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


    李學武站在窗台邊上,看著夜色中的紅星廠陷入了沉思。


    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如果按照他給自己設定的期限。


    也就是夜裏十二點之前抓到人,明天早晨上班前結束審訊,並將案件的處理結果向管委會匯報。


    留給他、留給保衛科的時間不多了。


    “王箏,幫我個忙——”


    就在走廊裏短暫地陷入沉靜之時,李學武倏地轉過身,看向一直等著他的王箏說道:“我要四九城大頑主和老兵頭子的具體位置。”


    “你要廣撒網?”王箏並未驚訝,但語氣中還是帶上了一點質疑,“你覺得衛國沒有跑?”


    “十有八九,他還在城裏。”


    李學武眼睛微眯,現在的他很想抽上一根煙,好讓急速旋轉的大腦降降溫。


    但堅強的意誌克製住了這種習慣和本能,隻是他的表情有些異樣。


    “說白了,他還是個小孩崽子,出了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爹媽。”


    李學武分析道:“這種性格並不特殊,因為他的父母很溺愛孩子。”


    “來之前我們對衛國以及他的家庭做了一些了解。”


    王箏點點頭,在確定了李學武的想法以後,對著身後點點頭。


    有治安處的幹部轉過身,跟著王一民往外走,去布置對李學武剛剛提到的那些人的抓捕行動。


    比如趙衛東、謝前進、李援朝……


    再比如張建國、李占元、王大海……


    “我就是要全城造勢,草木皆兵,讓他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李學武看著王箏說道:“大頑主,老兵頭子進來了,你說四九城裏的小崽子是個什麽狀態。”


    “隻要他還在城裏,隻要他還打算跑路,絕對能從這個圈子裏打聽消息。”


    “你是在算計他父母?”


    王箏眉毛一挑,本來在她心裏,李學武就是一個會算計的形象。


    這一次跟他合作,這個印象算是具象化了。


    “這也叫算計?”李學武瞅了她一眼,示意一起走,走廊裏有些悶,“這隻能算一點計謀。”


    “挺好的,比我想的全麵。”


    王箏沒想到他很在意自己對他的看法,笑著說道:“要是我來負責這次行動的部署,一定是放長線釣大魚。”


    “算了,我沒那個耐心。”


    李學武轉頭看了身邊的王箏一眼,這姑娘才二十六七吧,心可真夠狠的。


    聽明白她話裏是什麽意思了嗎?


    什麽是長線?


    誰又是大魚?


    反正案子已經出了,倒不如在這個案子上做一做文章。


    已經確定是誰做的案子了,誰就是長線。


    好,既然長線確定了,那大魚又是誰呢?


    衛國的父母?


    當然算,可依照王箏的語境,以及她現在的處境,這倆人可不夠她吃的。


    再長還能長到哪去?


    哎嗨,這可說不好!


    你就說衛國在作案和潛逃期間都接觸誰了吧,誰又給他行了方便。


    在他躲藏抓捕的這段時間,又有誰起了歪心,有了異動。


    不用說,這些“魚”無論大小,都得被她一網打盡。


    為什麽?


    你說王箏年紀輕輕的,為啥手段和心思這麽的狠絕?


    首先,這是她的工作,她所針對的,都是犯罪分子。


    其次,正因為年紀輕輕,所以她才更需要影響力大的案子。


    似是這種必破的案件,在她的眼裏就是香噴噴的餑餑。


    在時間和條件允許之下,她都能借著這個案子給你玩出花來。


    也別說人家心歹毒,也別說姑娘會算計,隻能說屁股決定腦袋。


    你在她這個位置,說不定比她還狠呢。


    話往迴說,王箏年紀輕,李學武年紀也輕啊,他就不需要“大魚”了嗎?


