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喜歡加班,可我在給蘇曼發了十幾條道歉短信都沒有迴應之後,想起早上我特意早起給她做了那麽美味的水果沙拉她都視如敝履直接甩門走人時颯白的小臉……還是放棄了打電話直接撞槍口的念頭,我默默選擇了跟卷宗死磕。


    這次輪到渺颯得意了,翹著二郎腿坐到我對麵看著我忙碌,還不失時機地挑釁我:“喲,你女神今兒怎麽沒來接你呢?”或者“瞧你那流浪犬的表情,怎麽,你女神拋棄你了?”


    “師傅,您能成熟點兒麽?”我實在被她幹擾地看不下去了,看看掛鍾已指向八點,摸摸早已餓扁的肚子我放棄了堅持,“我們吃飯去吧,我請你。”


    “賄賂?”她翻翻眼睛。


    “那你接受不?”說話的同時我已收拾好卷宗放進包裏,“走吧,我來鎖門。”


    渺颯隨著我一起走進了電梯。我盯著正前方,她卻望著頭頂。忽然道:“還去那家便利店吃吧,我突然想去了。”


    “哦,我都行的。”想到蘇曼還生著氣,我也沒心情吃什麽,填飽肚子就行。


    “唉,想想那會兒你看著多可愛啊,小白兔似的,怎麽都不像現在,你看你現在的得瑟樣?”渺颯搖搖頭,一臉鬱悶地看著我。


    “這話說得,感情你就是見不得我活力四射,非得一副心如止水的死樣你才喜歡?師傅,你太邪惡了。”我忍不住控訴她。以前的我什麽樣兒啊?我閉著眼睛都想得出來,因為長期失戀抑鬱,跟誰都一副老天欠我八百萬的冷漠樣,這有什麽好?


    “我明天有賽車比賽,你來看吧。”渺颯忽然接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又比?”


    “是啊,這次在山裏比,盤山公路。”


    渺颯的話給我直直嚇得咽一口口水,“這麽危險?!不能不去嗎?”


    “不能。給,鑰匙。”她吸了吸鼻子,和我一起走到車前,我這才想起我的車還在她手上,怪不得她一直等我到現在。


    “明天什麽時候?”


    “下午六點。”


    我和她一起上車,還是想勸勸她不要去,這種危險活動還是要遠離比較好。可渺颯接下來一句話卻把我徹底地堵住了,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隻有賽車才能讓我放空。”


    車子開了出去,我默默歎一口氣。


    心情不好啊……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熬夜到淩晨兩點造就的黑眼圈搖搖晃晃地鑽出被子,第一時間去翻手機,大失所望,唉,蘇曼還是一條信息都沒迴給我。麻著臉皮再給她發一條早安短信,委婉表達了自己痛哭流涕的悔改決心與思念,然後飛快起床洗漱。


    她不在,我也懶得細心弄早點了,速度做了一個三明治放進袋子裏,想想,又給渺颯帶了一個。心情不好的人看到食物沒準會開心一點,果然,看到我帶的三明治之後她眼前一亮,二話不說搶過去吃了。


    一白天我都在繼續分析卷宗,寫庭辯書,蘇曼不理我,我也隻好化悲憤為力量使勁工作。一天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我想起渺颯說的比賽,幾次偷眼瞧她辦公室,果然,五點的時候她正裝走了出來,摩托頭盔就那樣率性地夾在胳膊彎裏,經過我的位置她向我努一努嘴。“走吧。”


    我隻好跟了出去。


    “你別開車了,我載你去。”到了車庫,她阻止了我開車跟去的意圖。丟給我一個頭盔,示意我上車。


    “那地兒遠嗎?”我有點擔憂,賽車哎,這要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出點什麽事兒,我不開車去行嗎?


    “挺遠的,估計你都沒去過。”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抬手幫我將頭盔戴好後笑道:“放心,這一來我就更不敢輸了,我輸了誰開車帶你迴去?”


