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緝四出。


    調查積案是最耗費人力的。尤其是這種目的不明確的1舊案,光是做詢問筆錄,就比現案做的要長久,8年前的事情,迴憶需要時間,確定需要佐證,寫十幾頁紙,可能也沒能抓住重點。


    做詢問筆錄還是比較輕鬆的事,找人可能更麻煩更困難,也更花費時間。


    這樣一個命案做下來,說不定失蹤人口都能找出來好幾個。


    曲安縣局的刑警們倒是毫無怨言,兩兩組隊,全都哼哧哼哧的忙碌起來,按著名單,一個個的問詢,找人,重新核查當年的資料。


    刑警大隊長亦是坐鎮於中,連著三天都沒迴家,每天裏就坐在會議室裏,不停的電話,不停的抽煙,不停的溝通上下,不停的抽煙,抽煙,抽煙。


    早晨。


    在辦公室裏睡了一覺的柳景輝從睡袋裏爬出來,發現刑警大隊長兩眼圓瞪,手裏舉著幾張a4紙猛看,不禁一陣悲從心來。


    他是有經驗的啊,不禁好心提醒道:「老韓,你這樣子不行的,至少晚上迴家去睡嘛。嫂夫人等你一天兩天的都不錯了,你這一天天的夜不歸宿怎麽行。」


    「你不是也沒迴去。」韓大隊長得眼睛亮的像是矩陣大燈似的。


    柳景輝嗬的一聲:「我家在長陽市的,我現在是來出差的。」


    「快速到長陽也就一個多小時。三天迴去一趟不過分!」


    「長陽市裏不堵車嗎?還得跑一兩個小時。」


    韓大隊長嗤聲道:「你一天到晚的加班到迴家的時候,挑個不堵車的時間迴來這樣的資格都沒有的話,你這個班上的有什麽意思?」


    柳景輝「嘿」的一聲,人都高了三寸。


    「我發現你說話真的就像我老婆了!」


    「同款老婆。」韓大隊長撇撇嘴:「一天迴去也挨罵,三天迴去也挨罵,還不如等上個一周兩周的,迴去算個人。」


    柳景輝同情的看眼韓大隊長:「你這日子有點不容易啊。」


    「做刑警的有什麽容易不容易的,活著就不錯了,要能把案子破了,您要是能把案子給我們破了,我就阿彌陀佛了。」韓大隊長眼睛熬得赤紅,看起來像是真情流露似的,實際上一點感情都沒有,全是技巧。


    當然,他迫切破案的心情是確實的。


    車站爆炸案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如今有機會偵破,曲安縣局上下都挺珍惜機會的。


    否則,他們也不會頂著被其他縣局罵工賊的風險,還盛情邀請江遠來做此案。


    江遠的名氣毋庸置疑,就是柳景輝,其實也有不小的名氣。兩人平日裏請一個過來都難,而今一口氣請來兩人,不用戰前動員,曲安的刑警們都知道機不可失。


    再者,請江遠的成本有多高,曲安的民警們也都約略的知道些了,韓大隊長更知道自己付出了什麽。


    用nba來舉例,他們相當於接下來好幾年的首輪選秀權,次輪選秀權,再加好幾名角色球員,換了江遠一個人。


    而且是論次的。


    想起來是挺虧的,但即戰力就是這樣子,你要麽靠自己贏,要麽交換未來贏今天,要麽就想屁吃。


    從韓大隊長的角度來說,這麽貴的家夥,現在不趕緊把它給用盡了,以後想海淘都沒處去了?


    其實,正常年份做正常案件原本也不用焦慮,也用不了那麽多的經費,那麽多的人員,那麽多的車輛,那麽多的儀器設備,那麽多的裝備警械……分給人一點就分一點好了!


    韓大隊長重重的歎一口氣:「名單縮的快得很,從開始的一本子,到現在就幾頁,一直沒什麽有力的消息。」


    柳景輝知道他說的意


    思,「恩」的一聲道:「有時候是這樣子的。」


    「還能找到嗎?」


    「這波找不到,就下波唄,你也是老刑警隊長了,破案子就是這樣。」


    柳景輝無奈歎口氣。


    相比於其他暴力案件,爆炸案的嫌疑人是比較特殊的,他首先要掌握相關的知識,就算沒有學過,也要有基本的學習能力和學習基礎。像是本案,兇手起碼得懂得一點電工的常識,能把兩個電線擰到一起吧。


    實際上的要求肯定是更高的,應該本案的爆炸其實是有一定創新性的,沒有幾年的相對專業的訓練,是不太可能想到用這種法子的。就算是抄,這方麵的信息也不是隨便看看報紙就能獲得的。最起碼得起碼,兇手得是看過一些書籍的評論才行。


