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並沒有多久,沈惜君卻在這極短的時間裏麵感受到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迅速轉變。


    她本以為拍到的那些照片就足以讓陳陌吃到苦頭,卻沒想到,陳陌早就做好了咬她一口的準備。


    而現在,她不僅沒有利用那些證據成功脫離苦海,反而還害得被破了一身髒水。


    現在律師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對勁了,並且在一結束便埋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從頭到尾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像是將她當做了空氣。


    沈惜君無從辯解,咬著唇想要跟上律師,張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心裏終究有些膽怯,怕被對方用嫌惡的目光打量,她不過跟了幾步,就放棄了。


    而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後背灼得可怕。


    迴頭看過去,發現陳陌此刻正靠坐在辦公椅上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那視線像是在看一隻在淺灘裏垂死掙紮的魚。


    沈惜君一想到這個男人是自己曾深深迷戀過的,就覺得心髒部位惡心得可怕。


    甚至還有些隱隱作痛。


    那視線帶著輕蔑和挑釁,像是想要在這青天白日裏生生將她看得幹幹淨淨。


    沈惜君閉了閉眼,握著照片夾的手因憤怒而隱隱發白,手背青筋暴起。


    臉色難看得緊,她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剛提步預備離開,便聽到身後陳陌開口了:“沈惜君啊沈惜君,你便不要再反抗了,你以為自這件事以後,還會有律師願意幫你嗎?很快,你作風不正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律師界,所有律師都不會再幫你打官司,你可要知道,你身上還是有著幾百萬債務的人。”


    沈惜君扭頭,看見陳陌正笑容燦爛地看著自己。


    那眼裏,分明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的。


    她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無比。


    陳陌說得很對,她現在已經身陷囹圄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沈惜君挺直了腰板,努力想讓自己不在這局勢裏落了下風。


    她冷冷地看著陳陌,像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便會送我束手就擒,去做你們的代孕工具嗎?你想都別想!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如你所願的!”


    陳陌臉上的笑容瞬間掛不住了,他看著沈惜君,像是在看自己出軌的妻子一般:“不為我代孕,難道你還想替別人生孩子?沈惜君啊,我果然是小瞧了你,可是你憑什麽以為,宋斯年會看上你這個被人拋棄了的女人?”


    沈惜君看他,隻覺得他好像有些惱羞成怒一般。


    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便也不理會陳陌的羞辱,扭頭就走。


    陳陌見她這態度,更是惱怒異常,在她身後大聲道:“沈惜君你給我等著瞧,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嗬,身敗名裂?拜他所賜,她不是早就已經身敗名裂了嗎?


    聽了這話,沈惜君的腳步連微頓都沒有,便離開了。


    不論如何,她覺得離開這個辦公樓的時候的自己,還是有著一點傲骨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沈惜君不是傻子,她知道,今天這場過後,還有更多的苦難在等著自己。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法院的傳票就來了。


    那些所謂的債主已經起訴她了。


    沈惜君一瞬間便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下來。


    起初還抱有的一點點僥幸心理,在看到傳票的這一刻,被盡數打散了。


    她隻覺得眼前灰暗一片,仿佛再也看不到去路一般。


    心髒處如同被吊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沈惜君抱著懷裏的一堆照片,臉上一起笑容都沒有。


    突地手機響了。


    是一串很陌生的號碼,來電地址是本地,沈惜君鬼使神差地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的男子聲音聽著油腔滑調的,他開口便道:“法院的傳票收到了是吧,這幾百萬再不還,你可要小心咯。”


    看樣子是債務人之一了。


    聽他語氣,話裏話外都得意洋洋得很,像是已經能夠看到沈惜君身形淒慘地敗訴在法庭上的樣子了。


    這便是社會,殘酷吃人的社會。


    像是一條巨蟒一般,恨不得將她沈惜君連皮帶肉生吞了下去,連最後一點苟延殘喘的機會都不再給她。


    一切情緒在嗓子眼處哽住了,沈惜君握緊了手機,隻覺得手心處冰涼一片,像是握住了一塊冰一般。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她沒有掛斷電話,但也沒開口去反駁電話那頭的男人。