    是的,李學武跟王箏的情況不一樣,他現在求穩不求快。


    已經到現在這個位置了,再快能快到哪去。


    再特麽往上頂,董文學和李懷德都要麻爪了。


    尤其是現在的形勢,紅星廠的穩定壓倒一切。


    王箏想要借影響力穩固地位,他不需要,他在紅星廠的地位很穩固。


    甚至為了再進一步,他還要鬆動自己現在已有的地位。


    你沒看他正逐漸鬆手保衛組的工作,鬆手三產和貿易的工作嘛。


    王箏親自來紅星廠,一見麵他就猜出對方為啥來了。


    也許是習慣性地以為自己要公報私仇,斬草除根。


    也許是習慣性地以為自己嫉惡如仇,不嫌事大。


    錯了,從帶著她往審訊室裏走,李學武就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了態度。


    什麽破案抓人,審訊立功,這些對於他都不重要。


    他在紅星廠走到這一步,已經不需要實際的功勞來給他墊腳跟了。


    過猶不及,真讓人對他有了不可改變的印象,那他這輩子就隻能是一個保衛幹部了。


    幹到頭了,也隻是保衛組組長,那有什麽意思。


    王箏也是看出他不想“擴大戰果”的態度了,這才出言試探。


    包括剛剛對他提出要抓捕頑主和老兵的意見,她都覺得李學武在演她。


    以前那麽一個火爆脾氣的李學武,現在怎麽成了老貓了?——


    “你有多少把握能在今晚抓到衛國?”


    走出保衛樓,悶熱一掃而空,夜晚的七月,還是有幾絲涼風的。


    王箏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打量著燈光下的李學武,說道:“就像你想的那樣,速戰速決。”


    “我對保衛科有信心——”


    李學武笑了笑,沒跳她挖的陷阱,而是迴頭看了一眼大廳裏的忙碌,自信地說道:“我相信他們不會讓我失望的。”


    “嗯,你有一群好兵。”


    王箏也沒想著自己玩心眼子能玩得過李學武,但這並不妨礙她撩嗤一下對方。


    學有所得,學以致用嘛。


    “尤其是你們的保衛科科長,聽說還是個大學生,真有你的。”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一陣,見她要上車迴去了,便出言邀請道:“迴去睡覺?”


    “如果明天沒事的話,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現場?”


    就在王箏的司機給她打開車門子後,他挑了挑眉毛說道:“今晚的四九城一定很熱鬧,千載難逢啊。”


    “這算是約會邀請嗎?”


    王箏好笑地看著他,示意了自己的212又問道:“坐我的車,還是你的車?”


    “我的車被周瑤開走了,她需要用電台”


    李學武雖然這麽說著,但並沒有上王箏的車,而是示意了門口停著的羚羊巡邏車,也就是拆頂改裝版。


    跟威利斯很像,但比威利斯豪華,適應性配件更多。


    最大的差別是頂棚,威利斯的是帆布軟頂,羚羊巡邏車是可拆卸硬頂。


    現在門口這台羚羊輕型巡邏車就是拆掉頂棚的狀態。


    “要不要試試我們廠的新車,可比212好開。”


    “怪不得那些小崽子看見這玩意兒眼熱——”


    王箏圍著羚羊吉普車轉了半圈,對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看了都心動了。”


    “那就給你開——”


    李學武拍了拍車門子,示意了鑰匙空上的車鑰匙,扭身坐在了副駕駛。


    王箏的司機見領導要換車,便跳下來要做服務工作,卻被她擺手拒絕了。


    李學武邀請她一起進城“看戲”“兜風”,她自然不能拒絕。


    況且這小車看起來是比傻大笨212漂亮多了,她也是有些手癢。


    當然了,按照規定,她是不能在上班期間駕駛汽車的。


    可按照規定,這個時候她早都應該下班了!


    所以,就在李學武坐進了副駕駛的同時,王箏也像剛得到玩具的小姑娘似的,欣喜地坐進了駕駛位。


    “車身高度和座椅的舒適度確實比212強得多了啊——”


    她一上來便感受到了李學武剛剛的王婆賣瓜,也並非誇大其詞,浪得虛名。


    踩了離合器和刹車,打著了火以後,按照檔圖掛上了前進檔,輕給油門,這車在發動機很好聽的動靜中慢慢地啟動了。


    “喔吼,還真是挺好開的哎!”


