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淡然說道：“這要看馬掌櫃怎麽殺了。”</p>
馬玄生來了興致：“說說，你們的價格。”</p>
唐沐說：“若是馬掌櫃能把鄭廷球的腦袋帶來給我們，一口價兩千兩。可若是馬掌櫃不直接動手，那價格自然便宜些。”</p>
馬玄生嗬嗬一笑：“鄭廷球的腦袋，就值兩千兩，真是笑話，五千兩，先付一半。”</p>
唐沐擺擺手：“那便暫緩吧，我再問問別人。在鄭廷球麾下找個亡命，怕是二百兩都花不了。”</p>
“是啊，那你為什麽找我？”馬玄生走到唐沐麵前，拔出匕首在他麵前比劃，冷冷問。</p>
“我們東方商社是要在珠江口長久往來的，雖說咱們兩家此前多有誤會，但也是各為其主的緣故。日後商社在這裏往來，少不得與你們打交道，但誰能從我們這裏得利，就看誰願意在鄭廷球這件事上幫我們了。”唐沐不卑不亢，麵對馬玄生略微威脅的模樣，沒有表現出一點的畏懼。</p>
馬玄生哈哈大笑：“好個少年郎，有膽有識。但鄭廷球到底也是四大頭領，能不能殺，何時殺，我還要仔細考量，你且安心等一等吧。”</p>
唐沐微微一愣，因為李肇基的意思，也是盡可能往後拖一拖，若是能在十二月底，一月初幹掉鄭廷球，是最好的。</p>
“好，那就先依著馬掌櫃，在下告退了，過幾日再來拜訪。”唐沐起身，抱拳告辭。</p>
馬玄生並未親自送二人離開，而是坐在那裏仔細考慮，他之所以沒有直接答應下來，是想著把這件事利益最大化。</p>
不多時，送客的海盜頭目迴來了，馬玄生問：“你可知道，這二人是何時來的香港。”</p>
“問過了，昨天中午，搭乘一艘廣州的船到的，抵達之後，住在漁民們住的窩棚裏。至於有沒有見過，別家，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海盜頭目說道。</p>
馬玄生微微點頭，心道定然是昨天或者今早打聽到自己與鄭廷球在宴會上起了衝突，才第一個找上自己。</p>
“鄭廷球身邊的武大會，你可熟悉？”馬玄生又問。</p>
海盜頭目說：“這個武大會一身的毛病，吃喝嫖賭樣樣齊全，但心狠手黑，掌櫃的也知道，鄭廷球心眼多，打仗卻是不行，慫的很，所以需要武大會這類人在身邊使喚。</p>
另外小的還聽說，外伶仃島那件事中，武大會的親兄弟被殺了，他一直想著報仇。後聽說東方商社出了洋，他還想去廣州刺殺陳平，被鄭廷球攔住了，武大會因此有些怨言。”</p>
馬玄生嗬嗬一笑：“那卻是個好事了。”</p>
海盜頭目心中一驚：“掌櫃的不會想把剛才那個東方商社的唐沐送給他當禮物吧。”</p>
“那倒不至於，但利用一下也是無妨。”馬玄生心裏已經有了主意。</p>
香港現在最繁榮的就是島嶼與大陸之間的內灣，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位於一處河邊，狹長低矮的廂房向著海邊延伸，這房子是用碎石砌築出了底部，然後上麵夯土，頂棚則有茅草屋。</p>
小船可以沿著河水直接停在碼頭，客棧有牲口棚和貨倉，對於往來的大小客商來說，都算便利。</p>
費雷拉和唐沐等一行七八人坐著一艘小船，駛向了客棧，遠遠的就看到這家客棧，費雷拉問：“為什麽馬玄生要安排我們住到這裏來，而且一開始沒有安排，在我們吃過飯後才安排。”</p>
唐沐倒是坦然：“這說明他有什麽陰謀詭計要施展，但也不錯，有陰謀就說明他有意與我們合</p>
