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森的目的，李肇基還是保持著一些懷疑，雖然在與這位鄭家公子的接觸中，李肇基明顯感覺到此人對大明忠誠，也頗好俠義，但問題就在於，不論鄭森的人品如何，他都是鄭家的人。</p>
而對福建鄭氏海商集團來說，能成功挑起東方商社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爭，是最為有利的局麵。</p>
眼見李肇基沉思不語，郭旭說：“大掌櫃，不如否了鄭森的提議。這原本就是朝廷該管的事，鄭家現在是官府，他們不管，讓咱們商社管，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p>
李肇基嗬嗬一笑：“鄭芝龍才不會管。”</p>
經過了幾十年的爭鬥，鄭氏海商集團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劃定了勢力範圍，雙方各自安好多年了。鄭芝龍對滿清的入侵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又怎麽不會為了朝廷再起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爭呢？</p>
至於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滿清通商對鄭家造成的利益損失，更是不值一提，那也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對滿清不夠了解導致的。</p>
滿清根本不能出產生絲、瓷器、紡織品等這些在海外市場有競爭力的產品，相反，他們對這些東西是極度缺乏的，荷蘭人是無法為其提供這些產品，雙方除了軍火貿易，談不上有其他的貿易。</p>
更重要的是，雙方之間來往的航線大段在鄭家勢力範圍內，鄭家可以隨時切斷。</p>
事實上，因為一切的信息都是來自於郭旭對弗裏斯、阿爾貝談話偷聽，所以不論是鄭森還是李肇基對弗裏斯和阿爾貝的任務都不了解。</p>
這次巴達維亞派遣弗裏斯船隊北上，主要目的還是尋找金銀島，根本不像鄭森、李肇基他們想的那樣，先把阿爾貝送去遼東。其製定的航線是，過海峽之後，從琉球一帶進入太平洋，然後繞日本列島的東部，抵達東北亞的諸島嶼。</p>
所謂的與韃靼王國建立通商之類的，是巴達維亞的總督在四年前派遣的那支船隊，抵達了後世的北海道、千島群島一帶，在那裏得知，其是受韃靼國王統治的。</p>
郭旭說：“那便拒絕鄭森，他有什麽不服氣的，找他爹算賬去，與咱們何幹？”</p>
李肇基擺擺手：“終究滿清是我漢人之敵，遼地戰事，咱們無力介入，也就罷了，此間有紅毛使者去韃靼，破壞其通聯，是我商社責無旁貸的，如何能放縱？”</p>
郭旭點頭，深覺李肇基確如鄭森猜測的那樣，是心懷天下的人，他立刻抱拳：“小的全聽大掌櫃吩咐。”</p>
李肇基說：“我手書一封，你親自送到鄭森手裏。我的意思很明確，滅了弗裏斯船隊，我李肇基願意出兵，可在福建沿海興刀兵，會拖大明和鄭家下水。</p>
他鄭大公子若真的隻是想切斷紅毛與滿清勾連，為朝廷效力，而無其他陰謀，便要把弗裏斯船隊誘至淡水一帶，我自當出兵，若是做不到，那商社也不方便出兵。”</p>
郭旭麵露欣喜，說道：“大掌櫃高招啊，這一下，就可以試出鄭森的真實想法。”</p>
李肇基嗬嗬一笑：“你當真以為我隻是試一試鄭森的態度嗎？”</p>
“還有其他深意麽？”郭旭摸著下巴，好好想了一會，終究還是搖頭，沒有想出來。</p>
李肇基說：“下個月，商社便是要去長崎貿易，數月積攢貨物，商社大半商船，都要去長崎那等陌生地方，事關商社生死存亡啊。但不去又是不行，沒有長崎貿易，便是缺乏</p>
現銀流通.......。”</p>
“著！”郭旭聽李肇基說道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其中的邏輯。</p>
開拓長崎至淡水的貿易航線，事關商社興衰存亡，不得不去，但此行又是危險重重。</p>
