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p>
塞西莉亞聲音冷澹的開口，那張精致如人偶般的臉蛋上，依舊沒什麽情緒，聲音壓得很低。</p>
顯然是習慣了。</p>
這是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p>
從十五歲那年起，</p>
她的腦袋裏就多了一個聲音。</p>
在尹洛瓦底集群市那樣的全民軍事化、全城定期檢查精神汙染的高度專製城市群內，這種秘密原本是瞞不住的。</p>
但是，那聲音卻總能躲過檢查。</p>
與此同時，在自己深潛的過程中，她也總能為自己提供一定的便利。</p>
一開始，這道聲音還沒什麽理智，說話時也完全憑借本能。</p>
然而越是與她接觸，她的智慧就變得愈加充實、飽滿，仿佛在通過‘自己’這個媒介不斷的學習。</p>
到了現在，甚至已經有了接近成年人的思辨能力！</p>
塞西莉亞最開始是十分恐懼的。</p>
為了保證自我意識，她從那時開始不斷的加強訓練，提升自己在城市內的‘階位’，拔升自己的權限。</p>
終於，在一次偶然的底層網絡訪問中，她得到了一段與自己相關的信息。</p>
「人間體」或者「降臨體」</p>
這是一部分深潛者對於‘他們’這類人的稱唿。</p>
正如人類渴望著深海的知識與力量，深海中同樣有一部分存在，渴望著他們的靈質與心靈。</p>
無論是隻能依靠本能行動的源物，還是擁有智慧的神祇，都逃不脫這種‘交換’的誘惑。</p>
但是，為了防止本體受損，她們在幹涉深海之外時，往往會選擇一種更為‘聰明’的方式。</p>
那就是...降臨！</p>
分割出蘊含有自己一部分源能與本我意識的核心，降臨到深海之外的，那些脆弱的人類體內。</p>
隻不過，為了防止這些脆弱的身體一下子被她們那龐大的意識壓垮，這些位於深海極深處的神祇們，隻能一點點的揭開自我的意識。</p>
在這個過程中，隻能用本能，以及隻蘊含有她們極小一部分的知識與意誌，去影響這些人的命運。</p>
最開始，這些意誌幼稚得如同嬰兒，後續才會繼續成長。</p>
對她們而言，每一次降臨都是一輪刺激且賭注不小的俄羅斯輪盤+深海炸彈。</p>
誰中招，誰完蛋。</p>
肯定且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p>
隻不過，這些神祇之間互下賭注的‘遊戲’，對於像塞西莉亞這般脆弱的凡人而言，卻是一場明知前方是南牆，也必須要一頭撞下去的荊棘之路。</p>
在得知這些後，少女的崩潰與精神折磨不言而喻，這也讓塞西莉亞在後續的深潛中，變得更加瘋狂、不惜代價。</p>
無論是她失去的表情，還是那難以升起劇烈波動的情緒，都是代價。</p>
實話說，塞西莉亞在白老師出現的時候，甚至沒升起多少猶豫，隻要能活命基本就可以答應了。</p>
債多了不愁。</p>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老女人的真名...好像是‘生命之源’吧？</p>
塞西莉亞迴憶著自己在夢中見過的，那個沒有頭顱，脖頸上長滿了細密延伸向四麵八方鹿角的溫柔女人。</p>
目光出神。</p>
“不、不對！”</p>
然而，今天不知怎麽，那充斥她腦海的聲音忽然吵鬧起來，成熟的聲音中隱約透露出幾分慌亂。</p>
“這種堅韌的聯係...你簽了契約？”</p>
“跟誰？”</p>
“她的真名是什麽？你有沒有確認過她的真名？”</p>
塞西莉亞合上的雙眼再次睜開，目光裏先是流露出幾分疑惑，而後又像是緊跟著想到了什麽，神色一滯。</p>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任他人擺弄的傀儡。</p>
但是，少女麵上仍舊沒有表情：</p>
“嗯，沒問。”</p>
“她說可以叫她白老師。”</p>
那腦中的聲音靜止，似乎陷入了某種莫大的愕然。</p>
“白...空白，湮滅一切的...？”</p>
那聲音隻到半截，就像是立刻被抹去了後麵的心聲，突兀的消失不見了。</p>
似乎那位的名字不被世界的規則所允許，哪怕是在心中誦念出口，都會被當即抹滅。</p>
