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質問我?”


    禦兆錫俊臉微抬,修長手指抵在額前,瀲灩嘴角泛起的笑容透著幾分冷冽,“如果我說,我騙你呢。”


    “你……”


    心底猛然一陣緊縮,唐言的心狠狠被他的話刺傷。


    “為什麽?”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唐言盯著禦兆錫那副淡然的表情,眼眶有些發酸,“從前你答應過我的事都會兌現,為什麽現在要騙我?”


    “唐言!”


    禦兆錫斂下眉,雋黑的眼眸落在她的眼底,冷聲道:“我們之間早已不存在這種約定,你應該很清楚原因。”


    “原因……”唐言紅唇微彎,勾起的笑容諷刺,“那麽你告訴我,這原因究竟是因為禦雍,還是因為連憶晨?!”


    話到最後,唐言說話的音量徒然增加。


    莊乾坐在椅子裏,聽的後背直冒冷汗。我去啊,這種會被濺一臉血的場麵,他應該怎麽辦?到底是勸呢?還是不勸?


    辦公桌後的男人站起身,莊乾瞬間低下頭,決定還是乖乖坐著吧。


    唐言蹙眉站在原地,眼見禦兆錫一步步逼近,她心跳的速度慢慢加快,因為某些原因甚至感覺一顆心就要跳出胸口。


    “無論是因為誰,都和你無關。”禦兆錫雙手插兜抵在唐言麵前,沉寂的黑眸沒有一絲波瀾,“我們之間不過是個交易,你隻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


    這句話,徹底打碎唐言的希冀。她咬著唇,哽咽道:“可是你不能跟我開這種玩笑,之前你答應我東方集團能夠競標下那塊地,我是跟爸爸保證過的!”


    聽到她的話,禦兆錫微微一笑,聳聳肩無辜道:“sorry,那很遺憾。”


    噗!


    莊乾捧著咖啡杯一忍再忍,他哥這張嘴,活活能把誰氣死啊!


    “莊乾。”


    男人迴過身,掃了眼身後捂嘴偷笑的莊乾,吩咐道:“送唐小姐出去。”


    “好。”莊乾笑嘻嘻站起身,往前走過去,“唐姐,我哥馬上還有個會,要不然你先迴去吧。”


    唐小姐?!


    唐言臉色一片慘白,她提著包步伐僵硬,眼眶中含著的水霧不住打轉。


    不多時候,莊乾折身迴來,“哥,走了。”


    禦兆錫手中握著筆,頭也沒抬,“雲深的股價漲到多少了?”


    打過電話確認後,莊乾撇撇嘴,笑道:“漲瘋了。”


    窗外的陽光燦爛,禦兆錫俊臉低垂,眼角處有一抹厲色閃過。他依舊握著筆,落下的每一筆畫都剛勁有力,“你知道要怎麽做。”


    “哥,你真的想好了?”


    莊乾忍不住歎息,仔細觀察禦兆錫的表情。隻是他的神色始終都很平靜,莊乾根本看不到有什麽情緒波動。


    “如果你有顧及,那我可以換人操作。”禦兆錫輕飄飄丟過來一句話,瞬間讓莊乾臉色大變,後背驚出冷汗。


    不是吧?難道哥發現了?


    莊乾抬手摸了摸鼻尖,掩飾的很好,“沒,我就是隨便問問。”


    男人終於放下手裏的筆,那張完美的臉龐噙著幾分笑意,“莊莊,告訴你想保護的人,做人不能太貪心。”


    “啊?”莊乾一怔,心虛的別開目光。嗷嗚,他哥這眼睛怎麽跟x光射線似的!


    “去吧。”


    禦兆錫擺擺手,莊乾按耐不住的站起身,快步離開。走出這間辦公室後,他一路都在琢磨,他媽的到底什麽時候露餡的?!


    迴到自己的地方,莊乾立刻拿起手機,把電話撥過去。鈴聲響過很久,對方才把電話接通,“你幹什麽呢?”


    “數錢啊!”


    金曼用下巴與肩膀夾著手機,手指劈啪按著計算器,“哈哈哈,我要發財了!”


    我去!


    莊乾沉下臉,果然都是見錢眼開,前幾天她不還是上竄下跳不同意雲深參加競標嗎?可是股價暴漲,真把人們的頭腦都衝昏了。


    雲深高層員工,每年都有機會買一些集團的股票。金曼去年買的股票,沒想到才幾個月的時間,竟然會遇見這種情況!


    “拋了。”


    “啊?”


    金曼立刻皺起眉,“為什麽?現在股價正在瘋漲,要是繼續這樣漲,下周我就能把房貸還上了啊,哈哈哈……”


    莊乾輕歎,女人果然是女人,眼光能不能長遠些?


    “今天之前,必須把你手裏的股票都拋掉。”


    “你瘋了吧!”


    金曼撅著嘴,怒聲道:“你是不是看我賺錢嫉妒?”


    “嗬嗬……”


    莊乾嘴角輕勾,“小爺會嫉妒你?”


