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他不是編製內的?”


    李學武眉毛一跳,眯著眼睛問道:“他不是跟這件事有什麽瓜葛吧?”


    “不是,他本分著呢”


    傻柱擺了擺手,道:“他是那位招進去專門服務的,本來都有編製了,這一次出事後,那位身邊的人就都清了”。


    說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又道:“他因為祖上都在宮裏服務的,成份不好,差點吃了大虧,心灰意冷了,想出來幹”。


    李學武仔細想了想,好像知道海子邊胡同裏住著的那位是誰了。


    “他手藝怎麽樣?都會什麽菜式?”


    李學武看向傻柱說道:“俱樂部裏的廚子是個班子,無論是口味還是菜式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傻柱明白李學武話裏的意思,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廚子這行也一樣。


    隻要是掌勺的,就沒有不攀比的,商師傅真要找工作,也是找能做主的,不可能跟別人搭班子去。


    “他也有親師兄弟兒,也能搭班子,手藝就是禦膳傳統菜”


    傻柱撓了撓腦袋,說道:“主要還是藥膳和補膳的家傳手藝,早先專門給貴人們研究進補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現在誰用得了這麽高檔的手藝,現在隻補肉就行”。


    說完想了想,又問道:“藥膳和補膳的手藝怎麽樣?”


    “嗨~也就那麽迴事~”


    傻柱笑著說道:“他給你的方子你不也看了嘛,重在一個養生罷了”。


    “等等吧”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揚了揚手,示意老彪子去開車,自己則是對著傻柱解釋道:“咱們廠還有個大項目,到時候可能要用到他,讓他等等”。


    “什麽項目?”


    傻柱倒是來了精神,看著李學武問道:“不會是去營城或者鋼城吧,這可不大合適,他有家要養呢”。


    “放心,不出四九城”


    李學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站起身來,擺手示意於麗和麥慶蘭往出走,同時對著小燕兒和傻柱道:“今天都很辛苦的,中午整點兒硬菜,也算放個假”。


    傻柱咧嘴笑問道:“你中午迴來?”


    “迴不來”


    李學武走到門口示意了西院道:“今天好多事兒呢”。


    應付了一句,便又頂著毛毛雨出了門,西院一台伏爾加m24已經在等了,後麵是老彪子開出來的嘎斯69戰損版。


    李學武示意了麥慶蘭和於麗坐了後麵,自己去了副駕駛。


    司機是婁家原來的那位,忠誠度倒是很高,婁姐安排他在俱樂部管車了。


    “先去一監所”


    ——


    “咱們工人雄赳赳~”


    “高舉紅旗大步走~”


    “劈山山獻寶~鑽井井冒油~”


    “長江天塹架金橋~鋼花飛濺鐵水流~!”


    ……


    一監所的牆不是很高,但也不低,還拉著鐵絲電網。


    牆內刷著白色的改造標語,新整修劃分出來的監所比原來的監室要寬敞明亮很多。


    監所內辦公樓的樓頂安裝的幾個大喇叭正在播放進補歌曲《高舉紅旗大步走》。


    如果不是高牆電網、武力防衛,那在其中生活和工作的改犯們真的會以為自己身處於工廠之中。


    五點半起床、疊被、洗漱、上廁所,五點五十準時按照管教的要求在監室門口排隊站好,清點人數後,跟著隊伍前往食堂就餐。


    食堂做飯的也是改犯,手藝就不用說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罷了。


    清水白菜湯,一個窩窩頭,餓不死,但真難吃。


    白菜湯真的是清水煮的,最多點兩滴答油花,窩窩頭裏麵摻了多少麵糠全看這個月監所的預算。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個待遇,一個單獨的窗口裏能買到肉炒白菜,以及爽口醃菜。


    雖然肉炒白菜裏的肉量真的是玄學問題,可總有個油滋味不是。


    再說能從這個窗口打飯的人還能多買一個窩窩頭,搭配醃菜來吃,絕對是這裏的頂級大餐享受。


    這個窗口沒什麽特殊的,上麵幾個大字:勞動補貼。


    意思就是那些在監所工廠裏勞動,獲得勞動補貼券的人可以來這邊多買一份飯食。


    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去印刷廠、造紙廠上工,也不是什麽角色都能去踩縫紉機。


    身體健康、頭腦靈活、吃苦賣力、服從勞教,最重要的是年頭長。


    有特別長的,文化功底夠用的,還能去學電子技術,去監所的電子廠上班。


    這可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層了。


    但凡有新進來的,人家都會問你判了多少年,你要是哭唧唧的說很多年,人家不會嫌棄你,反而是要羨慕你的。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都要蹲,與其住在老監室,吃不飽還得幹體力活,倒不如去新監室,幹技術活了。