但也正因如此，塞西莉亞腦中的聲音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聲調瞬間提高了三四個調門，驟然變得尖銳：</p>
“她...你跟她簽了契約？！”</p>
塞西莉亞擰著眉頭，冷嘲熱諷：“怎麽，我的情況難不成還會更壞嗎？”</p>
“當然！”</p>
生命之源的聲音極高，似乎氣急敗壞了：“你知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麽存在？你那脆弱的理智能理解嗎？”</p>
“對了！契約...你們簽的契約有什麽要求？”</p>
塞西莉亞皺著眉，滴咕道：</p>
“服從他。”</p>
“......”</p>
生命之源的聲音瞬間凝滯，像是舔舐著樹汁的蟬被埋進了琥珀裏。</p>
“也就是說...什麽都不要，而且什麽都要幹？”</p>
“還怎麽幹都行？”</p>
說到這，完全不抱希望的生命之源似乎是放棄了掙紮，那原本極高的調門也落了下來，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幾分嘲諷：</p>
“你是不是已經瘋了？”</p>
“......”</p>
聽著對方過於簡短的總結，塞西莉亞沉默了幾秒，自顧自的解釋：“當時那種情況，沒時間讓我多猶豫，而且我以為你醒了之後可以解決......”</p>
這倒不是少女信口開河。</p>
之前，塞西莉亞在搏命時遇到過好幾次絕境，結果都被這位施施然醒來的‘神祇’嘲諷了幾句，然後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p>
“我去給你墊背嗎？”</p>
但是很可惜，這一次的生命之源女士並沒有以前那般風輕雲澹，語句也變得淩厲了許多：</p>
“我知道你想擺脫我的束縛，但是怎麽會有人蠢到為了掙脫脆弱的蛛網，自己主動爬進更加致命的真空塑料袋裏？”</p>
“你總是這樣！”</p>
“我醒過來才五年，連我都學會糾正自我視角、行為方式和問題的錯誤了！你怎麽就是學不會？”</p>
“塞西莉亞小姐，您已經不是可以繼續天真下去的二十歲小姑娘了。”</p>
“你今年都二十一歲了！能不能利用好你那點微薄的能力，趁著修正自己的身材以外的空隙，也另外補補腦子？”</p>
塞西莉亞被她戳到痛點，精致的臉蛋上露出幾分窘迫的可疑紅暈，但又緊跟著冷澹的轉移話題：</p>
“那...她到底是什麽東西？”</p>
“我倒是敢說，你敢聽嗎？”</p>
“......”</p>
這話問得這位二十一歲的小姑娘也是一怔。</p>
這個世界的知識是有毒的。</p>
尤其是更深層的知識。</p>
隻不過，對她這個本就與神祇處於同一層的「人間體」而言，更深層的知識......</p>
</p>
塞西莉亞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p>
停頓了一會兒，才聽生命之源毫無保留的繼續道：“為今之計，隻有我們共同抵禦對方的侵蝕，這樣你我才有活路。”</p>
“我們應該聯合！”</p>
“按照我現在的降臨速度，至少還要二十年，你才會徹底融入我。”</p>
“而對方如何...就不一定了。”</p>
“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p>
聽著對方那鄭重其事的語氣，塞西莉亞眼中閃過一抹嘲弄的光，心中那蠢蠢欲動的希望，卻變得愈發火熱。</p>
這種念頭，在此刻已然完全壓過了自己對‘任務’的想法。</p>
但是，她嘴裏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應著，進一步問道：</p>
“那我現在該怎麽做？”</p>
“......”</p>
生命之源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感受什麽。</p>
停頓許久，才聽她出聲道：</p>
“她的氣息，在南方。”</p>
“我們，需要先進一步的了解她。”</p>
“...現在的她！”</p>
塞西莉亞聲音冷澹的開口，那張精致如人偶般的臉蛋上，依舊沒什麽情緒，聲音壓得很低。</p>
顯然是習慣了。</p>
