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進後頭小院裏,一遠離了前頭堂屋和排房不時響起的人聲,周遭的氛圍立時變得清寂平和起來。


    常青自認很有眼色,自覺落後幾步,不遠不近的墜在最後。


    李英歌見此處已無外人,偏頭看了眼蕭寒潛,抿唇調侃蕭寒潛,“乾王哥哥,那些可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老大人,您這樣裝腔作勢的戲弄人,您的良心痛嗎?”


    “我頭痛。”蕭寒潛瞥一眼身側的李英歌,一路背在筆直腰背後的雙手一鬆,斜下肩膀輕輕碰了碰李英歌的小腦袋,冷臉如初雪融化,扯出個半是委屈半是不耐的壞笑來,“那幫老學究愛管閑事又謹小慎微慣了的,你當他們真是一心為朝廷辦事的?


    不過是又倒了個戶部左侍郎,朝中風聲鶴唳,那幾個老大人在大理寺摸大滾打了多少年?就算摸不透父皇的打算,總有自己的途徑和人脈,多少能嗅到些蛛絲馬跡。


    他們那哪兒是兢兢業業,不過是出於各自不可說的考量和目的,專門緊盯防人,生怕一個錯眼,我又點了人去抄誰的家要誰的命罷了。


    我懶怠和他們計較,正好公文積壓了一堆,幹脆讓他們幹點實事。省得都把心思花在了見風使舵、通風報信上頭。朝廷發的俸祿,可沒那麽好白拿。”


    李英歌聞言挑眉,並不貿然置啄官場上的事,抬手抿了抿被蕭寒潛弄毛躁的鬢發,好笑道,“那您也不用特意交待小福全兒,拿我做筏子啊。迴頭傳到我父親耳朵裏,少不得要到我娘麵前念叨。”


    一遇上和蕭寒潛有關的事,李子昌向來是最愛小題大做的,現在她不常在家,應付李子昌碎碎念的,就成了謝氏。


    好在謝氏心性端得穩,隻管左耳進右耳出。


    蕭寒潛心領神會,探手伸向李英歌臉側,長指挑起她沒抿好的幾縷碎發,細細幫她勾到耳後,口中戲謔道,“拿你做筏子不好麽?往後你再來找我,就直接通報說想我了,看不把那幫老學究酸得紛紛遁走。量他們也不敢亂編排什麽。”


    都自稱本王了,那些人哪裏敢和乾王殿下頂著幹呢!


    李英歌聽蕭寒潛又開始耍無賴,說的盡是些不著邊際的話,苦笑著搖頭,試圖甩開蕭寒潛的修長手指。


    那手指卻一彎一繞,順著她的耳朵輪廓劃了半圈,微涼的指腹最終停留在耳垂上,輕輕捏著摩挲了一下。


    那觸感猶如電走全身,驚得李英歌忍不住一顫,不等她羞惱,那手指就如不經意掃過的羽毛一般,轉瞬就收了迴去。


    蕭寒潛曲指抵上下唇,垂下鳳眸看著李英歌,薄唇緩緩上翹,忍笑道,“才碰了一下,耳垂就又紅又燙。小狐狸,你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害羞?”


    李英歌愕然之餘,莫名就猜想到,蕭寒潛如今的小動作越來越防不勝防,花樣也忒多,這都是哪裏學來的?


    官場四年,平時要是有什麽風月場所的交際,倒是情理之中。


    李英歌微微皺眉,忙把這個想法趕出腦際,告誡自己切勿過界,某些目前還輪不到她管的事,萬不能因著蕭寒潛看重她和李府,就隨意插足。


    她自有心思,蕭寒潛卻以為她是惱羞成怒,半躬下身轉過臉,逗弄李英歌道,“小狐狸生氣了?怎麽,你今天不是因為想我才來找我的麽?鬧你一下都不行?小狐狸脾氣真大。”


    李英歌撇開心底思緒,斜睨著蕭寒潛,哼道,“您別再胡言亂語了!小福全兒難道沒和您說,我來是為了什麽事?”


    “為了醫藥世家裘家的嫡出三公子,裘先梓。”蕭寒潛接了一句,隨即也冷哼道,“為了別的男人來找我,小狐狸,這事也就你敢幹!”


    什麽別的男人!


