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尺,就是天涯?”


    秦雲初說這話時候的表情,仿佛那個“宇宙貓貓”的表情包。


    嘴巴微微張大,眼睛呆呆看著麵前,又好像哪裏都沒看。


    在她腦海裏鼓動的,是無邊宇宙和億萬星辰。


    聽到她的話,房間裏很是沉默了一會兒。


    在她身邊,秦雲裳用手捂著臉,把頭低得老低,滿臉通紅。


    她似乎在為她姐姐說出的蠢話而感到羞恥。


    何靈和汪鋒長大嘴看著她。


    在他們的印象裏,秦雲初一向是一個明智的人。


    而今天這句話,讓他們刷新了對她智商的認知。


    最後,閆雲卓終於繃不住了,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噗。”


    這就好像個開關,眾人終於都憋不住了,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幹脆放聲大笑起來。


    “小秦總,你的腦洞也太大了吧?”閆雲卓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我們隻是說音樂風格像,你居然說兩個人是同一個人!這腦洞,我隻能……歎服。”


    高曉柏笑得合不攏嘴,說:“我們不要笑,可以看出秦總是個思維很活躍的人,她這個角度一般人是想不到的。”


    英子很想憋住,坐在椅子上,兩條長腿換來換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得彎下了腰。


    “遲尺就是天涯……哈哈哈,這真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直播間的彈幕在秦雲初說出那句話前,稍微停頓了一會兒,隨後,“哈哈哈哈”飄了滿屏幕都是。


    “秦總太搞笑了,她是怎麽想到遲尺是天涯這種思路的?”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後來一看她的表情,她好像還挺認真的!”


    “節目效果滿分!秦總很有綜藝天賦,乃們不要笑她了!”


    秦雲初完全是下意識將心裏的猜測說出口,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遭遇群嘲。


    自從上次,在柳如煙的府上被陳涯三百六十度連環打臉之後,她已經對世界的構造失去了基本的信任。


    她現在凡是對於不露臉的人,統統都會下意識不信任,至少詐騙犯和虛擬主播是不會再騙到她了。


    她可是在現場親眼見證了:金鏞、古籠、妥爾斯泰夫斯基、川端春樹……這一係列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在一夜之間合為一體的場景。


    按照陳涯的性格,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遲尺和天涯,如果都是陳涯,那完全有可能!因為陳涯是有前科的!


    所以,她就將她這個想法下意識說出口了。


    可是,她雖然在陳涯身上經曆了這一層身份合並的啟蒙和飛躍,但其他人就未必是這樣了。


    在其他人的視角裏,遲尺就是遲尺,天涯就是天涯。


    這兩人從出道起,就是涇渭分明、毫無瓜葛的兩個人。


    這麽多年來,兩個人一直爭榜爭得厲害,在民間,也有兩幫人長年累月辯論,遲尺和天涯,到底哪個更優秀。


    而且兩個人的風格區別也特別明顯,一個穩定,一個跳脫,一個傳統,一個開放。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音樂,分別讓大眾認識了自己。


    可以說,這兩個名字,已經浸透入尋常百姓的生活,成了常識一般的存在。


    秦雲初說遲尺就是天涯,就仿佛有人突然說“其實李白和杜甫是同一個人”,任誰聽了,都會感覺荒誕不經。


    因為這太反常識了。


    秦雲初說完後,在原地怔了半天,大家還在笑她。


    秦雲裳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姐,咱們有什麽想法可以先私下討論下,這直播呢,傳出去了,對咱們公司影響不好。”


    《大明第一臣》


    秦雲初終於惱羞成怒:“我說的哪裏有問題了?……遲尺和天涯,明明都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出現過啊!”


    她這話說出口,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尤其是閆雲卓,笑得前仰後合,花容失色,頭發都亂了。


    “小秦總,音樂圈就這麽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種級別的兩位音樂人,怎麽可能沒交集呢?”


    高曉柏也收不住笑容,轉頭問徐湘瀟和江心海道:“湘瀟你肯定見過遲尺吧?還有心海,你知道天涯長什麽樣嗎?”