    她的心在這一刻仿佛徹底靜了下來。


    那邊的人仿佛來勁了一般,見電話不僅被接通了,還沒有被秒掛,便喋喋不休了起來。


    自從與家族決裂以後,沈惜君便孑然一身了,此刻更是落得連個棲身之處都沒有,隻能借助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家裏。


    她本就已經走投無路了。


    絕望洶湧如暗潮般,朝她席卷而來。


    待得電話那頭終於說得口幹舌燥,也終於知道無趣的時候,電話被他主動掛了,掛之前還留下了句髒耳朵的話。


    沈惜君麻木著臉,緩緩將貼在臉旁邊的手機放下來,按了關機,塞迴了兜裏。


    她的世界從來就隻有她一個人,無論是以前、以後,還是此時此刻。


    突地臉上滑過點冰冰涼涼的液體。


    她,哭了?


    沈惜君原本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會再掉眼淚了。


    可這會兒,她竟然真的落淚了?


    沈惜君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便抬手去碰,卻發現又有液體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她抬頭,這才驚覺,周圍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雨。


    起初雨勢還算小,可不過一會兒,便下得大了起來。


    冷風夾雜著冰冰涼涼的液體不斷地往她皮膚上砸,沈惜君沒有帶傘,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可抬頭看四周才發現,她這會兒竟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塊四處無人的郊區,舉目望過去,仿佛連一塊避雨的屋簷都沒有辦法找尋到。


    雨越下越大,茫茫大雨之中,視線都因霧氣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抬眼努力想要看清前方的路,卻仍舊是無能為力。


    偶爾有飛馳過去的車子,即使看到了她,也不會因為她的招手而作半刻的停留。


    沈惜君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哪裏,也不知道是該繼續往前走,還是掉頭走來時的路。


    或許她真的很沒用吧?


    被本以為可以共度餘生的人背叛,被自己的父親背叛。


    沈惜君抖抖嘴唇,麵上全部都是悲涼與自我厭棄。


    倒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便仿佛是長勢甚好的小苗一般,蹭蹭地往上竄著個子,態勢半點不可抑製。


    她這會兒的腦袋也是暈暈乎乎的,腳上更像是被綁了沙袋一般,每走一步都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她仍舊在不知疲倦地朝前方走著。


    抬眼,視線盡頭處竟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好像瞬間清醒過來了一般,隨之眼睛也變得酸澀了起來。


    “媽媽”兩個字脫口而出。


    沈惜君捂住嘴巴,渾身戰栗得厲害。


    生怕是假象,揉揉眼再看過去的時候,媽媽還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沒法忍了,口中喃喃著自己都聽不懂的句子,拖著沉重的雙腿就要朝母親走過去。


    可是全身倦得可怕,連眼皮都很難再睜開了。


    沈惜君不敢停下來,害怕自己就這麽一停留,母親便消失不見了。


    可就算是她拚盡了全力又能如何呢,待得再看那個地方的時候,原地空空蕩蕩的,哪裏有半個人影。


    她本該知道的,母親去世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還會再見到她呢?


    沈惜君扯了扯嘴角,像是想露出一個不知是要嘲諷誰的笑容。


    可到底還是沒了下一步動作,全身的力氣便抽幹了,而後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前方栽倒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竟是在溫暖的房間裏麵,身上還蓋著被子。


    沈惜君費力地從床上坐起來,卻聽得一旁傳來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醒了?”


    她順著聲音的源頭望了過去,看見宋斯年正坐在旁邊的辦公桌上,看著她。


    桌上擺著大批的文件,他像是正在批閱文件,距離隔得有點遠,沈惜君很難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失去意識之前,分明是倒在了雨裏。


    竟是被宋斯年帶了迴來。


    沈惜君心裏又感激又愧疚,但腦中又想了些什麽,低頭便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了。


    撇眼看向一旁又垂頭看文件的宋斯年,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大概是他替她換的衣服吧?


    突然便覺得有些羞愧,可這時候分明不好提這事情,她隻好努力平複了一下心裏的=尷尬,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事,開口問道:“你……帶我迴來的?”


    宋斯年批閱文件的動作頓了下,他沉沉地嗯了一聲。


    沈惜君小聲同他道謝。


    聽到她的道謝,宋斯年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向她:“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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