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笑了。有錢我們自然要接,你們殺手不也一樣,我們從來不會去管找我們的是誰。


    那如果我給你們錢,你們是不是可以把人給放了?


    卡伊搖了搖頭,說,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無論你給多少錢我們也不會這樣做的。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的光線還是很刺眼。我說,你認為這筆錢你們能掙下來嗎?


    卡伊聽到這句話倒退了幾步,臉色泛白。他知道自己肯定擋不了我的劍,所以他又皺了皺眉頭。然後他說,銀子我們是肯定能拿到的,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會讓我們有命去拿?


    你們怎麽這麽肯定你們一定能保住這趟鏢?


    卡伊把眉毛打開,得意的說,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鏢,有也最多是這一間空牢房而已,你不會要把這間牢房也搬走的。


    我的頭突然很痛,牢房裏根本就沒有人,他們留人在這裏隻是想拖延我的時間而已。我轉身想離開這裏。卡伊笑著說,你難道不想知道托鏢的人是誰嗎?


    我笑了。我說,你要告訴我嗎,這好像也不是你們的規矩。


    卡伊點了點頭。確實不是我們的規矩,但在先前我們就和這次托鏢的人談好了,隻要你到這裏來我們就有權告訴你。


    我想了想說,你要我拿錢給你你才肯告訴我?


    不,我想看看你的劍。


    卡伊的話剛一說完,他的脖子就感到了一股冰涼。我的劍已經駕到了他的脖子上,沒有人看清楚我出劍,甚至跑到卡伊麵前的過程都沒有看到。我說,你還想讓你的頭試一下這把劍嗎?


    卡伊的身子在發抖,他說,不,我不想試,我已經看到你的劍了。


    然後我把劍從他的脖子上拿開,身子又往後滑了幾丈。我說,現在你應該告訴我了吧?卡伊正要張口,我突然又跳了起來,像大鷹一樣從卡伊的頭頂飛過。當卡伊明白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他的身後了。劍平握在我的手裏,劍上平鋪著兩把梅花鏢。我笑了,說,暗中的朋友,事情不能太急,總得讓我問完該問的話再動手。卡伊的臉上冒出了冷汗,他也顧不得莊嚴,用衣服不停的擦拭。然後我又轉過身來笑了,我說,卡伊,你又多看了一次,可是占了便宜,現在可以說了。卡伊好久一會才迴過神來,他說,是,是,托鏢的人是西城鐵鋪的瘸子。


    西城隻有一個鐵鋪,鐵鋪裏也隻有一個瘸子。一個很有特點的人總會引人注意,瘸子不但腿瘸,臉上還有幾道傷疤。他的手很穩,拿著鐵錘狠狠的敲打著火紅的鐵。火花濺開,倏忽即滅。我走了進去,問,你認識一鉤先生?


    瘸子的手沒有停下來,他說,是的。說完這兩個字瘸子沒有往下說,他似乎並不想說太多的話。


    你和他什麽關係?


    瘸子沒有看我,他隻是盯著他手中的鐵。他說,我負責給他傳話。


    我笑了,我說,那個在客棧前給他傳話的也是你?


    瘸子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他說,你已經知道了為何還要問我?而且你已經知道了很多,太多了。


    我搖了搖頭說,是知道一些,但還不完全。譬如,你和一鉤先生什麽關係,一鉤先生到底是誰?


    瘸子把打好的鐵扔到水裏,一股熱氣哧的一聲冒了出來,接著瘸子把手伸進水裏去拿鐵塊,邊拿邊說,這個問題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最好去問一鉤先生自己。


    我歎了口氣說,你不怕我的劍?


    瘸子還是那種木木的表情,他說,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去強迫別人做什麽。


    我苦澀笑了,說,但我也可以讓他永遠也做不了這件事,一個死人就不會有人再強迫他了。


    瘸子又搖頭。而且你也不殺那些不該殺的人,所以你不會殺我。


    我走出鐵鋪。也許一個人的優點也正是一個人的缺點。瘸子繼續說,一鉤先生讓我告訴你,明天的行刑已經改在廟前了。


    我想問瘸子是哪個廟前,但我沒有再問,因為瘸子既然隻說這麽多,你就休想再多問一些東西出來,沒人會去做徒勞的事。


    我迴到客棧的時候昭茵哪也沒有去,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裏。我笑了,說,你果然沒有走。昭茵愣了愣,然後笑了。她說,因為我相信你的話,我隻要看到你的眼睛我就不會害怕。那是一雙永遠充滿著堅定和信心的眼睛,有一絲淒痛,有一絲憂鬱,但永遠也不會有頹廢。