    踩十二個小時的縫紉機哪有打十二個小時的磚坯累啊。


    燒磚廠不是李學武引進來的,是這座監所早就有了的,傳統技能了。


    也許是為了建設更多的監室,當年的管理者自給自足,搞了這麽一個燒磚廠。


    也許是某個心思多,搞創業,從這些改犯身上賺錢的老油子想出來的主意也說不定。


    畢竟四九城年年搞建設,從立城那天起,從炮局改監所的那天起,四九城什麽時候都缺磚。


    以前黃幹就指著這玩意兒搞創收來著,後來成了跟那些技術工作做對比的剛當。


    他現在也不指著這些燒磚能賺多少錢,完全就是不想讓這些改犯們閑著。


    消耗掉他們多餘的精力,也方便監室的管理工作。


    人人都羨慕這裏的技術工作,而劉光福有幸在餓過一天一宿後,成功的爭取到了踩縫紉機的工作。


    現在他可牛了,小崽子歲數不大,一個人造倆窩窩頭不說,一大碗白菜湯,一盤鹹菜,一盤炒白菜都能包了。


    也不是沒有人惦記他的勞動券,隻是他們這些技術工都住在新裝修的監室裏,跟那些老油子分的很開。


    除了吃飯這會兒,其他時間沒什麽接觸。


    每周一次的放風也是分開行動的,技術工們活動空間更大,還能打乒乓球。


    而那些老監室的人隻能隔著管教看著他們那些人甩著筷子橫飛,使勁兒地咽著唾沫。


    等放風的時候更是隻能隔著鐵絲柵欄看著對麵的技術工們玩的開心。


    黃幹是充分的把李學武跟他說的話給悟透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些限製範圍和勞動強度依舊很高的生活在對比之下就顯得很舒服了,人一旦習慣了環境,就會被環境所管控。


    勞動券成了捆綁這些人的鎖鏈,就算是不用給這些人上手銬都不會出現動亂現象。


    而現在有了對比和勞動券,這些改犯們再也沒了無所事事的恐慌和自暴自棄的厭世情緒。


    黃幹還打算跟老彪子說,把香煙和糖引進來,加大勞動券的消耗。


    一旦勞動券的消耗加大,這些人的勞動強度和主觀意識也會變得更強大。


    生活豐富了,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質,與其他人形成對比,就會更加的認真負責,不願意犯錯誤。


