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p>
氣喘聲愈發急促，體溫在高速運動中不斷升高，汗如雨下，麵色卻蒼白得幾近病態。</p>
僅僅是極短暫的數十秒，尹奈隻覺自己就像是在馬拉鬆比賽中狂奔了一天一夜，從手指到腳尖的每一處肌肉都在向大腦傳遞著強烈的酸痛感。</p>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身體疲憊到極限的征兆。</p>
在這看似短暫的數十秒戰鬥中，尹奈消耗最大的並非體力，而是愈合力。</p>
白鯨之軀是有極限的。</p>
在身體不斷愈合，又重新受傷的無限循環中，尹奈隻覺自己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股跟著一股的被抽空。</p>
每抽調一分，身體就愈疲憊一分。</p>
然而，麵前這如同水母般不斷在地下浮遊的怪物的源能卻像是用不完。</p>
隻需要簡單的睜開眼，自己的身體就必定會或多或少的被吞噬掉一部分。</p>
疼痛、疲憊、絕望。</p>
種種負麵的感官與情緒衝擊著大腦，撼動少女在自幼以來的不斷訓練中所構築的堅韌意識。</p>
如同爬山虎在牆壁上不斷蔓延。</p>
“唿吸。”</p>
“變得困難了。”</p>
尹奈雙目緊盯著街道上坑坑窪窪的地麵，耳中不斷接收到【振動解析】傳輸而來的細微信息，心裏卻突兀的意識到了這一點。</p>
那種感覺就仿佛雷電般的一閃念。</p>
緊跟著，全身積累的疲憊感，就會如同衝破堤壩的洪水般奔湧而來。</p>
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p>
至少，在達到‘異常’之前如此。</p>
“逃不掉，打不過，扛不住。”</p>
“該怎麽辦？”</p>
在不斷高速運動的戰鬥中，理智反饋出的可選項目飛速減少，清醒的判斷也漸漸模湖。</p>
</p>
隻剩下本能的閃避、攻擊。</p>
死亡的威脅，似乎從未如今天這般，明確的烙印在少女眼前。</p>
她本能的有些後悔。</p>
“要是今天出門前，早早吃過一份奶油蛋撻就好了。”</p>
“這樣死的時候也不會有遺憾。”</p>
“噗——”</p>
突然，肉球上同時睜開了兩隻眼睛。</p>
少女小腿側麵出現一道半圓月狀的弧形空洞。</p>
“撲通。”</p>
飛速奔跑的少女腳下一空，過快的慣性讓她直接失去了平衡，翻滾著摔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滾筒般旋轉著砸出去很遠。</p>
耳邊那戲謔肆虐的笑聲愈發猖狂。</p>
“咳、咳咳...”</p>
連喘氣聲都變得虛弱。</p>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與鮮血混雜著墜落，印在地麵上畫出一圈濕潤的痕跡。</p>
尹奈扶著地麵再一次站起。</p>
隻不過，這一次她的腳步更加踉蹌，呆呆的站在地麵的坑洞裏。</p>
右腿上的那道空洞傷痕，終究沒能繼續複原。</p>
她到極限了。</p>
“不逃嗎？”</p>
似乎是察覺到麵前的少女連唿吸都變得微弱，阿梁與她隔開很遠的距離，重新構建出一個五六歲小男孩的軀體。</p>
那孩子的臉上依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讓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與剛才那猙獰可怖，表麵有足足二十四隻眼睛的肉球聯係在一起。</p>
唯有聲音依舊粗糙：</p>
“如果你能把‘根’交出來，我倒是可以饒你一命哦！”</p>
“或者，把是誰指使你過來的告訴我也可以。”</p>
“畢竟，我也不是非要吃你。”</p>
