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去吧”


    李學武笑著對秦京茹說道:“收拾起來沒完了,缺啥我們自己找”。


    “就是,快點吧,一會兒天黑了,路還不好走”


    丁鳳霞聽姑爺說要給家裏的服務員放假,也是讚成的。


    都是做過兒女的,互相得理解,尤其是對家裏做服務的人員。


    “晚上學武說還有大院的人過來,怎麽不能吃上一口飯啊”


    這兩天跟秦京茹也是熟悉了,她直接勸了對方。


    “那行,姨,您多辛苦,我們明天早點迴來”


    秦京茹是個外向的,跟丁鳳霞相處的還算融洽,說話也好聽。


    丁鳳霞同姑爺一起送了他們小兩口到門廳,嘴裏叮囑道:“我辛苦啥,你們好不容易迴去一趟,甭著急往迴趕”。


    “是,趕上明天迴來吃晚飯就成,不用你做,吃現成的”


    李學武見丈母娘示意,點頭玩笑道:“以後有你忙的,現在先放假”。


    “那成了,你們甭出來了”


    秦京茹笑著擺擺手,同韓建昆一起出門了。


    韓建昆手裏拎著給丈人準備的禮物,還有李學武送給他們夫妻的迴家禮品。


    為啥在這邊盡心盡力,任勞任怨,全在日常相處。


    兩口子都仰仗李學武照顧,一日三餐都在這吃,哪次迴家李學武都給他們帶東西。


    就衝這份交往,給這邊做事也得上心,還得盡力。


    一般領導在意身份的,哪裏會允許用公車上下班迴家,可李學武就允許他冬天把車開迴家。


    正經的迴丈人家,還借給他小汽車,照顧他麵子,也照顧迴家的秦京茹麵子。


    有的時候人與人相處,不用嘴上說,該做到哪一步,自己心裏最清楚。


    “晚上都誰過來啊?”


