理一張一張票確定清楚,又給蘇明哲開了一個訂桌的迴執單。


    晚上蘇明哲帶人來吃飯的時候,直接拿著這個迴執就行了。


    蘇明哲拿著迴執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迴過頭問道:


    “經理,我們可以自帶酒水吧?”


    “可以,沒問題。”


    朝陽飯店是國營飯店,雖然規矩多,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講道理的。


    客人要自帶酒水,飯店的人也不會阻攔。


    蘇明哲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這才轉身離開。


    隨後,他又去了王泉家裏,告訴王泉晚上聚會,地點就在朝陽酒店:


    “王泉,你下午找你女朋友一下,讓她幫忙給照顧一下,隻要這次請客成功,咱們在穆蘭縣的發展能節省不少力氣。”


    王泉聽到晚上酒宴涉及到以後在穆蘭縣的發展,頓時笑嗬嗬道:


    “蘇哥,您放心,我一定和我女朋友講清楚,把晚上這頓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那好,這是迴執單,你拿過去,提前過去,讓你女朋友幫助看著安排一下。”


    蘇明哲拒絕了王泉留自己在他家吃飯的邀請,把迴執單給了王泉,告辭離開。


    這個時候,鄭娟和鄭母已經把午飯做好了。


    四口人吃過飯。


    鄭母又要帶著兒子出去,蘇明哲連忙攔住了她:


    “大娘,過幾天我去了穆蘭縣,恐怕要到年底前才能迴來,這兩天,我就想帶著鄭娟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


    鄭母知道,這是蘇明哲心疼自己和兒子,不想讓自己母子在大雪天出去受罪。


    麵對這份好意,鄭母笑吟吟地伸手拍了拍蘇明哲手背,點頭同意了。


    這下雪天,確實不適合老人孩子出門。


    就是鄭娟和蘇明哲出門,也是猛地被寒風吹得一哆嗦。


    鄭娟看了看周圍沒人,十分幹脆地就抱住了男人的胳膊,依偎在男人肩膀上,一起朝著最近的和平電影院走去。


    和平電影院,建成曆史已經有五十多年曆史了,有上下兩層。


    就是在和平電影院門口,鄭娟和蘇明哲第一次相遇。


    今天兩人趕到地方的時候,電影院準備播放的是《地雷戰》。


    《地雷戰》也是幾年前的老片子了。


    不過,兩人來電影院本來也不是為了看電影,所以根本就沒猶豫,直接買了兩張票就進去了。


    兩人一進去,這才發現,這電影院裏竟然坐了不少人。


    上下兩層一千二百個座位,前前後後,坐了差不多近百人。


    因為不是周末,外麵又下著雪,能來看電影的,基本上都是手裏有點閑錢的‘逍遙派’年輕人。


    這裏麵有不少人,和蘇明哲都是‘麵熟’,不過見到蘇明哲和一個女人進來,就非常識趣地沒來打招唿。


    蘇明哲和鄭娟買的座位靠近角落。


    很快電影開始。


    因為是幾年前的老電影,大家都看過很多遍了。


    男女朋友來看電影,肯定注意力不在電影上。


    很快,電影院裏就有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


    蘇明哲剛把鄭娟摟在懷裏,就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渾身都在繃緊,情緒有些緊張。


    好在,鄭娟發現男人雖然摟著自己,卻沒像其他情侶那樣肆無忌憚,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這也不是蘇明哲良心發現,知道尊重鄭娟了。


    而是他看到了不少熟人,心裏正在苦惱,自己有女朋友的消息,要隱瞞不住了。


    以後,他再去周家,想要追求周蓉,周秉義大概率會給自己兩個大逼鬥。


    下午三點多鍾,電影結束。


    蘇明哲尷尬地和熟人打著招唿,然後介紹著女朋友鄭娟。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告辭各奔東西。


    此刻,鬆吉大道上已經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而雪花依舊如同鵝毛般大小,源源不斷落下來。


    蘇明哲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這才帶著心情愉悅的鄭娟跑到了大白樓購物。


    大白樓在吉春市算是名氣地位第一的大商場了。


    鄭娟還是第一次來這裏買東西。


    蘇明哲自然是大手大腳,給自己的女人買了不少東西,有成品的衣服裙子,還有長筒皮靴,高跟鞋,防凍護膚品、香水等等。


    女人嘛,就沒有不愛美的。


    得到了男人贈送的這些禮物,鄭娟雖然不怎麽舍得男人大手大腳花錢,但是在男人執意給她買下來後,還是歡喜地去試了一下衣裙。


    感謝大白樓的暖氣供應,溫度挺高。


    鄭娟隻穿著裏麵的小衣,外麵穿著漂亮的碎花長裙,就從更衣室走了出來。


    看著她露出雪白藕臂,在自己麵前轉圈跳舞,蘇明哲感覺自己口舌幹燥,心跳加速。


    這個時候,蘇明哲感覺兩人需要找地方好好冷靜一下。


    五分鍾後,可以讓人冷靜的地方就被找到了。


    又過了三分鍾,鄭娟就被男人拉著進了一家招待所。


    別問,怎麽開的介紹信。


    有鈔能力的情況下,開間客房還是很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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