    王箏是女司機,妥妥的馬路殺手,早在以前李學武就領教過了。


    這一次之所以敢坐她的車,是因為他們倆不是去約會。


    隻看前前後後跟出來的幾台車就知道了,誰特麽約會帶一群人出來啊。


    現場直播嗎?


    當然了,女司機是個什麽樣子,大家心裏也都清楚。


    一腳油門一腳刹車,跟鬧著玩似的。


    李學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強忍著沒說出換自己來開的建議。


    “迴去跟鄭局和高局說說,十台的采購量太保守了。”


    他趁機賣貨地慫恿道:“這麽好開的汽車,當然是後續計劃全換羚羊。”


    “趁著212現在還沒貶值,問問有沒有哪家單位願意接收的,調控一些預算迴來,統一換成羚羊汽車。”


    “你好壞啊——”


    王箏打著方向盤,一等車隊出了紅星廠大門,便是一腳油門超了車。


    等兩人的汽車成為了頭車以後,她這才轉過頭,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不過我好喜歡——”


    “你說的是汽車,對吧?”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呢。


    別覺得她還沒結婚,沒到三十歲,就是個啥事不懂的小姑娘。


    段位不高的,能被她給玩死。


    當然了,李學武吃過見過的,啥樣的姑娘沒遇到過。


    這種小陷阱,小心機,小曖昧,他早就司空見慣了。


    “哈哈哈——”


    見李學武沒著了自己的道,王箏也不氣餒,握著方向盤,在黑夜的大馬路上猛踩油門。


    “太特麽爽了——”


    “你輕點——”李學武咧了咧嘴,就在王箏放緩車速的同時,他又壞笑著說道:“我是讓你輕點喊,大半夜鬼哭狼嚎的,再誤會了。”


    得,這一次是王箏掉坑裏了。


    “誤會什麽?”


    王箏一看就是老司機了,她轉過頭,嘰咕嘰咕眼睛,笑著問道:“你怕跟我傳出誤會啊?”


    “嗬嗬——”


    李學武不為所動,穩穩地坐在副駕駛裏,看著前麵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也不打聽打聽去,這四九城裏誰不知道我李學武最是清白正直。”


    他轉過頭,看著王箏說道:“作風正派,不貪不色,說的就是我了。”


    “嗯,進紀監以前的幹部都喜歡這麽說話——”


    王箏白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嗨~別這麽說——”李學武轉過頭,看著窗外笑道:“不有句老話說的好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咱們這算到家了。”


    “得,我說不過你——”


    王箏也知道扯閑蛋李學武跟她哥黃幹是一套號的,純浪費時間。


    她拍了拍方向盤問道:“你們廠這車不愁賣吧,怎麽推銷到我這來了?”


    “我們是不愁賣,不是不怕賣!”


    李學武伸了伸小腿,靠在座椅上說道:“如果能拿下分局所有汽車的單子,不僅僅是銷售的事。”


    “拿我們打廣告是吧?”


    要不怎麽說王箏很聰明呢,李學武的話剛落音,她就已經明白了。


    “這事好說,隻要你們廠白送給我們幾台,我就幫你說說去。”


    “嘚嘚嘚——”


    李學武一擺手,不耐地說道:“咱們還是說說案子的事吧,這樣我的損失還能小一點。”


    “大半夜的沒遇著截道的,倒是遇著敲詐的了。”


    “哈哈哈——”


    王箏大笑著踩了油門,羚羊吉普車一溜煙地進了東直門。


    ——


    “不是,不是——”


    李援朝稀裏糊塗地被從家帶迴來配合調查。


    按理說,想要把他從家裏帶出來是不容易的。


    但那是派處所,如果是分局辦案,再加上紅星廠辦命案,他算個屁。


    再說了,分局去帶他的人也沒說是抓他,隻是請他迴來協助調查。


    話說的不算是很客氣,但也並不蠻橫,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鄭富華也清楚李學武是個什麽心思,無非是接住這些小崽子爹媽的影響,給衛國父母造成壓力罷了。


    你想吧,這麽多大頑主和老兵頭子被帶了迴來,他們的爹媽得咋想。


    是,知道的都知道,跟這些人沒關係。


    可不知道的呢?