    丁鳳霞看著那小兩口離開,嘴上問了一句,心裏還在尋思著。


    閨女和姑爺剛結婚的那會,她還是有些顧忌李學武家裏請的保姆。


    要是年輕婦女她不放心,年輕的姑娘也不放心,年長的又怕工作做不好。


    但姑爺家裏的事,她從來沒多嘴過,甚至都沒給閨女說過。


    直到這次迴來,知道家裏請的這位小保姆跟姑爺的司機結婚了,司機的家庭出身還挺好,她這才放心。


    別的且不說,就是姑爺太招人喜歡了,這麽有權有錢的,誰見著了能放手。


    早前也不是沒想過,姑爺的臉上有道疤痕,指不定遭人嫌棄的,不會有女人喜歡。


    結果就是,男人的魅力不在臉上,危險依舊存在。


    就閨女那個性格,真叫姑爺糊弄了,她就連生氣耍脾氣的心思都不會有,隻會自己悶著。


    這事擱哪個當父母的心裏能過的去,不得心疼死啊。


    好在是平日裏打電話也好,寫信也罷,都能感受到姑爺的善良與品質。


    對閨女的感情是看得見的,感受得到的,甚至對他們的關係比閨女還要上心。


    倒也不是說顧寧不掛念他們,李學武對他們的關心超過了自己父母。


    其實就是一種關注,一種尊重。


    不,不僅僅是尊重他們,而是尊重小夫妻兩人之間的感情。


    你就品吧,這男人要是不把媳婦兒當迴事,他也不會拿丈人當迴事。


    他要拿媳婦兒當迴事,對待丈人的態度就又是另一樣。


    跟丈人家的勢力可能有關係,但真仰仗丈人的勢力就對媳婦兒好,也不是絕對的。


    所以這種事丁鳳霞不用別人評價,自己就能看。


    小兩口現在有了孩子,親家關愛,事業有成,就是他們自己都得珍惜著。


    丁鳳霞對待姑爺的態度自然也是帶著尊重,帶著看重的。


    興許見著兒子了要多說幾句,甚至是態度嚴肅的提醒和警告。


    但在李學武這裏,她隻會說閨女,誇姑爺。


    這是聰明的丈母娘最常用的手段和辦法,畢竟丈母娘到姑爺家能來幾次。


    讓丁鳳霞欣慰的是,李學武不是那種混不吝,更不是自鳴得意,誇誇其談的樣子貨。


    這姑爺雖然年輕,但手段和心思了得,在京城的時候知道的多,去了金陵後依舊有人說給他們。


    若是尋常的誇獎也就罷了,隻當是老戰友之間的客氣。


    但能在具體事情上點出姑爺的名字,甚至帶著幾分欣賞,幾分讚許,這真是讓人不得不欣喜。


    尤其是顧海濤,平日裏隻專心工作,甚少交際,更不會主動去給關係打招唿,照顧兒女。


    他倒是說過,隻要姑爺有需要,可以跟他說,會辦。


    但李學武可從未用過他說話或者打招唿,這一點讓顧海濤特別的滿意。


    對比身邊的同事,看著他們兒女的不成器,每當有人提起他的幾個兒女,這種驕傲真讓人沉醉。


    大兒子在飛行大隊,小兒子在陸校讀書,姑爺在京城,也在衛戍區。


    當然了,顧海濤是矜持的,是低調的,是不願意把這些跟別人炫耀的。


    但丁鳳霞就忍不住,但凡有人提起家裏的幾個孩子成器,她都會真心的笑。


    要真是如顧海濤那般聽著電話裏,聽著來探望的老友話裏提及姑爺的冷靜和霸氣,隻是沉著地點點頭,然後說一聲銳氣太盛,還得學習,那她是做不到的。


    反正不等客人走,她就得笑出來,自己家的孩子,怎麽說都是好的。


    尤其是不受欺負,尤其是逮著大的揍,愈加的解氣。


    前段時間的事她有聽說,氣的半宿沒睡著覺。


    顧海濤也是沉著臉,好些天沒個笑模樣,甚至連她說要迴京去,都沒做阻攔。


    也就是聽著姑爺在電話裏的問候態度如常,也就是左等右等都沒等來姑爺的求助電話。


    倒是等來了京城另一方關係的電話,意外又解氣。


    當然不是對方打來的,可能說動第三方出麵打這個電話,就已經是服輸了。


    尤其是把電話直接打到顧海濤這裏,說是負荊請罪也不為過。


    一方麵,對方明明知道李學武是顧海濤的姑爺,還玩這一手,現在臉丟大了還得上門說和。


    另一方麵,顧海濤還沒出手呢,對方就已經認輸了,這不更說明顧家的姑爺手段高明。


    丁鳳霞是聽見電話到的書房,隻見顧海濤一直聽著,講的不多。


    並沒有抱怨,也沒有批評,隻是說年輕人需要鍛煉,他不知道有這件事,更沒聽姑爺提起過。


    這話說出來,丁鳳霞都忍不住捂著嘴笑,特別開心,她都不知道老顧還有這份陰陽怪氣的時候。


    電話的那頭自然是把顧家的姑爺誇了又誇,讚了又讚,有意要把李學武調整到部隊上,正式擔任職務。


    很顯然,這是對方的補償,或者說道歉。


    但顧海濤拒絕了,態度很堅決,話裏話外就是他不會關照兒女,更不會主動幹預孩子們的事業和成長。


    丁鳳霞聽見這話都要給愛人比劃大拇指,說起來就是硬氣。


    而顧海濤永遠是那份平和沉穩,大氣從容,隻是晚上的時候叫服務員多做了兩道菜,喝了半瓶酒。


    剩下的半瓶這次迴京城時,丁鳳霞帶給了姑爺。


    翁婿兩人的聯係除了電話裏互道關心,說些日常再無其他。


    甚至在寫信的時候都不會有工作和正治上的內容,全靠一種默契。


    丁鳳霞有氣,本來這次迴京是要找上門去說道說道。


    但現在不用了,丟臉的又不是姑爺,也不是顧家,她迴京就已經是看了對方的熱鬧。


    京城風雲變幻,指不定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她不用出手,不然還真顯著姑爺沒手段,顧家沒修養了。


