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號一路順風，中午時候便是抵達了長崎外海。</p>
長崎是一座深入海峽深處的港口，有長長的海岬將之庇護在內，而在進入峽灣的狹窄入口兩端，可以看到層層疊疊分布在丘陵上的建築，郭旭用望遠鏡眺望觀察，並且使用紙筆簡單繪圖。</p>
“那是衝兩番所，又叫千人番所。”何斌在郭旭身邊，簡單介紹說道。</p>
“您知道？”郭旭問道。</p>
何斌點點頭：“這不是什麽秘密，自所有荷蘭人遷至出島之後，江戶的將軍就命令福岡藩和佐賀藩輪流派駐兵馬駐守這長崎港衝口，額定駐軍千人，因此得名。”</p>
郭旭連忙把這些全都記錄在貼身的本子上，微笑對何斌說道：“何先生，您還是低調一些吧，畢竟這次您與我們同行而不同歸。”</p>
何斌嗬嗬一笑，點點頭，衝郭旭欠了欠身子，以一個水手對待船長的禮節對待郭旭。</p>
鴻雁號在長崎港外就遇到了長崎奉行所的巡船，這是因為在製高點權現山上，還有日本人設置的瞭望所。</p>
隻不過雙方發生了一些誤會，因為日本瞭望手看到的是一艘三桅杆的洋船出現，以為是荷蘭人，畢竟現在日本的貿易對象中，洋人隻有隻荷蘭紅毛，於是乎為巡船配屬的是荷蘭通詞，也就是荷蘭語翻譯。</p>
但等巡船靠近時，卻發現這艘以漢字鴻雁命名的洋船上，全部都是唐人麵孔，幸好，船上的水手中有會漢語的，郭旭又主動拿出禮物送給巡船上的日本人，得以通行，進入峽灣之中。</p>
“想不到倭船上還有懂漢語的人，真是幸運，不然要耽誤不少時間。”陳四安不免說道。</p>
郭旭則是把從何斌那裏聽來的信息展現出來，他說道：“這很正常，陳掌櫃。這裏是長崎，自從德川將軍鎖國，日本所有的明國商人都被集中到了這裏，再加上這是貿易季節，導致這座擁有四萬多人的海港城市，有一萬多明國人。”</p>
“是嗎，我卻不知道東洋貿易，竟然這麽火熱。”陳四安很是吃驚。</p>
鴻雁號進入峽灣，低速靠向港口，郭旭在站在船艉樓，觀察著周圍的情形，在港口深處，有一座扇形的人工島，那便是荷蘭人聚居的出島，隻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的人工島上，常住有商館長（甲必丹）、倉庫長、書記員、醫生、木匠等一共不足二十人。</p>
而為其服務的日本人，卻有一百五十人。除了去江戶和見長崎奉行，荷蘭人不許離開那座人工島，除了官方人員，也隻有妓，女和僧人可以進入，位置服務。</p>
靠到港口，有唐通事匆匆趕來，陪同長崎奉行所的官員上船清點貨物，收繳武器，檢查人員，鴻雁號早有準備，郭旭為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所以進行了的很順利。</p>
“來吧，請下船吧。”唐通事對郭旭和陳四安說道。</p>
郭旭點點頭，對已經落帆下錨，收拾妥當的水手們說道：“所有人下船，排好隊，挺胸抬頭，不要生事。”</p>
並非郭旭要向日本人展示一下商社水手的儀態，而是水手下船是一種日本人的考驗。</p>
在踏板搭設在的碼頭上，拚接起了一幅巨大的木版畫，上麵用彩墨繪製著聖母的相，這是日本人為了避免有基督教徒進入日本，設定的考驗，所有新來日本的外國人，都要踩著聖母像下船，名曰踏繪。</p>
雖然提前預備了，把船員中與泰</p>
西宗教有關的人清理掉，但郭旭也沒有把握有人會陽奉陰違。</p>
船員們順利下船，陳四安成為了最為忙碌的人，與之配合的則是那位名為何仁右衛門的唐通事。</p>
現在的長崎有五位唐通事，他們的名字都是漢名後綴上左衛門或者右衛門，何仁右衛門便是一個代表，他很勤勉，在收了陳四安禮物之後尤其如此，認真安排著各項事務。</p>
按照規矩，所有船員上岸後，都會被安排進本地人的住所裏居住，與船上留守的人輪流交替，而所有貨物在登記造冊後放置在岸邊的倉房之中。</p>
陳四安看著何仁右衛門忙前忙後，低聲對郭旭說：“郭旭，這個人有問題，他似乎太過積極了些。”</p>