    都會仔細打聽,互相傳問,不用多長時間,一個小時以內,四九城裏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的。


    衛國的爹媽想有所動作,想請人幫忙,做夢去吧。


    其實這招不算新鮮,明謀嘛,隻是玩的花花罷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畢竟一般人也沒有李學武這麽損啊,辦個案子還要借力打力。


    得了,衛國一個人犯的錯,現在全城的小崽子都給他背鍋。


    反正衛國不到案,這些人都有嫌疑,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


    什麽時候衛國找到了,他們的嫌疑才能說清楚,否則分局裏蹲著吧。


    是的,這些人都在分局蹲著呢,人太多了,來不及一個個地審問。


    就仨審訊室開著,一個一個地進去,其他人都跟走廊裏坐著。


    你說不怕他們竄供啥的?


    嘿,李學武就怕他們不湊在一起琢磨呢。


    這些人都是什麽角色?


    這是四九城的地麵通啊,什麽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一個人知道一點,這麽多人湊在一起,拚湊也能猜出個大概了。


    要不王箏說李學武又壞又損呢,這事本應該是調查員上門詢問。


    也就是說,搜集情況和消息,迴來拚湊研究的工作應該是分局的人幹。


    這些小崽子願意說則罷,不願意說你逼著他也不會說的。


    要真這麽幹,沒三五天的湊不出準確消息來。


    可到時候黃花菜都特麽涼了,李學武能等得了?


    現在得了,這些小崽子都到齊了,壓力一上,他們自己個兒就知道對消息了。


    你知道啥,我知道啥,大家湊在一起呿呿呿地一研究,齊齊罵草擬嗎。


    他們都快把衛國的八輩祖宗掘出來了,完全是這小子闖的禍,讓他們背了鍋。


    那還能行!


    得了,反正今晚上是迴不去了,大家夥忙一忙吧,尋摸著把衛國揪出來。


    他們算是解氣,也算是把自己摘幹淨了。


    否則衛國跑了,這個案子半拉柯基,他們這一輩子都得沾是非。


    那特麽以後還怎麽在道上混了,不得天天被叔叔盯著啊。


    那不能夠,這個虧他們不能吃。


    李援朝家住的遠,他在名單上也是最後一個,算是可來可不來的那一號。


    可誰讓他有一群好兄弟呢,趙衛東和謝前進等人已經來了。


    好麽,大家往分局大廳裏這麽一聚,互相掃麽掃麽吧。


    哎!李援朝怎麽沒來?


    那不行啊,今天這熱鬧大了,謝前進說了李援朝最喜歡熱鬧了。


    這幾個壞小子一合計,齊齊給叔叔們說了,李援朝在城裏吃得開,興許有什麽消息也說不定呢。


    好了,九、十點鍾了,李援朝家裏都躺下了,被叫門聲給驚醒了。


    你想他家是什麽家庭,聽見敲門聲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沒有大半夜敲門的,除非是特大情況。


    今天他爸湊巧就在家,披著衣服起來,一聽警衛匯報說是來找兒子的,鼻子沒氣歪了。


    也就是分局的人說得清楚,是協助調查,還是緊急任務,否則他爸非用皮帶抽他不可。


    李援朝他爸當然氣了,氣分局這邊小題大做,可不能對同誌們發脾氣啊。


    所以點了李援朝,讓他趕緊穿衣服配合調查,這頓皮帶記賬上,等他迴去再挨。


    ——


    “像話嘛——像話嘛——”


    李援朝哭喪著個臉,進了大廳以後,見著謝前進等人嬉皮笑臉的,就知道是這些人搞的鬼。


    “你們幾個,誰特麽出賣的我!”他點著幾人,罵罵咧咧地說道:“我就知道,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啊!”