小男孩的語氣裏帶著這個年紀孩童獨有的稚嫩與童真，盡管聲音並不是那麽美好，但是那無邪的目光，卻總能讓人感受到那種毫無保留的，孩子般的真誠。</p>
大眼睛眨巴眨巴。</p>
尹奈拄著手裏的岩石大錘，聽著遠處那男孩天真無邪的要求，忽的笑了下，血從嘴裏湧出來，順著下巴淌。</p>
“你在小看我？”</p>
少女聞言，眉腳都跟著上挑，聲音裏是那如同被釋放本性般邪氣的笑，嬌柔聲線混雜低啞的嗓音，透出一股別樣的英氣：</p>
“我可是一名虔誠的修女。”</p>
阿梁的臉上露出無良的笑。</p>
他小大人似的無奈攤手，仿佛無比歎息道：</p>
“麻煩。”</p>
說話間，就見那小男孩軀體狀似隨意的抬起手。</p>
正當此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p>
尹奈似乎聽到耳邊響起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p>
“...玩得盡興點。”</p>
下一秒，一道從虛空連接心髒的絲線緩緩從無形中映入眼簾。</p>
它不斷的向著虛空盡頭延伸著。</p>
而後，被輕輕的拉扯了一下。</p>
如同墨色般的黑，從虛空朝少女的方向蔓延而來。</p>
尹奈看到那絲線的瞬間，</p>
怔住。</p>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p>
......</p>
天空中，原本被人造月光照亮的高空似乎受到了某種奇異的幹擾，本應覆蓋一整片區域光亮在漫散射中變得無比模湖。</p>
似乎是這種異常自然現象的反饋，空氣中的源能源源不斷的從深海湧入現實，水分子含量不斷增加，並且以鯨吸漫卷般朝著013區域匯聚而來。</p>
周圍的燈光逐漸變得暗澹、閃爍，所有人的外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粗糙的自然遮蔽物。</p>
大霧，降臨了。</p>
“咦？”</p>
莉莉亞大修女眉頭一皺，伸手護住眼前有些晃動的燭火，發出輕微的疑惑聲，眉頭勾起。</p>
塞西莉亞似乎聽到了腦中的聲音，翻身來到陽台，朝某個方向望去。</p>
躺在治安署特殊保護室的小粉毛艾倫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迷茫的色彩。</p>
坐在一間小酒吧的中年神父正搖晃著酒杯裏的冰塊，手卻忽然停下，隻餘下冰塊在酒杯底部互相碰撞，發出的清脆叮當響。</p>
童孔緊縮。</p>
仿佛遇到了某種預料之外的情況。</p>
隻有陳冕，比誰睡得都安穩。</p>
除了他以外，生活在整個俄彌勾區域的居民們，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某種影響。</p>
那感覺就仿佛一片區域的氣壓驟然降低，又或是海拔突兀的被升高了幾千米，所有人的唿吸過程都被打亂，胸口悶悶的。</p>
但是向外麵望去，卻無甚差別。</p>
不過此時此刻，阿梁所感受到的壓力，卻絕非‘唿吸稍微費勁’這麽輕鬆就能形容的。</p>
“咯咯咯...咯咯......”</p>
骨骼之間的摩擦，發出細密而擾人的嘶鳴鏗鏘響。</p>
在霧氣出現的一刹那。</p>
無論是地下的本體，還是地表的小男孩身軀，阿梁的整個身體，都在瞬間被某種名為‘法理’的存在鎖定，周圍的時空被扭曲，根本無法動彈。</p>
唯有思維是相對自由的。</p>
不過，也同樣被放慢了無數倍。</p>
在這種近乎折磨般的控製中，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一縷縷霧氣如同活物般，從周圍源源不斷的聚集而來，勾連到少女那遍布傷痕的身體上，鉤織出如絲如紗般模湖而細膩的肢體。</p>
在她身後，有一條蟒蛇般無限蜿蜒著蔓入霧海中的長尾盤卷。</p>
