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佑宮秘笈載:崇德三年十一月末,上因鼻衄而撤中後所之圍,祖大壽絕處逢生。崇德四年四月,杜度右翼軍凱旋,奏報嶽貝勒、輔國公瑪瞻皆亡於軍中,二人乃禮親王之子。上親扶嶽靈柩入城,輟朝三日,舉國哀悼。範文程進言,善待明德王,以備將來不時之用。乃再用圍大淩河計,圍困錦州。


    皇太極這次不是耍花招,而是病了,病得還十分厲害。


    黃昏時分,皇太極在大帳中正部署夜間攻城事宜,忽然,便覺得兩眼發花,血順著鼻孔流了出來。眾將大驚,急忙傳來了隨軍郎中。皇太極這是第二次流鼻血,流得又特別衝,嚇得郎中渾身直發抖,說話竟結巴上了:“豫……豫……豫親……親……王……你……你……,”你了半天,憋得臉通紅,什麽也沒說出來。


    多鐸火騰地湧了上來了:“沒用的奴才,用到你時,還結巴上了,再結巴的話,看本王不殺了你。”他“刷”地一下拔出刀。這一嚇,郎中緩過勁來,說話立刻就順溜了:“王爺,你摁住皇上的鼻梁上方,對,對,就那。”


    他吩咐護衛:“趕緊拿涼毛巾和一大盆熱水來。”郎中將涼毛巾敷在皇太極的前額,然後脫下皇太極的皮靴,將雙腳放到熱水中。


    他又吩咐道:“這帳裏麵太熱,把火盆拿到大帳門口去,往地上灑些水。”經他這一吩咐,帳裏的空氣頓時涼爽和清新了許多。他觀察著皇太極的流血狀況:“不成,快去夥夫那要幾頭大蒜,要搗成泥。”


    他接過侍衛拿來的蒜泥,掏出剪刀,剪了兩塊圓布,將蒜泥貼在上麵,恰似兩貼膏藥,貼在了皇太極兩腳的湧泉穴上。


    一頓忙乎過後,血漸漸減少,但半天過去了,還是止不住,多鐸眼淚急得流了下來:“廢物,飯桶,怎麽還止不住?這麽淌下去,有多少血夠淌的?”


    郎中道:“爺,你別急,這不是少多了嘛。”又過了一會兒,郎中從口袋中取出個馬勃,(一種草藥,俗稱馬糞包)將馬勃灰倒在紙上,然後把紙折成一條縫:“皇上,你忍著點,奴才往您鼻孔裏吹些東西,您千萬別打噴嚏。”


    皇太極頭向後繃著,“嗯”了一聲,郎中將紙湊到皇太極鼻孔前,順著紙的折疊處輕輕一吹,馬勃灰被吹進了鼻孔中,很快,血被止住了,大帳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多鐸一擦眼睛:“老天爺,嚇死人了。”


    大家注意到,擦血的紙和布已扔了一地,按剛才那種淌法,足足淌了有一花碗。


    皇太極此時身子癱軟,他有氣無力地問郎中道:“朕怎麽突然就淌起血來了呢?”


    “迴皇上,出大汗多是因為過度勞累,請皇上一定要注意休息。近幾天之內千萬不要活動,要靜臥,否則還會再犯。”(1)


    不用郎中說,皇太極現在也是一動也動不了,他就覺得渾身像散了架子似的,腦袋發漲,仿佛有個蓋子在上頭壓著。


    多鐸與孔有德商議道:“皇上身體不適,今晚的仗不能打了。”


    孔有德道:“打起來的話,驚天動地的,皇上一著急,真要是再犯,可就麻煩了。”


    “那就撤,撤迴義州去。”


    二人商議妥當,一齊來到皇太極跟前:“皇上,咱們先撤吧,祖大壽早晚是咱們砧板上的肉,跑不了他,等皇上龍體恢複後,再來收拾他不遲。”


    皇太極臉色此刻十分難看,就像一張稍稍發白的黃裱紙,說起話來聲音十分低弱:“朕的身體真不爭氣,還不到五十嘛,怎麽說病就病了?朕費了好大的勁才誘來了這麽一條大魚,用不上一個時辰,就可破城,如此良機失去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不就是個祖大壽嗎?皇上要想捉他,還不易如反掌,就讓他再蹦幾天。”多鐸此時倒像個大哥哥。皇太極點點頭道:“就依你們說的辦吧。這個郎中蠻有辦法,留在朕的身邊,朕打小就有出大汗的毛病。”


