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宜縣的百姓一陣嘩然，原本他們以為有章義之前去說情，這事必有轉機，沒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p>
章義之垂頭喪氣，看著秋糧被士兵一批批拉走，始終沒有抬起頭來，直到後半夜才茫然無措地迴到住處。</p>
清晨，太陽初升時分，他已經偷偷收拾好了行禮，將身上所有的銀票壓在枕頭底下，轉身出了門。</p>
呂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看到他上了馬車，離開了章字巷，這才落到他的身後。</p>
一夜無眠，章義之滿臉愁容，雙眼已經紅腫到幾乎睜不開。</p>
感覺到呂功落在身後，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揮鞭而行，片刻間已經出了敦宜。</p>
此時，呂功突然感覺到有微弱的氣流波動，凝神看向敦宜的方向，發現一白一青兩道影子，快速掠過原野。</p>
他知道，丘婆婆和雲容肯定已經跟上了。</p>
馬車疾馳而行，這一行就是兩百裏路，一直到了驛站，換上新的馬匹，章義之總算是熬不住，上了樓便沉沉睡去。</p>
第二天，他心神似乎恢複了些許，起身看到呂功停留在客棧的桌子上，有些歉意。</p>
“呂功，真的麻煩你了。”說著，他已經穿上衣服，將包裹抱在懷裏。</p>
“章老，雖然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按照這樣下去，你撐不到京都的！”呂功實話實說。</p>
自從上次南臨城，無法抓住那道機緣之後，呂功已經感覺到章義之的神魂正在快速虛弱，就像是一盞即將耗盡油水的孤燈，在黑夜中搖曳著。</p>
章義之推門走了出去，沉聲道：“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坐視不理。”</p>
呂功看到他快速下了樓，登上馬車，飄身來到他跟前，直接壓住手上的韁繩。</p>
章義之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呂功會幹預自己的行動。</p>
“章老，我知道你迴京的急切，可若是沒能熬到那裏，此行又有何意義？我不想幹涉你的行為，可是希望你能明白，欲速則不達。”呂功輕聲道。</p>
</p>
章義之聞言，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卻也意識到呂功所言有理，點頭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p>
呂功心下稍慰，鬆開了韁繩，迴到馬車上。</p>
馬車繼續前行。呂功感受到章義之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些許，這才出言問道：“章老，能否告知為何突然如此急著迴京？”</p>
從丘婆婆的口中，呂功已經知道，這趟迴京對於章義之來說，是一個必死之局。</p>
唯一的變數，便是死在何方。</p>
天師府，包括丘婆婆在內，似乎都在盡量想辦法，讓他能夠順利迴到京都。</p>
而另一方麵，皇宮裏的那位，很不願意他再次出現在京都。</p>
既然是必死之局，為什麽不能留在敦宜？</p>
呂功心中不解，卻也知道自己無權幹涉章義之的決定，尤其是在青魃一事之後，他漸漸意識到，很多事並不是自己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p>
章義之並沒有直接迴答呂功的問題，而是長出了一口氣。“我本以為，自己退讓一步，陛下也能退一步，誰知道我的懦弱換來的卻是他更加的肆無忌憚。”</p>
“就因為敦宜縣征稅之事？”呂功問道。</p>
章義之點點頭：“古言道，一葉而知秋。敦宜征稅之事，隻不過是一個結果。這個結果的出現，代表著我們這些老家夥，徹徹底底地輸了。”</p>
“晚輩還是沒能明白。”呂功如實道。對於官場一道，他確實是小白一個。</p>
章義之似乎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最後變成了一聲歎息，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征稅之事，早在開春時節，陛下便已經提出了，隻是當時滿朝文武除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之外，竟無一人反對。”</p>
“這半年多來，我一直極力阻止這件事，在朝中也做了不少的布置，包括幾位得力的學生，還有監正大人，都站在我這邊。這次的旱魃事件之後，我本想著，若是能否如陛下所願，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那麽起碼能延遲新政三年執行，沒想到陛下根本就不念舊情。”</p>
