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衣咬著牙恨恨看了看小雲子幾個,再看看樓輕舞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可目光再落在太子身上,眸子幽幽一轉:許無鹽,你給我等著!等我當了太子妃,有你好受的!


    樓輕舞仿佛看不到身後瀾衣怨毒的目光,走到床榻邊,用靠枕墊高了鳳夜歌的後背,坐在一旁,開始喂藥。先是把藥吹涼了,再一勺又一勺地喂進了鳳夜歌的嘴裏,喂一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嘴角可能會流出的湯漬,動作溫柔,一縷日光緩緩從寢宮的窗欞外照射進來,兩人如此,美好的仿佛一幅畫。


    瀾衣絞著帕子坐在一旁,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嫉妒,這女人明明醜得可以,為什麽周身散發出的光芒讓她有種心慌不安的感覺?


    忍不住冷嘲熱諷道:“看你這麽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麽深愛太子呢?”


    樓輕舞握著湯勺的手一頓,繼續漫不經心喂藥:“如果瀾衣姑娘昏迷不醒,我也會盡心照顧你的。”


    瀾衣一愣,隨即惱了:“你這女人,竟然敢咒我?”


    樓輕舞直接漠視了她,瀾衣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真的再放肆,她隻要等著太子醒來就好,這女人既然要苦要累,就隨便她,她隻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樓輕舞不知道瀾衣和西涼帝到底在做什麽打算,不過這些她也懶得理會,隻是寢宮裏多了一個瀾衣,樓輕舞很多話都不能說,有些可惜。唯一讓她高興的是,她的針灸還是有了作用,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鳳夜歌的身體以完全能察覺到的速度在恢複。


    她甚至有預感,師兄就要醒了。


    同時,她卻又很難過,這代表著……她也要遠離師兄了。


    她沒有忘記自己會帶給師兄的痛苦,“離無心”不解,她根本難以靠近師兄,現在師兄不知道是她,“離無心”都能讓他這麽難受,如果知道了,心髒恐怕更能引發身體的不適。


    長發遮住了眼底的一道黯然,樓輕舞再一次喂完藥之後起身,收拾好藥箱,就打算把藥送迴去,今天難得那瀾衣要去換藥,所以沒在。她不舍的這難得的機會,就坐在床榻邊,握住了鳳夜歌冰涼修長的手:“師兄,你怎麽還不醒呢?我都來宮裏半個月了,可你一次都沒睜開眼看過我……師兄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眼底有些潮濕,樓輕舞連忙抬起袖子抹了一下,可卻在放下衣袖時,心猛地停滯了一下。


    她似乎感覺到……師兄的手指動了一下?


    眸色驀地一亮,瞬間就看到鳳夜歌的眼睫毛動了動,眼珠子也動了動。


    她臉上遽然一喜,可下一刻就被恐慌和黯然湧上,不行,她不能讓師兄知道自己,否則,萬一觸發他體內的“離無心”,這些時日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她慌忙鬆開鳳夜歌的手,端著藥碗,背著藥箱匆匆就打開了房門,隻是沒想到剛好就看到瀾衣挪了過來,看到她,哼了哼,說著就要往寢宮裏走。樓輕舞想阻止,她不想師兄第一眼見到的是這個女人,可……可……


    她還是握緊了藥碗的邊緣,眼睜睜看著瀾衣走了進去。


    推開門的聲音讓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小雲子看她端著藥碗,連忙三千拿了過來:“許醫女,這些事就讓奴才來就好了!”說完,一溜煙跑沒了。


    樓輕舞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恢複正常,她腦袋亂成一團地朝前走,耳朵卻敏銳地聽著寢宮裏的一切,果然她剛走出兩步,就聽到寢宮裏傳出瀾衣興奮的尖叫聲:“快去喊禦醫來!太子醒了!太好了太子醒了!”


    樓輕舞覺得那一刻她的心遽然停止了跳動,仿佛踩在棉花上,暈陶陶的。


    可她更想的其實是放聲大哭出聲,這半個月來她無時無刻不再夢想著有一天,師兄會醒過來,會看到她,會朝著她笑。可真的等到了這一天,她偏偏又很冷靜的知道,她不能走過去,她要裝作根本不認識他,如今的他們隻是陌生人。


    心口仿佛被剜出了一塊,汩汩往外冒著血。


    可她被長發掩蓋住嘴角,卻揚起了一抹興奮的笑,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踉蹌著轉了個身,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愣了好久,抬眼就看到太醫院的禦醫們全部都來了。為首的就是許老禦醫,看到她,連忙道:“鹽兒,快來幫忙!”


    樓輕舞僵硬著身體結果許老禦醫遞過來的藥箱,就呆愣愣地跟了過去,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可真的踏進寢宮裏,她赫然清醒了過來。


    從現在開始,她是許無鹽了,她不認識太子,要離得他遠遠的。


    深吸一口氣,樓輕舞站在離許禦醫不遠的地方,卻是離鳳夜歌足足有七八步的距離,許老禦醫看到了,難得聲音高了些:“鹽兒,這個時候發什麽呆,快過來?”


    樓輕舞連忙應了聲,朝前靠近了幾步,可怕自己的出現會引起鳳夜歌的不適,樓輕舞站在了床腳,低垂著眼把銀針遞給了許老禦醫。


    許老禦醫快速幫鳳夜歌檢查了一番。


    鳳夜歌並未醒來,不過估摸著也快醒過來了,他薄唇微微開啟,似乎在抑鬱,被麵具擋住了半邊臉看不出情緒,樓輕舞仿佛能透過那鐵麵感覺到他的難受。樓輕舞死死咬著唇,才能阻止自己上前。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在這個位置讓他很不舒服,可隻要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樓輕舞,那還不至於太過忍受。


    而且,現在許老禦醫在這裏,她根本不可能離開。


    隻是餘光掃見半跪在鳳夜歌床榻前,此刻緊緊握著鳳夜歌右手的瀾衣,樓輕舞心裏極不舒服,眉頭皺得死死的,看著她表現自己的“擔憂”“喜悅”與各種所能表達的情緒。


    許老禦醫臉色很不好:“瀾衣姑娘,你往後退退,老夫要給太子檢查。”


    瀾衣怎麽可能舍得放棄這個機會:“許老,我不礙事的,真的!”說完,為了讓許老禦醫相信,直接跪在了地上,把身子幾乎縮在了鳳夜歌的懷裏。樓輕舞蹙然握攥緊了拳頭,臉色極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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