    “別不知道好歹啊——”


    人堆兒裏的鍾悅民挑眉道:“我們這是為了你好!”


    “就是,今天可有大熱鬧看!你不來?”


    趙衛東笑著擠在椅子上,示意了身邊的位置說道:“瞧見沒,哥們兒連位置都給你留好了——”


    “就你?就你們?”


    既來之則安之,人都到這了,李援朝還特麽有啥可說的。


    湊到趙衛東的身邊坐下,聽著他們胡扯,總算是知道咋迴事了。


    也就有了開頭的驚訝和不解。


    李援朝罵罵咧咧地問道:“他衛國惹出來的豁子,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特麽開羚羊,是光明正大借出來的,跟他有個錘子關係!”


    “你這麽說就不厚道了——”


    鍾悅民點了點他,提醒道:“不是你叫號,讓他有能耐也整一台比一比嗎?”


    “我特麽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


    李援朝瞪了鍾悅民一眼,丫的也不看看這裏是哪兒,跟衛國扯上關係,還想不想出去了。


    他絕對不能承認,是衛國跟自己較勁才去搞車的。


    這個案子今天上午就傳開了,而下午關於是衛國幹的這件事全都知道了。


    當然了,也包括消息靈通的他。


    李援朝嘰咕嘰咕眼睛,提醒了鍾悅民別瞎說,隨後對著眾人問道:“什麽情況現在這是,連夜抓捕?”


    “跑不了他——”


    趙衛東算這個圈子裏的老大哥了,說話自然有力度。


    他靠在木頭座椅上雙手抱在腦後,拉長音地說道:“他那幾個兄弟已經落網了。”


    “呸——”李援朝不屑地說道:“這種人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咱們一鍋湯!”


    “我可是***的好戰士,紅旗下的好青年啊!”


    他強調道:“你們什麽態度我不知道,但他衛國在我這,就算敵人了!”


    “用不著你假積極——”


    謝前進也算是兔死狐悲了,知道衛國跑不了,這麽大的案子,命不久矣。


    痛快的,在抓捕過程中拒捕被擊斃,不痛快的抓迴來審,審完了判,判完了崩,少說得一個多月,也是煎熬。


    所以感同身受的,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可不會像李援朝這樣絕情。


    當然了,不是說謝前進跟衛國的關係有多好啊,算是一種共鳴吧。


    今天的衛國,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明天。


    李援朝這人雖然在老兵圈子裏,可他跟趙衛東等人玩的不一樣。


    趙衛東等人還是比較老派的,喜歡動手,喜歡裝嗶,喜歡當大哥。


    李援朝也喜歡裝嗶,但他更喜歡有實力地裝嗶。


    用他的話來說,不帶腦子地出來玩,就等於玩物喪誌。


    他是純粹的靠心計,靠手段,靠掙錢的能力在這圈子裏立足的。


    同樣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同樣都有資源,可就是比不上他的腦子活。


    今天來的這些人裏,隻有李援朝一個人接到了青年匯俱樂部的邀請,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你有見大街上狂飆的頑主或者老兵捧著一本書學習嗎?


    那特不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嘛!


    哎!李援朝就能,俱樂部搞的學習活動,他次次都不落下。


    而且,這小子的學習能力絕對可以,很有潛力和才華。


    周小白拋出來的橄欖枝,唯獨他一個人接住了,而且還真賺著錢了。


    一噸五十,要是這個單位一個月吃十噸,他就能賺五百。


    五百塊錢都能買摩托車了!


    當然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台摩托車了,他準備攢錢買一台羚羊汽車。


    跟左傑都打好關係了,內部價,隻要八千,就能買最頂版那種。


    八千塊,算算也才160噸,這大半年呢,不信他賺不到這個錢。


    真要是開上了自己的小汽車,他算是在這四九城裏蓋了帽了!