郭旭嗬嗬一笑：“陳掌櫃莫要聲張，他若有其他目的，自會露出馬腳，咱們二人留心便是。可莫要因為他的積極，招惹了這廝，這對買賣可不好。”</p>
陳四安點頭，因為他已經在郭旭嘴裏聽到了一些長崎貿易的規矩，當然，這些訊息全都來自何斌。</p>
唐船靠港，唐通事上船，收繳了名冊、貨冊，查找走私拚，入庫時，要對貨物的數量和品質進行評估和確認，這直接關乎著貨物在日本商人那裏賣出的價格，這便是與長崎的貿易，根本沒有自由可言。</p>
</p>
“兩位，請跟我來吧，各自不要帶超過兩個人。”何仁右衛門在辦理了貨物入庫之後，熱情的對陳四安二人說道。</p>
陳四安說：“何大人，什麽時候開始貿易啊。”</p>
“嗬嗬，按照規矩，新船貨物入庫，須得長崎奉行所那邊派人來，挑選質量上乘的貨，奉行所選完之後，才會有其他人來貿易。”何仁右衛門笑著說道。</p>
陳四安臉色微變，心道與倭人貿易，一切都被人家掌握，貨物出多少，收多少款，完全不由自己，實在可恨。</p>
二人隨何仁右衛門進入了繁華的長崎城，這是一座超過四萬人的港口城市，正處於一年之中貿易最興盛的時候，整個日本的商人都會來此貿易，因此極為繁華。</p>
而何仁右衛門為二人安排的住所便是自己的家。</p>
一切都很順利，天色全黑，吃了晚飯，郭旭在房裏與何斌商議著明日的行程，卻被何仁右衛門帶出了房間，他有意避開了陳四安，帶著郭旭來到後院，而等待郭旭的便是鄭泰。</p>
“你便是郭旭，東方商社的郭旭，鴻雁號的船長？”鄭泰坐在椅子上，頗有威嚴，沉聲說道。</p>
郭旭點點頭：“正是在下，敢問閣下是。”</p>
“你的船到港後，你在碼頭不是一直打探我嗎？”</p>
“您便是鄭泰鄭大人！”郭旭驚唿出聲，直接跪在了地上，這謙卑的態度卻是讓鄭泰大吃一驚，鄭泰身後兩個持刀衛兵也是詫異。</p>
因為鄭泰知道了郭旭打探自己，還以為是東方商社的什麽機謀，便把郭旭誆騙來，試探一二。除此之外，還布置了一隊人，抓了兩個東方商社的船員逼供。</p>
“在下郭旭，受施琅施將軍所托，有要事相告。”郭旭立刻說道，神色頗為激動。</p>
鄭泰詫異：“施琅.....是哪個？”</p>
施琅是新近崛起的後輩，而鄭泰不在福建多年，自然沒有聽說過，郭旭連忙告知，鄭泰才依稀想起，施大軒家確實有這麽一個後輩。</p>
“等等，你是說，大公子被李肇基擒為人質了</p>
？”鄭泰從郭旭口中得到了一個讓他沒法相信的消息，</p>
“施琅將軍有密信呈遞，大人看過便是知道了。”</p>
施琅的兩封密信被交給了鄭泰，鄭泰看過之後，頓時感覺萬分棘手。</p>
他原定是準備李肇基的船隊一到港，就尋釁滋事，引起事端，連船帶人一起拿下，卻不曾想，李肇基的船隊大部根本不進港，反而早早把鄭家大公子鄭森挾在船隊之中做了人質。</p>
“施琅信中說，李肇基對我家公子很是尊重，可是真的？”鄭泰問。</p>
郭旭說：“自然是真的，李肇基已經猜到你們要對付他，但他也不敢與鄭家撕破臉，就是想著，控製大公子做人質，讓負責此事的鄭家人投鼠忌器，好讓他順利完成此次貿易。”</p>
鄭泰起身，在房中走來走去，不時問幾個問題，他的眉頭緊鎖，顯然是犯難了。</p>
此時他陷入兩難之中，若不能擒得李肇基，便是完不成鄭芝龍交代的任務，他在長崎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可李肇基有鄭森做人質，確實讓他無可奈何，而且他根本沒有把握把鄭森先行解救出來。</p>
踱步許久，鄭泰問：“李肇基在東方商社之中，權柄如何？此行船隊之中，可有與他有二心的其他高層？”</p>
郭旭實言相告：“鄭大人，東方商社是李肇基一手所創，他在商社之中一手遮天，高層之中，無人敢違逆其意誌。此次北上貿易，船隊由陳六子負責，那是李肇基結義兄弟，對李肇基最是忠誠。”</p>
“有多忠誠？”</p>
郭旭說：“李肇基說，他與陳六子是換命的交情。”</p>