    收到丈母娘帶來的丈人給的半瓶酒,李學武其實已經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


    首先是慶祝,祝賀他後繼有人,成熟穩重,乘風破浪。


    其次是提醒,做人留一線,正治上最忌諱趕盡殺絕,容易引起反作用,物傷己類。


    最後就是安撫,酒再好,得著一半就足以,貪多嚼不爛,貪杯要壞事。


    李學武也很尊重丈人的意見,那半瓶酒被他擺在了客廳櫃子裏,算是一種警醒。


    昨天下班迴來的時候,丈母娘跟他私底下說過兩句。


    不是要委屈了姑爺,不讓他乘勝追擊,更不是要姑爺低頭,不能看上麵那是誰。


    同顧海濤的含蓄不同,丁鳳霞對姑爺的關注和關愛更直接。


    明確告訴李學武,就算是知道那人是誰了,對他,對工作,對他合作的那些朋友沒有什麽作用和好處。


    就算是魚死網破到最後勝利的也不會是李學武,更不會是其他人。


    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是一次不對等的犧牲與被犧牲。


    隻不過是原本被犧牲的對象乘風逆襲,讓對方措手不及罷了。


    真要往後拖,時間越長,李學武受到關注的程度越大。


    別看現在給顧海濤去電話的人對他都是溢美之詞,丁鳳霞笑歸笑,但清楚這不是什麽好事。


    李學武現在需要不是名聲,也不是關注度,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鍛煉和培養自己。


    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急著往上躥,蹦蹦跳跳的那些人,現在可能看著風光無限,到頭來還是要摔跟頭。


    因為腳都站不穩,何來的進步。


    李學武對丈母娘的話表示了認同,也清楚地認知到現在自己的需要。


    他不畏懼這件事的背後之人,但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也得為自己的關係著想。


    如果事件最開始發生的時候,他跟丈人匯報,可能也就吃點虧過去了。


    現在他並沒有吃虧,反而已經占盡了上風,自然見好就收。


    這種事不用明著說,有顧海濤幫他處理後麵的事,更證明了他的能力和身份,背景和關係。


    隻此一件事,京城世家子弟,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招惹他,這就是勝利的果實。


    丈母娘坦言了對方給出的條件,還沒等她說完,李學武便已經搖頭拒絕。


    要真是想在部隊,也不用對方安排,自己有的是進步的條件。


    現在他就是不想進步,才把能量鋪的這麽廣,隻等有一天需要了,聚攏起來,任何阻攔都擋不住。


    丈母娘也是點頭讚許,說他跟他丈人一個脾氣,一個思路,倒是翁婿相合。


    李學武對這一點不敢妄自慶幸,在某些領域,他可能更有思路或者見解。


    但在戎馬一生的丈人麵前,他始終能認清自己,還是要抱著學習的態度,保持足夠多的尊敬和關心才是正確的。


    當然,對丈母娘的袒護和關愛,他也是深深的感動,與丈人家相處更加融洽自然。


    進了門廳,一邊換了拖鞋,一邊迴道:“家裏人都要過來,還有幾個發小兄弟,有一個還是從鋼城來的”。


    今天周六,明天不用上班,他有時間處理家事。


    趁著老彪子從鋼城迴來,反正都要聚一聚的,便順了今天的事情。


    大姥今天來看過了,可老太太在家都等著急了,也是李順和李學才迴來,一家人遷就著團聚。


    要真是去四合院,顧寧動不了,孩子更不方便。


    隻有是出了月子的趙雅芳抱著孩子過來,一家人才好方便團聚。


    “今天團聚的理由太多了”


    李學武笑著進了客廳,給丈母娘解釋道:“都要來看看孩子,我爸和老三迴來,老太太也要來,說是看看您,所以啊”。


    “多好啊,一家人”


    丁鳳霞攏了頭發準備去廚房,嘴裏不無感慨地說道:“甭管有多大能耐,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真”。


    “媽,快別忙活,不用您”


    李學武笑著對她說道:“早安排好了,今天有大師傅下廚,我都伸不上手”。


    “是嘛,我還說趕緊著準備飯呢,也不知道多少人來”


    丁鳳霞確定地問道:“真有準備啊?”