    李英歌不得不承認,蕭寒潛這人前人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一個冷厲一個略顯幼稚,實在有些好笑,當下也不計較他嘴巴厲,故作討好得道,“乾王哥哥,這事我也隻能想到您了。這也是為了城陽大長公主和瑾瑜師姐。


    一個是您姑母,一個是您表妹,哪一個您都不願她們有個什麽不好吧。張楓現在跟著您辦差,接觸的人麵廣,哪裏是內宅下人能比的。有事也不需要您親自出麵,讓張楓幫忙留意一下裘公子的事就行了。”


    姑且不論對陳瑾瑜的觀感如何,城陽大長公主在蕭寒潛心中,還是頗有一些份量的。


    他也不過是逗逗小未婚妻,聞言不再繞彎子,揚起下巴示意李英歌進後書房,“坐下再說,你先把前因後果跟我說清楚。”


    常青一路裝聾,這會兒一聽,忙揚聲道,“殿下、小姐,我在院門口看著,小福全兒要是有事找來,我給您們通報啊。”


    說完就杵著不動了。


    蕭寒潛對此十分滿意,“常青比你有眼色。就不見你什麽時候這麽順我心思的。”


    李英歌假裝沒聽懂,進了小書房後,就找了個靠窗的交椅坐下,見桌下食盒裏備著保溫的茶吊子,就主動動手擺茶具分茶。


    春風過窗而入,暖意摻雜著院中花木芬芳,合著嫋嫋升起的熱茶水霧,令人心曠神怡。


    蕭寒潛身心都放鬆下來,賴賴斜靠著椅把,把玩著手中茶盞,似笑非笑道,“才交待過你沒事就來看看我,你倒好,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到底怎麽迴事。”


    李英歌乖巧地笑,略去她和無歸道長的談話,將陳瑾瑜鬧了個大烏龍,又如何和裘先梓定下借書之事,以及老麻叔的說辭,都巨細靡遺的告訴了蕭寒潛。


    蕭寒潛聽罷挑眉,“裘先梓比陳瑾瑜大了十歲,姑母怎麽會為陳瑾瑜選這麽個人?裘老院史雖有些名望,但裘家還不夠資格和長公主府的獨女聯姻的。我之前隱約聽說,姑母擇婿是有條件的?”


    城陽大長公主這四年,沒少為陳瑾瑜的親事費心。


    偏偏一要八字相合,二要年長陳瑾瑜十歲,門當戶對的人家裏可不好找,就算有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不是長相欠奉到城陽大長公主都無法通融的,就是早已成家生子,孩子都能滿地跑打醬油的。


    城陽大長公主是萬萬不可能讓愛女去給人做小,更不會糊塗到為了愛女,去拆散別人的姻緣的。


    是以一年又一年,挑選的人家門戶檔次一降再降。


    如今有意於裘先梓,已經讓城陽大長公主心下十分滿意,醫藥世家好聽又好說,總比再往那些低品級,甚至寒門窄戶裏找要好得太多!


    李英歌對這些事多少知道一些,之後又聽老麻叔細細分說過一次,此時此刻不藏不掖的,盡數告知蕭寒潛後,又道,“裘公子一是應了那兩個條件,二是城陽大長公主也覺滿意。說來這兩個條件還是我師父算出來。如今師父讓我來找您幫忙,說是裘公子命中有劫,在別業時也就罷了,若是迴城坐堂,少不得要多加小心。”


    她再次拿無歸道長當虎皮用,扯了張大旗。


    前世裘先梓的死因並非流入坊間,李英歌唯一的頭緒,就是裘先梓是在濟仁堂坐堂看診的時候,突然枉死的。


    無歸道長看過裘先梓的麵相,如果是身患隱疾,就不會故意瞞著她。


    顯然裘先梓的枉死,是因外力所致。


    能讓人隨時盯著他的安危,是最保險的做法。


    蕭寒潛聽出她的話外之意,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茶盞杯蓋,漫不經心道,“你還真是為了陳瑾瑜操碎了心。這事,還真隻能讓看上去不相幹的人去辦。”


    讓城陽大長公主另外派人去盯梢也不是不行。


    隻是一怕被陳瑾瑜察覺,二怕將來被人有意無意的撞破,拿這事情說嘴,不論婚事成或不成,對大長公主府和陳瑾瑜來說,都是有損名聲和閨譽的事。


    而蕭寒潛的人,無論是手段還是身份,都即牢靠又可信。


    真有個什麽事,李英歌不能及時知會城陽大長公主,蕭寒潛卻要方便得多。


    李英歌知道蕭寒潛看著清冷,卻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遂順著他的話鋒點頭,微微笑道,“乾王哥哥,您這是答應了?”


    “你都親自過來請我幫忙了,我有拒絕的餘地?”蕭寒潛鳳眸微眯,放下茶盞傾身靠向桌麵,長臂交疊在桌麵上,俊顏逼近對坐的李英歌,勾起薄唇慢悠悠道,“不過,我正是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小福全兒還好說,多是留在官衙裏幫我跑腿。


    而張楓,如今可是我的左臂右膀,要他辦事可以,你……要怎麽求我,我才會心甘情願的派出張楓?嗯?”


    李英歌暗暗警覺,顧左右而言他的玩笑道,“乾王哥哥要我怎麽求您?我給您跪下?”


    蕭寒潛悶聲低笑,幹脆放鬆脖頸,趴上桌麵,側過臉由下往上地看向李英歌,一字一頓道,“求人辦事,總得給一點好處吧……你說,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李英歌越發警惕,秀氣的眉心微微蹙起來,嘟囔道,“您想要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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