作，倒是不用費心就找石壁或者徐貴相了。”</p>
“就算馬玄生不成，也莫要去找徐貴相，他是個疍民，不會輕易的做出內鬥的事。”費雷拉提醒說道。</p>
唐沐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有所不對：“看，沒有煙火氣，也沒有人。”</p>
費雷拉等人警惕起來，香港已經暫時形成了走私基地，這裏非常繁榮，就連眼前的這家客棧都因此而新建，這客棧看起來不錯，唯一的缺憾就是離的市街遠一些。</p>
費雷拉問：“那我們還上岸嗎？”</p>
唐沐想了想：“上岸，先繞著客棧走一圈，再說其他的。”</p>
唐沐一行沒有在棧橋上岸，而是隨意靠邊，圍著客棧轉的時候，客棧頂部出現了一個青年，他吃著瓜子，喊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知道這是誰的產業麽，就敢胡來？”</p>
“哦，倒是要討教了。”</p>
“我們家東主是石壁石大掌櫃。”那青年高唿。</p>
唐沐和費雷拉對視一眼，明白為什麽馬玄生安排自己住進這裏，還不派人來送，就是為了讓自己與石壁扯上關係，這樣一來，哪怕將來出事了，也可以嫁禍給石壁。</p>
刺殺鄭廷球成功，可以嫁禍給石壁，刺殺失敗，同樣可以嫁禍。</p>
搞清楚這一點，一行進入客棧，卻見這裏隻有這個青年，再無旁人，牲口棚裏沒有人，也沒有飼料。</p>
“我們是瓊州來的海客，要找個地方多住一段，還要采買些東西存儲，有人推薦了這裏。”唐沐對那青年抱拳，信口胡謅了自己的來意，問道：“大哥可是掌櫃的。如何稱唿？”</p>
青年搖搖頭：“我叫阿水，可不是掌櫃的，是阿九大哥讓我在這裏看店，說是過上幾日，附近就能忙碌起來，這客棧才有生意做。”</p>
“阿九是石壁手下的一個頭目。”費雷拉對四姓海盜很熟悉，低聲在唐沐耳邊說。</p>
唐沐哈哈大笑，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那不知道阿水大哥要不要做我們的買賣？”</p>
阿水接過銀子，搖了搖，掂量了一下，少說三兩，他著實有些意動，說道：“可這裏沒有被褥糧米，更無廚娘仆役，怎麽安頓你們。”</p>
唐沐拍拍手：“我們都有手腳，不用別人伺候，能住下就行。”</p>
阿水說：“反正有空屋子，你們住下就行了，這裏隻有我吃的米，你們不嫌棄，可以煮來吃。”</p>
費雷拉說：“我們剛到，累的厲害，煩勞兄弟去幫我們叫桌酒菜，大家一起吃，如何？”</p>
說著，又是一塊銀子扔過去，阿水嘿嘿一笑，當即去了。</p>
不多時，就有一輛小船送來了兩屜吃食，送菜的人喊道：“阿水，過一個時辰，我來收盤子，你把客人安頓好就行。”</p>
七八人拚了兩個桌子，吃飽喝足，阿水就去釣魚了，他隻負責看店，其餘啥也不幹。</p>
反倒是過了一會，有人來收盤子的時候，那夥計與阿水打了招唿，進了客棧找到唐沐說道：“唐兄弟，我是馬掌櫃派來的。”</p>
“你家掌櫃讓我們住在這荒僻客棧，是個什麽意思？”唐沐問道。</p>
夥計嗬嗬一笑：“這我可不知道，但我家掌櫃說了，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殺你們，約麽二十來人，手持強弓，你們可要小心應對，莫要真的被害了性命。</p>
這封信交給您，掌櫃的說，你們逃離的時候，要把這封信留在這裏。”</p>
