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一眾人等驅車百餘公裏,抵達月洋村。


    一部分警員負責將能找到的監控視頻都盡可能的找到,再派車送迴刑偵支隊。剩下的人,部分繼續找監控,打電話聯係人,再取監控。部分跟著江遠重新勘察犯罪現場。


    現在基本已經可以認定,本案就是一起正常的含有運氣成分的刑事案件了,柳景輝也就沒有額外叮囑增加人手之類的話,就是吃飽了等在圖偵大隊的辦公室裏。


    偶爾,柳景輝也會願意去犯罪現場看一下的,這有助於他建立犯罪構想。但這一次的犯罪現場也是被仔細勘查過的,江遠二次勘察,實在沒什麽花頭,或者說,江遠有可能看出來的東西,柳景輝是絕對不可能看出來的,他也就不去湊熱鬧了。


    夜色深沉。


    圖偵大隊的辦公室裏的人反而越來越多了。


    圖偵的刑警們也是被臨時喊過來的,對於大隊這個級別的圖偵刑警來說,這也是比較少見的情況了,熬夜加班通常隻有大案要案,以及領導的朋友丟了包包的情況下才會出現。平常時分,級別越高的單位,作息就越規範,到了支隊一級,基本都能做到正常坐班了。


    除非,是江遠這樣的超級專家參與偵辦案子的時候。到第一批監控視頻取迴來的時候,餘溫書都趕了過來,其他民警就更不用說了。


    所謂身體力行,就是不要看領導開會的時候怎麽說,要看他會下麵怎麽做。領導要是下麵喜歡找漂亮的女下屬聊天的,那漂亮的男下屬的機會就……要從中介身份尋求……領導要是平時非常尊重某名技術員,那下屬們套小鞋的時候就會多想想。


    餘溫書花了那麽多的錢在江遠身上,還反向借調了那麽多的精英警員到江遠積案專班裏去,這份投入放在任何一個支隊裏都是肉疼級別的,這本身也能說明餘溫書的選擇。


    淩晨兩點。江遠返迴長陽市,徑直來到圖偵大隊。


    他在往返的車上睡了兩覺,此時精神尚可,進到辦公室,喝了兩口水,就道:“李彥民的住所,不排除是第一現場的可能。”


    這個話,聽起來跟之前的判斷沒有區別,但實際上是有區別的。在場的民警都懂得“不排除”是技術警的黑話,稍微翻譯一下,就是有可能,但我也找不到證據。


    聽起來有點不合理,但實際上,證據本身就是一個高要求,是民眾基於保護自己的需求,而對警察做的要求,並不是唯一的標準。


    沒有證據就斷案,肯定會有冤假錯案的形成。但身為人的民警,並不是隻能基於證據才能做出判斷。


    這就好像一名學生,聽了一個學期的課,即使找不到確定無疑的證據,他還是可以做出輕鬆的判斷:xx是個煞筆!


    又或者一名職場人,可能隻需要一個星期,就可以不需任何證據的指出:xx和和xxx以外,剩下的都是純沙幣!


    柳景輝聽到沒有證據,反而振奮起來,道:“詳細講講。”


    餘溫書和馬繼洋等人,也都坐直了聽講。


    江遠斟酌了一下語言,道:“就現場勘察來看,受害人所住的臥室,很可能有張地毯,就鋪在床邊。因為地麵的印記不是太均勻。我猜測,李彥民挨了一記之後,正好倒在地毯上,兇手則是將之一卷,就給整體帶走了。”


    江遠說到這裏,又攤開手,道:“但這一點沒辦法確定,相隔的時間太久了,他那個房間的日照時間還挺足的。”


    “受害人身上有沒有纖維證據?”柳景輝也是懂行的。


    “如果是羊毛地毯的話,在蘆葦蕩裏,也存留不下來。”江遠道:“這麽長時間,基本都分解掉了。羊毛這種天然高分子纖維,本身就容易在濕熱環境中分解,再加上斷續幾日都有雨,殘留的羊毛也很容易被衝走了。”


