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輕舞進宮的第二天,等離淵再去那個小院時,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包括鳳一在內的所有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查無行蹤,西涼帝得到消息的時候臉色大變,把離淵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親自派人去查,勢必要找到樓輕舞和孩子的下落。


    而那時,樓輕舞正窩在太醫院裏,跟在許老禦醫的身邊切草藥。


    許老禦醫對這個孫女還是很喜歡的,他早年的時候就進了宮,隻留下一個兒子在老家,後來家裏鬧饑荒,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趕迴去的時候,整個村子都被淹了。他原本以為家裏的人都沒了,可沒想到等老年的時候,這個孫女竟然找來了。


    醫女本名喚許無鹽,拿著祖傳的玉佩來的時候,許老禦醫根本沒有懷疑,知道了這孫女以前在藥鋪幫人拿藥,就生出了把所學都盡數交給她的想法,所以格外的認真,無論去宮裏什麽地方給皇上或者貴妃看病都帶著她。


    經過近兩個月,宮裏也默認了這一點。


    這許老禦醫一向忠心耿耿,服侍了西涼帝足足有幾十年了,西涼帝查了許無鹽的身份,並沒有可疑之處,就放任了這一行為。


    於是,樓輕舞順利地在太醫院呆了下來,隻是每日裏,還是能看到太醫一個又一個被喊去東宮裏,替太子看診,不過迴來的時候依然唉聲歎氣。許老禦醫也替太子看過,已經是薄命之相,看到這,隻能一次次歎息:“可惜了,太子才那麽年輕。”


    正在切草藥的樓輕舞聽到這句話,心驀地一沉,差點切到了手。


    被眼尖的老禦醫看到了,連忙把人扯了過來,鍘刀咣當一聲就砸下去了,嚇了老禦醫一跳:“你這孩子,怎麽這會兒發什麽呆呢?”


    樓輕舞連忙垂下頭,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


    她在太醫院呆了三天,這三天雖然別的禦醫都被喊了去,可許老禦醫似乎並不想去,而西涼帝也沒有為難他。可如果許老禦醫不去診治,她就看不到師兄……


    狠狠咬了咬舌尖,樓輕舞飛快地抬起頭,不安地張口,嘶啞著聲音慢慢道:“爺、爺爺,為什麽不……”說完,朝著東宮的方向指了指。


    許老禦醫摸摸她的頭:“原來你在想太子的病啊,鹽兒,心善是好事,可太子的確沒救了,就算再去看,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了。”隻是皇上不肯放棄,還讓人每天去看,隻不過……哎,他搖搖頭:“今天別切藥了,去看會兒醫書吧,等下爺爺會考你的。”


    樓輕舞卻沒有動,扯著許老禦醫的袖子不撒手。


    許老禦醫迴頭不解地看她,目光落在她垂著眼指尖泛白的小手,知道她同情心又發作了,無奈地歎息一聲:“你這孩子,罷了,既然你不肯死心,那爺爺就讓你去看看,你這兩個月也學了不少東西了,應該能看出來什麽人是病入膏肓的。”不讓她看過,就知道這孩子不會死心。


    等那幾位禦醫再次被趕迴來時,許老禦醫讓樓輕舞背了藥箱,就出了太醫院朝著東宮而去。


    樓輕舞一路都捏緊了藥箱的帶子,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緊張心神不寧,可即將再次見到師兄,那種心情是壓都壓不下去的,可偏偏如果一步錯,就可能步步錯。她握著藥箱帶子的指骨因為用力泛白,終於在舌尖被咬得出血的時候,她才讓自己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


    而這時,他們已經剛到了東宮的門口。


    守在東宮外的侍衛看來人是許老禦醫,連忙放了行,許老禦醫踏進東宮,樓輕舞亦步亦趨地跟著,背著藥箱,垂著頭,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身後,極輕的傳來有侍衛的交談聲:“那個是誰啊?”


    其中一個侍衛訝異道:“你不知道,聽說是許禦醫的孫女,現在是太醫院的醫女。”


    “可怎麽一直低著頭,看起來聽陰沉的。”


    對方的聲音又小了:“你不知道,那醫女長得可嚇人了,有一次被太醫院的一個宮婢瞧見了,當場嚇暈了過去,她以後都不敢再抬頭了,生怕衝撞了別人。”


    “……”


    聲音越飄越遠了,樓輕舞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這樣的傳言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樓輕舞跟著許老禦醫一步步走到了鳳夜歌的寢殿外,西涼帝還沒有離開,一張臉陰沉的幾乎要把麵前所有人都吞噬掉,轉過頭就看到許老禦醫,眼睛頓時一涼:“許禦醫,你來這裏……是夜兒有救了?”


    許老禦醫行禮:“讓老臣再看看吧。”


    他沒有說有救還是沒救,這讓西涼帝原本亮起來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來。


    無力地擺擺手:“你去吧。”


    許老禦醫這才帶著樓輕舞進了寢宮,西涼帝是見過許無鹽的,還是在那個宮婢被嚇暈宮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西涼帝是真的沒想到有人能醜成那樣,就派人把許無鹽找來了,命令許無鹽抬起頭,結果真的等許無鹽抬起頭,西涼帝真被嚇到了。他還真沒見過這麽醜的,而且,絕對醜出了一個新高度,這讓一向看慣了絕色佳麗的西涼帝心裏有陰影,見到許無鹽心裏就不舒服,從此以後直接無視掉。


    樓輕舞到了寢宮才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以前讓許無鹽所作的準備都有了效果,隻要能躲過西涼帝的眼線,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步又一步地跟著許禦醫向前,樓輕舞已經能夠看到床榻,目光落在床榻上無聲無息的人,樓輕舞差點紅了眼眶,可身後西涼帝在看著,她絕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想通了這些,樓輕舞把自己的情緒一點點恢複到無波無痕。走到鳳夜歌的麵前,饒是樓輕舞想到師兄的情況會很不好,可沒想到會不好到這種情況。


    鳳夜歌臉上依然帶著麵具,薄唇皸裂毫無光澤,下巴上冒出青澀的胡渣,看起來格外的狼狽。樓輕舞咬緊了後槽牙才能讓自己的情緒不再起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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