費雷拉與唐沐打開信，二人一看，這封信竟然</p>
是以東方商社大掌櫃李肇基的名義寫給四姓中最強的一股石壁的，而且信中的稱唿很是熱切，字裏行間流露出雙方書信聯絡已經有多次了，這也印證了二人此前的猜測，讓住在這裏，就是嫁禍石壁的。</p>
卻沒曾想，這嫁禍來的這般快。</p>
“何人來殺我？”唐沐又問。</p>
夥計說：“是武大會。”夥計似乎不想多說，提醒道：“還請唐兄弟幫忙演的像一些才是。”</p>
夥計收拾了盤碗，便是乘船離開了，唐沐看向費雷拉。</p>
費雷拉說：“武大會是鄭廷球手下第一把刀，心狠手辣，很是難纏。據說你們當初去外伶仃島救援商民的時候，把他親兄弟殺了，這廝一心想著要報仇。</p>
上個月的時候，他還派人到澳門，想要一把火燒了你們在澳門的分社，被我攔住了。隻要有人跟他說，這客棧裏住的是東方商社的人，他定然會來殺的。”</p>
唐沐微微點頭：“看來馬玄生所圖不小啊。”</p>
費雷拉何其聰明，已經明白了馬玄生的心思。</p>
殺死鄭廷球賺東方商社給的酬金，顯然隻是開胃菜，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借機把鄭廷球的勢力吞並了。</p>
說起來，四姓海盜裏，能吞下鄭廷球的，也就隻有其餘三家，這一次嫁禍了石壁，自然石壁是做不到了，而徐貴相與其他三家不同，他是疍民，手下也隻要疍民，而把這兩家排除了，鄭廷球一死，其麾下勢力能投的也就隻有馬玄生了。</p>
當然，唐沐他們不知道，馬玄生昨天恰好弄到了武大會的把柄，這使得他吞並鄭廷球一夥的概率增加了不少。</p>
費雷拉問：“唐沐，怎麽辦，我們是否按照馬玄生的路子走？”</p>
唐沐想了想：“可以配合一下，讓弟兄們準備一下，把後牆先打個洞，隻要有人殺來，咱們直接從後麵跑，後麵是竹林，進了林子，他們追不上了。”</p>
費雷拉點頭，他試探問：“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家大掌櫃要鄭廷球的人頭，到底是為了什麽？”</p>
唐沐嘿嘿一笑：“這可是商社的大機密，您看看我這個是小屁孩，大掌櫃的怎麽肯告訴我呢？”</p>
費雷拉當然不信他的話，但一起來港，他也知道唐沐看起來大咧咧，實際很聰明，而且嘴很嚴，怕是不會告訴自己。</p>
而正如唐沐所說，李肇基也沒有跟他明說為什麽如此，但卻已經告知其計劃。</p>
那就是盡可能的引發四姓海盜之間的內鬥，內鬥的烈度越高越好，持續的時間越久也越好。</p>
至於目的，唐沐卻是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p>
他估計八成與絲票的事有關，春絲的買賣高潮會在二月，但絲票會提前一個月。而如果珠江口的海盜在冬天鬧起來，一月份的絲票肯定要降價，這是必然的。</p>
這是因為廣東的生絲和絲織品除了滿足自己所需之外，主要是出海貿易，當然，也有陸地貿易，但因為八排瑤亂，也已經中止了。</p>
</p>
澳門的葡萄牙人購買能力下降，海盜一鬧，下南洋的商船肯定要減少，市場預期肯定變成供大於求，絲票這類‘期貨’的價格也就降低了。李肇基完全可以憑借信息差賺一筆。</p>
海盜騷亂對東方商社的影響並不大，畢竟商社現在用於貿易的船是武裝商船，正兒八經的炮艦，那些海盜在航線複雜的島嶼之間還能耍些手段，但在寬闊水域上完全沒有機會。</p>