    劉光福就是這樣,九點正是他賣力踩縫紉機的時候。


    上午他的精神集中,憑借著年輕眼力好,體力足,手麻利,比旁人要多出幹兩成的工件。


    流水線上下來的服裝樣式都有固定的縫紉規則,不用他們去想合不合適,隻要按照規則去做就是了。


    劉光福神情認真,腳下的飛輪踩得直冒火性子,彎著腰,目光盯著針口,都不用刹車,手裏的衣服一擰勁就能換了切口。


    這是他獨創的“飛針”技巧,事後隻需要將中間連起來的線剪斷就是了,不用重新抬針、壓針換切口,能省不少時間。


    尤其是腳下的踏板,停下再轉起來中間還有加速的過程,憑白的耽誤了工時,有這個時間他都能再縫一件了。


    他們現在縫紉的服裝其實他也認識,就是以前他穿過的那種板綠,以及海魂衫訓練服。


    以前他不知道這些服裝都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麽縫的,現在他清楚了。


    很清楚,閉著眼睛都能縫出來。


    因為神經高度緊張,有的時候他做夢都在縫這些他已經沒資格穿的衣服,眼淚都會把枕頭打濕。


    這裏的服裝廠不是很大,但產品生產效率很高,一般不會變換生產樣式,就是為了讓他們熟悉了這種工作程序。


    他跟同監室的人聊過,這裏還生產六五式冬裝製服,帽子、皮鞋、布鞋等等。


    他還見著過樣式新穎、設計獨特的服裝,有白襯衫、黑褲子、藏青夾克、呢子大衣,以及四季運動套裝。


    這些服裝樣子在老師傅的工作間牆上掛著,生產也是由老師傅教出來的第一批技術工人來負責製作。


    他們有專門的工作車間,一車間,裏麵還有技術好的皮匠。


    這些人的手藝更好,負責的衣服樣式也不論工件計算勞動券,而是按照品質和手藝,由老師傅劃考核。


    劉光福猜測這些衣服是給某些幹部們製備的,因為他看見倉庫盒子裏的皮鞋了,皮匠那邊負責的還有皮手套、皮腰帶、皮包什麽的。


    這些東西明顯不是給一般人用的,至少他看見的那件呢子大衣不是給普通人穿的。


    他這麽努力就是想獲得老師傅的認可,得以調進一車間,不用這麽辛苦就能拿到勞動券了。


    當然了,就以他的速度和技術,如果調進一車間,能卷到前麵去,甚至把這些人都卷死。


    人為的考核永遠比計件勞動要更容易獲得獎勵。


    他現在就想獲得更多的勞動券,好在這裏獲得體麵的生活。


    是的,就是體麵。


    在他看來,自己大口吃著窩頭和炒白菜的時候就比那些喝菜湯的人幸福,自己在車間裏踩縫紉機的時候就比那些摔泥巴的人體麵。


    以前是個什麽生活他忘記了,好像真的很遙遠了,遙遠到他都沒時間去懷念和思考。


    除了剛進來時父母的探望,這幾個月都沒再見父母過來了,他也不知道外麵怎麽樣了,變革的事業是否還在如火如荼。


    這都跟他沒了關係,他就是一個活著的機器,有理想,也有幹勁兒。


    “這邊就是製衣車間了,現在主要生產六五式製服,冬秋都有,主要是咱們係統和其他強力部門下的訂單”


    就在劉光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踩縫紉機的時候,車間門口進來幾位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幹部。


    其中一位就是這座監所的監獄長,正在給一個同樣裝束的年輕人介紹著這裏的情況。


    “哦~我忘了~”


    黃幹一拍腦門,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你不是我們係統的人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他就知道黃幹會提這茬兒,嫉妒的都不行了。


    “什麽你的我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嘛,不然能穿一樣的衣服?”


    “這話倒是真的”


    黃幹笑著說道:“怎麽樣?幫我介紹一些衛戍區的訂單?咱們是一家人嘛~”


    “誰跟你是一家人~”


    李學武聽見這話翻臉就不認人了,揚了揚腦袋道:“我是光榮的保衛者,你隻是勤勞的小蜜蜂,怎麽能放在一起論家人呢”。


    “我特麽……”


    聽著身後的同事們嘿笑,黃幹氣的直瞪眼睛,點點頭,說道:“行,我算是看清你的真實品質了,你是有奶就是娘啊”。


    “沒奶那是爹~”


    李學武嘴角帶笑地說了他一句,隨後示意了車間裏麵問道:“怎麽沒有生產棉被?”


    “還不是被你們廠給擠兌的嘛”


    黃幹不忿地說道:“要我說你們這屬於耍無賴了,仗著自己棉花多,又跟紡織三廠搞合作,完全壟斷了棉被的生產,這是什麽行為啊!”


    “欺行霸市!”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迴頭我就跟廠裏說,把棉花都收起來吧,不能這麽幹了”。


    “你!你把棉花都收了,我們的棉大衣怎麽辦?!”


    黃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他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


    嘴上的虧吃了都不行。


    李學武沒搭理他,昂了昂脖子,看了裏麵熱火朝天的場景,對著後麵的監管幹部問道:“冬天能保障作業嘛?”


    “沒問題的領導”


    監管幹部迴答道:“咱們有自己的土鍋爐,所有的車間和新改造的監室都安裝了暖氣片,冬天絕對能保證正常上工”。


    李學武點了點頭,對著黃幹說道:“別在這個上麵小氣了,維護一下醫療和生活條件,高強度的勞動會帶來精神上的壓力,得釋放出來”。


    “還有這麽一說?”


    黃幹挑了挑眉毛,轉頭看向身後的監管幹部,眯著眼睛問道:“有沒有情緒反應比較特別的?”