“若是華朝百姓能有三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就算是後麵陛下還是一意孤行，起碼熬一熬，還能頂住。可是如今，他不顧天下疾苦，一心想做那千古一帝，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p>
“華朝的萬萬百姓，將生靈塗炭。又有多少孩子，要像長壽這樣，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p>
呂功聽著，心中不是滋味，不過也算是抓住了其中的重點。</p>
“你是說，留在京都的老臣有難？”</p>
“你果然聰慧！”章義之眼中閃過一道讚賞，點頭道：“沒錯！新政落地，代表著朝中老臣已經全部失勢。若是任由陛下這樣胡搞，整個華朝官場將被朱家把持在手裏。屆時，華朝將萬劫不複。”</p>
“所以，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在，我必須讓陛下清醒過來。”</p>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天下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就算是疆域再大，又有何用？”</p>
感受到章義之的決心，呂功心中無比的佩服。</p>
位極人臣，就算是告老還鄉之後，依然心係黎民，這樣的胸襟，呂功自認做不到。</p>
“章老可有把握？”呂功問道。</p>
章義之卻是搖搖頭：“陛下已經不是當年的陛下了。我如今一點把握都沒有。”</p>
“那為何不能留在敦宜，另尋機會？”呂功問道。他知道，這個時候迴去，或者還有轉機。</p>
章義之卻是突然笑了起來。“機會？如果用天下幾百萬生靈的生命，換你幾年的苟延殘喘，你願意嗎？”</p>
呂功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迴答這個問題。</p>
馬車繼續疾馳，連續兩日無事。呂功心裏卻是一直惦記著丘婆婆早前的那一番托付，他知道這一路上，正一盟剩下的兩座山頭，終究是要有所動作的。</p>
隻是，他們要如何做？又有誰會來？</p>
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敵人，呂功心中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p>
知道出發之後的第三日，章義之在一條山路上整整走了一天，依然沒有能夠離開山道，呂功這才意識到，其實對方早就出手了。</p>
章義之垂頭喪氣，看著秋糧被士兵一批批拉走，始終沒有抬起頭來，直到後半夜才茫然無措地迴到住處。</p>
清晨，太陽初升時分，他已經偷偷收拾好了行禮，將身上所有的銀票壓在枕頭底下，轉身出了門。</p>
呂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看到他上了馬車，離開了章字巷，這才落到他的身後。</p>
一夜無眠，章義之滿臉愁容，雙眼已經紅腫到幾乎睜不開。</p>
感覺到呂功落在身後，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揮鞭而行，片刻間已經出了敦宜。</p>
此時，呂功突然感覺到有微弱的氣流波動，凝神看向敦宜的方向，發現一白一青兩道影子，快速掠過原野。</p>
他知道，丘婆婆和雲容肯定已經跟上了。</p>
馬車疾馳而行，這一行就是兩百裏路，一直到了驛站，換上新的馬匹，章義之總算是熬不住，上了樓便沉沉睡去。</p>
第二天，他心神似乎恢複了些許，起身看到呂功停留在客棧的桌子上，有些歉意。</p>
“呂功，真的麻煩你了。”說著，他已經穿上衣服，將包裹抱在懷裏。</p>
“章老，雖然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按照這樣下去，你撐不到京都的！”呂功實話實說。</p>
自從上次南臨城，無法抓住那道機緣之後，呂功已經感覺到章義之的神魂正在快速虛弱，就像是一盞即將耗盡油水的孤燈，在黑夜中搖曳著。</p>
章義之推門走了出去，沉聲道：“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坐視不理。”</p>
呂功看到他快速下了樓，登上馬車，飄身來到他跟前，直接壓住手上的韁繩。</p>
章義之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呂功會幹預自己的行動。</p>
“章老，我知道你迴京的急切，可若是沒能熬到那裏，此行又有何意義？我不想幹涉你的行為，可是希望你能明白，欲速則不達。”呂功輕聲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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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義之聞言，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卻也意識到呂功所言有理，點頭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p>