    “真有,我一個發小,廠裏食堂大師傅”


    李學武點頭解釋道:“我家裏,算上他們,得有小三十人,秦京茹都把材料準備齊了,您崩忙活”。


    他指了指樓上,道:“您先歇歇,晚上來人多了您都歇不著了”。


    “不累,親家走的時候都下午了,我都沒忙上啥”


    丁鳳霞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對姑爺說道:“親家母人挺好的,我們也是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聊天”。


    “我媽還讓您多待些日子”


    李學武走到壁爐邊填了柴火,笑著說道:“她跟我說,您在這她就省的忙活不過來了”。


    “快得了吧,我在這她也不讓我忙活啊,活都搶著幹”


    丁鳳霞笑著道:“我等你爸來京開會,我們多住兩天,再一起迴去,那邊放不下,我還要上班”。


    “小安和小延可能要迴來,興許就這幾天,都張羅著要看看外甥”。


    “那感情好”


    李學武站起身子,道:“大嫂也迴來嗎?”


    “怕是夠嗆,月份也大了,不方便,忒折騰”


    丁鳳霞解釋道:“年前還說了,要過去看看,一直沒時間,想著從你這迴去吧,下個月去看看”。


    “嗯,也是工作不方便”


    李學武坐在了丈母娘的對麵,道:“以前在京還好,照顧起來也方便,現在天各一方,您也難”。


    “主要是我爸,身體得注意”


    他關心道:“越是人到中年,越是需要注意,不能到老了才想起保養”。


    “現在好一些了,你總是打電話,他不嫌你煩,我說是不聽的”


    丁鳳霞微笑著說道:“你郵寄過去的藥酒他都堅持著喝,說是你的一片心意,還算著日子打電話”。


    “都是應該的”


    李學武拿起水果刀,撿了一個蘋果削了起來,嘴裏則是說道:“顧寧其實也惦記你們,嘴上不說,可每次打電話都會坐在我身邊聽”。


    “她?氣我唄”


    丁鳳霞欣慰地笑著,嘴上卻抱怨道:“從來都不主動給我打電話,還得我主動給她打,寫信也不迴”


    她故作狠狠地說道:“我來時還說呢,要不是看在我外孫的麵子上,非要掐她一把不可”。


    “嗬嗬嗬,她是故意的”


    李學武逗笑道:“有時候我忘了,她還提醒我打給您”。


    將蘋果分成小塊,遞了一塊給丈母娘,剩下的則是分開放在了小盤子裏。


    “她心思敏感,但不善於表達,有些話說不出口,心情是思念你們的”。


    “唉~我自己閨女,我能不知道她是啥性格嘛~”


    丁鳳霞歎了一口氣,道:“說是說,笑是笑,我還能生她的氣,早被氣迷糊了~”


    “人都說緣分,以前我都不信,直到看見你們小兩口和和美美的,我才信了”


    她笑著道:“緣分天定,看著她內向不合群,急的頭發都快白了”。


    “可我急有什麽用,她都不跟我談心,一說就把自己關房間不出來,唉~”


    歎氣過後,她又看向對麵的姑爺,感歎地說道:“直到遇見了你,她這一天天的變化才讓我知道選對了人”。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其實我倆說的話題還挺多,有的時候她不願意說,也會聽我說”。


    “要不說是緣分呢”


    丁鳳霞微微搖頭道:“看著她現在的狀態,我來的時候都不敢想,是你們自己相處的好,她才有信心麵對生活”。


    “您說的是,我們繼續努力”


    李學武笑著點頭道:“爭取讓顧寧和李寧一樣,開心快樂成長”。


    “你呀~”


    丁鳳霞笑著道:“把她當孩子慣著,她永遠都長不大,蠻脾氣”。


    “挺好的,我倆還沒急過”


    李學武收拾好了刀具,介紹道:“她要是不喜歡的,或者不願意的,都會告訴我,我也是一樣”。


    “互相理解唄,有的時候我工作忙,一出差好幾天,她也想”。


    “聽說了,是挺辛苦的”


    丁鳳霞點頭道:“你比她成熟穩重,更懂得人情世故,多幫助她,多關心她,好好的過日子,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您放心吧”


    李學武聽見了外麵的車動靜,笑著站起身示意道:“他們到了,我去接一下”。


    ——


    “媽!媽!”