    “暫時還沒有”


    監管幹部匯報道:“新來的,或者有特別情況的都在老監室,這裏都是經過考察和考驗的”。


    “沒出現不代表以後沒有”


    李學武看了一眼車間操作台上的剪子和刀子,說道:“危險品排查和管製工作要加強啊,最好所有的利器都上鋼絲鎖,保證不出操作台範圍”。


    “記一下”


    黃幹嚴肅地對身後的監管幹部知會了一聲,隨後同李學武輕聲說道:“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問題,我可不想亡羊補牢”。


    “放鬆些,管人永遠不會不出事,要懂得動態管理”


    李學武拍了拍黃幹的胳膊,隨後對著監管幹部說道:“香煙和糖會讓人快樂,可以從這方麵下功夫”。


    黃幹挑了挑眉毛,問道:“你說增加放風時間怎麽樣?或者弄個閱覽室,就像我們用的那樣”。


    “可以的,看起來還好看”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上級來檢查的時候記得把書籍排查一遍,不要出現危險目錄”。


    黃幹皺了皺眉頭,道:“這麽麻煩?那就不搞了”。


    “嗬嗬,有點耐心”


    李學武輕笑道:“前幾天我去我們廠廣播站轉了轉,其實有線廣播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和放鬆途徑,比大喇叭要好”。


    “領導”


    身後的監管幹部插話道:“李團說的挺有道理的,在監室走廊裏安裝有線廣播可以在睡覺前播放”。


    “也可以放電影”


    李學武拍了拍黃幹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嘴裏建議道:“這些辦法時不時的來一迴,絕對能放鬆他們的神經,不至於出現危險情況”。


    “喀拉~”


    劉光福太認真了,縫紉機因為他的飛快踩動都出現共振了,桌麵上的剪子掉在了地上嚇了他一跳。


    當他彎腰撿起剪子的時候,卻是無意間瞟向了車間門口。


    那些白襯衫的背影裏有一道他特別熟悉的印象。


    是他!


    ——


    李學武是同老彪子和麥慶蘭一起到的一監所,伏爾加m24送他到了這邊後就離開了。


    安排麥慶蘭和老彪子去見她父母,李學武則是跟黃幹轉起了他的小工廠。


    黃幹是有顯擺的意思呢,上個月結算營收,賬上第一次突破了五位數。


    這還是人力和工廠產能限製的條件呢,不然他們監所早就是一個月一個萬元戶了。


    不過這隻是營收,這幾個月以來他們也沒少投入。


    原材料的購進、生產機械的更新換代、監所的維修改造、人員的補助發放、老師傅的聘請補助等等,全算下來,每個月也隻能賺幾千塊而已。


    當然了,這都是黃幹在跟李學武凡爾賽呢,這幾千塊都讓他偷著樂了。


    先把供暖給改了,上了土鍋爐,今年就不用再挨凍了。


    隨後就把監所內所有幹部和監管的製服和設備給更新換代了。


    從裏到外,多年沒更新的製服和武器裝備、安全設施全都換了新的。


    李學武進來的時候發現監所大門都換了新的,高高的大黑鐵門,顯得很是壓抑霸氣。


    有錢了就是不一樣,腰杆子都硬氣,院裏的小汽車都多了一台,顯然也是新購置的。


    黃幹帶著李學武從製衣車間裏出來,又帶著他轉了製皮車間,這邊有全套的皮革生產車間。


    相比於製衣車間,皮革車間就有些難聞了,這裏的環境對人體的傷害還是很大的。


    就管教幹部介紹,這裏勞動的改犯是每周一換人的,不會讓這些人長時間在這裏工作的。


    李學武點點頭,沒有說什麽,管教幹部說的是真是假他沒有心思和精力去驗證,看黃幹的表情就知道大差不差了。


    再到了皮革加工車間就沒那些味道了,黃幹帶著李學武看了看正在製作皮鞋的工藝流程,介紹說這是跟那邊製服配套的。


    他隻是參觀,並沒有多提什麽意見,這裏有著規範化的管理流程,沒必要多攙和進來。


    隨後的精品車間、造紙車間、印刷車間、雕刻等等,黃幹口若懸河,吹的很有勁兒。


    最後出來的時候還送了李學武一副精雕象棋,象牙的棋子,紫檀的木盒。


    李學武很喜歡,倒不是因為什麽牙什麽紫檀的,就是珍惜這份一家人的感情。


    路過一處小樓的時候,黃幹還特意問了他,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大哥。


    李學武望了一眼,這是一幢二層獨棟辦公樓,就黃幹介紹,說是很早以前監獄長的獨屬辦公場所。


    後來接收炮局了,這裏歸屬強力部門機關管理,幹部們不能再講享受的那一套,這座比較奢華的辦公場所就成了閑置倉庫。


    因為李學武的提議,一監所成立了電子技術培訓班,以及小型電子廠,位置就在這裏。


    李學武隻是站在門口看了看,一排排的大桌子,好多人都在悶頭扣扯收音機殼子。


    “前段時間津門電子廠來了怎麽說?”


