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尋找蘇明哲,並未花費多少時間。


    或者說,李德全根本就沒花費時間,才剛走出禦書房,還沒離開南書房呢,就見蘇明哲正和宰輔張玉書有說有笑地朝著禦書房走來。


    “奴才給四爺請安,給張大人請安!”


    在張英、索額圖、納蘭明珠等大佬離開朝堂之後,張玉書就是名副其實的大清百官之首。


    而比張玉書名氣大的李光地,此刻還隻是吏部漢尚書,歸蘇明哲管理。


    “免了!”


    蘇明哲身為皇子,權勢不如張玉書,但是地位卻在其之上。


    “四爺,聖上傳您禦書房見駕!”


    蘇明哲聽了,就和張玉書告辭,跟隨李德全來到禦書房。


    康熙聽到有人進門,還以為李德全又迴來了,立刻沉聲怒吼道:


    “找到老四沒有?”


    這老頭火氣挺大!


    蘇明哲心裏冷笑,臉上卻保持著平靜,恭敬拜道: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哼——”


    康熙看著給自己請安後,不等自己開口,竟然就主動站起來的兒子,火氣更是一下子湧上腦門:


    “逆子,你這是要造反嗎?”


    “兒臣不敢!”


    蘇明哲看著地上的茶碗碎渣,語氣保持以往的冷靜,淺笑道:


    “剛才兒臣正在和張中堂商議政務,三公公忽然說,皇阿瑪有事召喚,兒臣立刻就過來了,不敢有絲毫怠慢!不知皇阿瑪找兒臣,所為何事?”


    康熙見蘇明哲避重就輕地岔開話題,雖然有心喊人把這個逆子押出去,亂棍打死,但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是把蘇明哲失禮的事情,暫時拋在腦後,然後抓起桌子上的小冊子扔了過去:


    “孽子,你給朕解釋解釋,這個小冊子到底是怎麽迴事?”


    蘇明哲輕飄飄接過小冊子後,略微翻看了一遍,確認就是自己編寫的那本,臉上隻是淡淡一笑,解釋道:


    “皇阿瑪,前幾日,十弟大婚時,兒臣前去祝賀。無意中聽到很多王公大臣,甚至一些皇親國戚,都在傳言十弟和馬爾泰·若曦有什麽情愛,說郭絡羅氏找了宜妃幫忙,攛掇皇阿瑪中秋賜婚,棒打鴛鴦。”


    “兒臣編寫這份冊子,就是想告訴那些胡言亂語的人,皇阿瑪賜婚郭絡羅氏·明玉給十弟,並非什麽‘棒打鴛鴦’,讓他們不要胡亂造謠誹謗皇家事務。”


    “若是皇阿瑪認為兒臣此舉不妥,還請皇阿瑪責罰!”


    【你這逆子都這麽說了,我還責罰個屁啊!】


    康熙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逆子,眼神若是能殺人,他現在就想殺死眼前這個逆子一萬遍。


    他自然知道,當初指婚郭絡羅氏明玉給十阿哥胤誐,有棒打鴛鴦的意思。


    不過,他是皇帝,誰敢說他錯了?


    更何況,他棒打鴛鴦時,還找了一個替罪羊——郭絡羅氏宜妃。


    現在他看中了若曦,隻是因為不想受人口舌,這才想著等若曦自動參加選秀,再調到身邊伺候。


    結果,這個老四直接給自己玩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截胡了。


    偏偏,蘇明哲給出的理由,還讓康熙挑不出什麽大毛病。


    禦書房內,冷寂了片刻。


    眼看康熙的唿吸越來越粗重,蘇明哲也怕把這個老頭子氣死,自己沒地方說理去,隻好拱手道:


    “皇阿瑪,如果您沒其他事,兒臣就先告退了,吏部那邊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兒臣去處理呢!”


    康熙咬著牙,終於怒吼出了一個字:


    “滾!”


    “兒臣告退!”


