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斥著清毒水的味道,入眼便是刺眼的白色,更晃得人心如此冰冷。


    季澤佑雙手緊握,俊顏因為焦慮和擔心而顯得有些扭曲,此時此刻,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痛到一種極致,卻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四周的空氣是冷的,身體是冷的,血液亦是冷的。


    世界仿佛就停止在了這一瞬間,沒有唿吸,沒有心跳,視線所看到的,聽不到聲音。記憶隻淺淺的留在當他抱著滿身上血的關心瞳,那種徹骨的冰寒,如散不開的怨咒緊緊的纏繞著他,一點點的勒緊,到逼近他窒息。


    這一刻瀕臨崩潰的情緒,被凝結在急診室亮起的紅燈之中。


    這時,走道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他一側頭,就看到季勝天和夏宛心抱著洛恩,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前一刻的溫馨還在眼前,這一次仿佛就要天人相隔的殘忍,來得太過突然。


    洛恩從夏宛心懷裏掙脫出來,一路小跑的撲到季澤佑的懷中,哭紅的雙眼布滿著淚水,他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袖,哽咽的問,“媽咪呢?媽咪在哪裏?”


    季澤佑心上一顫,伸手緊緊的摟住了洛恩。


    “小恩乖,醫生正在救她,媽咪不是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他一直垂著頭,額前過長的頭發遮蓋住他的眼睛,隻露出繃緊到發白的雙唇。


    “是啊,不會有事的,都別太擔心了。”


    明知道這時候說這種話就是在敷衍,但夏宛心也見不得洛恩哭泣的樣子,隻好先哄騙著,能讓他先止住眼淚再說。


    洛恩死死的咬著小嘴,小小的身子在季澤佑的臂彎之中顯得格外的蒼涼,“媽咪不可以有事的……她不能丟下小恩,她不能有事……”


    “她不會的,她一定舍不得丟下我們的!”


    季澤佑的聲音異樣的平靜,平靜到仿佛不帶一絲的感情,但事實上,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想什麽,去安慰什麽。


    一顆心就係在了關心瞳的身上。


    就在這時,急診室的紅燈突然熄滅了,緊接著,剛來焦急的醫生和護士們便都走了出來。


    季澤佑霍然一僵,整個人如墜入冰窖一般,動彈不得半分。


    “這……才進去十幾分鍾,怎麽就出來了?”夏宛心臉色一變,慌忙的跑到醫生的麵前,詢問起來。


    世界如在頃刻間崩塌了。


    季澤佑僵住坐在地上的姿勢,目光自瞳孔之中散出絕望的光,他聽不到醫生在說什麽,隻是這樣呆呆的望著敞開的急診室大門。


    在那裏,有他最牽掛的人。


    “媽咪……”洛恩在瞬間嚎啕大哭了起來,淚水頃刻間便淹沒了他的小臉,令人心碎的哭喊聲迴響在醫院清冷的走道,迴響著撕裂一般的痛。


    “不會的……不會的……”


    季澤佑一笑,絕望而淒美的笑容停留不到一秒,便消失在了唇邊。倏地,他猛的站起身,朝著急診室跑了過去。


    洛恩被摔在了地上,淚痕遍布著整張小臉。


    夏宛心和季勝天心疼的抱起洛恩,可不管他們怎麽說,洛恩都是不聽。漸漸的,他的聲音哭得沙啞,眼睛也哭紅了。


    醫生被洛恩哭得眼也紅了,但也不得不打斷一句。“在哭之前,你們是不是應該聽一下醫生的說法?”


    季勝天一怔,沉聲問道,“這才搶救了這麽短的時間,你們都出來,不是代表……”


    “……誰說病人去世了?”主治醫生頓時有些變了臉色。


    洛恩止住淚水,抽咽著看著她,“那我媽咪呢?她流了好多的血……是不是弟弟沒有了?嗚嗚……媽咪她……”


    醫生無奈的歎息一聲,“病人沒有危險,而且……她並沒有懷孕。”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怔住了。


    急症室內。


    季澤佑看著臉上布滿著陰鬱氣息的關心瞳,腳步僵硬的楞在原地,原本以為她不在了,整顆都做好了一起死的準備,可突然來這麽一出,他一時五味雜沉得不知該說什麽。


    關心瞳躺在病床上,目光冰漠而冰冷,“一開門就聽到你們在哭天喊地,我還沒死呢。”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到她臉色紅潤,中氣十足的罵人,他是真的知道她沒事了。胸口勒得太緊的心陡然鬆了下來,他垂下頭,掩住眼底一片濕潤。


    “喂?你站這麽遠是不是擔心我現在是在屍變?”