而此行最大的敵人便是鄭氏海商集團，因為其壟斷了日本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貿易，尤其是生絲這類高價值貨物，商社是輸兩廣貨物入長崎，是對鄭家的最大挑戰。</p>
因為鄭芝龍的關係，其在長崎乃至整個日本都有巨大的影響力，李肇基必須防著一手鄭家與日本地方官員一起耍手段。</p>
這就是為什麽李肇基一直在擴軍備戰，瘋狂的把手裏的資源變成艦炮和火槍的重要原因。</p>
但即便軍事上有了充足的準備，也難言成功，而如果把鄭家這位被視為繼承人的鄭大公子拿在手中，便可作為殺手鐧的武器。</p>
李肇基眼見他明白，便是取來紙筆開始寫信，他字斟句酌，寫好了一封信，遞給唐沐和郭旭：“你二人看看，覺得如何？”</p>
郭旭是沒有意見的，唐沐咧嘴笑著，撓撓頭，似乎要說話。</p>
“你有話直說就是，臭小子擺什麽架子！”李肇基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p>
唐沐說：“大掌櫃，要是鄭森不答應或者做不到，您的謀劃豈不是要......嘿嘿嘿......。”</p>
李肇基對鄭森答應還是有把握的，但覺得唐沐說的也是有道理，那弗裏斯和阿爾貝都不是好騙的，鄭森哪裏把其騙到淡水來呢？</p>
“那你可有法子。”</p>
唐沐笑嘻嘻的說：“依著我，怎麽也要把鄭森騙來當人質的。”</p>
“辦法！”</p>
唐沐說：“您便說對鄭森很想念，若他不能把荷蘭人騙來，也請告知去江南國子監的行程，方便您找個時間去看他。這樣他若是當真不來，大不了咱們的船隊去長崎之前先拐彎，去一趟江南，我帶幾個弟兄去國子監，把鄭森這小子綁來。”</p>
“哈哈，還是你小子損招多。”李肇基撫掌大讚。</p>
郭旭說：“可我見鄭森對大掌櫃頗為看重，情真意切，若是綁架，豈不是壞了二人的感情。”</p>
“與商社興衰存亡相比，一點私人友誼算得了什麽，我李肇基可不是迂腐的人。”李肇基立刻說道，把那封信撕扯了個粉碎，然後重新寫了一封，言語更加肉麻，仿佛一日不見鄭森，便是寢食難安，對鄭森的敬仰，那更是如同長江水，連綿不絕。</p>
眼見李肇基把事情處理完，唐沐湊過來，說道：“大掌櫃，還有一件事，海述祖來了。”</p>
“哦，那個家夥來做什麽？”李肇基不解。</p>
唐沐說：“是為了買賣來的，還帶了個客商來，說是連襟，其實是他三姨太那邊的親戚。從佛山來的，估計是鐵料方麵的買賣。姓徐，名叫徐榮興。”</p>
李肇基點點頭，雖然不認識，卻也聽說過，商社從廣州買入鐵料和鐵器，不少就來自徐家的鐵坊，徐家鐵坊在整個佛山鐵行裏，也算得上前五的存在。</p>
李肇基想了想，說道：“你去知會一下劉明德，讓他接待一下，對了鹿鳴館如何了？”</p>
鹿鳴館是商社在淡水城最好的地段修建的客棧，就位於商社總部的旁邊，是商社接待重要客商的地方。李肇基對自己的生活條件沒那麽要求，卻對鹿鳴館很上心，畢竟這就是商社的顏麵所在。</p>
“卻也</p>
可以住人了，劉掌櫃知道您在兵工廠忙，所以已經接待了二人，也是安置在鹿鳴館，隻是那徐榮興一直吵著要進咱們兵工廠和船廠看，劉掌櫃已經帶他參觀船廠，兵工廠能不能進來看，還要問問您的意思。”唐沐認真迴稟。</p>
李肇基說：“他若不嫌這裏灰大雜亂，就來吧。”</p>
“這是海述祖給您的信。”唐沐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李肇基笑著說：“這家夥搞什麽鬼？人都來了，還寫信做什麽？”</p>
“信是在淡水寫的，我瞧著他避著徐榮興，還問能不能私下先見一見您，我想，這廝肯定是想著和您合作，算計徐榮興。”唐沐似乎有自己的見解。</p>
拆看竹筒，發現裏麵是一封字跡潦草的便條。</p>
正如唐沐猜測的那般，海述祖當真是有這個打算。</p>
原來，自從商社的船廠開辦之後，對鐵料的消耗與日俱增，更不要說兵工廠裏開辦，裏麵的所有武器裝備都是以鐵為基本材料的。而淡水，乃至整個島上，都沒有像樣的鐵礦，因此目前來說，商社的鐵料還是要從廣州買入。</p>
實際上，哪怕是往來於淡水與澳門之間的三角帆船，也會在底艙裝進鐵料作為壓艙石。</p>
因為大規模買入，徐榮興看中了東方商社的潛力，更不要說現在珠江口鬧海盜，東方商社是唯一一支靠著武力在珠江口往來自由的商社。</p>