鄭泰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迴去歇著吧，待我想好，再通知你，或著何仁把密信交給你。</p>
施琅答應你的銀兩，我一分不少的給你，你安心便是。”</p>
“多謝鄭大人，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郭旭滿臉興奮的模樣，他隻是等了一會，鄭泰的手下便是送給了他兩根金條，其價值已經超過了施琅答應的價碼。</p>
待迴到居住的房間，郭旭一五一十的把與鄭泰見麵時的一切說給了何斌聽：“何先生，你說鄭泰會如何打算？”</p>
何斌躺在床上，想了一會，說道：“他還能有什麽打算，從他那邊來說，除了抓住大掌櫃，還能做什麽？他甚至都不敢讓大掌櫃離去，畢竟鄭森在船隊裏。”</p>
“那我迴了船隊，該怎麽跟大掌櫃說呢？”郭旭笑嘻嘻的問，他對何斌的見識和能力是相當認可的。</p>
但何斌顯然沒有提攜後輩的意思，他衝郭旭搓搓手，手還故意放在了月光照亮的地方，何斌說：“小子，以我所見，這次貿易是成不了的，那我就要潛伏長崎，尋機與荷蘭人交涉。</p>
可我來的匆忙，身上帶的銀兩不多，你是郭懷一的子侄.......。”</p>
郭旭無奈，把鄭泰給他的金條遞給了何斌，何斌笑嘻嘻的說：“郭旭，別以為我占了你便宜，我給你寫個收據，說收了你的錢，你放心，李肇基肯定會補給你的。</p>
那個家夥，我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能做事的人，他出手可從不吝嗇。”</p>
“何先生，您還是說正事吧。”郭旭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可不想在外人麵前品評大掌櫃，他對李肇基可是很崇拜的。</p>
何斌卻也沒有多說，郭旭的金條也隻是換了四個字——長崎奉行。</p>
長崎是一座深入海峽深處的港口，有長長的海岬將之庇護在內，而在進入峽灣的狹窄入口兩端，可以看到層層疊疊分布在丘陵上的建築，郭旭用望遠鏡眺望觀察，並且使用紙筆簡單繪圖。</p>
“那是衝兩番所，又叫千人番所。”何斌在郭旭身邊，簡單介紹說道。</p>
“您知道？”郭旭問道。</p>
何斌點點頭：“這不是什麽秘密，自所有荷蘭人遷至出島之後，江戶的將軍就命令福岡藩和佐賀藩輪流派駐兵馬駐守這長崎港衝口，額定駐軍千人，因此得名。”</p>
郭旭連忙把這些全都記錄在貼身的本子上，微笑對何斌說道：“何先生，您還是低調一些吧，畢竟這次您與我們同行而不同歸。”</p>
何斌嗬嗬一笑，點點頭，衝郭旭欠了欠身子，以一個水手對待船長的禮節對待郭旭。</p>
鴻雁號在長崎港外就遇到了長崎奉行所的巡船，這是因為在製高點權現山上，還有日本人設置的瞭望所。</p>
隻不過雙方發生了一些誤會，因為日本瞭望手看到的是一艘三桅杆的洋船出現，以為是荷蘭人，畢竟現在日本的貿易對象中，洋人隻有隻荷蘭紅毛，於是乎為巡船配屬的是荷蘭通詞，也就是荷蘭語翻譯。</p>
但等巡船靠近時，卻發現這艘以漢字鴻雁命名的洋船上，全部都是唐人麵孔，幸好，船上的水手中有會漢語的，郭旭又主動拿出禮物送給巡船上的日本人，得以通行，進入峽灣之中。</p>
“想不到倭船上還有懂漢語的人，真是幸運，不然要耽誤不少時間。”陳四安不免說道。</p>
郭旭則是把從何斌那裏聽來的信息展現出來，他說道：“這很正常，陳掌櫃。這裏是長崎，自從德川將軍鎖國，日本所有的明國商人都被集中到了這裏，再加上這是貿易季節，導致這座擁有四萬多人的海港城市，有一萬多明國人。”</p>
“是嗎，我卻不知道東洋貿易，竟然這麽火熱。”陳四安很是吃驚。</p>
鴻雁號進入峽灣，低速靠向港口，郭旭在站在船艉樓，觀察著周圍的情形，在港口深處，有一座扇形的人工島，那便是荷蘭人聚居的出島，隻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的人工島上，常住有商館長（甲必丹）、倉庫長、書記員、醫生、木匠等一共不足二十人。</p>