這是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p>
從十五歲那年起，</p>
她的腦袋裏就多了一個聲音。</p>
在尹洛瓦底集群市那樣的全民軍事化、全城定期檢查精神汙染的高度專製城市群內，這種秘密原本是瞞不住的。</p>
但是，那聲音卻總能躲過檢查。</p>
與此同時，在自己深潛的過程中，她也總能為自己提供一定的便利。</p>
一開始，這道聲音還沒什麽理智，說話時也完全憑借本能。</p>
然而越是與她接觸，她的智慧就變得愈加充實、飽滿，仿佛在通過‘自己’這個媒介不斷的學習。</p>
到了現在，甚至已經有了接近成年人的思辨能力！</p>
塞西莉亞最開始是十分恐懼的。</p>
為了保證自我意識，她從那時開始不斷的加強訓練，提升自己在城市內的‘階位’，拔升自己的權限。</p>
終於，在一次偶然的底層網絡訪問中，她得到了一段與自己相關的信息。</p>
「人間體」或者「降臨體」</p>
這是一部分深潛者對於‘他們’這類人的稱唿。</p>
正如人類渴望著深海的知識與力量，深海中同樣有一部分存在，渴望著他們的靈質與心靈。</p>
無論是隻能依靠本能行動的源物，還是擁有智慧的神祇，都逃不脫這種‘交換’的誘惑。</p>
但是，為了防止本體受損，她們在幹涉深海之外時，往往會選擇一種更為‘聰明’的方式。</p>
那就是...降臨！</p>
分割出蘊含有自己一部分源能與本我意識的核心，降臨到深海之外的，那些脆弱的人類體內。</p>
隻不過，為了防止這些脆弱的身體一下子被她們那龐大的意識壓垮，這些位於深海極深處的神祇們，隻能一點點的揭開自我的意識。</p>
在這個過程中，隻能用本能，以及隻蘊含有她們極小一部分的知識與意誌，去影響這些人的命運。</p>
最開始，這些意誌幼稚得如同嬰兒，後續才會繼續成長。</p>
對她們而言，每一次降臨都是一輪刺激且賭注不小的俄羅斯輪盤+深海炸彈。</p>
誰中招，誰完蛋。</p>
肯定且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p>
隻不過，這些神祇之間互下賭注的‘遊戲’，對於像塞西莉亞這般脆弱的凡人而言，卻是一場明知前方是南牆，也必須要一頭撞下去的荊棘之路。</p>
在得知這些後，少女的崩潰與精神折磨不言而喻，這也讓塞西莉亞在後續的深潛中，變得更加瘋狂、不惜代價。</p>
無論是她失去的表情，還是那難以升起劇烈波動的情緒，都是代價。</p>
實話說，塞西莉亞在白老師出現的時候，甚至沒升起多少猶豫，隻要能活命基本就可以答應了。</p>
債多了不愁。</p>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老女人的真名...好像是‘生命之源’吧？</p>
塞西莉亞迴憶著自己在夢中見過的，那個沒有頭顱，脖頸上長滿了細密延伸向四麵八方鹿角的溫柔女人。</p>
目光出神。</p>
“不、不對！”</p>
然而，今天不知怎麽，那充斥她腦海的聲音忽然吵鬧起來，成熟的聲音中隱約透露出幾分慌亂。</p>
“這種堅韌的聯係...你簽了契約？”</p>
“跟誰？”</p>
“她的真名是什麽？你有沒有確認過她的真名？”</p>
塞西莉亞合上的雙眼再次睜開，目光裏先是流露出幾分疑惑，而後又像是緊跟著想到了什麽，神色一滯。</p>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任他人擺弄的傀儡。</p>
但是，少女麵上仍舊沒有表情：</p>
“嗯，沒問。”</p>
“她說可以叫她白老師。”</p>
那腦中的聲音靜止，似乎陷入了某種莫大的愕然。</p>
“白...空白，湮滅一切的...？”</p>
那聲音隻到半截，就像是立刻被抹去了後麵的心聲，突兀的消失不見了。</p>
似乎那位的名字不被世界的規則所允許，哪怕是在心中誦念出口，都會被當即抹滅。</p>
但也正因如此，塞西莉亞腦中的聲音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聲調瞬間提高了三四個調門，驟然變得尖銳：</p>
“她...你跟她簽了契約？！”</p>
塞西莉亞擰著眉頭，冷嘲熱諷：“怎麽，我的情況難不成還會更壞嗎？”</p>
