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問出這個問題。


    大伯搖了搖頭,並沒有迴答。


    好看的眉眼眺望西方,眸中寒芒明滅,似有深意。


    閆玉低下頭,感受著大伯手掌的力道和掌心的溫度。


    閆家人的手型都很好看,修長,筆直,根根分明。


    唯獨和柔嫩二字沾不上邊,大伯的,爹的,娘的,大哥,大姐還有她,手上都有繭子,每個人的位置各不相同,有因勞作之故,有因握筆之故,有因持弓之故……


    她的手指慢慢的勾畫著大伯手上堅硬的部分。


    指間這裏,是常年用筆留下的。


    這一處……是上次北戎來時,大伯連續拉弓傷到了手。


    一大一小緩緩而行,閆懷文迴憶著有關西州府的過往。


    齊王叛亂!


    齊王一脈與當今一脈血緣最近。


    老齊王與當今同母所出,且為長,不過為人庸碌,不堪大用,為先帝所不喜,先帝在世時,並未分封,直到當今繼位,才加恩同母兄長為齊王,封地西州一府,不可謂不恩重。


    老齊王逝去,延下十數子嗣,嫡支有二,長子繼位齊王。


    小齊王年富力強,精明強幹,不似老齊王般對封地不甚上心,反而野心勃勃,屢次插手西州府政務,西州一府之亂象,皆因此來。


    距離小齊王叛亂還有數年,既心生叛逆,圖謀定非一朝一夕,他隱約記得,小齊王事敗之後,查繳過幾處私礦……


    兵源要人,挖礦煉鐵要人。


    尋常年景,百姓不會離開戶籍所在,但災荒之年,逃荒者眾多,若想截人,是最佳時機。


    今歲旱情,齊山府早早上奏,災情期間,數次開倉,發放賑災糧。


    但旱情波及甚遠,不止齊山府,樂山府、西州府亦在其內。


    直至旱情結束,三府所報亡民數,觸目驚心。


    這裏有多少百姓是死於災荒,又有多少百姓被人刻意隱下,不得而知。


    也正是今年的災情,給了西州蓄力之機,待小齊王萬事俱備,便是叛亂之時。


    禍患不能姑息,拖得越久,事態越難以控製。


    如能在小齊王叛亂之前,揭其反心,當然最好,反之戰火一起,又逢天災頻頻,朝廷難免顧此失彼,百姓苦不堪言。


    ……


    閆玉跟著大伯見了薛總旗。


    虎踞邊軍守城失利,本沒有臉麵來聽旨領賞,可薛總旗又不得不來,陣亡兄弟的撫恤都落在此處,之前他墊了些銀錢應急,大頭還得等朝廷撫恤嘉獎的這筆銀子。


    是以薛總旗行動很是低調,處處落在田大老爺身後,被人問到頭上,也極盡少言,力圖將自己打造成一名笨嘴拙舌,老實本分的邊關武將。


    還挺有成效,李公公都沒瞧他幾眼,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田大老爺身上。


    “讓我替你們去送公文?”薛總旗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每次與這位閆戶書見麵,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實在是閆懷文此人,給人的壓力太大了。


    “閆戶書事繁不得空,難道旁人也抽空不得?”薛總旗疑惑不解:“隻是往齊山府樂山府遞送公文而已,也不必幾位文書親去,派一兩個機靈的衙役過去也就是了,流民安置早有前例,人既是已經落籍虎踞,就是改改籍冊的事,這點小事,兩府總不會為難吧?讓邊軍替你們去……”


    虧你想的出。


    話到嘴邊,薛總旗沒好直接吐槽,而是拐了一道:“……也,不是不行,可我邊軍有戍邊之責,不好貿然離開,這……得從上麵請下調令……”


    “虎踞縣衙人手不足,勞煩薛總旗親跑一趟,調令之事,縣衙自會料理。”閆懷文說道。


    薛總旗:……


    還真沒聽錯,不是讓邊軍隨便派個人,而是讓他親自去?


    這……到底是為啥啊?!


    他的疑問整個寫在臉上。


    閆懷文沒有讓他困惑太久,從逃荒路上遇到山匪開始說起……


    薛總旗越聽越是心驚。


    山匪擄人販賣,疑似私兵追擊,百人隊伍,皆配鞍馬……


    他又看了閆懷文一直藏著的令牌,實打實的純銅精煉……


    西州不久前還打聽過他們這批人……


    這其中透出的信息,讓人心驚膽顫!


    一切都在指向一個可能,一個他不敢想的可能。


    薛總旗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他騰得站起來,幾步走到窗邊,將窗子撐得再大一些,冷風拍打在他的臉上,涼颼颼的,卻比不過他的心涼。


    鎮守虎踞多年,北戎頭所與西戎衛所相鄰。


    那邊什麽情況,他就算不知十分,也曉得七八分。


    和關州相比,西州消停的不像話。


    不是西戎不來,而是遠不如北戎動靜大,小打小鬧的,不能深思,不能深思啊!


    不往那想也就罷了,一往那想,全是窟窿,全是破綻……


    “齊王……真有那心思?”薛總旗問的好小聲,生怕嚇著自己。


    閆懷文示意他坐下,薛總旗趕忙老老實實的坐迴去,兩隻多餘的手無處安放,隻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來迴摩挲著。


    “還不能確定,所以,薛總旗此去,要多留心各處……一旦生變,虎踞地處要害,定為有心人謀,我等不得不防。”閆懷文帶出幾分鄭重。


    薛總旗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攥緊。


    “閆戶書有幾分把握?”他沉聲問道。


    閆懷文搖搖頭,道:“寧可錯,不可放過,事關重大,我等切莫心存僥幸!”


    薛總旗將這一句話反複琢磨,細細咀嚼。


    他失神片刻,而後喃喃道:“對,不能心存僥幸,這事太大了,容不得我們不多想,就是得多想,早準備,不然真的……咋死的都不曉得,那就太冤了,太冤了呀!


    西州,西州……齊王……


    西州軍……上次點燃烽火,西州軍來援,很快,人也多……


    這不對,人太多了,為了多要咱虎踞的糧草,反而暴露了他們在虎踞左近駐軍的人數……


    西州一亂,關州勢必發兵……


    他們……這是在防著咱們啊!


    我得去看看,好好看看!”


    薛總旗越滴咕神思越清明。


    “閆戶書,調令公文請盡快,我這就迴營準備,早些動身。”薛總旗坐不住了,恨不得馬上就走。


    ……


    (怕看不到,就打到正文裏了,宅宅這次病的有點嚴重,特別難受,還沒好利索,但每天不更新,心急的直冒火,不能等全好了,寫得慢也要寫,先保證一更,再慢慢恢複雙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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