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院落在大雨中視線隱隱,宛如濃霧繚繞的香壇。</p>


    在這個秦墨根本叫不上來名字的雜亂巷子,暴雨隔絕了所有聲音。</p>


    兩撥人對峙著,渾身上下在暴雨落下的那一刻早已濕透,身披黑藍色袍子的幾人眼神陰毒落在兩人的身上。</p>


    秦墨默默掏出了隨身匕首,天地間頓時被風雨與肅殺之意裹挾著,完全沒有任何雜音。</p>


    事情發展到現在,張春明有些懵。</p>


    他完全是被秦墨強行帶進來,雖然走到現在這個劍拔弩張的局麵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那一手驚為天人的雷法。</p>


    雖然賭的成分大了點,但效果顯然很不錯。</p>


    他隻能繼續裝作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手裏捏著一個雷訣,故作鎮定的看著對方幾人。</p>


    這裏離崇文門外大街很遠,最近的治安崗也隻是坊鋪。明初的時候它被稱為坊廂,是一種居民連帶治安製度,與鄉下的甲長製度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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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永樂大帝遷都,京城外來人口迅速湧入。坊廂製度維持不下去,由而發展成坊鋪。</p>


    坊鋪的人主要是一些貧民與流氓充當火夫,有力之家免於徭役。這群人平日裏做做苦活,打打秋風還行。</p>


    若是指望他們能趕過來抓捕眼前這些禍害人的邪門歪道,那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p>


    這些躲在陰暗處的老鼠靠著恐懼俘獲教眾,吃的是人血饅頭,秦墨一早就有了拿他們當墊腳石的打算。</p>


    他讓對這一帶極為熟悉的張春明打聽好了苦主,探好了路,這次就是專門來砸場子的。</p>


    四麵被暴雨籠罩,十米外白茫茫一片不能視物。嘩啦啦的噪音衝刷了一切,伴隨著雷鳴轟隆。</p>


    那幾名邪修陰沉著臉,看不清麵容,隱約隻能看到消瘦的輪廓藏在寬大的袍帽裏,半晌後領頭那人沙啞著喊道。</p>


    “爾等何人,亂我教大事!”</p>


    聲音經過暴雨的削弱,傳入秦墨耳朵裏隻剩下零星的一句,亂我大事。</p>


    “?”秦墨皺眉,腦海裏響起了一道幻聽,“你劈我瓜是吧?”</p>


    “少說廢話!動手啊!”秦墨朝那邊走了一步,惡狠狠的說道,“殺人害命,你以為所有人都會被你們愚弄嗎?”</p>


    秦墨吼得更大聲,不像是那個腎虛的邪修頭子,風雨隔絕不了秦墨的聲音,清晰穩定的傳到了院子外每個人的耳朵裏。</p>


    “你妖言惑眾!不過是在助長妖邪!那孩子已經著了相,害了她祖母與娘親,隻有我無厄老祖才能幫助其解脫!”那領頭那男人也扯著嗓子吼道。</p>


    秦墨沒有順著那男人的話頭接話,在袖子裏握緊了匕首後,又猛地往前走了兩步!</p>


    那男人臉上呈現一種領地被侵犯,安全感缺失的憤怒與恐懼。他害怕秦墨走到他的麵前,將他的袍子扯下,全都揭開。</p>


    針尖對麥芒,今天二者隻能存一個!</p>


    眼看著秦墨還要往前走,藏在黑藍袍子裏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抽出一把短刀對準了秦墨。</p>


    “你別過來!站住!停下!”</p>


    男人臉上有幾道傷疤,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報複所致,猙獰的麵孔使得其臉上像是趴著幾道扭曲的蜈蚣。</p>


    “你在往前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秦墨最喜歡幹的就是壓榨對手的安全感,看著對方慌亂,恐懼,歇斯底裏,直到陷入瘋狂。</p>


    敵人越是恐懼,秦墨越是興奮,嘴角不覺變態起來。</p>


    他知道對方在害怕什麽,得益於張春明那一手瞎貓碰上死耗子的絕活,天道在他們所有人心中已經活了。</p>


    這是古代,他們畏懼天道,即使壞事做盡的惡人也會害怕因果。</p>


    看似這是秦墨與那幾個穿著袍子的男人的兩方博弈,實際上在他們心裏,天道早已入局,正在天上注視著他們。</p>


    一旁的張春明看得心驚膽戰,猶豫再三還是跟著秦墨一步步往前逼近。</p>


    這種行為說實話很危險,對方是三個窮兇極惡的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控暴起。</p>


    但看著幾人臉上流露出的恐懼交雜的神情,張春明心中還是不由暗爽,心道難怪公子要自己自稱正一教。</p>


    這種背靠正義欺負人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說出的每一句都代表著對邪惡的審判,秒殺一切陰謀詭辯。</p>


    吾輩悍不畏死,怎容你欺天!</p>


    太好了,自己剛剛喊得那句話太好了,怎麽就那麽好。</p>


    不行,迴去得將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用紙筆記下來,將來載入史冊也說不定。</p>


    “來啊!”秦墨又猛地往前踏了一步,怒視幾人大吼道,“殺我啊!”</p>


    “雜種!你別以為我不敢!”男人也怒了,短刀高高揚起,其身後幾人也紛紛露出了短刀。</p>


    跑江湖的,利字當頭,沒有哪個不是刀尖舔血過來的。秦墨砸了他們的場子,就是斷人財路。</p>


    “你來啊!畜生!”秦墨一口水猛地向男人吐去,剛出口就被暴雨擊落。</p>


    物理攻擊不可怕,可怕是精神攻擊。</p>


    “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們兩個雜種!”男人大怒,咬著牙破口大罵,任由雨水灌進了嘴裏。</p>


    “動手啊!”秦墨大吼道,手中匕首猛地錚出。</p>


    如此近的距離,他有足夠把握解決掉幾人,等他們動手,再近一點,就隻要一點點的。</p>


    聞言,後方的張春明忽的福靈心至,再次憋足了氣對著院外的人大吼道。</p>


    “天道在看著你們!爾等就在這幹看著嗎?”</p>


    一句話將院外的惶恐不安的一眾人給震住了,那些跪地磕頭的人更是身形猛地一震。不分老幼,他們齊齊抬起頭,眼神裏的惶恐全部變為了憤怒。</p>


    先前那穿著綢衫的中年人聞言更是站不住了,誰對誰錯他們或許不知道,但誰法力高強已經不用說了。</p>


    道長都發話了,天道都搬出來了,誰人不從?</p>


    穿綢衫的中年人親自抓了一塊磚在手,整個人激動到渾身顫抖。也不顧什麽暴雨了,疾布雨中對著那十來個精壯漢子大喊道。</p>


    “陰家巷全體漢子,快助道長一臂之力!快快!”</p>


    不用他說,那幾個精壯漢子已經衝上去,場麵頓時亂做一團。那幾人雖是有短刀,但麵對更為精壯的漢子與他們手裏的長棍也是無濟於事。</p>


    慘叫聲不斷,事情遠遠出乎秦墨預料,看著場麵失控,連忙拉著張春明進了屋內。</p>


    緊趕慢趕給那小姑娘治了病,連忙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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