    我說,我沒有找到一鉤先生,也沒有救出丁棘。但我明天還會去救人的。


    昭茵點了點頭,她已經不需要問太多。然後她給我倒了一杯茶,醒酒的茶。隻有人帶著酒走,但卻沒有人會身上帶著茶。我沒有醉,我永遠也不會醉,但我卻把茶水給喝了。酒是男人隨身帶的,但如果男人身邊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總會為他準備著一壺醒酒的茶。我似乎已經麻木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的生活的寂寞和無奈。我突然盯著昭茵的眼睛,那眼神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一樣的信任,一樣的快樂。盡管昭茵也知道隻要丁棘一被救出來,我就會走。丁棘有很多朋友,他出名以後,和很多的劍客交了朋友,因為他是一個喜歡熱鬧喜歡名聲的人。任何一個想出名的人總不會忘記將自己推銷出去,但買賬的人永遠不會很多。這一次買賬的人隻有我,因為我隻有一個朋友,而且我也不想失去。


    我看著窗外,猛烈的秋風把幹癟的樹丫刮駝了背,天空黑了下來,一場雨似乎就要來了。昭茵問我,你今天見到丁棘了嗎?我搖了搖頭說,明天的行刑改在廟前了。


    廟前?哪個廟前?


    我笑了,神多的廟,隻有神多的廟鬼才會多。


    昭茵疑惑的看著我,她說,為什麽?


    我苦笑著說,彌殘廟,那裏麵神像多,外麵樹多,這樣的地方是最好埋伏的。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會去那裏。


    昭茵的眼裏散落出痛苦,她說,他們真的想要你死嗎?


    我看著昭茵笑了,因為我不想讓她擔心。我說,沒事的,不管他們埋伏多少人,我救的畢竟隻有一個,其他的人我何必去管。


    請讓我和你一起去。昭茵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堅定。


    我沒有拒絕,她應該為自己的朋友做一些事情,否則她會內疚的。我說,我今天晚上就去,看著他們埋伏。你明天午時前一刻再去,我要是救不了,你再出手。


    我到彌殘廟的時候官府還沒有開始行動,我心裏暗自發笑,官府做事也要等到深夜的時候偷偷摸摸的做。彌殘廟的外麵是一片森林,雖然葉子都掉光了,但還是顯得特別的擠,藏幾個人應該是個好地方。彌殘廟裏的神像是最多的,所以來往的老百姓也是最多的,難到官兵會故意扮作信徒?我否認了自己的想法。既然這裏要行刑,官兵肯定會把彌殘廟圍起來,信徒自然是不讓進來的。我在廟裏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喝起酒來,有些時候等待要比猜測好。


    到了半夜,外麵響起了腳步聲,顯然是埋伏的官兵已經到了。我跳了起來,伏在廟的大柱梁上。那些小兵進來以後也不用吩咐,各自找到一個神像,鑽了進去。原來那神像背後早已被人開了一條小門,顯然是早安排好的。所有人都躲進自己的神像以後,廟裏又進來一個帶頭的,那人咳了咳說,一鉤先生吩咐了,看見洛崖你們就吹迷煙,到時候自會有人關住大門。而且你們記住了,在我沒有發號令之前絕對不許出來。我仔細的聽了聽,正是鐵鋪瘸子的聲音。瘸子說完一瘸一拐的走了。然後我淡淡的笑了。箭沒有劍快,所以改成了迷煙。迷煙會漂浮在空氣中,無論多快的劍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輕聲的跳了下來,然後走出廟宇。月亮很圓,透過散淡的月光我看到樹下麵有很小的果子。我順手撿了很多果子,再次走進廟宇。神像的一側有一個小孔,我想應該是用來出迷煙的,於是拿果子將小孔堵住。神像下麵是空的,人在裏麵不會死,但卻沒有辦法吹出迷煙。當所有神像都被賭好之後我舒了口氣,然後我跳上了廟宇的大柱梁,喝酒睡覺。


    第二天上午官府就沒那麽鬼鬼祟祟了,開始在廟前搭個行刑台。行刑台底下是沒有陷阱的,這個我昨天晚上已經仔細的檢查過了。同樣的錯誤是不會犯第二次的,這個官府自然也明白。彌殘廟都被官兵給圍了起來,水泄不通。晌午的時候丁棘被帶過來,脖子上套著枷鎖,腳上帶著鐵鐐,蓬頭垢麵,像是受了很大的苦。前來圍觀的人還是同樣的多,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沒有死。我沒有死,戲就不會演完,免費的戲總是不會愁沒有觀眾的。今天的戲又添了新把戲——超度。給丁棘超度的僧侶有三個。一個拿著追魂棒,一個拿著天機條,還有一個拿著劍。三個人圍著丁棘不停的打轉,口中念念有詞。我掛在橫梁上,倒也看得清楚,然而這個時候我也看到了昭茵。她帶了劍,而且手按在劍上。我不知道她的劍有多快,但我絕對不能讓她出手。她的眉毛輕鎖,似乎已經忍耐不住。於是我隻有先動。我從橫梁上跳了下來,然後踩在神像上再一次跳起。行刑台前坐的官員迴頭看著我,臉上露出了得意地笑。但這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廟門沒有關,我也沒有暈倒。


    我笑了。我說,你們不用看了,門我已經讓它永遠關不上了。至於神像裏的人,現在可能自己已經迷昏了自己。


    我說話的時候給丁棘超度的僧侶並沒有停下來,他們越轉越快,最後幾乎已經看不到丁棘了。我不知道***裏麵的情況,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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