緩緩的，阿梁眼前隻剩下一片濃鬱到看不清任何存在、感受不到任何物體、連聲音與味道都被屏蔽的漆黑霧海。</p>
身為‘殘次神’，僅僅是看著這源源不絕的霧氣，阿梁便不知怎麽的，從心底...不！是從最基礎的意識構成層麵，感受到了難以抑製的瘋狂與恐懼。</p>
那稚嫩的麵龐上，表情漸漸轉為無法克製的駭然與驚愕，在被困鎖的時間裏，他甚至連逃離與後退的動作都無法完成。</p>
唯有那繃緊到極致的意識無比清晰。</p>
“這女人究竟是什麽東西？”</p>
“那道被她打破的深海間隙的對麵，又到底是什麽？”</p>
“真實？這難道是真實！？”</p>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那偽裝成幼稚孩童的臉龐上終於流露出獨屬於成年人的崩潰與瘋狂，扭曲的麵龐上雙眼朝兩側外翻，眼白裏布滿血絲。</p>
細膩的皮膚表麵，源源不斷的裂開傷口，露出裏麵整齊的牙齒與舌頭。</p>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牙齒、舌頭、嘴唇上，卻又再次破裂。</p>
大量的手臂、腳踝、眼珠、鼻子、耳朵源源不斷的從這些鼓脹的畸形結構表麵飛速增殖而出。</p>
蓬勃生長，又轉瞬碎裂。</p>
那不同的器官就如同沸騰時翻湧的水花，在出現的瞬間便如同泡沫組成的鞭炮般‘劈劈啪啪’炸開，因染一地透徹鮮紅。</p>
至於地下那一團本體，則早在察覺到危險的一刹那，就早早斷開與這具身體的連接。</p>
下一刻，她那本就殘缺的‘位格’瞬間碎裂、消失了一部分。</p>
在這巨額的深海交換下，這團本體登時脫離了這段時空扭曲的影響範圍，飛速朝著更深、更遠處遊去。</p>
那二十四顆齊齊睜開的眼珠裏，滿滿都是恐懼。</p>
在這歡快的樂曲聲中，霧氣中緩緩走出一道窈窕修長的身影。</p>
“噠、噠。”</p>
輕快的腳步如同細密的鼓點，在霧海之中由遠及近。</p>
尹奈小姐依舊是那一套貼身的修女服裝，原本的缺損也在不知不覺間被霧氣完全修補，身體上的傷口更是光潔如新，皮膚細膩得宛若嬰兒。</p>
隻不過，那雙曾經如同紅寶石般透徹明亮的眸子，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暗澹。</p>
她屁股後麵那膨脹到蟒蛇粗細的霧尾，則在此刻高高盤起，筆直蔓延向天空深處。</p>
好似一根從天上垂落，用以操控箱庭人偶的絲線。</p>
仍在認真收看直播的陳冕先生仰頭望向天空。</p>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p>
那對麵的存在，應該隻釋放出了極微小一部分的力量。</p>
然而，隻是這樣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存在感，就能讓那原本將尹奈逼到絕境的怪物陷入瘋狂。</p>
“好可怕呀。”</p>
陳冕低聲的滴咕道。</p>
他沒有察覺到的是，僅僅是這麽不著調的一句吐槽，頓時讓天空中那原本肆無忌憚擴張的霧海陷入停滯。</p>
現實與深海的縫隙，也被控製在現有的大小，不敢繼續撕裂。</p>
似乎生怕觸碰到某人的禁區。</p>
而伴著擴張的停滯。</p>
身後生著長尾的少女，也緩緩從霧海帶來的沉眠中醒轉。</p>
目中的光亮雖仍顯呆滯，但至少有了自我意識。</p>
在這緩慢恢複理智的過程中，女孩似乎聽到了那慘烈的哀嚎聲。</p>
她動作僵硬的轉過頭，看向正生長成一團肉泥，一邊不停的砰砰炸裂，一邊不停膨脹著長出各種畸形肢體的地表部分。</p>
看著這一幕，尹奈下意識的開口道：</p>
“好髒。”</p>
幾乎是在少女生出惡意的瞬間，那一團原本就猶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的肢體先是一頓。</p>
緊跟著，那具屍體‘噗’的一聲朝四麵八方爆散開。</p>
如同煙花般璀璨。</p>