    不知是否我多心,明明是一句玩笑話,竟然被我莫名聽出了幾分蒼涼,可著勁地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天涯去了,明明對方和我差不多也是個標準的南方姑娘,隻是個子高了點兒,氣勢帥了點兒。


    六點還差十分的時候,我們趕到了比賽地點,蛇一樣蜿蜒盤繞著山體的公路連我這樣的外行都看出是極佳的賽車去處了,柏油路麵又平又穩,彎道多且窄,最難得的是不同於在大馬路上賽車,山道的風景確實不錯。渺颯到了之後很快有七八個年輕人過來和她打招唿,看穿著打扮都是很普通的年輕女孩子,其中一個見到我特熱情地打招唿:“你好,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你呀?我叫yoyo,我們都是musa的粉絲哦。”


    “呃,你好。”粉絲群都來了!我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正在喝礦泉水的渺颯,這也太誇張了吧,還真是行行出狀元。


    “上次連胡狼都輸在musa手上,這次比賽唯一能跟musa比比的也就隻有白狼了吧?”


    “要我看管他什麽狼,musa是最棒的,誰都不可能贏她!”


    “哈哈哈,你這麽明著暗戀真的合適嗎?musa今天可是把人都正式帶來了,你還不死心啊?”


    七八個小姑娘圍在一起吵得我頭暈,我走向渺颯,她已經在做熱身了。看見我過來,她笑道:“別理她們亂說。”


    “她們……都知道你喜歡女生?”我倒不是介意自己被誤認為是她女友,心裏明白就好了麽,我隻是有些詫異musa竟然如此毫不掩飾自己的取向,在不相幹的外人麵前。


    “啊,有什麽關係?”渺颯毫不在意地踢踢腿,遞給我一瓶水,“渴麽?”


    我接了過來,仍是不掩擔憂地看著她甩甩胳膊終於跨上車子準備向起點駛去,臨走還不忘衝我擺擺手,然後啪一聲,扣下了頭盔。


    我小跑步跟了過去,和那群粉絲一起站在路邊觀賽,那個叫yoyo的女生忽然拍拍我的肩,“哎,你叫什麽名字?”


    我不想深交,便胡謅了一個英文名字,她聽後沉吟了幾秒,又問:“你跟musa認識多久了?”


    “兩個月吧。”我關心比賽無心聊天,語氣平淡至敷衍,誰料她卻並不在意,聞言又沉吟了起來,自言自語說了句:“這麽短?那不可能是她啊,奇怪……”


    奇怪什麽?本來就不可能是我啊,是你們非要誤會我是她女友。我搖搖頭,心裏暗暗好笑。


    六輛重機車並排停在了起始點,我對賽車摩托車沒有涉獵,但從個個威武拉風的外形和發動時那震耳欲聾的轟轟聲來判斷,必然都是經過高強度改裝的,否則根本無法應對這樣高頻率的彎道急轉彎和落差較大的山道。看著百米外山路的入口,我暗暗琢磨,六輛車想並行是不可能了,渺颯必須在一開始就爭到前兩名的位置,不然之後再想超車肯定是很艱難的。


    裁判者站在起始點旁邊,在我仍在思付時已然旗子一揮,轟得一陣瘋響,六輛賽車已經全部駛了出去,個個卯足了馬力想爭取前兩名位置率先進入山路並搶占有利的路線。


    令我放心的是渺颯果然一開始就搶在了最前頭,和她並排的是一個穿著銀白色賽手服的賽手,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衝進了山道。


    我對他們的賽線不了解,看樣子應該是先往山上走,開到終點後再返迴起點。賽手們開出去之後沿路的叫好聲不絕於耳,甚至還有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扛著長槍短炮跟蹤拍攝,場麵盛大完全不是我以為的那種小賽事。