    這話好像也對,莊乾就算沒股票,也不是缺錢的人。金曼咂咂嘴,語氣不悅,“那你為什麽讓我拋掉,大家現在都想搶!”


    “沒有理由。”


    莊乾掃了眼電腦屏幕上的股價曲線圖,神情沉了沉,“記住我的話,今天之前把你手裏的股票都拋掉,否則別來找我哭鼻子!”


    嘟嘟嘟——


    對麵的人瞬間掛斷電話,金曼怔了怔,瞬間暴怒。奶奶的,到底什麽意思?


    幾分鍾以後,金曼被金錢衝昏的大腦漸漸冷卻下來。她盯著不斷上漲的股價,確實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問道。


    難道……


    再次拿起電話撥過去,金曼如何威逼利誘,但都套不出半點口風。她撂下電話,起身往外走,前方那間辦公室裏,此時各位股東雲集。


    “裴總,您真是太厲害了。”


    “是啊是啊,這塊地不僅競標成功,我們的股價也是暴漲。”


    “哈哈哈,可不是嗎?這是裴總眼光獨到,帶著我們賺錢啊!”


    這些人吹捧的功夫一個比一個強,金曼站在門外,聽的一個勁起雞皮疙瘩。靠!真是太惡心了,當初連少顯出事時,這些人就是見風使舵,變臉那叫一個快!如今拍裴厲淵的馬屁又是杠杠響,到底都要不要臉?!


    “今晚江邊酒店定位置。”裴厲淵轉頭吩咐身邊的助理,眼角眉梢都是笑容,“厲淵還年輕,多謝諸位叔伯的大力支持。”


    “哪裏哪裏,裴總太客氣了!”


    深吸口氣,金曼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原本想要衝進去再給裴厲淵提個醒,如今看來毫無意義。那個男人已經徹底昏了頭,他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不久,金曼決定按照莊乾的提示,將手裏現有的雲深股票全部拋掉。無論莊乾知道什麽內幕或者消息,她都感覺這個男人不會害她!


    拋掉股票後,金曼總算可以安心工作。不過她很快發覺,今天辦公區的所有人都在盯著股票,有的人甚至為了買到雲深的股票而不惜到處借錢。


    金曼幾番阻止,但很快發現,麵對金錢時,人們所有的貪念都被激發出來。


    算了,不管了!


    氣哼哼迴到辦公室,金曼又跟連憶晨聯係了下,知道她心係雲深,但金曼又不能直接把莊乾打電話的事情說出來,隻好旁敲側擊的說了一些提示。


    “你從哪裏聽到的消息?”連憶晨語氣很緊張。


    “呃……”


    金曼咽了下口水,敷衍道:“我猜的。”


    “猜?”連憶晨不信。


    “是啊,”金曼開始胡編,“我最近不是一直都在炒股嗎,多少也懂一點,雲深的股價這樣暴漲肯定不正常。”


    不正常那是一定的。


    電話那端,連憶晨眼神黯淡,許久後才說道:“金子,我知道有問題,可我幫不上忙。”


    聽到她的話,金曼心中很難受。此時她也有這種感覺,可好像無論她們怎麽努力,依舊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卻根本無能為力。


    掛斷電話後,連憶晨對著電腦發了很久的呆。她一直都在盯著雲深的股價變化,每次看到曲線圖上升時,她的心就更加沉一分。


    這種無力的感覺,深深刺痛她的心。


    明知道即將迎來一場暴風雨,可她無處躲避,隻能迎向那片烏雲密布。


    “三小姐,董事長正在跟股東們解釋競標的事情,現在不方便見您。”


    秘書從裏間辦公室出來,臉色為難的開口。


    唐言揚眉往裏看進去,當真見到股東們一臉不悅,都在等待東方嘯給個說法。為了參與此次的競標,東方集團也是真金白銀,大把鈔票砸進去的。可那塊地被雲深搶走,東方集團不但血本無歸,還要配上信譽眼熱的看對方股價暴漲。


    這口氣,東方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唐言瞅見裏麵的情況,隻好沉著臉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她關上門,外麵助理便聽到一陣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大家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多言,小心謹慎的處理自己工作,生怕惹禍上身。總之這一天,東方集團徹底籠罩在陰雲之內。


    傍晚下班,金曼開車剛到樓下,就看到對麵的男人捧著一大束玫瑰話笑吟吟過來,“曼曼,你最近很忙嗎?怎麽都不接我電話?”


    金曼冷哼了聲,他打電話她就一定要接嗎?


    “有事?”


    曾輝將手裏的鮮花送上,語氣溫柔,“送你的,今晚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飯?”


    紅色玫瑰嬌豔欲滴,金曼伸手摸了下花瓣,沉聲道:“對不起,我晚上有約。”


    她的話無非是托詞,曾輝劍眉緊蹙,神色透著落寞,“你還在生我的氣?還是不肯原諒我?”


    “這話從何說起?”金曼抬起食指繞著車鑰匙玩,“我跟你的那筆,早就翻頁了,還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嗎?”


    “曼曼!”曾輝反手拽住她的手腕,眼神沉下去,“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啪!


