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輕舞一愣,張了張嘴,才嘶啞著聲音搖頭:“奴婢不敢,怕奴婢的聲音……驚擾了太子殿下。”


    鳳夜歌隨意應了聲,把奏折幫一旁一扔,鳳眸抬起,眸色極深地看向低眉垂眼的女子,從氣息上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相似之處,可偏偏她就是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更何況,在昏迷期間,他總感覺輕舞在他耳邊說話,把他從久遠的夢境裏硬生生拉了迴來,可睜開眼,卻看到了瀾衣。


    不得不說,這女子現在這份沉穩,倒是和輕舞有幾分相似了。


    他斂下眸色:“把藥端過來。”


    樓輕舞恭恭敬敬起身,把要遞到了鳳夜歌麵前,其間頭一直垂著,根本不敢看鳳夜歌一眼。


    鳳夜歌卻是沒有接:“本宮很可怕?”


    樓輕舞握著托盤的手緊了緊:“……不,奴婢隻是不敢直視太子容顏。”


    鳳夜歌懶散地倚著軟枕,虛眯起眼:“本宮準你看。”


    樓輕舞被長發遮蓋住的眸色深了幾分,心莫名跳了起來,一下又一下,難道師兄發現了?卻又不確定,如果師兄發現了,絕不會是這種態度。可他怎麽……即使不抬頭,樓輕舞依然能感覺到鳳夜歌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灼目得讓她不安:“奴婢……不敢。”


    可隨即就感覺熟悉的氣息靠近了,樓輕舞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差點把托盤裏的藥碗打翻了,咬緊了唇跪下:“太、太子……”


    鳳夜歌眼底的眸色更深了:“你的心,跳得很快啊。”


    樓輕舞眸底有複雜的神色瀲灩而動:“奴婢……隻是擔心不能伺候好太子殿下。”


    鳳夜歌並沒有說話,隻是不動聲色地抬起了手,掌心落在他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裏麵仿佛有什麽在一下下的被刀戳著,那種詭異的感覺因為她蹙然的遠離又消失了。眯起眼,腦海裏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來不久前看到的那個胖姑娘,似乎當時她出現的時候,自己也出現過這種詭異的感覺。


    和平日裏自己思念輕舞時的感覺完全不同,更難以忍受。


    卻也讓他有種自己的心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他眯起眼,重新開口:“把藥端過來。”


    樓輕舞看他並未懷疑,這才鬆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浮出了一層冷汗,她不敢抬頭,所以並沒有看到鳳夜歌因為她的再次靠近,捂住了心口。那種疼讓他麵具下的臉色發白,可一雙眼卻是極亮,修長如玉的手指伸到藥碗前,突然又收了迴來,薄唇一抿,輕輕吐出一個字:“燙。”


    樓輕舞連忙把藥碗端起來,用湯勺細細的攪動著。


    鳳夜歌虛眯著眼望著她靜默的動作,眼底的光愈發複雜了:“起來吧,本宮還不至於那麽可怕。”


    樓輕舞一頓,這才站起身,隻是繼續攪動著藥湯,等差不多涼了。


    才重新把藥碗遞了過去:“太子殿下。”嘶啞的聲音讓樓輕舞自己都覺得難聽,可偏偏鳳夜歌仿佛根本沒聽到一般。


    鳳夜歌接了一下,等樓輕舞鬆了一口氣之後,再次把藥重新遞還給了她:“本宮剛醒,手上沒力氣,你喂本宮。”


    樓輕舞眼底有訝異的光一閃而過,隨即神情變得格外複雜。


    心底有兩種情緒在慢慢發酵,其中一種是酸澀的,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師兄會讓一個剛見過一麵的醫女喂他喝藥,這樣親密的動作即使隻是因為他不方便,即使是因為對方其實還是自己,她心裏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可另一方麵卻又因為能夠看著他清醒著喝下自己喂的湯藥而感覺心口暖暖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樓輕舞心裏酸甜雜陳,難以言喻。


    可她想了片許,掌心裏的藥在慢慢變涼,她終於垂下眼,靠近了一些,舀起了一勺,遞了過去,鳳夜歌眯起眼,因為她靠得更近,心口的疼愈發清晰。終究確定了什麽般,垂下眼,喝了下去。


    直到一碗湯藥喂完了,讓他用清水簌了口,樓輕舞立刻後退了好幾步,鬆了一口氣:“太子殿下,奴婢……先退下了。”


    鳳夜歌臉上恢複了正常,揮揮手,卻是在她轉身時,道:“本宮餓了,你去讓禦膳房給本宮弄些吃的。”樓輕舞訝然,可眼底卻是一亮,立刻應了聲,腳步加快了就朝外走去,所以沒有注意到鳳夜歌眼底的深邃。


    目光極深的觀察著她疾走時的動作以及所邁出的步子,等到她走出寢殿,握著奏折的指骨因為用力而泛白。可世間相似的人很多,如果她真的是輕舞,為什麽不認他?反而要躲著他?


    鳳夜歌斂下的眉眼底有黯然一掠而過。


    膳食再送過來時,果然換成了別人,鳳夜歌眸色沉下幾分,頓時沒了胃口:“拿走吧,不吃了!”


    小雲子是知道這太子殿下一直陰晴不定,可太子大病初愈,正是補充體力的時候,跪在地上懇懇切切地勸道:“太子,你勉強吃一些吧,不然身體撐不住的啊……”


    鳳夜歌臉上沒什麽情緒,仿佛不經意間,問了一句:“許醫女呢?”


    小雲子一怔,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鳳夜歌眸色一沉,把手裏的奏折一摔:“說!”


    小雲子被嚇了一跳,連忙磕了個頭急忙道:“許、許醫女迴了太醫院,說是明天會有一個新的醫女來照顧太子,她……”


    鳳夜歌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就怎樣?”


    小雲子吞了吞口水,幾乎要哭了:“許醫女以後就不來了!”


    鳳夜歌“嘭”的把手裏的奏折給扔了,嚇得小雲子把頭深深埋在地上:“太子息怒!太子息怒!”


    鳳夜歌瞧著散落一地的奏折,血眸沉沉浮浮的,許久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掠過一道晦暗莫名,半晌,才輕輕揮了揮手:“下去吧,讓瀾衣過來。”


    小雲子半天沒反應過來:“誰?”


    鳳夜歌一個眼刀掃過去,小雲子立刻站起身:“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太子不好好吃飯,反而日日飲酒的消息傳到太醫院時已經是兩天後了,樓輕舞得到消息時差點氣瘋了,可更多的充斥著心窩的是一種無力感。她勉強忍下立刻就跑去東宮的想法,心不在焉地等了一天,直到入夜之後,東宮傳來太子再次吐血的消息,樓輕舞徹底急了,許老禦醫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聲:“背著藥箱跟我一起去趟東宮。”


    樓輕舞勉強穩住心神,心神不寧地跟著許老禦醫去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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