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不敢想象自己哪一天會放棄這種堅持,她是多麽渴望能再見那個人一麵,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誤會。她依然深深愛著他。但是,當真正見到那個人之後呢?生性倔強的她又如何能開口。那時候,就算兩人不短刃相接,隻怕也是形同陌路了吧。


    關蒼明迴想起那天朝奏之時的情景,敏感地捕捉到了龍淵帝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殺意。雖然龍淵帝答應將其女關欣許配給太子龍希顏,但他還是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


    紫祥真人的去逝讓他的愧疚漸生,他驟然感到了身上的壓力及權高位重之後,內心的那份孤獨。


    “平魔大將軍嗬!”這是雲龍門曆代掌門從未享受過的無上榮耀,他的臉上卻毫無喜色。因此,他需要將內心的孤獨與煎熬加以排遣。在屋內來迴踱步數圈後,他開口道:“來人,讓群兒來一趟!”


    他走於窗前,望了深秋的露水掛於枝頭,欲滴還殘。林中枯老的樹枝彌漫著一種無情的肅殺之意,讓其思緒紛起。想起當年前同紫祥真人一同習劍,真的很是令人懷念了。但隨著紫揚離門出走,紫祥真人駕鶴西遊,翼陽七子、雲龍五老等同一時代的人相繼離去,這份孤獨便更加強烈。


    這時,有敲門聲響起。


    “誰?”關蒼明驟然一驚。


    “父親,是孩兒!”關群於門外低聲道。


    “群兒?”想了好一會,他才想起方才對下人的吩咐,隻是瞬間,他竟然忘卻。“真的老了,不中用了。”他歎息一聲,將思緒拉迴現實,淡淡道:“進來吧。”


    “父親!”關群推開門,來到關蒼明跟前,麵帶疑惑。他低聲問道:“您叫我來?”


    “嗯。”關蒼明了頭,伸手道:“坐!”


    關群見父親坐下後,便依言坐在了他的對麵。良久,二人默默無語。


    “父親大人為何憂心忡忡,欣兒新婚在即,你應該高興對是呀!”關群試探性地安慰道。


    “是呀!欣兒新婚在即,我該高興才《《《《,<div style="margin:p 0 p 0">是了。”關蒼明望向關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欣兒這幾天怎麽樣?”


    “幸福得都快要死掉了!”關群笑答道,亦替其高興。


    “那就好,那就好!”關蒼明連連頭,溢出一絲喜悅。


    “這幾日我們雲龍上下張燈結彩,為欣兒的婚事隆重籌備,好不熱鬧了。”關群一想到雲龍門上下極為熱鬧,亦十分高興。


    “但願太子能好好待她吧。”關蒼明淡淡道。


    “父親,您?”關群捕捉到了關蒼明眼中的那一絲擔憂,“您在擔心妹妹過得不好嗎?”


    “你覺得龍希顏是真心實意願意娶欣兒嗎?”關蒼明問道。


    關群想起在雲龍門時龍希顏那一副永遠冷漠的麵孔,搖了搖頭,“不見得!”


    “那他為何還願意娶欣妹呢?”關蒼明故意問道。


    “那您的意思是?”關群似乎明白了什麽。


    “依雲龍門現在的實力,在平魔一役後已擠身為龍羽國當前最雄厚的兵力。龍淵帝他不依靠我們,又能依靠誰呢?”關蒼明注視著關群,道:“這便是為何戰前龍淵帝連發三道聖令,而我遲遲不援,聖戰結束後,他卻對此事隻字未提的原因所在。”


    “我懂了。”關群了頭。


    “但這隻是暫時的,我知道龍淵帝現在恨我恨得牙根直癢了。”關蒼明冷笑道,“有朝一日,待其朝羽豐滿之時,他定會想方設法除掉我的。”


    “所以權宜之計,您將欣兒嫁給太子以作籌碼,想法高法使我關家攀龍附鳳,成為皇親國戚,就算日後龍淵帝有除我之心,看在關欣身為皇妃的麵子上,他也會網開一麵,是嗎?”關群這才真正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


    關蒼明苦笑道:“其實我這把老骨頭,還怕什麽死去了。隻是你,日後作為雲龍門的掌門,不可不防啊!”