    綜合最低標準,兇手得識字,能閱讀,懂電工知識,了解一點爆炸的基本原理——別小看這麽點要求,能篩掉名單裏的大部分人。這就好像用985篩857一樣,隨隨便便就篩掉九成了。


    嫌疑人名單的減少,自然令人心情沉重,這種篩法,最期望的情況是篩到中間,出現結果,篩到最後才出結果的情況是極少的。


    大家又不是真的搞隨機算法,剛開始的時候,興許是按照名單在走,實際操作起來,肯定是瞅著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路找過去,到最後,剩下一個名單底的時候,找到的概率就很低了。


    從韓大隊長的角度來說,等於這三天時間,自己一個大隊上百號人,都是白做工了。


    或者說,是變成了試錯成本。


    雖然說,韓大隊長也沒什麽好埋怨的,但還是忍不住歎氣:「柳處你判斷的兩塊,說兇手後來可能犯罪了,或者在其他地方犯案了,我本來是很讚同的,可現在做下來,咱們會不會是做漏了哪裏?」


    他看著柳景輝,期待柳景輝能給出一個篤定的答案。


    然而,剛剛早起的柳景輝又不是做心理按摩的出塵女郎,冷冰冰的一句話就丟了出去:「做漏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做漏了也沒辦法,就隻能循著其他的方案再重新來過了。」


    韓大隊長用幽怨的表情看向柳景輝,仿佛他的人,與他的睡袋,以及窗外的白霜一樣冷。


    一套全是技巧的幽怨眼神,多多少少還是起了一點作用。


    柳景輝微微動容,歎口氣,道:「咱就說,其實就我的經驗來說,多個方案的多個名單,其實是會有交集的,兇手不可能隻單單出現在一個名單裏的,那太考驗運氣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兇手不斷的出現在咱們的視野裏,總有一個契機,會讓咱們鎖定他。」


    「現在講這些理論有什麽用,來點實在的。」韓大隊長道。


    「實在的……」柳景輝被逼的沒辦法了,


    幹脆道:「看你想要多實在,想要實實在在的,你就找江遠好了。」


    說話間,江遠和牧誌洋就推門進來了。


    「哎喲,柳處和韓大都在啊,你們昨晚都睡這了?」牧誌洋一臉純真的說著違和的話。


    韓大隊長的臉一沉,老子也是你敢調侃的?


    柳景輝咳咳兩聲,道:「小牧昨晚跟江遠一起睡的?」


    韓大隊長的表情立即一收,如果是這樣子的話……


    「名單沒結果。」柳景輝又是一句話,調動走了韓大隊長的心神。


    江遠也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


    「都排除了嗎?」江遠問。


    「基本上。」柳景輝道。


    江遠也有一點點小失望:「看來推理也是不行啊。」


    「啊……誰說推理是不行的!」柳景輝最受不了這個了,嘴角嘶的一聲,就擺出了福爾摩斯式的笑容來:


    「容我想想。」


    江遠向牧誌洋示意一下,兩人坐到會議桌前,重新將昨天沒看完的照片從保管櫃裏取出來,然後再一張張的閱讀。


    開局好幾天了,江遠連照片和卷宗都沒看完,可以想見現案期間,該案調查的規模之大。就是沒發揮作用罷了。


    良久。


    柳景輝沉吟著開口:「按道理說,從作案動機這一塊調查,查不下去了,就該順著作案手法來查的,但是……前麵的專案組,把這一塊查的是很透了。」


    柳景輝說著看向江遠,緩緩道:「調查到現在的程度,我覺得,倒是可以把推理裏常用的那句話拿出來了。」


    「哪句?」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柳景輝說起這句話來,渾身是冒著金光的。


    做推理的,光是想想這句話,就能把渾身的毛都興奮的豎起來。


    可惜,現場隻有幾名務實主義的刑警,像是麻瓜一樣的沉靜。


    韓大隊長年紀最大,受控於成年人的人情世故,歎口氣,道:「柳處,您具體說說?」


    柳景輝滿意的點點頭,道:「本案在被判定為針對不特定多人的爆炸案之後,可以說是篩了又篩,這幾天,咱們也將時間因素納入了考慮範國,重新篩了一遍,但什麽都沒篩到。」


    柳景輝單手握拳,輕輕地砸了一下,道:


    「既如此,我覺得,也許可以將針對不特定多人的爆炸案這事排除了!」


    「什麽意思?」韓大隊長一愣。


    「如果是針對特定某人的案件呢?」柳景輝的聲音沉了下來,道:「就按照普通的謀殺案來做這個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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