    你看他跟趙衛東和謝前進等人扯閑蛋,實際上他們不是一路人。


    可彼此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沒有仇,他跟誰都沒有仇。


    今天來這裏,完全是無妄之災。


    所以謝前進懟了他一句,他是一點都不在乎。


    趙衛東等人的未來也就到這了,他李援朝的未來可光明著呢。


    不學習就要落後,落後就要挨打。


    你看看屋裏這些人,不就是因為不學習挨了打的嘛!


    ——


    “你們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


    衛國的母親從家裏出來,見門口的人還沒走。


    這算什麽,光明正大地盯梢嘛,她們家成什麽了!


    “我說沒說!我不知道我兒子去哪了——”


    她衝出來對著周瑤喊道:“再說了,你們憑什麽認定是我兒子幹的!”


    “你們能拿出證據來嗎?”


    “別跟我撒潑啊——”


    周瑤冷著一張臉看了看手表,對著身後的人說道:“進去,再搜查一遍。”


    “幹什麽!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衛國的母親見紅星廠和分局的人又要搜查他們家,扯著脖子罵道:“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喊,你喊,你想讓這條街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家的事是不是?”


    周瑤這會兒完全沒有大姑娘的扭捏和膽虛,盯著撒潑的娘們警告道:“調查手續給你看了,你們大院的保衛處我們已經通知到了,別妨礙我們辦案!”


    “你們就是這麽辦案的!”


    衛國的母親聲音小了很多,倒是能看得出,她也是個要麵子的人。


    隻是這會兒仍舊不服氣地站在大門口說道:“你們已經搜過兩遍了,還想怎麽著!”


    “搜到抓住衛國為止——”周瑤淡漠地站在那,看著保衛科的人進屋搜查,嘴裏不鹹不淡地說道:“我抓不著衛國,你們就甭想消停了。”


    這話不僅僅是衝著衛國的母親說的,還有站在門廳裏的男人。


    衛陸雲,衛國的父親。


    衛陸雲並沒有來大門口跟周瑤爭辯,隻是皺著眉頭看了她幾眼。


    再見到這些調查員進屋,他也隻能跟著進了屋。


    衛國確實不在家,如果真的在家,他也是蠢得可以了。


    可周瑤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們,因為她有充足的證據表明,他們有包庇的行為。


    “查,查電話,查關係。”


    她身著一身製服,就站在大門口,對著治安員命令道:“把剛剛拿到的通話記錄一個一個地核查。”


    “就用這裏的電話!”


    周瑤瞪著院裏的小洋樓說道:“把三天前從這裏打出去和接到的電話一個一個都打迴去,問清楚!”


    “是!”


    信息股的人已經來支援了,得著科長的命令,快步進了小院。


    衛國的母親已經快要氣瘋了,指著周瑤提醒道:“你知道這些電話都是誰的嘛!”


    “不知道——”周瑤的話直戳對方肺管子,“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打過去問問。”


    ——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啊!”


    街道上,羚羊汽車內,王箏笑著對李學武說道:“我喜歡這姑娘。”


    “謝謝你,我也挺欣賞她的。”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沒給她往下說的機會,示意了院裏的方向強調道:“看看我們保衛科的素質,有問有答的。”


    “嗯,確實挺禮貌的——”


    王箏瞥了他一眼,暗道一聲小氣,不過嘴上還是調侃道:“就是不太受歡迎啊——”


    “大半夜的,我要上你家這麽客氣,你也不會歡迎吧?”