    攝像師將鏡頭對著徐湘瀟和江心海,此時此刻,屏幕前的觀眾才發覺有些不對勁起來。


    此時屋裏眾人的表情,全都臉上帶著微笑。


    除了徐湘瀟和江心海。


    徐湘瀟抱著吉他,滿臉都是失神,眼睛好像都不對焦了;


    而江心海手裏捏著半個橘子,好像手指用力過猛,把橘子汁全擠到桌子上了。


    高曉柏這才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他收了笑容,問道:“你們不會……真的沒同時見過他們兩人吧?”


    徐湘瀟率先迴過神,說:“我從來沒見過遲尺,雖然感覺好像對他挺熟悉,但……真的從來沒見過真人。”


    “連照片都沒有?”高曉柏有點走音,“那心海呢?你也沒見過天涯?”


    江心海大大地搖頭。


    實際上,在秦雲初說出“遲尺就是天涯”之前,她就開始朝這個方向懷疑了。


    高曉柏皺眉,道:“按理說,我們這裏都是音樂圈的人,肯定有人同時見到過遲尺和天涯啊?”


    閆雲卓收住了笑容。


    她作為新生代後輩,對這兩位前輩隻能仰望。


    兩個人她都沒見過。


    崔大佑更是不動聲色。他作為早已退隱的前輩,今天在場的人,很多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他更不可能見過遲尺和天涯。


    這兩個人排除後,高曉柏看向剩下的其他人。


    “我早年去過海涯公司,遠遠的看到過遲尺一麵,沒有見到過天涯,英子呢?你當年和遲尺有點摩擦,肯定見過遲尺吧?你見過天涯沒?”


    而英子表情平靜地說:“我其實連遲尺都沒見過,更別說天涯了。”


    汪鋒也搖了搖頭,說:“我也從來沒見過遲尺和天涯,兩個人都沒見到過。”


    “不是吧?”高曉柏誇張地說,“我不信,肯定有人同時見過這兩個人。”


    這件事別說高曉柏不信,換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


    遲尺和天涯,兩人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親眼見麵也就罷了,照片、訪談、影像資料、狗仔隊拍照……


    如果連這些都沒有,那就太奇怪了。


    徐湘瀟冷靜了一下,說:“天涯從來不參加任何公眾活動,也從來不拍照,現在想來,隻有我們公司的部分人見過他,而且還是少部分人。”


    隨後,她看向江心海:“心海,你那邊呢?”


    江心海用紙巾擦著手:“一樣。遲尺也是這個德行。”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秦雲初又說:“而且,遲尺離開華語樂壇,不再創作後,好像不久後天涯也不創作了吧?”


    眾人麵麵相覷。


    “是這樣嗎?”有人問。


    江心海手指扣動著桌子,暴露了她的緊張:“遲尺是在公司被並購後不久,就離開了華國,好像也是在那個時候,天涯也不創作了,湘瀟,他也是離開華國了嗎?”


    徐湘瀟的臉突然變得很紅。


    “我、我也不知道。”


    江心海轉頭詫異地看她:“你不知道?”


    徐湘瀟此時竟露出了小女兒的神態,雙手輕輕攥著自己的袖口,微微低著頭。


    “他就是突然告別了,也沒有說去哪裏,我……可能是我跟他吵架了。”


    “你跟他為什麽吵架?”江心海感覺十分奇怪。


    她有點想問,難道徐湘瀟也和天涯有一段感情嗎?但這話終究不好問出口。


    “嗯,反正情況很複雜,不說這個了。”徐湘瀟說,“天涯跟我停止合作,有很特殊的原因。”


    “他離開時說了什麽特別的話嗎?”江心海問,“比如改造華語樂壇什麽的?”


    徐湘瀟的臉依然發燙:“沒有,他是因為私人原因離開的。”


    她有話埋在心裏沒說。


    在天涯離開她之前,她很冒失地向他表白了。


    天涯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而是直接玩消失了。


    雖然之後兩人也偶有聯係,但她再也沒親眼見到過他。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有些吊詭了。


    “遲尺抄襲天涯”,放在音樂圈不算多稀奇的新聞,空口鑒抄的小鬼多了去了,一段相似的動機都可以說抄襲,《夏天的風》有點像天涯風格,本來也不是多大的問題,就是說純粹是個月經事件。


    可是,“遲尺就是天涯”這個思路,直接將這個月經事件,變成了靈異事件。


    遲尺怎麽可能是天涯呢?