    院門口,全身罩著大衣的李姝悶聲悶氣地喊著媽媽,很著急的樣子。


    抱著她的李雪抱怨道:“可千萬別給你賣了,這還真丟不了!”


    “那是了!”


    李學武笑著接了閨女,看向她身後問道:“其他人呢?”


    “後邊呢,我借著李姝的光了,坐車”


    李雪迴身去接趙雅芳,大嫂也是抱著孩子。


    “哎呀~終於出門了~”


    趙雅芳笑著對李學武說道:“這給我憋的,多長時間沒唿吸新鮮空氣了”。


    “快進屋吧,別涼著”


    身後跟著出來的丁鳳霞把李姝接了過去,又對著趙雅芳招唿了一聲。


    李學武給大嫂介紹了丈母娘,兩人互相問候,倒是放得開。


    李家人還真少有內向的,要說話最少的,可能就是李順了。


    老太太從車上下來,直接叫了聲親家,又惹得丁鳳霞連聲問好。


    開車的是沈國棟,跟李學武說了一句迴去接人也就沒下車。


    李學武接了老太太下來後便關了車門子,勸著還在寒暄的幾人往屋裏走。


    雖然已經是二月末,但晚上這會兒還是有些冷的。


    不僅僅是李姝裹著棉衣,大人也得穿暖和著,不然這年月感冒可是大問題。


    “老嬸兒,得有半年沒見著了吧?”


    丁鳳霞抱著李姝進了屋,同老太太說笑著,又誇了大姑娘的李雪。


    李姝從棉襖中被解脫出來,就像是五指山下脫困的孫猴子。


    先是怯怯地叫了一聲姥兒,隨後便掙著身子要往門邊那個臥室跑。


    “你往哪兒去,媽媽不在那”


    李學武笑著一把將她攬住,最後抱了起來指了指樓上,道:“媽媽和弟弟在樓上呢”。


    “上!”


    李姝可真是聰明,聽他說完小手一指樓上,那意思你明明都知道媽媽在樓上,還在這耽誤我時間。


    趕緊的啊!上樓!


    李學武可不敢剛從外麵迴來就上樓,怕帶了涼氣過去。


    就是著急看重孫子的老太太也是隨著丁鳳霞去了客廳。


    “給我,你快歇一會兒”


    李雪從大嫂手裏接過了李唐,示意大嫂趙雅芳跟老太太去坐一會兒。


    “不累,在家都待懶了”


    趙雅芳感覺屋裏暖和,便也就去了大衣,隻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麵套了坎肩。


    “還是大房子好了,看著心裏就敞亮”。


    “我和顧寧都說讓你在她們單位生,生完直接來家裏坐月子,你跟媽非不幹”


    李學武好笑道:“等我大哥來的,我問問他願不願意跟我換,這房子給你,我們迴去大院住”。


    “哈哈哈,那可不行~”


    趙雅芳坐在了老太太身邊,笑著逗趣道:“你這房子再值錢,再好,也沒有我們家好”。


    這麽說著,攬住了老太太的胳膊,道:“我們家有倆老太太幫忙看孩子呢,到你這還得雇個人,消費不起”。


    “你瞧見沒,我們家就屬我嫂子聰明!”


    李雪抱著李唐,對李學武打趣道:“不跟你換房子,是怕你惦記爸媽的財產呢”。


    “那是!哈哈~”


    趙雅芳先是正經地應了一聲,隨後便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老太太看著兒女們玩笑也是無奈地對丁鳳霞笑了笑:“這家裏可熱鬧”。


    “多好啊”


    丁鳳霞見著李家人相處的鬆弛感和幽默感,實在是羨慕不已。


    就算是在京城住的時候,家裏大兒媳和閨女都在一起住,可從來沒有這麽玩笑過,也沒有這種歡樂。


    “這是老大媳婦兒,那個是李雪,行四,老小閨女”