    郎中道:“是,奴才一定會好生服侍皇上。”


    “你將大蒜貼到朕的腳底有何用?”皇太極不解地問。


    “皇上,人的腳心有一穴,名曰湧泉,此穴有開經通絡之作用。大蒜乃辛辣之物,刺激到湧泉穴上,全身經絡很快會暢通起來,通則順,血很快就會歸位。”


    皇太極用手扶著前額的毛巾:“人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國家,如有不通之處,就會出毛病。”


    多鐸道:“皇上,你就別再費心勞神了,好好將息,咱們都退下去。”


    “不必,朕已覺得好多了,就依你們二人所奏,撤迴義州去,這次算便宜了祖大壽。立即通知濟爾哈朗,讓他也馬上撤兵,不能留下他孤軍作戰。”


    幾天後,三路大軍會於義州城內,皇太極的身體正逐漸恢複,隻是心情異常低落,他對眾人道:“此次出征,朕險些成了諸葛亮,雖然沒葬在五丈原,卻也是勞師襲遠,得不償失。”


    濟爾哈朗道:“皇上此言差矣。此次征明,我們將祖大壽困在了中後所,關外軍一兵一卒未能入關赴援,此一大收獲也;李雲屯、柏士屯、郭家堡、開州、井家堡等二十幾個堡台,均被我們摧毀,五裏台和大福堡守將主動歸順,此第二大收獲也;我們也獲得了十萬餘石糧草嘛,此第三大收獲也。”


    皇太極道:“但終不如入關所獲之豐。”


    濟爾哈朗道:“遼西一帶人煙稀少,僅守備的軍旅而已,除非我們打下寧遠。但就是寧遠,也不見得有幾個大戶。”


    皇太極臉上露出些微笑:“鄭親王說得有理,寧遠城中不可能有什麽大戶,那些大戶恐怕早就跑到關內去了。”


    濟爾哈朗道:“所以,我們征戰關外,任何時候也不會如征戰中原所獲豐厚,這一點應告訴給將士們。”


    “鄭親王說得對,要告訴給將士們,以免生怨。祖承政所說屯田,應立即搞起來,鄭親王,這個差事就交給你了,你要立即著手義州屯田事宜。要先把城修起來,要修得比廣寧堅固,也要防備明軍來犯嘛。


    我們已完成了對明的大包圍,現在要對關外軍步步緊逼,要靠前,靠前,再靠前,不能從盛京到錦州的總是這麽徒勞幾百裏,要作到隨時都可以對明國發動進攻。你可在義州城內為朕選一行宮,朕要在這裏坐鎮指揮。”


    “皇上,萬萬使不得,昨天郎中還跟臣弟說,一定要勸皇上好生歇息,別看皇上現在身體好了些,但出大汗這病最怕累,一累就容易犯。這個郎中很有心計,他大概早就觀察皇上了,他說皇上天明就上早朝,晚上還要會見臣工,看奏章,要是再……”濟爾哈朗吐吐吞吞,不說了。


    皇太極追問道:“再什麽?怎麽不說了?”


    濟爾哈朗詭秘地一笑:“要是皇上哥哥再和皇嫂們恩愛一番,就沒幾個時辰歇息了。”


    皇太極笑罵道:“這個混蛋郎中,胡說八道。”


    濟爾哈郎卻是一本正經:“皇上,你別生氣,叫他這麽一算,把臣弟嚇了一大跳,皇上每天還真睡不多一會兒,長此下去怎麽得了。臣弟剖心進言,請皇上一定要注意龍體,一些小事交給臣弟們辦就是了,不必事事勞神。”


    “要是朕的弟弟們都像你鄭親王就好了。不說這些,朕就聽你的,不在義州設行宮。但屯田之事,你現在就開始籌備,春暖花開,就把你的鑲藍旗大營開拔過來。”


    崇德四年二月,皇太極接到諜工報告:洪承疇接任薊遼總督,現正在錦州城巡視。皇太極不止一次聽過這個洪承疇,但並未注意,這次成了直接對手,不得不對其作一番了解。朝議上,他問道:“鮑參政,洪承疇是個什麽人物?”


    此時鮑承先已改任吏部右參政,他迴奏道:“臣雖是山西人,卻從未與其共過事。臣於泰昌元年便到了盛京,而那時,洪承疇還在浙江任提學道。此人進士出身,熟讀兵書,膽識過人,因政績卓著,被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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