    蘇明哲唯恐把老頭子氣死了,轉身就走,一會都不停留。


    康熙看著‘孽子’離去的背影,喉嚨裏終於又吐出了幾個字:


    “密傳……大阿哥迴京!”


    隨著皇子們長大,索額圖、納蘭明珠等人離開,如今的清廷分裂成了大阿哥黨,太子黨,八王黨。


    康熙也是個狠人,為了製衡,把‘帝王平衡術’發揮到了極致。


    讓大阿哥執掌兵權,鎮守邊塞。


    太子一黨輔佐朝政,執掌官吏升降。


    八王黨則是控製戶部,把握著大清的錢袋子。


    三黨相爭時,太子黨因為名分問題,占據了上風。


    好在太子黨和八王黨屬於天然聯盟,這才能夠和太子相抗衡。


    三黨製衡以後,平日裏,康熙就穩坐釣魚台,下下江南,去一去塞外,各種遊玩享樂。


    現在,蘇明哲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瞬間讓康熙產生了危機感。


    康熙迫切的需要找個能壓製蘇明哲的人。


    而這個人,在康熙看來,唯有統兵在外的大阿哥。


    大阿哥得到詔令,趕迴京城,已經是十二月份了。


    康熙猛地招大阿哥迴京,對政治比較敏感的人,都有所察覺和感悟。


    這一日。


    九阿哥胤禟跑到八貝勒府中,壓抑不住心內喜悅,興奮道:


    “八哥,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來了?”


    胤禩如今領著內務府的差事,因為要忙碌過春節的事情,對其他事務關心較少。


    當胤禟把康熙密詔大阿哥迴來一事,詳詳細細講了一遍,繼續興奮道:


    “八哥,我們原來都猜測,皇阿瑪讓老大迴來,隻是過了新年。”


    “原來,我們都猜錯了!”


    “這次老四是被豬油糊了腦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得罪了皇阿瑪。現在老大迴來,若要收拾老四,肯定會先廢太子!”


    對於胤禟的興奮,胤禩卻直接潑起了冷水:


    “就算廢了太子,這皇位立嫡立長,那也是老大的,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就算不立嫡立長,改為立賢,你認為,現如今的我們,能比得過四哥嗎?”


    胤禟不解地開口道:


    “八哥,你糊塗了?現在老四已經得罪了皇阿瑪,皇阿瑪怎麽可能還會去立老四呢?”


    看著眼前這個毒蛇老九,胤禩有點恨鐵不成鋼道:


    “你說的‘得罪’,是李德全告訴你的,可是文武百官們知道這件事嗎?”


    胤禟聽了,連忙搖頭道:


    “這個……最近沒聽到咱們的人,得到相關的消息!”


    康熙原本想讓若曦進宮伺候自己,為了彌補十阿哥胤誐,就賜婚郭絡羅氏明玉給他。


    這種事情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比如說伺候康熙的李德全,幾位有數的當事人。


    除此之外,再無人知道其中真相。


    外人連康熙想讓若曦進宮的消息都不知道,如何又能知道,蘇明哲截胡了康熙,得罪了康熙呢?


    胤禩見老九不算太笨,就提醒他道:


    “既然朝臣們都不知情這些事情,那你說,如果皇阿瑪讓朝臣推舉賢明的皇子做太子,你說大臣們是推舉掌管吏部多年的老四,還是我這個才掌管內務府沒兩年的老八呢?”


    被胤禩點醒的胤禟,大冬天的,忽然就開始冷汗直流:


    “八哥,是我想差了,差點為老大和老四做了嫁衣!”


    眼看老九清醒過來,胤禩這才長歎了一口氣:


    “這次機會,確實太難得了,可惜,我們抓不住!”


    “通知我們的人,如果大阿哥要攻擊太子,我們絕對不能落井下石,必要的時候,還要幫一把!”


    胤禩說罷,不由長歎一聲。


    明明他心裏藏了多少年的願望,就是把太子拉下馬。


    偏偏現在有個機會出現,結果卻因為自己無法得利,反而要出手保護太子。


    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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