    金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俏臉一片寒意,“曾輝,我現在喜歡誰都跟你沒關係?我願意跟誰好就跟誰好,你好好跟你老婆過日子吧。”


    “曼曼,”曾輝往前一步,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道:“可我愛的人是你。”


    如果是以前,金曼聽到他說這種話,肯定會一巴掌煽過去。可如今她聽到,隻會淡漠的笑笑,順便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麽無恥!


    “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金曼盯著他眼底微微泛起的怒意,笑道:“曾輝,我很慶幸當初你離開了我,否則今天在深淵裏的人就是我。”


    曾輝:“……”


    迴到家,金曼關上門後,先去洗個澡。等她洗好澡出來,樓下的男人早已離開。這些年她見過的男人不少,曾輝這種渣男,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下班的路上,連憶晨買了些菜。她拿著東西走進小區,神情有些失落。


    “李奶奶,你家兒媳婦不是炒股票嗎?她有沒有買雲深集團的股票啊?”


    “啥深?那是個什麽,我可不懂。”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阿姨提著菜籃子,正在跟推著孫子出來遛彎的大娘聊天,“哎喲,雲深集團!他家股票今天大漲,我兒子說誰有他家股票,這次就能發了!”


    “啊?真有這事?”


    “可不是嗎?”


    “那我要給我兒媳婦打個電話……”


    連憶晨低著頭,從人群中走過,眼神更加黯淡。短短一天的時間,雲深徹底成為大家口中的熱門話題,竟連退休的大媽們都為之追捧。


    經過樓門時,二樓張奶奶正在收拾她種的菜,喊住連憶晨遞給她一些剛剛摘下來的小蔥。


    “拿迴家吃吧,我自己種的不值錢。”張奶奶七十多歲,身體很硬朗。


    連憶晨接過去,笑著道了謝。迴到家,把菜拿進廚房,她將張奶奶給的新鮮小蔥裝進保鮮袋,放在冰箱裏保險。這個小區雖然普通,但每戶人家都很熱情,平時總有熱心的阿姨幫助小區裏年紀大的老爺爺老奶奶們買菜,誰家如果有些小糾紛,大家也都熱心幫忙。


    這樣平淡市井的生活,連憶晨以前從沒體會過。如今她融入到這種簡單快樂的生活中,感覺很不錯。可更多的時候,她想起爸爸,想起雲深,又會告訴自己,她還有未完成的任務!


    做好晚飯,連憶晨填飽肚子,收拾好廚房。家務事她越來越能勝任,再也不會懼怕進廚房,有幾道簡單的菜,她已經炒的味道很棒。


    洗過澡,天色完全黑沉下來。連憶晨擦幹頭發,打開電腦上網,繼續關注有關雲深集團的新聞。不過所有網頁都是喜訊,雲深集團今天股市暴漲,已經轟動整個安城。


    將近十一點鍾,連憶晨才關掉電腦,上床睡覺。她關了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心底某種,隱約感覺不安。


    樓下偏僻的一角,白色悍馬熄火後,安靜停在原地。車裏的男人降下車窗,銳利的眼眸緊緊落在那扇已經變暗的窗子,薄唇不自覺抿成一條直線。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周一片靜謐。禦兆錫始終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單手撫著下巴,目光牢牢落在她的窗前,不曾有半點偏移。


    直到天色漸亮,遠處泛起魚肚白。


    一夜未眠,禦兆錫盯著前方冉冉升起的朝陽,疲憊的臉色染著一絲陰霾。小區裏陸陸續續有出來溜早的人,他不得不發動引擎,將車開走。


    車子一路往市中心行駛,禦兆錫看了眼腕表,伸手將車裏的收音機打開。他黑眸中的神情平靜,俊臉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起伏。


    鬧鍾響過,連憶晨揉揉眼睛起床。洗漱過後,她如常走進廚房,打開火,開始為自己準備早餐。煎蛋牛奶,這是她最常做的。


    香噴噴的煎蛋,火候恰好。將牛奶加熱後,連憶晨美滋滋坐在餐桌前。


    拿起電腦遙控器,連憶晨將電視打開。早上這點時間,她習慣看看新聞,這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能夠幫她更多的了解時事。


    早間新聞後,連憶晨立刻轉台到財經新聞。主持人正在播報一則最新消息,她切下一刻煎蛋送進嘴裏,暗暗感慨今早的煎蛋好像有點老了。


    “據最新消息報道,昨日雲深集團參與競標的土地,相關部門已經做出最新批示,那塊地皮五年之內不允許進行任何形式的商業用途……”


    五年!


    啪——


    連憶晨手中的叉子掉在地上,整個人傻呆呆坐在椅子裏。她腦袋裏一片嗡鳴,耳邊迴蕩的隻有新聞裏的報道內容。


    這塊地雲深花高價競標成功,如果五年內不允許啟動,那就意味著寶貝變成稻草!


    完了!


    這一刻,連憶晨腦海中隻蹦出這兩個字。這則新聞一出,雲深集團徹底會從雲端跌落到穀底。她心中猜測的,不安的,害怕的,終究還是都一一發生,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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