氣喘聲愈發急促，體溫在高速運動中不斷升高，汗如雨下，麵色卻蒼白得幾近病態。</p>
僅僅是極短暫的數十秒，尹奈隻覺自己就像是在馬拉鬆比賽中狂奔了一天一夜，從手指到腳尖的每一處肌肉都在向大腦傳遞著強烈的酸痛感。</p>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身體疲憊到極限的征兆。</p>
在這看似短暫的數十秒戰鬥中，尹奈消耗最大的並非體力，而是愈合力。</p>
白鯨之軀是有極限的。</p>
在身體不斷愈合，又重新受傷的無限循環中，尹奈隻覺自己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股跟著一股的被抽空。</p>
每抽調一分，身體就愈疲憊一分。</p>
然而，麵前這如同水母般不斷在地下浮遊的怪物的源能卻像是用不完。</p>
隻需要簡單的睜開眼，自己的身體就必定會或多或少的被吞噬掉一部分。</p>
疼痛、疲憊、絕望。</p>
種種負麵的感官與情緒衝擊著大腦，撼動少女在自幼以來的不斷訓練中所構築的堅韌意識。</p>
如同爬山虎在牆壁上不斷蔓延。</p>
“唿吸。”</p>
“變得困難了。”</p>
尹奈雙目緊盯著街道上坑坑窪窪的地麵，耳中不斷接收到【振動解析】傳輸而來的細微信息，心裏卻突兀的意識到了這一點。</p>
那種感覺就仿佛雷電般的一閃念。</p>
緊跟著，全身積累的疲憊感，就會如同衝破堤壩的洪水般奔湧而來。</p>
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p>
至少，在達到‘異常’之前如此。</p>
“逃不掉，打不過，扛不住。”</p>
“該怎麽辦？”</p>
在不斷高速運動的戰鬥中，理智反饋出的可選項目飛速減少，清醒的判斷也漸漸模湖。</p>
</p>
隻剩下本能的閃避、攻擊。</p>
死亡的威脅，似乎從未如今天這般，明確的烙印在少女眼前。</p>
她本能的有些後悔。</p>
“要是今天出門前，早早吃過一份奶油蛋撻就好了。”</p>
“這樣死的時候也不會有遺憾。”</p>
“噗——”</p>
突然，肉球上同時睜開了兩隻眼睛。</p>
少女小腿側麵出現一道半圓月狀的弧形空洞。</p>
“撲通。”</p>
飛速奔跑的少女腳下一空，過快的慣性讓她直接失去了平衡，翻滾著摔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滾筒般旋轉著砸出去很遠。</p>
耳邊那戲謔肆虐的笑聲愈發猖狂。</p>
“咳、咳咳...”</p>
連喘氣聲都變得虛弱。</p>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與鮮血混雜著墜落，印在地麵上畫出一圈濕潤的痕跡。</p>
尹奈扶著地麵再一次站起。</p>
隻不過，這一次她的腳步更加踉蹌，呆呆的站在地麵的坑洞裏。</p>
右腿上的那道空洞傷痕，終究沒能繼續複原。</p>
她到極限了。</p>
“不逃嗎？”</p>
似乎是察覺到麵前的少女連唿吸都變得微弱，阿梁與她隔開很遠的距離，重新構建出一個五六歲小男孩的軀體。</p>
那孩子的臉上依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讓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與剛才那猙獰可怖，表麵有足足二十四隻眼睛的肉球聯係在一起。</p>
唯有聲音依舊粗糙：</p>
“如果你能把‘根’交出來，我倒是可以饒你一命哦！”</p>
“或者，把是誰指使你過來的告訴我也可以。”</p>
“畢竟，我也不是非要吃你。”</p>
小男孩的語氣裏帶著這個年紀孩童獨有的稚嫩與童真，盡管聲音並不是那麽美好，但是那無邪的目光，卻總能讓人感受到那種毫無保留的，孩子般的真誠。</p>