而鐵料的價格也相當昂貴，每擔，也就是每百斤就要一兩四錢銀子，李肇基也曾寫信讓海述祖出麵去佛山，洽談鐵料的長期大宗訂貨，想要把鐵料的成本降低下來，而海述祖確實也這麽做了。</p>
現在廣州買入生絲逐漸進入尾聲，他也實在沒事做，而在做商社生絲買辦的過程中，大發橫財，海述祖喜歡上了買辦這個職業，因此在佛山很用心的考察，隻不過他的給出的結果不是通過大批量穩定采購把均價降下來，而是直接通過商社的大訂單，單獨開辦一間鐵坊，把這單子給吃下來。</p>
李肇基當初請他辦事時，要求其把價格降低到每擔一兩二錢，而海述祖聲稱，隻要自己能和徐榮興合辦一鐵坊，就能把價格再降一點，而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讓李肇基打個配合，讓其在鐵坊之中少出錢，卻可以多占一些股份。</p>
唐沐也看了海述祖寫的便條，罵咧咧說道：“這老小子又欠打了，自己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來勞煩大掌櫃，我要知道他是這點破事，才不替他給您捎信，讓您煩心。”</p>
</p>
李肇基嗬嗬一笑，說道：“唐沐啊，海述祖也算是商社的老朋友了，該幫還是要幫的。”</p>
東方商社建立早期，拿著海家的名義拉大旗扯虎皮，李肇基沒少坑了海述祖，而海述祖呢，反倒是在采買生絲這件事上出力不少，更是有心和商社深度合作，李肇基雖說對這個家夥沒什麽歉意，卻不吝嗇幫他的忙。</p>
海述祖與徐榮興合辦鐵坊，海述祖出資，徐榮興出人和渠道，海述祖卻隻占四成股份，他的意思是讓李肇基幫忙，看看能不能把股份提到一半，畢竟這個合辦的鐵坊，李肇基的東方商社是最大的客戶和最穩定的銷售渠道。</p>
唐沐對海述祖一向不感冒，嘟囔說道：“便宜這老小子了。”</p>
李肇基說：“你去鹿鳴館一趟，把我願意幫忙的意思告訴海述祖，讓他與徐榮興在那裏呆些時日，合適的時候我會叫他來，告訴他，莫說一半的股份，我能給他要到六成。”</p>
而對福建鄭氏海商集團來說，能成功挑起東方商社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爭，是最為有利的局麵。</p>
眼見李肇基沉思不語，郭旭說：“大掌櫃，不如否了鄭森的提議。這原本就是朝廷該管的事，鄭家現在是官府，他們不管，讓咱們商社管，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p>
李肇基嗬嗬一笑：“鄭芝龍才不會管。”</p>
經過了幾十年的爭鬥，鄭氏海商集團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劃定了勢力範圍，雙方各自安好多年了。鄭芝龍對滿清的入侵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又怎麽不會為了朝廷再起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爭呢？</p>
至於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滿清通商對鄭家造成的利益損失，更是不值一提，那也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對滿清不夠了解導致的。</p>
滿清根本不能出產生絲、瓷器、紡織品等這些在海外市場有競爭力的產品，相反，他們對這些東西是極度缺乏的，荷蘭人是無法為其提供這些產品，雙方除了軍火貿易，談不上有其他的貿易。</p>
更重要的是，雙方之間來往的航線大段在鄭家勢力範圍內，鄭家可以隨時切斷。</p>
事實上，因為一切的信息都是來自於郭旭對弗裏斯、阿爾貝談話偷聽，所以不論是鄭森還是李肇基對弗裏斯和阿爾貝的任務都不了解。</p>
這次巴達維亞派遣弗裏斯船隊北上，主要目的還是尋找金銀島，根本不像鄭森、李肇基他們想的那樣，先把阿爾貝送去遼東。其製定的航線是，過海峽之後，從琉球一帶進入太平洋，然後繞日本列島的東部，抵達東北亞的諸島嶼。</p>