    “嗨~扯閑蛋唄~”


    黃幹撇了撇嘴說道:“就是看咱們用的量大了,說不能生產出產品來,怕影響了他們的產品銷量”。


    “然後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他可知道黃幹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黃幹瞪了瞪眼珠子,道:“原本我隻打算搞個維修專班來著,多少就生產些是個意思”。


    “但是!”


    黃幹梗著脖子道:“他們這麽一提醒了,我還不真就搞出產品來?!”


    “還得是你啊~”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離開了電子車間門口,笑著說道:“估計他們也沒想到,你是個杠精呢”。


    “你才是杠精呢”


    黃幹撇嘴道:“這主意不是你想出來的?”


    說完看了一眼身後的監管幹部,輕聲對著李學武說道:“不然彪子怎麽有能力娶這麽俊的媳婦兒!”


    “那你還不趕緊找他要人情去~”


    李學武指了指宿舍樓那邊,道:“他不正好就在這邊呢嘛,趁早兒”。


    “呸!你們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


    黃幹不忿地輕聲說道:“我給他這麽說完你猜他怎麽說?”


    “嗯?”


    李學武笑著挑了挑眉毛,給黃幹遞了一支煙,示意他講講。


    黃幹晃了晃下巴,瞪眼珠子說道:“他說我不要急,他媳婦兒的同學還是單身的,要給我介紹當小老婆!”


    “艸!”


    黃幹接了李學武手裏的火點了香煙,罵罵咧咧地說道:“你說他這說的這是人話,我是那種不守紀律的人嘛!”


    “那~你絕對不是!”


    李學武晃著腦袋認真地說道:“你黃所長絕對是為人正直,兩袖清風,絕對沒有這些邪門歪道的勾當”。


    “就是就是……”


    黃幹抽了一口煙正點頭說著呢,卻見李學武抬著頭往天上看著,他也學著李學武的樣子往上看了看,嘴裏還問道:“你看啥呢?”


    李學武一臉後怕地晃了晃腦袋,緊走了幾步說道:“我看看說假話會不會造雷劈”。


    “我艸你大爺!”


    黃幹一口煙沒吸對,差點把眼淚氣出來,瞅著李學武直咬牙。


    身後的監管幹部們見兩個領導鬧笑話,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家都是青年人,聚在一起,又是高牆之內,有一直安全的放肆。


    一般來說,監所裏的幹部都有些心理問題,或多或少的會受到那些改犯們的影響。


    平時抽個煙,說個笑話就成了他們之間的心情調劑。


    最苦的不是沒煙抽,而是一個笑話聽了無數遍以後樂不出來的時候。


    李學武的級別高,又年輕,來這邊的次數雖然不多,但跟他們的一把手黃幹是朋友,所以大家都很熟悉了。


    上次在這邊辦姓賴的那個,就是他們這些人在幫忙。


    李學武同黃幹扯笑話也沒背著他們,倒是籠絡了他們的心思。


    “你先上樓,我去看看吳老師”


    對著黃幹等人擺了擺手,點了點手上的時間,解釋道:“一會上樓喝茶”。


    黃幹知道那位吳老師在給李學武負責一些業務,指了指樓上便帶著人離開了。


    他們就在宿舍樓門口,李學武的話一說完,吳老師就從宿舍裏走了出來。


    “李處長”


    吳老師的肚子大了些,人也圓潤了不少,很有母親的意味。


    李學武笑著招唿道:“培訓來著,迴來後又馬不停蹄的忙了一周,才倒出時間來看您”。


    “謝謝您了”


    吳老師笑著看向李學武,眼裏全是期待,可話語裏又是不敢問出來的,怕又是一次失望。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她宿舍,說道:“走,咱們進屋說”。


    “哦~好好,您請進”


    吳老師這才反應過來,笑著請了李學武進屋。


    宿舍收拾的很幹淨,一張床,一方櫃子,一張書桌,一把椅子。


    吳老師請李學武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則是要去倒水,卻被李學武攔住了,說了一會要上樓去喝。


    見李學武說的認真,吳老師這才作罷,走到床邊坐下了。


    沒有寒暄,也沒有鋪墊,李學武笑著對吳老師說道:“一個好消息,港城那邊來了消息”。


    “真的!”


