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的角度,正好捕捉到謝氏一閃而過的冷意,她猛地醒過神來,將李子昌喝罵的話在腦中飛速過了一遍,很快抓住了重點,立即重重磕了個頭,抬眼淒哀道,“如果不是四叔父明察,我哪裏知道劉婆子竟敢背主偷盜針線,惹出這一場風波,我願為自己的失察受罰,還請四叔父開恩,留我們在清風院思過,別趕我們迴族裏……”


    她其實也不懂李子昌的腦迴路,是怎麽得出劉婆子偷盜針線的結論的,但李子昌金口玉言,代表著李府當家男主人的態度,此刻她隻能死咬住這一點,釘死劉婆子,避過被送走的厄運再說其他。


    李妙歪歪斜斜的跪在那裏,清淚掛腮,額頭磕得紅腫,說不出的無助可憐。


    李子昌怒容稍減,皺著眉重重歎了口氣。


    他和族裏的三房兄弟都是庶出,未成年成家前,也沒少在老太太劉氏這個嫡母麵前做低伏小。


    所以他雖然疼嫡子嫡女,也同樣看重庶子李鏘和李銓。


    而謝氏還算是個合格的當家主母,李妙和李娟要是這樣被送迴去,落在劉氏和嫡母三太太手裏,能有什麽好下場。


    李子昌不由收斂怒色,十分疲倦似的擺了擺手。


    李妙不知何意,李娟卻突然膝行幾步,抱著李子昌的大腿,仰頭放開嗓子哭道,“我不要走,走了您和四叔母是不是要收迴這幾日賞我們的首飾衣料,還有過年得的那些金錁子銀錁子?您要罰也罰輕點,別克扣吃穿用度,我和阿姐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您別收迴去呀!”


    李妙立即明了李娟的用意,背著手暗暗打了個手勢。


    屋外的春花秋月,屋內的夏雨冬雪收到暗示,顧不上心驚害怕,紛紛跪倒求情,說的都是二人在族裏的艱難,參差不齊喊道,“四老爺開恩,小姐迴去就是個死啊!”


    李子昌看著李妙和李娟,兩個侄女一個嬌弱一個懵懂,這一屋子哭嚎令他一時好氣一時好笑,甩袖給了句準話,“行了,大過年的也不嫌晦氣!誰說要送走你們了,妙兒既扭傷了腳,就帶著娟兒乖乖待在清風院養傷,不必再跟你們四叔母待客理事。”


    又轉頭對謝氏道,“別管什麽年節不年節了,提前請女先生進府,仔細教導妙兒和娟兒規矩。妙兒翻過年剛十四,議親的事不必著急,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罷。”


    心疼女兒的人家,也有把人留到十八再嫁的,李子昌的意思,是打算過個一兩年流言徹底消弭,再讓李妙和李娟重新露臉,也等於變相的禁足,期限至少一年。


    李妙哪裏還敢計較期限長短,隻要能留在李府就行!


    她忙拉著李娟磕頭謝恩。


    謝氏冷眼旁觀,心裏惡心得不行,卻不好在下人和小輩麵前駁李子昌的麵子,遂冷聲道,“劉婆子罰歸罰,老爺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她。”


    李子昌麵色陰沉,冷哼道,“她要是挺得過三十大板,就直接丟去亂葬崗,對外報個病死也就是了。”


    即不打算讓劉婆子活著,也不打算讓劉婆子迴澧縣李氏。


    李妙想到李子昌剛才說會攬下此事,親自去信給老太太劉氏,心中不由大喜。


    老太太劉氏再如何,凡事也要給做了閣老的李子昌臉麵,這事就算遮掩過去了。


    李妙忙拉著李娟再次磕頭謝恩,抬頭就露出帶著淚水的感激笑容。


    李子昌不由滿意而笑。


    謝氏暗翻白眼,懶得再在清風院浪費時間,起身居高臨下道,“老爺既然說你們管不住下人,我也不能幹看著不管,迴頭楊媽媽會挑幾個本分能幹的媽媽過來。”


    說著命大丫鬟出外點名,以服侍不周為名,狠罰了原本在清風院當差的粗使婆子,又連帶著家人盡數擄去差事,一並趕出李府。


    不說憑白受牽連被趕走的幾戶家生子如何記恨李妙等人,隻說新選進來的婆子,自此隻會更加避忌李妙等人,當起清風院的差事隻會更加嚴謹老實。


    這是間接孤立了清風院。


    今後還有誰敢為了打賞小利,和清風院來往?


    李妙心中暗恨,麵上卻露出對謝氏“悉心”安排的感激來。


    李子昌麵露滿意,看了一眼謝氏,便抬腳出了上房。


    夫妻二人迴了正院,關起門來說話。


    謝氏麵無表情的看向李子昌,語氣平平道,“老爺一向不管內宅的事,這迴倒插手得徹底。護膝的事,李妙和李娟哪個都幹淨不了,我不信老爺看不透。您連審都不審劉婆子一句,定罪倒定得比我這個當家主母還幹脆利落。”


    她不審劉婆子,是懶得浪費人力,隻想連著李妙等人一起打包送迴族裏。


    如今哪會不明白,李子昌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與其送走侄女再引人側目,不如禁足降低存在感,做出副受害者的低調樣子,即能避風頭也能保全名聲。


    劉婆子一人擔責,對外即好圓了說辭,也能好好留著李妙和李娟。


    這是還想著用李妙和李娟來聯姻呢!


    謝氏想著靜靜看了眼李子昌,這個男人她太了解了,平時最看重規矩體統,反過來說,就是最好臉麵的性子。


    把麵子看得比裏子還重要,對李府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


    李子昌哪裏想得到謝氏說著話卻走了神,抬手佯咳一聲,耐著性子緩聲道,“妙兒和娟兒才多大?不過是受惡奴哄騙的孩子罷了。拘著她們在清風院也就是了,不過是多添兩雙筷子的事。那劉婆子在清風院如何作威作福,連我都聽說了,你會不知道?


    她雖不是母親身邊的第一親信,如今由我出手處置了她,母親也怪罪不到你頭上,你也就別再揪著這事不放。這樣的惡奴,值得你我再費心?”


    他最恨的就是劉婆子。


    他給劉婆子麵子,反而遭劉婆子算計,簡直就像是被個下人明晃晃打了個耳刮子!


    這樣的臉他丟不起,想都不願再想,一言斷劉婆子的生死,才能讓他心裏痛快些!


    李子昌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他隻需對外對內有個圓滿的交待就行。


    他也根本不覺得李妙和李娟能有多大能耐和心計,心中並不把年幼不知事的侄女看在眼裏。


    李子昌就耐心道,“都說李府是清貴中排得上號的府邸,但這清貴之名也不是好擔的。我在內閣也快十年了,十年!首輔大人和次輔大人年事已高,又皆是權貴出身,至多三五年也該退位讓賢了,我保妙兒和娟兒是為了什麽,你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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