而為其服務的日本人，卻有一百五十人。除了去江戶和見長崎奉行，荷蘭人不許離開那座人工島，除了官方人員，也隻有妓，女和僧人可以進入，位置服務。</p>
靠到港口，有唐通事匆匆趕來，陪同長崎奉行所的官員上船清點貨物，收繳武器，檢查人員，鴻雁號早有準備，郭旭為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所以進行了的很順利。</p>
“來吧，請下船吧。”唐通事對郭旭和陳四安說道。</p>
郭旭點點頭，對已經落帆下錨，收拾妥當的水手們說道：“所有人下船，排好隊，挺胸抬頭，不要生事。”</p>
並非郭旭要向日本人展示一下商社水手的儀態，而是水手下船是一種日本人的考驗。</p>
在踏板搭設在的碼頭上，拚接起了一幅巨大的木版畫，上麵用彩墨繪製著聖母的相，這是日本人為了避免有基督教徒進入日本，設定的考驗，所有新來日本的外國人，都要踩著聖母像下船，名曰踏繪。</p>
雖然提前預備了，把船員中與泰</p>
西宗教有關的人清理掉，但郭旭也沒有把握有人會陽奉陰違。</p>
船員們順利下船，陳四安成為了最為忙碌的人，與之配合的則是那位名為何仁右衛門的唐通事。</p>
現在的長崎有五位唐通事，他們的名字都是漢名後綴上左衛門或者右衛門，何仁右衛門便是一個代表，他很勤勉，在收了陳四安禮物之後尤其如此，認真安排著各項事務。</p>
按照規矩，所有船員上岸後，都會被安排進本地人的住所裏居住，與船上留守的人輪流交替，而所有貨物在登記造冊後放置在岸邊的倉房之中。</p>
陳四安看著何仁右衛門忙前忙後，低聲對郭旭說：“郭旭，這個人有問題，他似乎太過積極了些。”</p>
郭旭嗬嗬一笑：“陳掌櫃莫要聲張，他若有其他目的，自會露出馬腳，咱們二人留心便是。可莫要因為他的積極，招惹了這廝，這對買賣可不好。”</p>
陳四安點頭，因為他已經在郭旭嘴裏聽到了一些長崎貿易的規矩，當然，這些訊息全都來自何斌。</p>
唐船靠港，唐通事上船，收繳了名冊、貨冊，查找走私拚，入庫時，要對貨物的數量和品質進行評估和確認，這直接關乎著貨物在日本商人那裏賣出的價格，這便是與長崎的貿易，根本沒有自由可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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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請跟我來吧，各自不要帶超過兩個人。”何仁右衛門在辦理了貨物入庫之後，熱情的對陳四安二人說道。</p>
陳四安說：“何大人，什麽時候開始貿易啊。”</p>
“嗬嗬，按照規矩，新船貨物入庫，須得長崎奉行所那邊派人來，挑選質量上乘的貨，奉行所選完之後，才會有其他人來貿易。”何仁右衛門笑著說道。</p>
陳四安臉色微變，心道與倭人貿易，一切都被人家掌握，貨物出多少，收多少款，完全不由自己，實在可恨。</p>
二人隨何仁右衛門進入了繁華的長崎城，這是一座超過四萬人的港口城市，正處於一年之中貿易最興盛的時候，整個日本的商人都會來此貿易，因此極為繁華。</p>
而何仁右衛門為二人安排的住所便是自己的家。</p>
一切都很順利，天色全黑，吃了晚飯，郭旭在房裏與何斌商議著明日的行程，卻被何仁右衛門帶出了房間，他有意避開了陳四安，帶著郭旭來到後院，而等待郭旭的便是鄭泰。</p>
“你便是郭旭，東方商社的郭旭，鴻雁號的船長？”鄭泰坐在椅子上，頗有威嚴，沉聲說道。</p>
郭旭點點頭：“正是在下，敢問閣下是。”</p>
“你的船到港後，你在碼頭不是一直打探我嗎？”</p>
“您便是鄭泰鄭大人！”郭旭驚唿出聲，直接跪在了地上，這謙卑的態度卻是讓鄭泰大吃一驚，鄭泰身後兩個持刀衛兵也是詫異。</p>
因為鄭泰知道了郭旭打探自己，還以為是東方商社的什麽機謀，便把郭旭誆騙來，試探一二。除此之外，還布置了一隊人，抓了兩個東方商社的船員逼供。</p>