    “父親,你一定會壽與天齊的。”


    “壽與天齊?”關蒼明的打斷了關群的話,“此話純屬無望之想,我關家於我手中能和今日之輝煌成就,就算是龍淵帝現在賜我一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父親——”


    “好了,這些也沒有用,總之,今日之言,你一定要銘記於心,切不可再向外人提及。”關蒼明鄭重囑咐道。


    “是,父親!”關群堅毅的了頭。


    關蒼明略感欣慰地了頭,“好了,欣兒新婚在即,我們理應高興才是,不去提這些沉重之事,這幾日我們就為你妹妹好好籌備婚禮,我關家難得出現一個皇妃,該好好慶祝才是!”


    “我真擔心,依其頑皮之性,日後如何母儀天下,嗬嗬。”關群開玩笑道。


    “大哥,這是我敬你的一杯,想當初我初入翼陽七子時劍術不精,得你親自指。”馮俊才飲下半杯酒,將剩餘的半杯酒灑入黃土。接著,他又滿斟了第二杯。


    “二哥,我們七兄弟中,你生性灑脫,同流不羈,為人最令人佩服,可是你卻最先離我們而去。你性嗜酒,我敬你三杯。”馮俊才一連飲下三杯,又將一整壺酒灑入黃土。


    “三哥,你雖性子木訥,但卻老實忠厚,七兄弟之中,屬你對我最好,你不愛飲酒,但我還是要敬你一杯!”


    ……


    “諸位兄長,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的!”馮俊才又一連飲下了好幾杯,借酒消愁。他一杯接一杯,一壇連一壇,其腳旁全剩下了空空的酒壇。


    “梁歡!”他的酒碗中忽然浮出梁歡的麵容,憤怒之下,他將酒碗摔得粉碎。酒碗飛濺的碎片將他的手心紮破,鮮血直流,他毫無知覺。


    當馮俊才迴到家的時候,已然酒氣醺天。婚後半月,龍希桐一直未讓其近身,望著龍希桐屋內通明的燈火,馮俊才酒勁上湧,沿自己的處所折迴,朝龍希桐所居之屋跌跌撞撞而去。


    隻聞啪地一聲響,龍希桐的屋門被撞開,直把嚇了一跳。她見是馮俊才,這才放下心來。但見其醉醺醺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冷冷問道:“你幹什麽?”


    馮俊才搖晃著身子來到龍希桐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幹什麽?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我要幹什麽?”著,他就撲向龍希桐。


    龍希桐猛然一驚,急忙抽手,躲過了馮俊才的這一撲。立即抽出鳳儀劍,架在了馮俊才的脖子上。大聲喝道:“你給我出去,要不然我殺了你!”


    馮俊才隻覺脖子一涼,酒立馬醒了大半,他努力整理著自己混亂的思緒。末了,他靜靜地盯著龍希桐。龍希桐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劍,且眸中充滿了憤怒。


    馮俊才終於失望,狠狠道:“好,我走!你就一直想著那個人吧!”罷,他氣憤地撥開鳳儀劍,摔門而去。


    龍希桐見馮俊才離去後,這才長籲一口氣。她飲下一杯熱茶壓壓驚。待心緒稍平,但終無睡意,想到方才馮俊才的突然闖入,不定什麽時候,他還會再次迴來。每每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就一陣發怵。但是馮俊才得沒有錯,在外人看來,現在他們已然是夫妻。隻是在龍希桐的內心裏,明知對那段逝去的感情毫無希望,但她卻始終放不下。每每迴憶起來,充滿了甜蜜。隻是現在,這甜蜜全部化作了痛苦。


    明知再也不可能,那麽她又在堅持什麽呢?


    龍希桐苦笑一下,是了,我又在堅持什麽了?


    她實在不敢想象自己哪一天會放棄這種堅持,她是多麽渴望能再見那個人一麵,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誤會。她依然深深愛著他。但是,當真正見到那個人之後呢?生性倔強的她又如何能開口。那時候,就算兩人不短刃相接,隻怕也是形同陌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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