因為，珠江海盜鬧的越厲害，對東方商社就越有利。</p>
馬玄生來了興致：“說說，你們的價格。”</p>
唐沐說：“若是馬掌櫃能把鄭廷球的腦袋帶來給我們，一口價兩千兩。可若是馬掌櫃不直接動手，那價格自然便宜些。”</p>
馬玄生嗬嗬一笑：“鄭廷球的腦袋，就值兩千兩，真是笑話，五千兩，先付一半。”</p>
唐沐擺擺手：“那便暫緩吧，我再問問別人。在鄭廷球麾下找個亡命，怕是二百兩都花不了。”</p>
“是啊，那你為什麽找我？”馬玄生走到唐沐麵前，拔出匕首在他麵前比劃，冷冷問。</p>
“我們東方商社是要在珠江口長久往來的，雖說咱們兩家此前多有誤會，但也是各為其主的緣故。日後商社在這裏往來，少不得與你們打交道，但誰能從我們這裏得利，就看誰願意在鄭廷球這件事上幫我們了。”唐沐不卑不亢，麵對馬玄生略微威脅的模樣，沒有表現出一點的畏懼。</p>
馬玄生哈哈大笑：“好個少年郎，有膽有識。但鄭廷球到底也是四大頭領，能不能殺，何時殺，我還要仔細考量，你且安心等一等吧。”</p>
唐沐微微一愣，因為李肇基的意思，也是盡可能往後拖一拖，若是能在十二月底，一月初幹掉鄭廷球，是最好的。</p>
“好，那就先依著馬掌櫃，在下告退了，過幾日再來拜訪。”唐沐起身，抱拳告辭。</p>
馬玄生並未親自送二人離開，而是坐在那裏仔細考慮，他之所以沒有直接答應下來，是想著把這件事利益最大化。</p>
不多時，送客的海盜頭目迴來了，馬玄生問：“你可知道，這二人是何時來的香港。”</p>
“問過了，昨天中午，搭乘一艘廣州的船到的，抵達之後，住在漁民們住的窩棚裏。至於有沒有見過，別家，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海盜頭目說道。</p>
馬玄生微微點頭，心道定然是昨天或者今早打聽到自己與鄭廷球在宴會上起了衝突，才第一個找上自己。</p>
“鄭廷球身邊的武大會，你可熟悉？”馬玄生又問。</p>
海盜頭目說：“這個武大會一身的毛病，吃喝嫖賭樣樣齊全，但心狠手黑，掌櫃的也知道，鄭廷球心眼多，打仗卻是不行，慫的很，所以需要武大會這類人在身邊使喚。</p>
另外小的還聽說，外伶仃島那件事中，武大會的親兄弟被殺了，他一直想著報仇。後聽說東方商社出了洋，他還想去廣州刺殺陳平，被鄭廷球攔住了，武大會因此有些怨言。”</p>
馬玄生嗬嗬一笑：“那卻是個好事了。”</p>
海盜頭目心中一驚：“掌櫃的不會想把剛才那個東方商社的唐沐送給他當禮物吧。”</p>
“那倒不至於，但利用一下也是無妨。”馬玄生心裏已經有了主意。</p>
香港現在最繁榮的就是島嶼與大陸之間的內灣，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位於一處河邊，狹長低矮的廂房向著海邊延伸，這房子是用碎石砌築出了底部，然後上麵夯土，頂棚則有茅草屋。</p>
小船可以沿著河水直接停在碼頭，客棧有牲口棚和貨倉，對於往來的大小客商來說，都算便利。</p>
費雷拉和唐沐等一行七八人坐著一艘小船，駛向了客棧，遠遠的就看到這家客棧，費雷拉問：“為什麽馬玄生要安排我們住到這裏來，而且一開始沒有安排，在我們吃過飯後才安排。”</p>
唐沐倒是坦然：“這說明他有什麽陰謀詭計要施展，但也不錯，有陰謀就說明他有意與我們合</p>
作，倒是不用費心就找石壁或者徐貴相了。”</p>