    關心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撐著身子坐起來的時候,下一瞬,她驀然被一雙用力的臂膀緊緊的摟在了懷中。那樣令人窒息的力度,帶著失而複得的欣喜和害怕。


    季澤佑仿佛用盡全力的摟緊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


    關心瞳被他這麽一弄,一想起自己以為以後都見不到他了,頓時又了幾分傷感。鼻子吸了吸,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喂,你想勒死我嗎?”


    在表達情感方麵,她一直是那樣笨拙,就像現在,她想要說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季澤佑一直垂著頭,籠罩在陰影中的眼睛被完全的遮掩了起來,他一言不發,隻是這樣一直緊緊的摟著她,不肯鬆手。


    關心瞳實在是有些不舒服了,伸手推了推他,“喂,季澤佑……唔……”


    陡然斷掉的聲音消失在他覆蓋的唇舌之中。


    如此突然的,他狠狠的吻住了她。


    與以往的甜蜜熱吻不同,這個吻,更多的是啃咬。他吻得火熱,吻得染上血腥味,強勢而霸道的在她的唇上輾轉廝磨。


    關心瞳倏爾瞪大眼睛,被他突然的失控嚇得沒了反應。


    直到口中蔓延出血腥味,她才驀然驚覺到舌上傳來的疼痛,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推開季澤佑,可身體每一處能反抗的地方都被他緊緊的鉗製著。


    漸漸的,他的吻變得溫柔起來。


    一場暴風雨後,他安撫著她受驚的唇,一點點深入的吮吸著。醉人的感覺沉醉了兩人,不知不覺中,關心瞳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而季澤佑也越吻越深情。


    正在一切都通往河蟹地帶的時候,門口處一聲輕咳傳了過來。


    緊接著,便是一個孩童有些稚嫩的聲音,“都親了這麽久了,為什麽不會斷氣呢?”


    這句欠扁的話聽得關心瞳實在是有些不爽,可被吻得這頭轉向的她一時間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隻道背後投來的視線越來越淩厲,她才驚覺,剛才的話是出自兒子之口。


    關心瞳驀然驚醒,一掌拍在季澤佑的後背上,痛唿一聲的他無奈的鬆開了口。


    一抬頭,他委屈的眯著眼睛,“心瞳,傷著了我的腰對你沒有好處的。”


    “你閉嘴!”關心瞳惱羞成怒的瞪著他,目光卻慢慢的越過他,向門口望去。好嘛,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看到十幾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她心肝一顫,正巧下腹一陣痛疼讓她痛唿出聲。


    季澤佑臉色一變,立即扶著她,急問,“心瞳,是不是哪裏還不舒服?”


    “你若是繼續讓她這樣坐著,她會更不舒服的!”主治醫生黑著臉走了進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她沉聲說,“現在我來解釋一下這件事情。”


    一聽到真相要來了,季澤佑和關心是立即投去真摯的目光。


    “首先,這位小姐並沒有懷孕,所以就沒有你們擔心的墮胎之說。第二,她之所以會如此劇痛而流血,是因為月事。第三,我們這麽快停止搶救,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事。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季澤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擰著眉重複問了一次,“她沒有懷孕?”


    “是的,千真萬確!”醫生點頭。


    關心瞳臉黑了黑,沉著聲問,“差點把我痛死是因為兩個月沒來大姨媽造成的?”


    “是的,因為你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才導致這一次月事來潮你會這麽的痛,等會你去婦科檢查一下,拿點舒經活血的藥就好。”


    “……”


    “……”


    門前,季勝天與夏宛心對視一眼,選擇了沉默。


    醫生離開之後,季澤佑帶著關心瞳去了婦科做檢查,待走到停車場前時,關心瞳一直沒臉見人,也做好了會被審判的心裏準備。


    洛恩翹著小腿,一臉正經的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媽咪,“覺得今天丟人嗎?”


    “……丟!”關心瞳乖乖的接受的兒子的犀利語言。


    “那下次還敢在沒確認之前,就到處說自己有了妹妹?”


    “是弟弟……不敢了!”


    “這麽說,就沒有妹妹讓我疼了?”


    “是,沒有弟弟和你爭寵了。”


    “……”


    季澤佑開著車,微側過頭,“小恩,別欺負媽咪的了,她身體不太舒服。”


    洛恩小嘴一癟,頓時輕蔑萬分,“哼,明明就是你做了丟人的事。”


    “哎,隻是可憐了我哦,滿心期待會有一個小孫子,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場烏龍。”季勝天直搖頭歎息,夏宛心一邊忍著笑,一邊安慰的說,“澤佑他們還年輕,將來肯定還會生的,你還擔心沒有孫子抱?再說了,看剛才那陣勢,很可能你明年就會有小孫子臨生。”


    “……”


    “……”


    洛恩看了看同時黑臉的兩個人,倏爾疑惑的一歪頭,“媽咪,你們親親這麽久,是怎麽唿吸的?不會斷氣嗎?”


    “噗……”關心瞳直接吐血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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