    生平頭一次現場觀摩這種賽事,我緊張地手心發潮,捏著礦泉水瓶子半天也想不起來喝,都快攥出水兒來了。


    背山的時候我看不到他們的蹤影,就覺時不時就轟一聲有車子從我頭頂上飛馳而過。車速太快我幾乎連渺颯在哪也分辨不清了,隻能憑她紅黑色的賽手服來辨認,第二圈的時候她依然和那銀白色賽手服的人保持並列,不分伯仲。到第三圈的時候,銀白色在一個急轉彎道上超了車,將渺颯落在了身後。


    身後頓時傳來陣陣的噓聲,原來銀白色也有不少粉絲觀戰。渺颯的粉絲群立刻躁動起來,我站在路邊都感到身後陣陣的熱浪幾乎要把我掀翻出去。


    加油,渺颯!加油,師傅!我在心裏呐喊著。第四圈就是終點線了,終點線之前渺颯不能超車的話,返程要想再超過銀白色恐怕真的很難了。我想渺颯自己也是很清楚這一點,因為我可以看出她明顯開始提速了,再次逼近了銀白色。前方是一個急轉彎,銀白色車身一扭一個帥氣的漂移斜了過去,我正擔憂渺颯車速太快甩出去怎麽辦,結果她也是一個緊急漂移,牢牢咬著銀白色斜了過去,然後再一個提速下,她擦著銀白色的車身險險地便超了上去。一顆心頓時落迴了肚子裏,對渺颯的佩服之情更是洶湧澎湃,這也太帥了!


    其他車手早被他們兩人甩得遠遠的。很快他們便從終點處開始折返了,返程途中變成了銀白色牢牢地咬著渺颯的車身不鬆,連著幾個彎道都沒能把他甩掉。到接近起點的最後一圈時我感覺他們倆是把油門都打到底了,風馳電掣一般向山下衝來,要贏了要贏了!長這麽大就沒追過星,可看著渺颯要衝向勝利的這一刻我竟然激動地差點跟身後那群小女生一起尖叫起來!“渺颯,加油!加油!”


    一陣轟鳴震耳欲聾,然後是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的車胎劇烈摩擦柏油路麵的嘎吱聲,毫不誇張地說我幾乎能看到他兩人身後的塵土飛揚,還有那幾乎掀翻人群的熱情巨浪。


    渺颯摘下頭盔下了車,目光在人群中搜見了我,她微微一笑,順手將頭盔掛在了車上。


    我呆呆地看著她,竟連恭喜獲勝都忘記說了,腦子裏仍是嗡嗡作響:贏了?是贏了吧?可是二輛車幾乎同時踩線,地上的車胎劃痕也幾乎長度一致,這算贏了嗎?


    渺颯很快便被她的粉絲群包圍了,小女生的尖叫聲像炸了窩的麻雀仔,她被圍在中間不勝其擾地撥一撥鬢邊的發絲,笑道:“並列第一而已,也值得慶祝?”


    果然是並列第一啊……我遺憾地看著地上的劃痕。看來對方也是狠角色,渺颯這麽厲害,也隻是比了並列第一。


    “第一隻有一個。”那銀白色賽手服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穿著十分火辣暴露的年輕女孩,攀上他的手臂被他狠狠摔開。“musa,再比過。就我倆。”


    “改天吧白狼,我今天比夠了。”渺颯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原來他就是白狼,那群女孩口中唯一可以跟渺颯比個高低的賽車手?


    “不行,必須比過,第一隻有一個!”白狼來勁了,氣勢洶洶地要求加賽。


    你說比就比啊,你以為你什麽玩意?我忍不住想要插句嘴,渺颯卻擺擺手攔住了我。她眯了眯眼,“好,你想怎麽比?”


    白狼看了看我,再看看渺颯,冷笑道:“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他說完便拉著他身後的女孩大步走到不遠處的平地上,在她腳邊放了一瓶礦泉水,然後按一按她的肩膀,低聲說了什麽,那女孩臉色唰得便白了。


    我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看向渺颯,卻見她沉吟片刻,道:“白狼,我們倆的比賽,你這是幹什麽?”


