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保姆的時候,戚昌業特意來了一趟。


    但他比預期的來得晚了一點,到地方了,審訊的主菜基本已經結束了。


    沒等戚昌業有所表示,陶鹿就將劉晟給叫了上來,讓他當麵匯報。


    劉晟正襟危坐,手放在腿上,道:“我們通過警犬,在周向陽家附近的綠化帶裏,找到了保姆李淑儀丟棄的烏頭,展示給對方看了之後,李淑儀就全部交代了……”


    “作案動機是什麽?”陶鹿問。


    劉晟先是看了一眼陶鹿,再道:“保姆李淑儀今年56歲,給周向榮家做了四年的保姆。大約是開始工作一年多的時候,一年多兩年前,周家幾個子侄輩覺得李淑儀工作細致,態度好,能力強,希望她能長期工作下去,於是許諾李淑儀,假如她能一直在周家工作五年,或者送走老爺子周向榮,就給她兒子解決一份工作,在京城的學校或者事業單位做臨時工,有社保的那種……”


    劉晟稍頓,道:“李淑儀計劃的很好,但她兒媳婦意外懷孕。倆人原本是不準備要孩子的,這下子突然有了,李淑儀非常高興。但兒媳婦有計劃要打胎,理由是沒人伺候月子,照顧孕婦,也沒人幫忙帶孩子。李淑儀很著急,既想辭職了去照顧兒媳婦,又舍不得周家人的許諾,最終就想出這麽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戚昌業聽的眉頭緊鎖。


    老實說,保姆殺人對警察來說,已經不算什麽新鮮事了,類似杭州保姆案之類的案子,全國層出不窮,還有保姆化身死亡天使的,專門殺害高齡老人以領取“押金費”的。


    但戚昌業總覺得太順了,這完全不符合他熟悉的辦案流程,以及接觸的案件性質。


    而且,從案件的前半段來說,這個案子還是有相當的隱蔽性和難度的。


    戚昌業不由問道:“案發後,保姆就在現場對吧?你們後來是放保姆迴家了?還是說帶迴來了?”


    “當天錄完口供以後,是允許迴去的。”劉晟想了想道:“第二天才再帶迴來的。”


    戚昌業略顯失落,這個保姆要是死掉了,或者失蹤了,那才真的是大案子,很可能就真的要請人幫忙,全城大索了。


    雖然感覺上很麻煩,但這才是一起值得關注的重大案件不是?


    戚昌業有點不甘心,又有點不放心的再問道:“那這一天,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或者特別的電話,或者別的什麽意外情況?交通事故?”


    “咳咳……”劉晟聽得出來戚昌業的意思,無奈的搖頭,道:“戚隊,目前來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保姆,我們也問了,沒有遇到奇怪的情況。保姆這邊的情況,我們也有做一定的了解,保姆的兒子兒媳結婚也有三年多的時間了,一直沒有生孩子的計劃,意外懷孕也是真的……”


    在戚昌業的注視下,劉晟詳細描述了獲取的證據等資料。


    最後,劉晟更是著重道:“李淑儀的舅舅做過赤腳醫生,她很小就從舅舅那裏了解到烏頭劇毒,生烏頭的毒性更大等等。這都是李淑儀自己交代的情況。”


    “好吧。我知道了。”戚昌業聳聳肩,隻是略微有些糾結,更多的,隻是不適應此事的順風順水,眉頭始終沒有鬆開的樣子。


    劉晟也不管那麽多,他現在反正習慣了破案順風順水的,笑嗬嗬的看向陶鹿,道:“陶支,沒事我就迴去了,兄弟們今天掏了幾千米的綠化帶,幾十個垃圾箱,都等著我請客呢……”


    “去吧去吧。”陶鹿擺手讓他撤了,然後再看向戚昌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按道理說,戚昌業也該告辭了。當然,他要是覺得有疑點,想繼續調查甚至接管案件,那是他的權力,陶鹿就管不著了。


    “江隊,我這邊還有個問題。”戚昌業則是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沒說話的江遠。


    江遠的反應慢了半拍,接著就很有情商的笑一笑,道:“戚處您說。”


    “不敢當不敢當。”戚昌業謙讓兩句,再笑一笑,掏出一個信封,道:“我這裏有點照片,想請您看一看?”


    “好。”江遠接到手,取出來看了一眼,並不意外的道:“這個不是本案的照片吧。”


    他手裏的照片是一處門麵房的遠景拍攝,跟周向陽案有點不搭界的感覺。


    “是另一起案件的照片。具體的案件情況,恕我賣個關子,江隊您幫忙看看,能發現什麽,就說點什麽,多少不限,深淺不限。”


    陶鹿眼睛都沒往那疊照片上瞄,隻是端起自己那厚重的幹部杯,道:“江遠,你講技術的東西就好了,隻說比較確定的。”


    戚昌業歎口氣,道:“陶支,沒那麽嚴肅的。”


    陶鹿笑笑沒吭聲。


    江遠就拿著照片一張張的看過去。


    單從照片表現出來的場景來看,這是一起門麵房被盜竊的案件。


    掛著卷閘門的門麵房,在被撬開以後,內裏的物品被洗劫,剩餘物件也是亂七八糟的灑滿了一地。仔細來看,主要是五金建材類的商品。


    類似的場景,江遠此前是看過很多的。盜竊案各有各的不同,但核心要素都是差不多的。


    不過,這並不代表盜竊案就容易偵破了。


    大部分的盜竊案容易偵破,往往得益於作案者的不小心——當然,也可以把這理解為一種必然,因為盜竊往往是長期性的,做的多了,自然很難長期的保持理性、認真細致、一絲不苟、循規蹈矩……


    相反,盜竊案的作案者如果足夠小心的話,案件反而非常難以偵破。


    單就作案動機這一點,盜竊案往往就是非常討厭的純隨機。盜竊的目的通常是謀財沒錯,但財並不一定就是展現在明麵上的。加上盜竊者本身的隨意性也很強,有的人喜歡看財,有的人喜歡看難易度,有的人可能就是喜歡某幾個數字,或者門的顏色,窗戶的朝向等等……


    如果盜竊人員不作案做成係列案,純隨機的盜竊案簡直比甩掉沸羊羊還困難。


    戚昌業拿出來的這起案件的照片,看著就是有難度的。沒有指紋,沒有腳印,沒有dna,也沒有監控視頻,哪怕是手握大量資源的命案專案組,遇到這樣的案子都要狂皺眉頭。


    江遠也是一張張的照片看過,又翻看一遍,再翻看一遍……


    戚昌業等到杯中的茶水都喝幹了,見陶鹿沒添水,才咳咳兩聲,道:“江隊,要麽我把照片留在這裏,您迴頭再抽時間看一看。當然,如果您覺得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到現場看一下,不過現場已經清掃過了,隻能看到外圍的情況之類的。”


    正在看照片的江遠有點遲鈍的“恩”了一聲。


    戚昌業不以為意,笑笑起身道:“那先這樣,之後有任何情況,您就通知我,咱們隨時更新消息……”


    江遠聽的抬頭,緩緩道:“說到隨時更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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