    李學武嫌車裏憋的慌,一條腿跨出了車外當啷著,斜倚著座椅看著院裏的方向說道:“沒關係,他們可以不歡迎,但我們必須懂禮貌。”


    “嗬嗬——”


    王箏是拿這句話當笑話聽的,保衛科的人懂禮貌,真夠搞笑的。


    “領導,分局那邊來消息了。”


    李學武正跟王箏扯皮子呢,車後麵來人通知,指揮車上電台的消息。


    剛剛周瑤下車去指揮偵查和搜查,雖然看見信息股的人來支援了,卻不知道是李學武帶隊來的。


    她正招唿衛國的母親呢,門頭燈很亮,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而指揮車值班的治安員已經知道李學武來了,所以有了消息第一時間便送到了這邊。


    “周瑤——”


    李學武打開手電筒,在看完了手上的消息後,立即喊了一聲。


    周瑤倏地迴頭,見這邊多了幾台羚羊,又感覺是領導的聲音,便甩了衛國的母親,往這邊過來了。


    她是沒注意到,聽見李學武的聲音,衛國的母親也跟了過來。


    “你們軋鋼廠的人是土匪嘛!”


    還沒等周瑤匯報工作呢,後麵便聽見有人罵街。


    李學武拍了拍車門子,示意周瑤過來,不用搭理對方。


    更沒理會對方的變本加厲,隻把王箏正看著的消息小聲說給了周瑤。


    周瑤聽清楚以後,表情一變,大聲招唿著集合,所有人登車出發。


    還在對著李學武罵街的衛國的母親勃然色變,她好像知道了什麽。


    即便看著李學武得意的壞笑,她也是無力再罵,看著從家裏快步跑出來的調查員,看著一台台汽車打火離開,她的心開始慌了。


    一共六個,現在落網四個,還差衛國和老虎,你說這些人集合去幹什麽?


    “可真有你的啊——”


    王箏用拳頭輕輕捶了李學武一下,笑著打著了汽車,問道:“你是怎麽斷定這裏有情況的?”


    “還有,你怎麽就確定那些頑主和老兵能找到衛國?”


    “嗬嗬,想知道啊?”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心裏有了底,對於王箏的問題也有了玩鬧的心思。


    “叫聲好哥哥來聽聽,我就告訴你。”


    “德行——”


    王箏比李學武還大呢,能叫他哥哥?


    “我可提醒你啊,身後跟上來了。”


    “我知道——”


    李學武沒轉迴頭去看,他們這台車算是最後啟動離開的。


    畢竟不是一線抓捕人員了,他也得給周瑤和護衛隊的人留出發揮的空間。


    王箏的想法也是一樣,大佬總是最後出場的嘛。


    所以,當衛國家裏開出一台吉普車,墜上他們車隊的時候,李學武就已經了然了。


    這一次可別說他陰損,是對方自己上鉤的。


    “那個叫童言的,我們重點調查過,可沒發現什麽異常啊?”


    “燈下黑,他們玩的就是這麽一手,想要打時間差。”


    李學武捋了捋晚風吹散的頭發,鬆弛地靠在座椅上說道:“你們去調查的那會兒,衛國還沒去那呢。”


    “你的意思是……”王箏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整個白天,衛國都在家?”


    “不,他能隨時收到消息,還能機動躲藏,甚至隨時逃之夭夭”李學武轉過頭,看著王箏笑問道:“你說他在哪?”


    “嗬嗬,還真是老奸巨猾啊——”


    王箏撇了撇嘴角,問道:“你覺得這個主意是他爸媽想出來的?”


    “這不重要,我現在隻想逮著衛國,隻要他到了我手裏……”


    李學武的聲音逐漸減弱,但話語的氣勢卻逐漸增強。


    到了他手裏還能怎麽著,還不是一個都跑不掉。


    他爹媽的包庇和夥同犯罪,就算長幾個腦袋,多大的功勞也抵不過啊。


    她哥黃幹曾經說過,李學武幹農活最有一手了。


    像什麽順手牽羊、順藤摸瓜、斬草除根啥的,最拿手了。


    ——


    “謔——”


    李學武這台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這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還是你們廠的特勤更專業啊——”