所謂的與韃靼王國建立通商之類的，是巴達維亞的總督在四年前派遣的那支船隊，抵達了後世的北海道、千島群島一帶，在那裏得知，其是受韃靼國王統治的。</p>
郭旭說：“那便拒絕鄭森，他有什麽不服氣的，找他爹算賬去，與咱們何幹？”</p>
李肇基擺擺手：“終究滿清是我漢人之敵，遼地戰事，咱們無力介入，也就罷了，此間有紅毛使者去韃靼，破壞其通聯，是我商社責無旁貸的，如何能放縱？”</p>
郭旭點頭，深覺李肇基確如鄭森猜測的那樣，是心懷天下的人，他立刻抱拳：“小的全聽大掌櫃吩咐。”</p>
李肇基說：“我手書一封，你親自送到鄭森手裏。我的意思很明確，滅了弗裏斯船隊，我李肇基願意出兵，可在福建沿海興刀兵，會拖大明和鄭家下水。</p>
他鄭大公子若真的隻是想切斷紅毛與滿清勾連，為朝廷效力，而無其他陰謀，便要把弗裏斯船隊誘至淡水一帶，我自當出兵，若是做不到，那商社也不方便出兵。”</p>
郭旭麵露欣喜，說道：“大掌櫃高招啊，這一下，就可以試出鄭森的真實想法。”</p>
李肇基嗬嗬一笑：“你當真以為我隻是試一試鄭森的態度嗎？”</p>
“還有其他深意麽？”郭旭摸著下巴，好好想了一會，終究還是搖頭，沒有想出來。</p>
李肇基說：“下個月，商社便是要去長崎貿易，數月積攢貨物，商社大半商船，都要去長崎那等陌生地方，事關商社生死存亡啊。但不去又是不行，沒有長崎貿易，便是缺乏</p>
現銀流通.......。”</p>
“著！”郭旭聽李肇基說道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其中的邏輯。</p>
開拓長崎至淡水的貿易航線，事關商社興衰存亡，不得不去，但此行又是危險重重。</p>
而此行最大的敵人便是鄭氏海商集團，因為其壟斷了日本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貿易，尤其是生絲這類高價值貨物，商社是輸兩廣貨物入長崎，是對鄭家的最大挑戰。</p>
因為鄭芝龍的關係，其在長崎乃至整個日本都有巨大的影響力，李肇基必須防著一手鄭家與日本地方官員一起耍手段。</p>
這就是為什麽李肇基一直在擴軍備戰，瘋狂的把手裏的資源變成艦炮和火槍的重要原因。</p>
但即便軍事上有了充足的準備，也難言成功，而如果把鄭家這位被視為繼承人的鄭大公子拿在手中，便可作為殺手鐧的武器。</p>
李肇基眼見他明白，便是取來紙筆開始寫信，他字斟句酌，寫好了一封信，遞給唐沐和郭旭：“你二人看看，覺得如何？”</p>
郭旭是沒有意見的，唐沐咧嘴笑著，撓撓頭，似乎要說話。</p>
“你有話直說就是，臭小子擺什麽架子！”李肇基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p>
唐沐說：“大掌櫃，要是鄭森不答應或者做不到，您的謀劃豈不是要......嘿嘿嘿......。”</p>
李肇基對鄭森答應還是有把握的，但覺得唐沐說的也是有道理，那弗裏斯和阿爾貝都不是好騙的，鄭森哪裏把其騙到淡水來呢？</p>
“那你可有法子。”</p>
唐沐笑嘻嘻的說：“依著我，怎麽也要把鄭森騙來當人質的。”</p>
“辦法！”</p>
唐沐說：“您便說對鄭森很想念，若他不能把荷蘭人騙來，也請告知去江南國子監的行程，方便您找個時間去看他。這樣他若是當真不來，大不了咱們的船隊去長崎之前先拐彎，去一趟江南，我帶幾個弟兄去國子監，把鄭森這小子綁來。”</p>
“哈哈，還是你小子損招多。”李肇基撫掌大讚。</p>
郭旭說：“可我見鄭森對大掌櫃頗為看重，情真意切，若是綁架，豈不是壞了二人的感情。”</p>
“與商社興衰存亡相比，一點私人友誼算得了什麽，我李肇基可不是迂腐的人。”李肇基立刻說道，把那封信撕扯了個粉碎，然後重新寫了一封，言語更加肉麻，仿佛一日不見鄭森，便是寢食難安，對鄭森的敬仰，那更是如同長江水，連綿不絕。</p>
眼見李肇基把事情處理完，唐沐湊過來，說道：“大掌櫃，還有一件事，海述祖來了。”</p>
“哦，那個家夥來做什麽？”李肇基不解。</p>
唐沐說：“是為了買賣來的，還帶了個客商來，說是連襟，其實是他三姨太那邊的親戚。從佛山來的，估計是鐵料方麵的買賣。姓徐，名叫徐榮興。”</p>