    白狼走了過來。“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就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你的小美人兒?”他挑釁地看著渺颯,目光自我身上一掠而過,滿眼的不屑。


    “狗嘴吐不出象牙。”渺颯冷哼了聲。


    白狼卻仿佛瞬間被激怒了:“怎麽,我說錯了?你不就是喜歡女人麽,這個叫什麽來著?哦對了,死變態,同性戀嘛!哈哈,怎樣,我馬子已經站上去了,你呢?不敢還是舍不得啊?”


    我拉拉渺颯的手臂,用那男人足夠聽到的音量問道:“你是搶了她老婆還是搶了他媽?”


    渺颯一怔,頓時爆笑出聲,一邊拍我的肩膀一邊大笑:“不好意思,他媽也好老婆也好,我都看不上。哈哈哈……”


    “你――”白狼臉色鐵青,“你們女人就這點能耐了,一句話,敢不敢上!”


    我不顧渺颯的阻攔一步上前,“上,為什麽不上?你說的沒錯,第一隻有一個,所以你注定要輸了。”


    “思歸!”渺颯拽住我的手,臉色凝重地問我:“你知道這場比賽的意思嗎?”


    “不就是我跟那個女人一樣站到那邊去嗎?”我還在納悶這有什麽不敢的。


    聽了我的迴答渺颯眉頭登時垮了下來,她鬆開我的手揉了揉太陽穴。“你根本沒明白。比賽規則是要你們一起站在那邊,然後我跟白狼開車向你們衝刺。”


    “你說什麽?!”這是要謀殺啊!


    “聽我說完。”渺颯沒好氣地瞪我一眼,“我們會刹住的,最後比的是誰的刹車距離離你們最近,誰近誰就贏了。以前我們比過麵對麵衝刺的,他輸了,這次擺明是不服氣,以為你是我女朋友,故意拿你開刀。”


    “師傅,我現在還能反悔不?”背對著白狼,我已經開始腿軟了,被一輛時速那麽快的賽車迎麵撞來,我怕我會當場暈過去!


    “本來可以,但現在,不行了。”


    渺颯的話直接把我打進了十八層地獄,摔下去的一路上我還在忍不住抽嘴:讓你多嘴!讓你多嘴!唉,聽到那男人攻擊侮辱同性戀人群我就沒能沉住氣。


    “那師傅,你保證能刹住車嗎?你這車多久沒保養啦?刹車不會失靈吧?”我開始胡言亂語。


    渺颯卻越過我,目光與那白狼直直相撞。“放心,我會刹住的。”


    短短十幾米,我走得如跋山涉水幾萬裏,好容易走到跟那女孩並排的位置,一個裁判模樣的人過來將我拉開幾米,然後在我腳邊同樣放了一瓶礦泉水,大概是做標記。


    一抬眼,渺颯和那白狼早就騎著車子駛到了百米外。我簡直欲哭無淚,目光與那同樣被當成犧牲品的女孩一撞,才發現她已經哭出來了。


    “……”好吧,原來我還是算勇敢的。我定了定心,為了分散注意力深吸一口氣,然後伸腳去碰那瓶礦泉水玩,順便安撫自己:別緊張,別去想,假裝自己就在路邊散步,沒事的,渺颯技術那麽好肯定會刹住的。


    裁判忽然大聲道:“不要踢那個瓶子!”


    “為什麽?”我人都站在這裏了,還做標記不是多此一舉?


    裁判繃著臉道:“等下要是你們誰受驚跑掉了,瓶子就是標記點。”


    什麽!原來可以跑掉的!我眼前一亮,頓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就是,怕什麽?等下要是大事不妙我就撒丫子逃跑!渺颯還能追著我攆啊!


    在我腦子裏飛快運算著逃跑路線的時候,我身邊站著的裁判已經小旗一揮,麵前百米處頓時蕩起了陣陣煙塵。我看到渺颯與那白狼正各自繞著這塊空地轉圈,大概轉了三圈後他倆人便忽然提速,然後轟一聲便向我與那女孩各自撞來……


    我什麽反應也來不及做,就覺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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