    王箏站在車邊上,抱著胳膊欣賞紅星廠護衛隊的突擊抓捕行動。


    她帶來的人手有限,更多的是組織上的支援力量。


    或者說直白點,就是來看熱鬧的。


    反正李學武也不打算往大了搞,她也就沒必要枉做小人了。


    周瑤站在指揮車前麵,機器蓋子上有一張偵查人員快速標繪的簡略地圖。


    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了突擊抓捕的安排,前後左右都圍住了。


    為了防止衛國狗急跳牆,防備他準備了熱武器和其他極端情況,廠護衛隊的人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突擊小組三人一組,每組都有防彈鋼盾做掩護,狙擊小組已經攀上了附近最高建築的頂部,隻等著閃光彈打起來,以支援突擊小組。


    萬事俱備,在周瑤的一聲命令下,蹲在牆根的突擊隊快速衝進了樓裏。


    事情到了這一步,基本上能確定目標就在這棟樓裏了。


    因為偵查員反饋,在附近找到了一台汽車。


    也正是李學武剛剛沒說的,衛國白天藏在哪了。


    他就是藏在汽車裏了,這台車一直在城裏轉悠,隨時準備跑路。


    你想吧,誰特麽能想到這小子藏在移動的空間內了,上哪找他去。


    “你們不能這樣!”


    行動開始了,衛國的母親卻突然從車上躥了出來。


    她大聲喊叫著,想要跑過來阻攔突擊隊,想要給樓上的衛國提醒。


    周瑤的反應速度真是快,她的位置正擋在路中間,迴身就衝了過去。


    衛國的母親剛喊了幾嗓子,便見周瑤到了身前,她還以為對方要跟她掰扯呢,沒想到……


    啪——


    這一巴掌嘎嘎脆啊,直接把她扇懵了。


    你以為這就算完了,沒有——


    周瑤的擒拿是跟特勤學的,正兒八經的擒拿手,十足的摔跤工夫。


    衛國的母親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倒是想用手去摸臉了,可隨即就感覺人飛了起來。


    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錯覺,很快她就感覺整個人著地了。


    是的,整個人平趴著著地了,周瑤正騎在她的身上,給她上銬子呢。


    嘴已經腫的喊不出來了,摔也摔懵了,直到樓上傳來了槍聲她都沒反應。


    還是好一會了,看見樓裏有三人一連串地被蒙著腦袋壓彎著腰被帶出來,她這才想著要站起來。


    能站得起來嘛,你試試背著手從地上站起來,累死你。


    “領導,幸不辱命,最後兩名犯罪分子已經到案。”


    周瑤在處理了現場以後,看著人被押上車離開,這才來到李學武這邊敬禮匯報。


    李學武指了指那邊地上哭嚎著的娘們,提醒她道:“做好善後工作。”


    “額——領導——”


    周瑤遲疑著追了過來,還別有意味地看了王箏一眼,“小聲”地對李學武匯報道:“這種包庇和幹擾執法的情況是不是應該交給分局來處理啊?”


    “嗯——有道理!”


    李學武點點頭,欣慰地看著周瑤說道:“你們辛苦一下,幫王處把人送分局去。”


    “哦,對了——”


    在王箏要罵人的目光中,他又補充道:“我看衛陸雲也有嫌疑,就別麻煩王處了,你們再跑一趟,辛苦辛苦!”


    “一家人,是要整整齊齊的嘛!”


    “是!”


    周瑤幹淨利落地敬了一個禮,又給王箏敬了一個禮,這便忙活去了。


    王箏衝著她的背影喊道:“周瑤,我不喜歡你了!我告訴你——”


    喊完她又轉身,懟了偷笑的李學武一杵子,瞪著眼睛嗔道:“你怎麽那麽壞呀你——”


    “這是你教的吧!”王箏推著李學武抱怨道:“我辛辛苦苦大半夜的來幫你忙,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嘿!嘿!別不識好人心啊!”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看不上的,可不代表是垃圾。”


    “需要行動支援的話,跟周瑤聯係!”


    說完,也不等王箏再鬧,跳上吉普車打著火離開了。


    時間:7月13日晚23點46分。


    重感冒,強撐著寫完了這一章,現在腦袋有些暈,手都是哆嗦的,錯別字你們標出來,我明天好一點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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