    吳老師很激動,想要站起來,卻是被李學武虛按了按。


    “您得保持平靜,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李學武提醒道:“咱們現在說的都是好消息,您隻要保持克製和冷靜地去感受就行了”。


    吳老師點點頭,深唿吸了兩次,這才對著李學武說道:“您請繼續說吧”。


    李學武看了看她的狀態,這才繼續說道:“你愛人同您失去聯係後,又迴去找了關係,想要把你接走,但他的那些關係都沒了作用”。


    “我知道”


    吳老師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有作用,當時也不會把我那樣了”。


    李學武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的人是到港後一段時間才聯係上他的,他看見你的書信和照片很激動,想要迴來找你,被我們拒絕了”。


    “不要!絕對不要!”


    吳老師擺了擺手,道:“不要迴來,不要迴來,讓他不要迴來”。


    李學武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這正是我要跟您說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辦,咱們一起努力,一定會有個好結果的”。


    吳老師很感激地看著李學武,說道:“謝謝您,李處長,您說的很對”。


    李學武笑著說道:“您是我大哥、大嫂的同事,也幫了我這麽多忙,咱們之間是朋友了”。


    “是你們幫了我太多”


    吳老師誠懇地說道:“你和學文大哥,雅芳大姐都是好人”。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道:“先說咱們這邊,我先保證您平安生活,順利生產,您現在的身體是不適合遠行的”。


    “其次”


    李學武點了點桌子上的報紙說道:“外麵的形勢依舊很嚴峻,您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外出”。


    “我知道的,我知道”


    吳老師顯然是被李學武的消息驚訝的有些無所適從,隻是順著李學武的話點頭附和著。


    李學武停頓了一下,給她緩和的時間,站起身還給她端了一杯溫水。


    “謝謝,我有些激動”


    吳老師喝了一口溫水,眼淚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李學武理解地點點頭,說道:“咱們再說外麵,港城是個什麽情況您應該清楚,他要過來是不現實的,隻能等咱們有合適的時機”。


    “至少要等孩子落生,有了一定的安全能力”


    “我明白”


    吳老師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先以孩子為主”。


    “咱們想到一處了”


    李學武肯定了她的話,隨後示意了宿舍的環境,道:“預產期我嫂子有交代,到時候會有人接你去醫院,生產後會有專人護理你,直到你再迴來這邊”。


    “好~好~”


    吳老師點著頭,同意了李學武的話,又有些為難地問道:“我能跟他聯係嗎?”


    “信件是可以的”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您的信件會以電波的形式發去港城,如有私密信件,十月份可能有一次機會,但不一定能成功”。


    “不用,隻要能聯係就行了”


    吳老師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私密的,我得讓他知道我現在的狀態,他是一個比較衝動的人,怕他做傻事”。


    “理解”


    李學武交代道:“您可以把寫好的信附上留言,通過咱們的財務渠道送出去,地址就寫通訊站,他會受到的”。


    “同時,他的迴信也會通過這一渠道迴到這裏,您注意查收就可以了”。


    財務賬本和協議文件會由沈國棟從這邊收走送去趙雅芳那裏,如果有吳老師的信,他可以順便帶去山上。


    把這些交代清楚了,李學武笑著站起身,對著吳老師說道:“您休息吧,好消息難掩激動,不要傷了身體”。


    吳老師點點頭,送了李學武出門,再次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樓上,去跟黃幹喝茶扯淡了。


    等再下樓的時候也沒見大哥學文迴來,可能要到中午了。


    他可沒法等中午去,在大哥的宿舍裏留了字條,便去了麥慶蘭父母那邊。


    同吳老師所住的宿舍格局一樣,麥慶蘭父母的屋裏隻多了一張單人床罷了。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見著他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四個人正對坐在床上說著話。


    “李領導……”


    “可不興這麽叫啊~”


    麥父剛一開口就被李學武攔住了,笑著示意了老彪子那邊道:“我們是盟兄弟,您叫我學武就成,我得叫您老叔”。


    “您請坐”


