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路換了三匹馬之後我終於趕到了散銘莊。我走進散銘莊的時候沒有殺人,因為人已經死了。散銘莊是一個很大的莊院。它的最前麵是一個庭院,裏麵有葉子已經發黃的青竹,還有剛開始綻放的梅花。我看到散銘莊的主人躺在一簇梅花之下,絲綢長袍上滿是鮮血,和他眼前的梅花一樣紅。他臉上的表情很痛苦,而且會永遠痛苦下去,因為他已經死了。


    我苦笑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殺手還沒到人卻已經死了。我突然感到一陣嘔心,然後我拿起了腰中的酒袋。酒是上等的好酒,一千兩黃金無論是怎樣的酒鬼也是喝不完的。這筆錢掙的太容易,也許是因為他的仇家真的太多了,但我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我環視四周,然後我看到竹子上用鮮血寫著幾個字:殺人者洛崖。


    有一種人真的太好了,幫你殺了人還要幫你留名聲。但我很快知道他肯定不是這樣一種人,因為我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別人隻叫我左劍,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我按住了腰中的劍。然後我看到一個人站在庭院的門口。她穿著樸素的衣服,但人卻更加的美麗了。她的眼神還是那樣清澈如水,但卻似乎比酒更讓人心醉。昭茵,我終於見到她了。我想跑過去抱住她,但是我沒有。因為我看到她的眼神很迷茫,而且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是一個男人。


    風徐徐的吹,竹葉抖動,有些竹葉堅持不住飄落到地上,然後打幾個滾。昭茵終於看到了梅花下躺著的男子,她瘋狂的跑了過來。我聽到她淒厲的聲音,哥,你怎麽了?


    哥,你怎麽不說話?


    我沒有動。哭是一種很好的發泄方式,我不想打擾她。良久,她迴過頭來看著我,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我點了點頭。是的,我們見過,但你已經忘記了。


    門口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劍別在腰的左邊,他是一個劍客。我朝他微微笑了。他也笑了,說,我叫丁棘。你是左劍,對嗎?我看了看自己右腰的劍,然後點了點頭。


    是你殺了昭茵的哥哥?


    不是。


    昭茵站了起來,問我,你是誰?


    我說,我叫洛崖。


    洛崖,洛崖。昭茵把這個名字在口中念了幾遍,然後說,我一直在書房裏尋找這個名字,原來是你。你殺了我的哥哥,難道這是宿命嗎?


    我的心一陣撕痛,她竟然願意為了一個記不起的人變得痛苦和寂寞。我想起了自己那些在冥界的日子,她現在過著和我那個時候一樣的日子,那樣痛苦和無奈。昭茵轉頭看到了竹子上寫的字,然後問我,你為什麽要殺了我哥?


    我沒有殺他,我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那竹子上為什麽寫著你的名字?


    我呆住了,背後一陣冷風,難道有人想陷害我?我說,你仔細看那竹子上的字。一個殺手殺了人之後內心會很痛苦,所以他既使要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會選擇一種最舒服的姿勢去寫。如果是我寫的,那幾個字應該會再高一點。


    丁棘笑了,他說,看來你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


    我沒有反駁。昭茵看著我,眼中充滿了仇恨。我的心突然很痛,她本應該是愛我的,可是現在她卻認為我殺了她的哥哥。她說,你在騙人,一個殺手殺了人之後一定會很匆忙,他不會顧及這麽多的。


    我搖頭。我說,可是我到現在也還沒有走,不是嗎?


    昭茵看著我,愣了愣,然後問我,你是一個殺手,你來這裏難道不是為了殺人?


    我深深吸了口氣,風中有涼意,將我的心打亂。鳥飛得很低,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去,讓我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證明我沒有殺他。我是一個殺手,殺一個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即使我承認也沒什麽關係。但他卻是昭茵的哥哥,我不能讓昭茵誤會我。


    丁棘走到昭茵旁邊,彎下腰仔細的檢查了她哥哥的傷口。然後他迴過頭看著我說,他不是你殺的,因為他的兩個傷口的大小不一樣,是一個用雙劍的人,而且兩把劍不一樣。


    昭茵看了看丁棘,然後點頭。她更願意相信丁棘的話。我看著丁棘笑了,我說,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你是一個優秀的劍客。我們應該能成為朋友。


    我搖頭。我說我是一個殺手,而不是一個劍客。


    昭茵疑惑的看著我說,不是一樣嗎?


    劍客和殺手是不一樣的。劍客是因為喜歡劍才練劍,而殺手是為了殺人才練劍,他們練的本就是殺人的劍法。


    昭茵還在哽咽,她抱著她的哥哥,眼中依然是仇恨。風揚起地上的竹葉在空中翻騰旋轉,依依不舍。昭茵看著丁棘說,你知道是誰殺了我的哥哥嗎?我要為他報仇。


    丁棘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知道仇恨是罪惡的種子,留在心裏越久它生的根就越深,我決不能讓它在昭茵心中停留。她本是一個善良的女子。我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十天之內為你找出兇手,然後殺了他。


    昭茵征了征看著我。在她心裏我是一個陌生的人,既然不是我殺的人那這件事就應該與我無關,所以她不願意找我幫忙。我朝她微笑了,然後轉身離去。丁棘跟在我後麵,他說,也許我能幫你的忙。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丁棘坐在茶桌旁,他在想到底兇手會是誰。我也在想,但我首先想到了我的師傅。在人界隻有我師傅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他半個月前已經死了。難道他為了讓我擺脫殺手的職業而故意留下一千兩黃金給我,然後再找別的殺手殺了昭茵的哥哥?我不願意想下去,因為那太可怕了。這樣我不知道該找誰去報仇?


    我突然問丁棘,昭茵的哥哥平時的為人怎麽樣?


    丁棘仰頭想了想說,他也是一個劍客,但他從來不殺人,也沒有得罪過誰。昭茵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隻有和她的哥哥相依為命。她的哥哥很照顧她,所以她現在一定很傷心。


    我問,那你是誰?


    丁棘說,我住在散銘莊的隔壁,我和他們兄妹倆是朋友。


    我苦澀的笑了,說,你迴去吧,你現在應該去陪著昭茵,她一定很痛苦。如果我有事會迴去找你的。


    丁棘似乎突然想到了這件事,然後勉強的笑了。他站了起來說,那我走了,我去勸勸昭茵。


    我把劍謝下來放到桌上,桌上的***搖搖蕩蕩,飄忽不定。我苦笑了。昭茵現在很痛苦,我本應該陪在她的身邊的,可是我卻沒有一個陪她的理由,她已經不記得我了。我看得出來丁棘很愛她,昭茵也很信任丁棘。我呢?我又是誰?


    一陣風從窗口刮進來,燈滅了。我知道絕對不是我師傅找殺手殺的人,因為他從來不殺不該死的人。即使他要幫我,他也會找一個該死的人。那又是誰呢?他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風突然猛烈了,虛掩的門被風吹開了,然後我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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