    老太太笑著給丁鳳霞介紹著,對親家很是親近的樣子。


    丁鳳霞則是點頭道:“見過的,學武結婚的時候見過了”。


    她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李雪,以及趙雅芳,嘴裏讚道:“多好,孩子們都長大了,你這重孫子都抱上了,四世同堂了”。


    “是啊,是啊”


    老太太笑著點頭道:“那個是大的,這是二的,家裏老三也快了”。


    “奶,您快別說了”


    李雪笑著坐在了她們對麵,道:“我三哥書還沒念完呢,要是有了孩子,我爹還不得抽他”。


    “哈哈哈~”


    娘幾個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女人們湊在一起總有說的。


    丁鳳霞問了哄李姝的李學武,老三媳婦兒是不是姬家的姑娘,上次聽說了一嘴。


    “是,我跟她哥是朋友”


    李學武介紹道:“上次去羊城,跟她媽還見了一麵,挺好的人”。


    “我們沒見過,但聽說過”


    丁鳳霞說道:“你爸跟姬瑞軒認識,他以前在邊區就搞經濟工作,跟你爸有過幾次往來”。


    “這我還真不知道”


    李學武逗了逗現在就要上樓的李姝,嘴裏迴道:“我跟他爸有過一次長談,應該也知道我跟顧寧訂婚了,不過沒提起這個”。


    “可謹慎個人了,付采凝也是個很有事業心的人”


    丁鳳霞評價道:“兩口子那個時候就是工作模範,我還記得看過報紙刊登過表彰信息”。


    “這個倒是能看得出來”


    李學武笑了笑,對丈母娘提道:“從我認識姬衛東和姬毓秀,兄妹兩個便獨立在家,父母常年在外的”。


    “現在姬衛東往港城去了,就毓秀同她嫂子留在京城,平時也都就近在家這邊住”。


    “我二哥幫忙收拾的房子,重新蓋的三間”


    李雪怕她誤會了,解釋了姬毓秀雖然是住在家裏,可有自己的房子。


    李學武看了妹子一眼,沒在意,這話就是不解釋,丈母娘也不會胡思亂想。


    不提李家,就是姬家也不會允許閨女做出格的事,能放在李家,恰恰證明了這種信任。


    當然了,信任李家的家教,也信任李學才的本分,換李家另一個兒子就不確定了。


    不要猜,說的就是李學武。


    要把閨女放他身邊,那不就是跟狼身邊放塊肉嘛。


    你說他別吃啊,他可是別吃,別吃慢了是真的。


    在一樓客廳坐著聊了一會兒,身上的涼氣散了,眾人這才上了二樓。


    李姝可算是得償所願,一到二樓便掙著下了地,小腿兒使勁兒倒騰著往裏屋跑。


    因為顧寧坐月子,所以屋裏特別的暖,樓下的壁爐直通著二樓的采暖,隻要打開閥門,屋裏能到三十度。


    當然了,坐月子不一定要求溫度達到三十度,依著溫度計,顧寧自己控製著也就二十六度到二十七度。


    這在冬日裏其實就已經很熱了,至少趙雅芳上樓的時候就把坎肩敞開了,她都覺得熱。


    “睡著了?”


    幾人進了主臥,見著顧寧正聽收音機,便都笑著打了招唿。


    小李寧還在唿唿地睡著,跟李唐一樣,奶娃子都叫睡不醒。


    隻有餓了或者不舒服的時候才會哽唧,提醒大人要照看了。


    李姝小時候用的嬰兒車算是派上用場了,這會兒躺在裏麵正合適。


    “一直都在睡,說話也不醒”


    顧寧笑了笑,招唿著眾人看了孩子,又看了看李雪懷裏的李唐。


    這小家夥已經慢慢張開了,臉蛋子上左右兩邊各一嘟嚕胖肉,都不能叫嬰兒肥了,這全是肉。


    李雪也是好鬧,把穿著小衣服的李唐也放在了嬰兒車裏,小哥倆並排躺著,就像是一對雙胞胎。


    老太太稀罕的跟什麽似的,守在一旁怎麽看都看不夠。


    李姝先是跑到了媽媽身邊膩歪了一會,這會兒見大人們圍著嬰兒車說笑,便也擠過去要看。


    她就好看個熱鬧,人越多她越歡喜,尤其是現在。


    丁鳳霞抱著她看了,惹得李姝瞪大了眼睛使勁瞧,好一會兒才說道:“肉!”