“當然！”</p>
生命之源的聲音極高，似乎氣急敗壞了：“你知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麽存在？你那脆弱的理智能理解嗎？”</p>
“對了！契約...你們簽的契約有什麽要求？”</p>
塞西莉亞皺著眉，滴咕道：</p>
“服從他。”</p>
“......”</p>
生命之源的聲音瞬間凝滯，像是舔舐著樹汁的蟬被埋進了琥珀裏。</p>
“也就是說...什麽都不要，而且什麽都要幹？”</p>
“還怎麽幹都行？”</p>
說到這，完全不抱希望的生命之源似乎是放棄了掙紮，那原本極高的調門也落了下來，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幾分嘲諷：</p>
“你是不是已經瘋了？”</p>
“......”</p>
聽著對方過於簡短的總結，塞西莉亞沉默了幾秒，自顧自的解釋：“當時那種情況，沒時間讓我多猶豫，而且我以為你醒了之後可以解決......”</p>
這倒不是少女信口開河。</p>
之前，塞西莉亞在搏命時遇到過好幾次絕境，結果都被這位施施然醒來的‘神祇’嘲諷了幾句，然後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p>
“我去給你墊背嗎？”</p>
但是很可惜，這一次的生命之源女士並沒有以前那般風輕雲澹，語句也變得淩厲了許多：</p>
“我知道你想擺脫我的束縛，但是怎麽會有人蠢到為了掙脫脆弱的蛛網，自己主動爬進更加致命的真空塑料袋裏？”</p>
“你總是這樣！”</p>
“我醒過來才五年，連我都學會糾正自我視角、行為方式和問題的錯誤了！你怎麽就是學不會？”</p>
“塞西莉亞小姐，您已經不是可以繼續天真下去的二十歲小姑娘了。”</p>
“你今年都二十一歲了！能不能利用好你那點微薄的能力，趁著修正自己的身材以外的空隙，也另外補補腦子？”</p>
塞西莉亞被她戳到痛點，精致的臉蛋上露出幾分窘迫的可疑紅暈，但又緊跟著冷澹的轉移話題：</p>
“那...她到底是什麽東西？”</p>
“我倒是敢說，你敢聽嗎？”</p>
“......”</p>
這話問得這位二十一歲的小姑娘也是一怔。</p>
這個世界的知識是有毒的。</p>
尤其是更深層的知識。</p>
隻不過，對她這個本就與神祇處於同一層的「人間體」而言，更深層的知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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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亞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p>
停頓了一會兒，才聽生命之源毫無保留的繼續道：“為今之計，隻有我們共同抵禦對方的侵蝕，這樣你我才有活路。”</p>
“我們應該聯合！”</p>
“按照我現在的降臨速度，至少還要二十年，你才會徹底融入我。”</p>
“而對方如何...就不一定了。”</p>
“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p>
聽著對方那鄭重其事的語氣，塞西莉亞眼中閃過一抹嘲弄的光，心中那蠢蠢欲動的希望，卻變得愈發火熱。</p>
這種念頭，在此刻已然完全壓過了自己對‘任務’的想法。</p>
但是，她嘴裏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應著，進一步問道：</p>
“那我現在該怎麽做？”</p>
“......”</p>
生命之源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感受什麽。</p>
停頓許久，才聽她出聲道：</p>
“她的氣息，在南方。”</p>
“我們，需要先進一步的了解她。”</p>
“...現在的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