“在下郭旭，受施琅施將軍所托，有要事相告。”郭旭立刻說道，神色頗為激動。</p>
鄭泰詫異：“施琅.....是哪個？”</p>
施琅是新近崛起的後輩，而鄭泰不在福建多年，自然沒有聽說過，郭旭連忙告知，鄭泰才依稀想起，施大軒家確實有這麽一個後輩。</p>
“等等，你是說，大公子被李肇基擒為人質了</p>
？”鄭泰從郭旭口中得到了一個讓他沒法相信的消息，</p>
“施琅將軍有密信呈遞，大人看過便是知道了。”</p>
施琅的兩封密信被交給了鄭泰，鄭泰看過之後，頓時感覺萬分棘手。</p>
他原定是準備李肇基的船隊一到港，就尋釁滋事，引起事端，連船帶人一起拿下，卻不曾想，李肇基的船隊大部根本不進港，反而早早把鄭家大公子鄭森挾在船隊之中做了人質。</p>
“施琅信中說，李肇基對我家公子很是尊重，可是真的？”鄭泰問。</p>
郭旭說：“自然是真的，李肇基已經猜到你們要對付他，但他也不敢與鄭家撕破臉，就是想著，控製大公子做人質，讓負責此事的鄭家人投鼠忌器，好讓他順利完成此次貿易。”</p>
鄭泰起身，在房中走來走去，不時問幾個問題，他的眉頭緊鎖，顯然是犯難了。</p>
此時他陷入兩難之中，若不能擒得李肇基，便是完不成鄭芝龍交代的任務，他在長崎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可李肇基有鄭森做人質，確實讓他無可奈何，而且他根本沒有把握把鄭森先行解救出來。</p>
踱步許久，鄭泰問：“李肇基在東方商社之中，權柄如何？此行船隊之中，可有與他有二心的其他高層？”</p>
郭旭實言相告：“鄭大人，東方商社是李肇基一手所創，他在商社之中一手遮天，高層之中，無人敢違逆其意誌。此次北上貿易，船隊由陳六子負責，那是李肇基結義兄弟，對李肇基最是忠誠。”</p>
“有多忠誠？”</p>
郭旭說：“李肇基說，他與陳六子是換命的交情。”</p>
鄭泰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迴去歇著吧，待我想好，再通知你，或著何仁把密信交給你。</p>
施琅答應你的銀兩，我一分不少的給你，你安心便是。”</p>
“多謝鄭大人，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郭旭滿臉興奮的模樣，他隻是等了一會，鄭泰的手下便是送給了他兩根金條，其價值已經超過了施琅答應的價碼。</p>
待迴到居住的房間，郭旭一五一十的把與鄭泰見麵時的一切說給了何斌聽：“何先生，你說鄭泰會如何打算？”</p>
何斌躺在床上，想了一會，說道：“他還能有什麽打算，從他那邊來說，除了抓住大掌櫃，還能做什麽？他甚至都不敢讓大掌櫃離去，畢竟鄭森在船隊裏。”</p>
“那我迴了船隊，該怎麽跟大掌櫃說呢？”郭旭笑嘻嘻的問，他對何斌的見識和能力是相當認可的。</p>
但何斌顯然沒有提攜後輩的意思，他衝郭旭搓搓手，手還故意放在了月光照亮的地方，何斌說：“小子，以我所見，這次貿易是成不了的，那我就要潛伏長崎，尋機與荷蘭人交涉。</p>
可我來的匆忙，身上帶的銀兩不多，你是郭懷一的子侄.......。”</p>
郭旭無奈，把鄭泰給他的金條遞給了何斌，何斌笑嘻嘻的說：“郭旭，別以為我占了你便宜，我給你寫個收據，說收了你的錢，你放心，李肇基肯定會補給你的。</p>
那個家夥，我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能做事的人，他出手可從不吝嗇。”</p>
“何先生，您還是說正事吧。”郭旭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可不想在外人麵前品評大掌櫃，他對李肇基可是很崇拜的。</p>
何斌卻也沒有多說，郭旭的金條也隻是換了四個字——長崎奉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