    麥母同麥父一樣,都是很客氣,可能是劫後餘生的感激,也可能是心有餘悸的膽寒。


    嚇破膽的人都這樣,也許他們看見了同事們的瘋狂和苦難,又想到了自己的幸運和萬一。


    對李學武的了解他們也隻是通過自身感受到的,以及閨女來的這兩次告知到的。


    他們是很意外的,意外李學武這樣的人會來幫忙,意外閨女認識了這麽有能力的對象,或者說是愛人。


    而這女婿的能力表現在把他們解救出來後便扔進了監所。


    他們不生氣,反而很感激,這裏太安全了,高牆電網,還有輕重機槍把守,萬無一失了。


    那個孽徒就算是再有能力,還能來這裏迫害他們?


    笑談!


    在這裏睡的每一晚都比在家睡的踏實,內心無比的有安全感。


    而這次閨女同僅見過兩麵的女婿前來告訴他們要離開了,這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驚慌。


    還有什麽地方比這裏安全嗎?


    女婿的那位朋友不是也把家人安排在了這邊嗎?


    為什麽要挪他們離開,是不是出事了?


    當父母的哪裏能感受不到女兒的心情,誰的閨女不是寶啊。


    看著女婿滿臉橫肉,一身匪氣的模樣,就知道閨女是個什麽心情了。


    定是為了救護他們才做了犧牲的,而犧牲的是女兒的感情幸福。


    他們既內疚又無奈,如若有能力迴天,又何必讓自己閨女為了自己兩口子犧牲這麽多。


    內心接受了現實,倒是這個女婿接觸下來的感官好了一些。


    為人豪爽、熱情、直率,又有些大大咧咧,看著不是讀書人,卻有著讀書人沒有的爽利。


    在這個時候麥父倒是看透了一些東西,這樣的姑爺如果對自己閨女好,那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看閨女的樣子是沒有受委屈和欺負的,她以前的衣服啥樣的他們都清楚,現在穿的比以前還要精致,顯然姑爺家底豐足。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對他們來說是這樣的。


    李學武進門後由著老彪子給介紹了,笑著同麥父說了第一次見麵的事,道了一聲時間緊迫,手段特殊,但請見諒。


    麥父見這位李幹部麵相兇狠,卻又有著和善與威嚴的上位者氣度,身高體壯,倒是跟自己女婿不是一個類型的人。


    從救自己的方式方法和態度上就能看得出,這是有權勢的年輕人,以後自己夫妻二人也是要依仗對方的照顧呢。


    尤其是進門後的兩句寒暄,直接帶出了女婿的關係,意思就是不用感謝,全是他女婿的麵子。


    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事沒見過,什麽災沒遇到過,兩人已經想通了,明悟了。


    在談及稍後的安排時,李學武主動問了兩人的技藝和門派。


    “實在是抱歉,有些唐突了”


    李學武客氣著說道:“我是個門外漢,根本不懂京劇,但我有兩個朋友是從小學這個的,她們跟我說是青衣,不知二位老師方不方便帶教”。


    麥父看了麥母一眼,微微皺眉地問道:“敢問李領導,您的這兩位朋友年歲幾何,師從何人呢?”


    “一位年方二八,另一位還要長一歲”


    李學武介紹道:“她們是從小跟師父學藝的,但前段時間師門變故,兩人便流落街頭,斷了師從,我這邊有處俱樂部,可以安排個文化研究的處所”。


    “這樣啊……”


    麥父遲疑著說道:“不是我們推辭,是怕力有不逮,您看這樣可否,帶教之事等我們見了您的兩位朋友再定如何”。


    “當然可以,應有之義”


    李學武笑著說道:“這件事不忙,先安排了您二老去俱樂部那邊安頓才好,也給彪子和慶蘭小兩口照顧您二老的方便”。


    “這……”


    麥父猶豫著問道:“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都是一家人”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麥慶蘭說道:“我是彪子的大哥,慶蘭是我弟妹,您就是我老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照顧你們是應該的”。


    說完又解釋道:“說起帶教之事,也是考慮到您二老的條件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學生跟著你們學習呢”。


    “是好事,是好事”


    麥父看向麥母放心地點了點頭道:“傳授曲藝,義不容辭,更何況我們就這麽些能耐了,一定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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