“就算馬玄生不成，也莫要去找徐貴相，他是個疍民，不會輕易的做出內鬥的事。”費雷拉提醒說道。</p>
唐沐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有所不對：“看，沒有煙火氣，也沒有人。”</p>
費雷拉等人警惕起來，香港已經暫時形成了走私基地，這裏非常繁榮，就連眼前的這家客棧都因此而新建，這客棧看起來不錯，唯一的缺憾就是離的市街遠一些。</p>
費雷拉問：“那我們還上岸嗎？”</p>
唐沐想了想：“上岸，先繞著客棧走一圈，再說其他的。”</p>
唐沐一行沒有在棧橋上岸，而是隨意靠邊，圍著客棧轉的時候，客棧頂部出現了一個青年，他吃著瓜子，喊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知道這是誰的產業麽，就敢胡來？”</p>
“哦，倒是要討教了。”</p>
“我們家東主是石壁石大掌櫃。”那青年高唿。</p>
唐沐和費雷拉對視一眼，明白為什麽馬玄生安排自己住進這裏，還不派人來送，就是為了讓自己與石壁扯上關係，這樣一來，哪怕將來出事了，也可以嫁禍給石壁。</p>
刺殺鄭廷球成功，可以嫁禍給石壁，刺殺失敗，同樣可以嫁禍。</p>
搞清楚這一點，一行進入客棧，卻見這裏隻有這個青年，再無旁人，牲口棚裏沒有人，也沒有飼料。</p>
“我們是瓊州來的海客，要找個地方多住一段，還要采買些東西存儲，有人推薦了這裏。”唐沐對那青年抱拳，信口胡謅了自己的來意，問道：“大哥可是掌櫃的。如何稱唿？”</p>
青年搖搖頭：“我叫阿水，可不是掌櫃的，是阿九大哥讓我在這裏看店，說是過上幾日，附近就能忙碌起來，這客棧才有生意做。”</p>
“阿九是石壁手下的一個頭目。”費雷拉對四姓海盜很熟悉，低聲在唐沐耳邊說。</p>
唐沐哈哈大笑，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那不知道阿水大哥要不要做我們的買賣？”</p>
阿水接過銀子，搖了搖，掂量了一下，少說三兩，他著實有些意動，說道：“可這裏沒有被褥糧米，更無廚娘仆役，怎麽安頓你們。”</p>
唐沐拍拍手：“我們都有手腳，不用別人伺候，能住下就行。”</p>
阿水說：“反正有空屋子，你們住下就行了，這裏隻有我吃的米，你們不嫌棄，可以煮來吃。”</p>
費雷拉說：“我們剛到，累的厲害，煩勞兄弟去幫我們叫桌酒菜，大家一起吃，如何？”</p>
說著，又是一塊銀子扔過去，阿水嘿嘿一笑，當即去了。</p>
不多時，就有一輛小船送來了兩屜吃食，送菜的人喊道：“阿水，過一個時辰，我來收盤子，你把客人安頓好就行。”</p>
七八人拚了兩個桌子，吃飽喝足，阿水就去釣魚了，他隻負責看店，其餘啥也不幹。</p>
反倒是過了一會，有人來收盤子的時候，那夥計與阿水打了招唿，進了客棧找到唐沐說道：“唐兄弟，我是馬掌櫃派來的。”</p>
“你家掌櫃讓我們住在這荒僻客棧，是個什麽意思？”唐沐問道。</p>
夥計嗬嗬一笑：“這我可不知道，但我家掌櫃說了，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殺你們，約麽二十來人，手持強弓，你們可要小心應對，莫要真的被害了性命。</p>
這封信交給您，掌櫃的說，你們逃離的時候，要把這封信留在這裏。”</p>
費雷拉與唐沐打開信，二人一看，這封信竟然</p>