呂功心下稍慰，鬆開了韁繩，迴到馬車上。</p>
馬車繼續前行。呂功感受到章義之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些許，這才出言問道：“章老，能否告知為何突然如此急著迴京？”</p>
從丘婆婆的口中，呂功已經知道，這趟迴京對於章義之來說，是一個必死之局。</p>
唯一的變數，便是死在何方。</p>
天師府，包括丘婆婆在內，似乎都在盡量想辦法，讓他能夠順利迴到京都。</p>
而另一方麵，皇宮裏的那位，很不願意他再次出現在京都。</p>
既然是必死之局，為什麽不能留在敦宜？</p>
呂功心中不解，卻也知道自己無權幹涉章義之的決定，尤其是在青魃一事之後，他漸漸意識到，很多事並不是自己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p>
章義之並沒有直接迴答呂功的問題，而是長出了一口氣。“我本以為，自己退讓一步，陛下也能退一步，誰知道我的懦弱換來的卻是他更加的肆無忌憚。”</p>
“就因為敦宜縣征稅之事？”呂功問道。</p>
章義之點點頭：“古言道，一葉而知秋。敦宜征稅之事，隻不過是一個結果。這個結果的出現，代表著我們這些老家夥，徹徹底底地輸了。”</p>
“晚輩還是沒能明白。”呂功如實道。對於官場一道，他確實是小白一個。</p>
章義之似乎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最後變成了一聲歎息，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征稅之事，早在開春時節，陛下便已經提出了，隻是當時滿朝文武除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之外，竟無一人反對。”</p>
“這半年多來，我一直極力阻止這件事，在朝中也做了不少的布置，包括幾位得力的學生，還有監正大人，都站在我這邊。這次的旱魃事件之後，我本想著，若是能否如陛下所願，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那麽起碼能延遲新政三年執行，沒想到陛下根本就不念舊情。”</p>
“若是華朝百姓能有三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就算是後麵陛下還是一意孤行，起碼熬一熬，還能頂住。可是如今，他不顧天下疾苦，一心想做那千古一帝，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p>
“華朝的萬萬百姓，將生靈塗炭。又有多少孩子，要像長壽這樣，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p>
呂功聽著，心中不是滋味，不過也算是抓住了其中的重點。</p>
“你是說，留在京都的老臣有難？”</p>
“你果然聰慧！”章義之眼中閃過一道讚賞，點頭道：“沒錯！新政落地，代表著朝中老臣已經全部失勢。若是任由陛下這樣胡搞，整個華朝官場將被朱家把持在手裏。屆時，華朝將萬劫不複。”</p>
“所以，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在，我必須讓陛下清醒過來。”</p>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天下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就算是疆域再大，又有何用？”</p>
感受到章義之的決心，呂功心中無比的佩服。</p>
位極人臣，就算是告老還鄉之後，依然心係黎民，這樣的胸襟，呂功自認做不到。</p>
“章老可有把握？”呂功問道。</p>
章義之卻是搖搖頭：“陛下已經不是當年的陛下了。我如今一點把握都沒有。”</p>
“那為何不能留在敦宜，另尋機會？”呂功問道。他知道，這個時候迴去，或者還有轉機。</p>
章義之卻是突然笑了起來。“機會？如果用天下幾百萬生靈的生命，換你幾年的苟延殘喘，你願意嗎？”</p>
呂功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迴答這個問題。</p>
馬車繼續疾馳，連續兩日無事。呂功心裏卻是一直惦記著丘婆婆早前的那一番托付，他知道這一路上，正一盟剩下的兩座山頭，終究是要有所動作的。</p>
隻是，他們要如何做？又有誰會來？</p>
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敵人，呂功心中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p>
知道出發之後的第三日，章義之在一條山路上整整走了一天，依然沒有能夠離開山道，呂功這才意識到，其實對方早就出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