    “哈哈哈~”


    聽見她的驚訝,大家都笑了起來,不僅僅是李唐胖乎,剛生下來沒幾天的李寧也漸漸的有了胖乎勁兒。


    剛出生的小孩子就是這樣,變化特別快,一天一個樣。


    李學武站在一旁同顧寧說了幾句便下樓去了,天黑了,大家都要過來了。


    今天趕著周六,家裏有事情,他便提前一個小時迴來了。


    是給韓建昆留出時間,也是給自己留出準備的時間。


    就知道今天人多,所以泡茶也就沒了講究,暖瓶裏先倒了些茶葉,隨後直接灌開水。


    這種豪飲在城裏不多見,後世的鄉下可多,尤其是體力勞動。


    那時候哪有飲料啊,農忙下地隻這麽灌一暖瓶熱茶水,到地裏用茶碗接著喝,一直都暖胃。


    當然了,人多的時候茶壺不解勁也可與用這一招,就是有點費茶葉。


    天擦黑前,四合院那邊的直近親屬就都接二連三地過來了。


    兩台車,一台是指揮車,一台是帆布軟頂的威利斯。


    女人們自然能坐指揮車,男人們便去擠威利斯。


    剩下的就騎自行車,反正唿唿啦啦地都過來了。


    “快,扶著點,我們這也是重點關注對象”


    老彪子誇張地從威利斯上跳下來,跑到指揮車前麵先是抱了聞三的兒子張新民,又扶著麥慶蘭下了車。


    聽見他嘴裏的玩笑,門口這會兒下車的都笑出了聲。


    麥慶蘭懷著孕,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老彪子一下,不叫他再鬧。


    但老彪子卻是咋唿著,叫一車來的小燕趕緊幫忙。


    “還得咋幫忙,就差背著了”


    小燕嗔道:“可別叫你有點啥,都擱眼皮子上麵支著”。


    “就是!”


    沈國棟對小燕揚了揚眉毛,道:“有啥了不起,等明年咱們也生一個!”


    “哎呀~”


    小燕被他逗的臉騰地紅了,推了他一把,攬著麥慶蘭的手便去了院裏。


    李學武按住了車門子,給要下車的沈國棟交代道:“再去一趟,把韓老師和孩子接過來”。


    “你給打電話了?”


    沈國棟撓了撓腦袋,道:“還是說一聲吧,我見著老師有點打怵”。


    “滾犢子”


    李學武笑罵道:“我大哥大嫂還是老師呢,怎麽不見你打怵?”


    “誰說的!”


    沈國棟苦笑道:“你見著我跟大哥開過玩笑?更別提大嫂了,我見著都得站板正的”。


    “少扯蛋了,電話打過了”


    李學武笑著叮囑道:“說話客氣點,等迴頭有機會了,哥送你們去讀大學,好好迴迴爐”。


    “大學?哥,別鬧了”


    沈國棟打著了車,咧嘴道:“這輩子大學是上不去了,上個大學生還有可能”。


    說著話示意了進院的老彪子,道:“長這混蛋模樣的都能撿著大學生,迴頭我也轉轉去”。


    “嗯,我看刑”


    李學武點點頭,道:“你這話我記住了,迴來的時候記得帶點紅花油,我怕小燕下手太狠,家裏的紅花油不夠你用的”。


    “我就是開玩笑”


    沈國棟踩了油門,道:“哥你別當真啊!”


    話都沒說完,車已經開走了,李學武站在門口看著尾燈隻覺得好笑。


    這世上的天鵝肉是那麽好吃的?


    老彪子這隻癩蛤蟆算是載人家手裏了,以後指不定挨多大累呢。


    現在又伺候他又給生孩子的,老彪子跟自己爹媽又來不上,你說麥慶蘭的父母誰給養?