    “羊毛地毯不少錢吧,結果就是越貴的材料越沒用啊。”馬繼洋不禁感慨一聲。


    牧誌洋代為迴答:“可能是買羊毛地毯的人,也沒有計劃死在地毯上。”


    馬繼洋翹起拇指來:“你這個話說的還蠻有道理的。”


    “另外一個關鍵點。”江遠強調了一句,道:“雖然李彥民的臥室裏,曾經有鋪過地毯,但他死前這段時間,是否還有鋪地毯,沒人知道。李彥民本人跟親戚交往的極少,少數談過的女性朋友,也幾乎沒有發展成女朋友的。”


    “那他的生理問題怎麽解決。”柳景輝立即注意到這個關鍵問題。


    江遠愣了一下,對現場略做迴憶,道:“沒看到有自用的東西,倒是有兩盒套子。自己解決?”


    “也許是有什麽隱秘的老相好?”柳景輝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了一下,再嚴肅臉,道:“奸近殺,賭近盜,他總不能是無緣無故的被人殺掉的話。要是跟人通奸的話,就很好解釋了。”


    “通奸的意思,女方是有夫之婦,這麽刺激的?自己不找女朋友,找別人的?”王傳星想想都覺得刺激。


    “興許就是真愛呢?”牧誌洋杠他一句。


    “真愛就應該離婚啊,這都什麽年代了,離婚有什麽了不起的。”


    柳景輝“哼”的一聲:“也許是兄弟叔伯的老婆呢?唐玄宗是那麽好當的?”


    “還可以這樣的?”王傳星想說不理解,但唐玄宗的例子都出來了,又有什麽不理解的,隻是滿心不解的恍然大悟。


    “所以,別以為村子裏隻有雞毛蒜皮的事,那是你們對村子裏的事情了解不夠深。了解的足夠深了,你們就會知道,村裏有的是因為雞毛蒜皮之事,也有辱父奪地,鴆兄圖嫂、欺娘戲妹的生死大仇。”柳景輝也是給年輕民警開拓視野,說的淺嚐輒止。


    緩了緩,柳景輝再道:“當然,這起案子,從熟人作案到陌生人作案,現在看來,很可能又要迴到熟人作案了。目前來說,還是隻能先看監控視頻,等明天一早,再走訪村裏人問一問,看看是否有這樣的情況。”


    “那就開始看監控吧。”江遠抱著一壺參茶,坐到顯示器牆的後麵,由著圖偵的民警開始操作。


    江父偶爾會研究研究養生的問題,晚飯的時候打電話給江遠,知道他今天要熬夜工作,立即就打電話給長陽市熟悉的茶店,給煮了參茶送過來。


    江遠自然不會拒絕,就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看監控視頻。


    村裏收集來的監控視頻,素質更是千差萬別,且不說清晰度如何,許多監控安裝的位置根本就不合適,有的甚至連車牌都拍不全。


    圖偵大隊也有相應的軟件去讀這些視頻,尤其是車輛相關的視頻監控錄像,已經有比較成熟的解決方案了。常見的有識別盜搶車輛,未懸掛號牌的車輛,或者車牌被遮擋的車輛。


    另外,像是車輛的軌跡也是判斷的標準之一,比如有的車突然減速,或者在某一個地方繞行,又或者多次經過某個路口等等,這在人工觀看的時候,都是比較難以發現的,但由軟件去讀的話,不長時間就能列出一票可疑車輛。


    江遠也是優先看這些可疑車輛,看罷,又篩出幾個嫌疑車輛,將之記錄在一旁,再細細看當日下午的車輛。


    他現在對死亡時間有一個更明確的預估,但並沒有說出來,因為這具屍體的死亡狀況過於複雜了,預估的準確性最多隻有七成,但這並不妨礙江遠首先在這個時間段,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吸……


    溜……


    江遠喝著參茶,不時的將有懷疑的車輛的車牌號記下來。懷疑的原因很多,包括但不限於車輛來往的方向,車輛的種類,車內的人員數量等等。


    而他記錄下來的車牌也多達百個,等到早晨天亮了,民警就會循著這個名單,再次走訪這些車主。


    假如此次走訪沒有結果的話,說不定就要喊徐泰寧參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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