大眼睛眨巴眨巴。</p>
尹奈拄著手裏的岩石大錘，聽著遠處那男孩天真無邪的要求，忽的笑了下，血從嘴裏湧出來，順著下巴淌。</p>
“你在小看我？”</p>
少女聞言，眉腳都跟著上挑，聲音裏是那如同被釋放本性般邪氣的笑，嬌柔聲線混雜低啞的嗓音，透出一股別樣的英氣：</p>
“我可是一名虔誠的修女。”</p>
阿梁的臉上露出無良的笑。</p>
他小大人似的無奈攤手，仿佛無比歎息道：</p>
“麻煩。”</p>
說話間，就見那小男孩軀體狀似隨意的抬起手。</p>
正當此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p>
尹奈似乎聽到耳邊響起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p>
“...玩得盡興點。”</p>
下一秒，一道從虛空連接心髒的絲線緩緩從無形中映入眼簾。</p>
它不斷的向著虛空盡頭延伸著。</p>
而後，被輕輕的拉扯了一下。</p>
如同墨色般的黑，從虛空朝少女的方向蔓延而來。</p>
尹奈看到那絲線的瞬間，</p>
怔住。</p>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p>
......</p>
天空中，原本被人造月光照亮的高空似乎受到了某種奇異的幹擾，本應覆蓋一整片區域光亮在漫散射中變得無比模湖。</p>
似乎是這種異常自然現象的反饋，空氣中的源能源源不斷的從深海湧入現實，水分子含量不斷增加，並且以鯨吸漫卷般朝著013區域匯聚而來。</p>
周圍的燈光逐漸變得暗澹、閃爍，所有人的外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粗糙的自然遮蔽物。</p>
大霧，降臨了。</p>
“咦？”</p>
莉莉亞大修女眉頭一皺，伸手護住眼前有些晃動的燭火，發出輕微的疑惑聲，眉頭勾起。</p>
塞西莉亞似乎聽到了腦中的聲音，翻身來到陽台，朝某個方向望去。</p>
躺在治安署特殊保護室的小粉毛艾倫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迷茫的色彩。</p>
坐在一間小酒吧的中年神父正搖晃著酒杯裏的冰塊，手卻忽然停下，隻餘下冰塊在酒杯底部互相碰撞，發出的清脆叮當響。</p>
童孔緊縮。</p>
仿佛遇到了某種預料之外的情況。</p>
隻有陳冕，比誰睡得都安穩。</p>
除了他以外，生活在整個俄彌勾區域的居民們，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某種影響。</p>
那感覺就仿佛一片區域的氣壓驟然降低，又或是海拔突兀的被升高了幾千米，所有人的唿吸過程都被打亂，胸口悶悶的。</p>
但是向外麵望去，卻無甚差別。</p>
不過此時此刻，阿梁所感受到的壓力，卻絕非‘唿吸稍微費勁’這麽輕鬆就能形容的。</p>
“咯咯咯...咯咯......”</p>
骨骼之間的摩擦，發出細密而擾人的嘶鳴鏗鏘響。</p>
在霧氣出現的一刹那。</p>
無論是地下的本體，還是地表的小男孩身軀，阿梁的整個身體，都在瞬間被某種名為‘法理’的存在鎖定，周圍的時空被扭曲，根本無法動彈。</p>
唯有思維是相對自由的。</p>
不過，也同樣被放慢了無數倍。</p>
在這種近乎折磨般的控製中，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一縷縷霧氣如同活物般，從周圍源源不斷的聚集而來，勾連到少女那遍布傷痕的身體上，鉤織出如絲如紗般模湖而細膩的肢體。</p>
在她身後，有一條蟒蛇般無限蜿蜒著蔓入霧海中的長尾盤卷。</p>
緩緩的，阿梁眼前隻剩下一片濃鬱到看不清任何存在、感受不到任何物體、連聲音與味道都被屏蔽的漆黑霧海。</p>