    “今天不對勁啊!”


    李學武一進屋,便見傻柱站在客廳裏對他抱怨道:“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做飯的”。


    “沒關係,我沒打算讓你做”


    李學武擼胳膊挽袖子道:“今天我下廚,給你們露一手”。


    “你?!”


    傻柱瞪大了眼珠子,道:“別逗我了,從你迴來快兩年了,我就沒在廚房見過你!”


    “那是你沒見過!”


    李學武晃了晃腦袋,道:“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這麽說著,他作勢要往廚房走,邊走邊說道:“我先看看哪個是鹽,哪個是醋”。


    “快點地吧!”


    見他如此說,客廳裏十幾個爺們全都對傻柱開了口,隻勸他別叫李學武露一手了。


    “合著你們就顧著吃,不顧我的累了是吧!”


    傻柱挽了袖子,道:“你們怕啥,他做完不得自己吃啊,藥不死人!”


    “呸~呸~呸~大過年的!”


    小燕呸了幾口,對他抱怨道:“你要不去做,我們今天寧願餓肚子了,但你自己得走迴去!”


    “嘿!”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把李學武從餐廳裏叫了出來,道:“咱們可說好了啊,今天我要做飯,女人們還則罷了,但爺們得給我打下手!”


    “沒問題!”


    李學才笑鬧著起哄道:“柱哥兒我給你燒火,這個我會”。


    “好,有一個算一個”


    接了李學武遞過來的碎花圍裙,傻柱一邊圍上,一邊笑著點名道:“大學生燒火,老師就摘菜吧!”


    說完學文大哥,又看向李學武說道:“那副處長就隻能幫忙收拾魚了”。


    “好,這頓飯好”


    老彪子叫好道:“這頓飯真難得,必須好好吃”。


    “跑不了你的!”


    傻柱逮著說話的老彪子道:“秦京茹可說了,廚房還有隻雞沒收拾出來呢,交給你了!”


    “李叔和大姥你們不用啊”


    他開著轉圈的玩笑,這會兒又指了看熱鬧的李順和大姥道:“你們不用站起來幫忙”。


    “誰要站起來了!”


    大姥玩笑道:“這些個大小夥子,讓姥爺打下手啊?”


    “其實吧,也不是不行”


    傻柱晃了晃腦袋,笑著說道:“要不您來幫我係一下圍裙?我今天可是大廚!”


    “來,我幫你係”


    老彪子咧著嘴壞笑道:“我給牲口係過繩套”。


    “滾~滾~滾~”


    傻柱笑著推開了老彪子,道:“你也是要當爹的人了,就不能學點好啊!”


    說完又指了指李學武,道:“跟你武哥學學,你看看人家是怎麽當爹的”。


    “嗯~我還學?”


    老彪子笑道:“我就是跟他學才現在這樣的,你還覺得我不夠壞啊!”


    “哈哈哈~”


    小燕和姬毓秀等人坐在一旁看著爺兒們笑鬧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覺得身上不涼了,她們便都在劉茵的招唿聲中上了樓。


    女人們上樓去看看顧寧,看看孩子還成,男人是不成的,隻能在一樓談笑著。


    說是要這個幫忙,要哪個打下手,其實進了廚房,傻柱也沒用他們幫什麽。


    不過收拾魚,收拾小雞這些活還是委派給了他們。


    客廳裏坐不下這麽多人,年輕人便都到了餐廳這邊。


    不幹活的坐在窗邊的沙發上逗悶子,幹活的則是坐在餐桌旁忙活著。


    沒辦法,李學才年歲最小,活他幹的最多。


    當然了,要真論輩分,還有個更小的張新民。


    費善英還在坐月子,聽說了李學武家裏今天招待他們這些哥兄弟,便叫兒子替了聞三兒過來。


    養兒子是為了啥,不就是為了在這種場合露個麵,表示後繼有人嘛。


    老彪子蹲在地上抱了他,指了李學武問道:“出來的時候你媽交代你說啥來著?”


    張新民看了看李學武,嬉笑道:“恭喜二哥,喜得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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