李肇基點點頭，雖然不認識，卻也聽說過，商社從廣州買入鐵料和鐵器，不少就來自徐家的鐵坊，徐家鐵坊在整個佛山鐵行裏，也算得上前五的存在。</p>
李肇基想了想，說道：“你去知會一下劉明德，讓他接待一下，對了鹿鳴館如何了？”</p>
鹿鳴館是商社在淡水城最好的地段修建的客棧，就位於商社總部的旁邊，是商社接待重要客商的地方。李肇基對自己的生活條件沒那麽要求，卻對鹿鳴館很上心，畢竟這就是商社的顏麵所在。</p>
“卻也</p>
可以住人了，劉掌櫃知道您在兵工廠忙，所以已經接待了二人，也是安置在鹿鳴館，隻是那徐榮興一直吵著要進咱們兵工廠和船廠看，劉掌櫃已經帶他參觀船廠，兵工廠能不能進來看，還要問問您的意思。”唐沐認真迴稟。</p>
李肇基說：“他若不嫌這裏灰大雜亂，就來吧。”</p>
“這是海述祖給您的信。”唐沐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李肇基笑著說：“這家夥搞什麽鬼？人都來了，還寫信做什麽？”</p>
“信是在淡水寫的，我瞧著他避著徐榮興，還問能不能私下先見一見您，我想，這廝肯定是想著和您合作，算計徐榮興。”唐沐似乎有自己的見解。</p>
拆看竹筒，發現裏麵是一封字跡潦草的便條。</p>
正如唐沐猜測的那般，海述祖當真是有這個打算。</p>
原來，自從商社的船廠開辦之後，對鐵料的消耗與日俱增，更不要說兵工廠裏開辦，裏麵的所有武器裝備都是以鐵為基本材料的。而淡水，乃至整個島上，都沒有像樣的鐵礦，因此目前來說，商社的鐵料還是要從廣州買入。</p>
實際上，哪怕是往來於淡水與澳門之間的三角帆船，也會在底艙裝進鐵料作為壓艙石。</p>
因為大規模買入，徐榮興看中了東方商社的潛力，更不要說現在珠江口鬧海盜，東方商社是唯一一支靠著武力在珠江口往來自由的商社。</p>
而鐵料的價格也相當昂貴，每擔，也就是每百斤就要一兩四錢銀子，李肇基也曾寫信讓海述祖出麵去佛山，洽談鐵料的長期大宗訂貨，想要把鐵料的成本降低下來，而海述祖確實也這麽做了。</p>
現在廣州買入生絲逐漸進入尾聲，他也實在沒事做，而在做商社生絲買辦的過程中，大發橫財，海述祖喜歡上了買辦這個職業，因此在佛山很用心的考察，隻不過他的給出的結果不是通過大批量穩定采購把均價降下來，而是直接通過商社的大訂單，單獨開辦一間鐵坊，把這單子給吃下來。</p>
李肇基當初請他辦事時，要求其把價格降低到每擔一兩二錢，而海述祖聲稱，隻要自己能和徐榮興合辦一鐵坊，就能把價格再降一點，而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讓李肇基打個配合，讓其在鐵坊之中少出錢，卻可以多占一些股份。</p>
唐沐也看了海述祖寫的便條，罵咧咧說道：“這老小子又欠打了，自己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來勞煩大掌櫃，我要知道他是這點破事，才不替他給您捎信，讓您煩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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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肇基嗬嗬一笑，說道：“唐沐啊，海述祖也算是商社的老朋友了，該幫還是要幫的。”</p>
東方商社建立早期，拿著海家的名義拉大旗扯虎皮，李肇基沒少坑了海述祖，而海述祖呢，反倒是在采買生絲這件事上出力不少，更是有心和商社深度合作，李肇基雖說對這個家夥沒什麽歉意，卻不吝嗇幫他的忙。</p>
海述祖與徐榮興合辦鐵坊，海述祖出資，徐榮興出人和渠道，海述祖卻隻占四成股份，他的意思是讓李肇基幫忙，看看能不能把股份提到一半，畢竟這個合辦的鐵坊，李肇基的東方商社是最大的客戶和最穩定的銷售渠道。</p>
唐沐對海述祖一向不感冒，嘟囔說道：“便宜這老小子了。”</p>
李肇基說：“你去鹿鳴館一趟，把我願意幫忙的意思告訴海述祖，讓他與徐榮興在那裏呆些時日，合適的時候我會叫他來，告訴他，莫說一半的股份，我能給他要到六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