身為‘殘次神’，僅僅是看著這源源不絕的霧氣，阿梁便不知怎麽的，從心底...不！是從最基礎的意識構成層麵，感受到了難以抑製的瘋狂與恐懼。</p>
那稚嫩的麵龐上，表情漸漸轉為無法克製的駭然與驚愕，在被困鎖的時間裏，他甚至連逃離與後退的動作都無法完成。</p>
唯有那繃緊到極致的意識無比清晰。</p>
“這女人究竟是什麽東西？”</p>
“那道被她打破的深海間隙的對麵，又到底是什麽？”</p>
“真實？這難道是真實！？”</p>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那偽裝成幼稚孩童的臉龐上終於流露出獨屬於成年人的崩潰與瘋狂，扭曲的麵龐上雙眼朝兩側外翻，眼白裏布滿血絲。</p>
細膩的皮膚表麵，源源不斷的裂開傷口，露出裏麵整齊的牙齒與舌頭。</p>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牙齒、舌頭、嘴唇上，卻又再次破裂。</p>
大量的手臂、腳踝、眼珠、鼻子、耳朵源源不斷的從這些鼓脹的畸形結構表麵飛速增殖而出。</p>
蓬勃生長，又轉瞬碎裂。</p>
那不同的器官就如同沸騰時翻湧的水花，在出現的瞬間便如同泡沫組成的鞭炮般‘劈劈啪啪’炸開，因染一地透徹鮮紅。</p>
至於地下那一團本體，則早在察覺到危險的一刹那，就早早斷開與這具身體的連接。</p>
下一刻，她那本就殘缺的‘位格’瞬間碎裂、消失了一部分。</p>
在這巨額的深海交換下，這團本體登時脫離了這段時空扭曲的影響範圍，飛速朝著更深、更遠處遊去。</p>
那二十四顆齊齊睜開的眼珠裏，滿滿都是恐懼。</p>
在這歡快的樂曲聲中，霧氣中緩緩走出一道窈窕修長的身影。</p>
“噠、噠。”</p>
輕快的腳步如同細密的鼓點，在霧海之中由遠及近。</p>
尹奈小姐依舊是那一套貼身的修女服裝，原本的缺損也在不知不覺間被霧氣完全修補，身體上的傷口更是光潔如新，皮膚細膩得宛若嬰兒。</p>
隻不過，那雙曾經如同紅寶石般透徹明亮的眸子，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暗澹。</p>
她屁股後麵那膨脹到蟒蛇粗細的霧尾，則在此刻高高盤起，筆直蔓延向天空深處。</p>
好似一根從天上垂落，用以操控箱庭人偶的絲線。</p>
仍在認真收看直播的陳冕先生仰頭望向天空。</p>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p>
那對麵的存在，應該隻釋放出了極微小一部分的力量。</p>
然而，隻是這樣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存在感，就能讓那原本將尹奈逼到絕境的怪物陷入瘋狂。</p>
“好可怕呀。”</p>
陳冕低聲的滴咕道。</p>
他沒有察覺到的是，僅僅是這麽不著調的一句吐槽，頓時讓天空中那原本肆無忌憚擴張的霧海陷入停滯。</p>
現實與深海的縫隙，也被控製在現有的大小，不敢繼續撕裂。</p>
似乎生怕觸碰到某人的禁區。</p>
而伴著擴張的停滯。</p>
身後生著長尾的少女，也緩緩從霧海帶來的沉眠中醒轉。</p>
目中的光亮雖仍顯呆滯，但至少有了自我意識。</p>
在這緩慢恢複理智的過程中，女孩似乎聽到了那慘烈的哀嚎聲。</p>
她動作僵硬的轉過頭，看向正生長成一團肉泥，一邊不停的砰砰炸裂，一邊不停膨脹著長出各種畸形肢體的地表部分。</p>
看著這一幕，尹奈下意識的開口道：</p>
“好髒。”</p>
幾乎是在少女生出惡意的瞬間，那一團原本就猶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的肢體先是一頓。</p>
緊跟著，那具屍體‘噗’的一聲朝四麵八方爆散開。</p>
如同煙花般璀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