    別說是觀眾不信,就連音樂圈內的人,也不會相信這件事。


    高曉柏揉了揉額頭,說:“等等等等,不應該是這樣,這件事不應該是這樣。”


    他轉向秦雲初,說道:“應該是誰提出誰舉證,而不是我們在這裏找遲尺不是天涯的證據。小秦總,為什麽你會認為遲尺就是天涯呢?你是通過什麽才想到這一點的?”


    眾人看向秦雲初。


    確實。


    正常人也不會想到“遲尺就是天涯”。


    她會這麽想,肯定是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線索。


    秦雲初漲紅了臉。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陳涯這種事幹多了,才想到這一層的吧了?


    憋了良久,她才說:“之前,陳夕不相信她哥哥就是臨涯,大家不也證明了好久嗎?”


    “感覺遲尺就是這種喜歡用馬甲的性格。”


    聽到這話,何靈等經曆過那件事的人,才一拍腦袋。


    對啊!


    遲尺之前不也這樣捉弄了自己妹妹那麽多年嗎?


    江心海黑著小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黑著小臉),說:


    “我現在也覺得,天涯極有可能就是……遲尺。”


    高曉柏驚訝轉頭:“為何?”


    “因為,”江心海說,“遲尺的名字裏,帶有一個‘涯’字。”


    “咦?”徐湘瀟聽到後,驚訝轉頭,隨後表情平靜下來,“那天涯就不是遲尺了。”


    江心海轉臉看她:“為什麽?”


    “天涯的名字裏,沒有‘涯’字。”徐湘瀟說。


    江心海一愣,湊過去說:“湘瀟,你小聲告訴我,天涯的本名叫什麽?”


    徐湘瀟點了點頭,湊到江心海耳邊,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


    “他本名叫周文山……”


    江心海擰起了眉頭,接著又放下了眉頭,接著又皺了起來。


    周文山,這三個字,可以說和陳涯八竿子打不著。


    如果陳涯想要給自己杜撰一個本名,大概也不會起這樣一個毫不相幹的名字。


    看到江心海臉上的表情變化,眾人突然有些心焦。


    “發生什麽了?天涯本名叫什麽啊?”


    “快告訴我們啊?心海你到底聽到什麽了!”


    彈幕紛紛飄過,過了足足半分鍾,江心海才舒展眉頭說:


    “天涯確實不是遲尺。”


    房間裏,眾人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剛才還真以為我世界觀出了問題。”何靈拍著胸脯說。


    江心海吐了吐舌頭,說:“看來是大家神經太緊張了。”


    秦雲初相信江心海的判斷,可她始終感覺哪裏不對,具體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可是,為什麽遲尺和天涯有那麽多的相似點呢?”


    “巧合,”汪鋒說,“隻能說,天才們可能都有大量相似的巧合。”


    閆雲卓拍著胸脯道:“我剛才還差點心髒驟停了,就是說嘛,遲尺和天涯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英子翹著腿,突然說:“遲尺和天涯,本來就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她自從加入節目後,就沒有怎麽說過話,現在突然說話,鏡頭和眾人的視線都移向了她。


    英子手裏把玩著一個杯子,穿著高跟鞋的腿高高翹起,表情一臉冷然,說:


    “動動腦子就知道,遲尺寫歌的那些年,天涯寫了多少首歌?”


    閆雲卓望著江心海和徐湘瀟兩人,說:“我印象中,兩位的名曲很多吧,起碼有幾十首?”


    汪鋒推了推眼鏡,說:“不止幾十首,他們的歌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徐湘瀟說:“我的歌之前看到有粉絲統計過,是190首。一共12張專輯。”


    江心海聳了聳肩:“我有150首左右吧。”


    閆雲卓瞪大了眼睛:“這麽多?出名的沒有這麽多吧?”


    汪鋒說:“出名的就很多,如果你聽一邊他們的全集就會發現,幾乎首首都是精品。”


    英子繼續說:“我的意思就是,兩個人加起來340首,要遲尺和天涯是一個人,3年寫這麽多,1年110首,平均每個月將近10首,3天寫一首。這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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