是以東方商社大掌櫃李肇基的名義寫給四姓中最強的一股石壁的，而且信中的稱唿很是熱切，字裏行間流露出雙方書信聯絡已經有多次了，這也印證了二人此前的猜測，讓住在這裏，就是嫁禍石壁的。</p>
卻沒曾想，這嫁禍來的這般快。</p>
“何人來殺我？”唐沐又問。</p>
夥計說：“是武大會。”夥計似乎不想多說，提醒道：“還請唐兄弟幫忙演的像一些才是。”</p>
夥計收拾了盤碗，便是乘船離開了，唐沐看向費雷拉。</p>
費雷拉說：“武大會是鄭廷球手下第一把刀，心狠手辣，很是難纏。據說你們當初去外伶仃島救援商民的時候，把他親兄弟殺了，這廝一心想著要報仇。</p>
上個月的時候，他還派人到澳門，想要一把火燒了你們在澳門的分社，被我攔住了。隻要有人跟他說，這客棧裏住的是東方商社的人，他定然會來殺的。”</p>
唐沐微微點頭：“看來馬玄生所圖不小啊。”</p>
費雷拉何其聰明，已經明白了馬玄生的心思。</p>
殺死鄭廷球賺東方商社給的酬金，顯然隻是開胃菜，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借機把鄭廷球的勢力吞並了。</p>
說起來，四姓海盜裏，能吞下鄭廷球的，也就隻有其餘三家，這一次嫁禍了石壁，自然石壁是做不到了，而徐貴相與其他三家不同，他是疍民，手下也隻要疍民，而把這兩家排除了，鄭廷球一死，其麾下勢力能投的也就隻有馬玄生了。</p>
當然，唐沐他們不知道，馬玄生昨天恰好弄到了武大會的把柄，這使得他吞並鄭廷球一夥的概率增加了不少。</p>
費雷拉問：“唐沐，怎麽辦，我們是否按照馬玄生的路子走？”</p>
唐沐想了想：“可以配合一下，讓弟兄們準備一下，把後牆先打個洞，隻要有人殺來，咱們直接從後麵跑，後麵是竹林，進了林子，他們追不上了。”</p>
費雷拉點頭，他試探問：“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家大掌櫃要鄭廷球的人頭，到底是為了什麽？”</p>
唐沐嘿嘿一笑：“這可是商社的大機密，您看看我這個是小屁孩，大掌櫃的怎麽肯告訴我呢？”</p>
費雷拉當然不信他的話，但一起來港，他也知道唐沐看起來大咧咧，實際很聰明，而且嘴很嚴，怕是不會告訴自己。</p>
而正如唐沐所說，李肇基也沒有跟他明說為什麽如此，但卻已經告知其計劃。</p>
那就是盡可能的引發四姓海盜之間的內鬥，內鬥的烈度越高越好，持續的時間越久也越好。</p>
至於目的，唐沐卻是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p>
他估計八成與絲票的事有關，春絲的買賣高潮會在二月，但絲票會提前一個月。而如果珠江口的海盜在冬天鬧起來，一月份的絲票肯定要降價，這是必然的。</p>
這是因為廣東的生絲和絲織品除了滿足自己所需之外，主要是出海貿易，當然，也有陸地貿易，但因為八排瑤亂，也已經中止了。</p>
</p>
澳門的葡萄牙人購買能力下降，海盜一鬧，下南洋的商船肯定要減少，市場預期肯定變成供大於求，絲票這類‘期貨’的價格也就降低了。李肇基完全可以憑借信息差賺一筆。</p>
海盜騷亂對東方商社的影響並不大，畢竟商社現在用於貿易的船是武裝商船，正兒八經的炮艦，那些海盜在航線複雜的島嶼之間還能耍些手段，但在寬闊水域上完全沒有機會。</p>
因為，珠江海盜鬧的越厲害，對東方商社就越有利。</p>